那么,明明早已沦陷,又何须苦苦挣扎?
秦逸站在浴室外,听到里面哗哗的水声,映着门上水汽氤氲的暗花玻璃,心下一片澄明。
他说:“520也是一个好日子。”
他说:“从没有人对我这么用心过。”
他说:“在此之前,我总以为重要的人终会一个接着一个地离开。”
从离他而去的妈妈到不再需要他的纪莫离,秦逸以为不会再有人能够攻破的他的心防。这些年有好感的人也不是没有,但是只能停留在萍水相逢看着顺眼上。仅仅是好感,未及心底。有人说,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第一感觉其实是害怕。
彼得保罗的神父也说,爱才是原罪。
但是他还说过,爱是永不止息。
往前走了两步,秦逸将身体靠在门上,似乎能感受到里面的温度。
仰起头,用手遮住了双眼,秦逸说:“现在我可以试着相信了。”
门“呼啦”一声猛地被拉开,随即一只手钻了出来将他拉了进去。
秦逸还没站稳就被人紧紧地锁在了怀里,继而是绵绵的吻铺天盖地不留缝隙。
过了半晌那人才松开他,然后把头埋在他的颈窝处,低低地笑个不停。
秦逸睁开眼睛,泄愤似的抓着他的头发,
微微喘着气说:“我的腰……”
刚刚某人由于太过激动动作太猛,拉他进来时没留意闪到了他的腰,偏偏某人还十分不要脸地接了一句“腰怎么了我还没做呢啊”,气得秦逸直接把他推了出去,关门上锁。
某大尾巴狼就那样光着身子在外边拼命挠门,一边挠一边喊,极尽猥琐之能事。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到手了之后就原形毕露。
门外汉子很心焦,门里佳人笑。
闹了好一会儿,颜子衿才慢悠悠地回房找睡衣,一脸笑意不减。
这些天他也确实累了,趴在床上没多久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秦逸擦着头发走到客房,看到那人毫无防备的睡相,突然有种圆满的感觉。
他轻轻地半跪在床边,盯着那人眼睛周围青灰色的一圈,鼻头微微发酸。何德何能啊秦逸你。
转念一想,幸亏这头笑面狼累坏了,不然累坏的可就是他自己了。逃过一劫,嘿。
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笨蛋,其实我是儿童节那天生的。”
“笨蛋,晚安。”
九
因为第二天是周末,这晚秦逸睡得很放心。事实上,这些天来他都是在凌晨以后才睡的,而且很容易就醒了然后再也睡不着。好吧,他是不会承认睡得踏实跟某人回来有关系的。
秦逸一直有点血压偏低,每天早上醒来都要好大一会儿大脑才能正常运转。所以,当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床边有条金色的大型苏牧哼哼哈哈伸着舌头时,他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好像还梦到若渊回来了来着。翻了个身又睡了。直到脸上传来一阵湿嗒嗒的感觉……
“别闹……”
我就舔,我就舔,不醒我就一直舔。
“颜、子、衿!”
——“嗯?醒了么”
某人蹬蹬蹬跑了过来。
秦逸猛地坐起身来,看着面前一站一趴的一人一狗,眨了下眼,那么刚刚……
“这哪儿来的?”妈的,我说那舌头怎么会那么长。
颜子衿有点诧异,“……你的生日礼物呀。”
“你什么时候买的?”
颜子衿更加诧异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确定他真的不知道才说:“若渊送你的啊,你们还说了好多话呢”,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小朋友知道会哭死的,他说你生日时他不能陪你先把礼物送了。”
秦逸推开他的手,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
“阿逸,我又要去X市了,我们班毕业旅行,嘻嘻。”
“嗯……”
“你生日我就不陪你了,反正他也回来了,你很高兴吧,嘿嘿。”
“嗯……”
“呐,昨天买了只牧羊犬,很可爱吧,送你当礼物了。我还没有取名字呢,哎,就叫秦罗敷好不好?”
“好……”
秦逸看着床边某大型犬类,抽了抽嘴角,“秦罗敷……”
“嗷!”
“靠,舔我的是你!”
“嗷!”
颜子衿笑得打跌。秦逸扔了个枕头下去,没好气地说:“带它出去,我再睡会儿。”
说完打了个哈欠,竟然真的躺下去了。
颜子衿俯下身去想要偷个吻,突然想到“舔我的是你”几个字,随即就转了方向,装作是要去拾地上的枕头。
起床气很大的少东家现已恢复了智商,使劲儿又扔了个枕头下去,“你丫嫌弃我!”
然后穿鞋、下床、进浴室,一个劲儿地猛搓脸。
果然早上脾气比较大。不过,他是希望我亲上去的吧。
“呵呵。”
“嗷。”我真的很饿啊。
结果秦小少洗洗弄弄完了以后又爬上了床。
颜子衿很无奈,牵着新上任的秦罗敷进食去了。
其实秦逸真的是个很懒的人,他不乐意接受改变,但是一旦改变了他又很容易适应并将长期适应下去。既然已经柳暗花明,那就不要造作了吧,那就君子坦荡荡了吧。
在他面前不用伪装,不用顾忌形象,或者说,从一开始颜子衿就在逼他做自己,让他一点一点卸下防备,渐渐回归真实。赖床,挑食,使小性,这些鲜为人知的另一面渐渐暴露无疑。这才是货真价实有血有肉的秦逸。
于是一切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比如,“我再睡一会儿。”
比如,“蛋黄给你。”
再比如,“你跟秦罗敷一块儿滚吧!”
你信不信有些人早就应该在一起了。
一起上班,一起回家,一起看碟片;他看报表时他画画;他给他捏肩膀,他给他端咖啡;他在厨房忙里忙外,他在一旁偷吃乐得自在。
诸此种种,似乎跟以前一样,又似乎有些什么不同。
岁月静好。
十
在一起的日子柔软而又绵长,却又好像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六一儿童节,也就是秦逸真正的生日那天。
秦逸起床的时候,颜子衿已经不在家里。
吃着他留下的早餐,心里忍不住地偷乐。
某青年情商很高,很自觉地以为那位不在是给自己准备惊喜去了。随手拿起电话给助理拨了过去说今天不去公司了。然后美滋滋地窝在家里看着电视等惊喜。
秦逸人缘还不错,祝福的短信和邮件一条接着一条一封接着一封地响个不停。
有个曾经传过绯闻的美国姑娘在邮件里说,秦你真狠心啊这么长时间都不联系人家,好歹我们也曾经被相爱过blablablah,洋洋洒洒几百个词,末了终于点明了祝他生日快乐。那姑娘叫Elena,身上有半个中国血统,长相甜美性格却像个男人,秦逸跟她很合得来,经常被她拿去当挡箭牌。倒也真的试着交往过几天,结果发现还是做朋友来的舒坦。记得那会儿她说,秦,我觉得很少有女的能配得上你你还是找个男人吧。现在看来,还真是真知灼见。
十点多钟的时候,家里门铃响了。打开门后发现竟是纪莫离。昨天夜里零点的时候已经收到了她的短信,没想到这孩子竟然翘课跑了回来,而且还是自己一个人。
“柏辰呢?”
“子衿哥呢?”
两人同时发问,又同时笑了出来。这问题还真是微妙。他是她什么人,他又是他什么人,对号入座什么的,你懂的。
“最近学校里很忙,不过……他也不知道我偷偷跑过来了,嘻嘻。”
秦逸戳了一下她的脑门,“你也不怕他担心。”
纪莫离意有所指,“子衿哥也不打招呼就走了,你担心么?”
“我担心他干嘛。”
然后两人又笑了。
因为彼此太过了解,所以想做什么根本无需报备。恋人之间给对方留有足够的自由与空间,这是尊重,也是信赖。
午饭是跟纪莫离一起吃的,简单又温馨,像极了曾经某段干干净净的时光。
有些幸福可以收获,有些幸福可以收回。如此这般,甚是圆满。
其实颜子衿是去了孤儿院,每年六一儿童节他都会给那些孩子们带些礼物。当然不是为了作秀,院长和那些孩子只知道他姓颜,是个好人。
然后在莫菲蛋糕店里呆了一整天,浪费了人家好多东西,终于做成了一个比较满意的成品。
五点多钟赶回家,家里竟然没人。这才打了电话过去,知道他是去送纪莫离了。
然后开始准备晚餐。
秦逸回来后看到桌上满目琳琅,秦罗敷还戴了朵花,忍不住笑了出来。蜡烛,红酒,越烂俗,越有爱。明明知道会这样,这种不算惊喜的
惊喜还是让他很惊喜。
蛋糕的样子很简单,橙色为底,据说这是婚礼的颜色。雕花很精细,看得出是向日葵的样子。最显眼的还是巧克力酱写的那几个字:愿我如星君如月。
蛋糕上的蜡烛吹灭了以后,颜子衿又点亮了一旁的烛台,问秦逸刚刚为什么没许愿。
秦逸眼里亮晶晶的,指着蛋糕说:“这也是我的愿望。”
其实两个人都不怎么喜欢吃甜食。
颜子衿切了一块递给他,然后用手托着脸,静静地看着,不说话。
听到他“诶”了一声,终于忍不住咧开了嘴。
秦逸从嘴里吐出了两枚指环。
明明很烂俗,确确很浪漫。
颜子衿拿了过去用水冲干净,然后掏出一条链子,从其中一枚中间穿了过去,挂在了秦逸脖子上。
“戴在手上怕对你影响不好。”
然后又把另外一枚递给他,伸出自己右手的无名指说:“帮我戴上”。
秦逸照做,然后扑上去一口咬住了他的嘴唇。
烛光摇曳,影影绰绰,美景良辰定不空。
请忽略墙角那条哼哼唧唧的狗。
十一
次日清晨。
阳光从米黄色窗帘的缝隙中斜斜探入,就那么一缕,正好投射在秦逸眉头微蹙的脸上,看得出来他很疲惫。
阳光在他脸上,他在某人怀里,某人靠在床头上,目光柔成一滩水。
伸手抚平他的额头,然后依次滑下,眼睛,鼻子,最后停留在那两片薄唇上拨弄着,动作轻到不能再轻。都说薄唇寡情,是也不是。总算拿下了,嗳。
拿过床边的眼镜,轻轻侧身下床,准备去给他做早餐,却见他突然睁开了眼睛,眨了两下,鲜少的可爱表情。
颜子衿笑,半跪在床边看着他。
“据说肉体关系会让人产生精神依恋,你有没有更爱我?”
“嗯……”
“你爱我对不对?”
“嗯……”
“你很爱我对不对?”
“嗯……”
“你最爱我对不对?”
“嗯……”
知道他在醒来后十分钟内都不会清醒的生理特性,于是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唉,瞧你那出息,骗表白什么的最没水准了。
果不其然,秦逸迷迷瞪瞪地睁了一会儿眼,翻个身又睡了。也亏得他有趴着睡觉的习惯,那个部位的疼痛才不至于太要命。
颜子衿刚打开房门,一条影子就冲了进来。
“嗷嗷!”饿死狗了,饿死狗了!
颜子衿怕它吵醒秦逸,扯着套圈把它拽了出去。
秦罗敷觉得自己姓秦,颜子衿姓颜,是后爸不是亲的,“嗷嗷嗷”地又冲了回来。
见它亲爹昏迷不醒,秦罗敷呜咽了两声,长舌头一伸,以示安慰。
颜子衿这才想到要去拿狗粮。回来后愣在门口,差点当场笑死。
只见秦逸正一手扶腰,一手指着秦罗敷的鼻子。
“靠,痛死了痛死了!那家伙肯定是属你的吧!”
“嗷。”好饿。
“嗷什么嗷?难道我被狗上了么?”
“嗷。”好饿。
秦逸拿着手机当镜子,扯了扯睡衣的领子,又掀开肚皮看了一眼,妈的,星星点点,色彩斑斓。
他低头研究自己的动作特别可爱,加上身上白白软软的睡衣,看上去小了很多。
其实秦逸心情还不错,就是克制不住自己心里的那点小别扭。
啊啊,算了算了,反正早晚会这样,听说第一次比较难受,以后就会舒服一点。
“靠,没救了,我竟然还想到了以后……那家伙又哪儿去了。”
秦罗敷看到了狗粮的袋子后也不管亲爹后爹了,屁颠屁颠地就直奔了过去。秦逸泄气地拉过被子蒙住头,谁知动作幅度太大,疼得浑身直抽抽。
一只手探到他的腰部,轻轻揉捏起来,指尖凉凉的。秦逸对上那人认真的目光,突然就有种认命的感觉。
“昨晚我还是激动了,下次会轻点的。”
秦逸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闷闷的,“下次我在上面。”
“你知道我忍了多久么。”
“下次我在上面。”
“虽然有点心疼,但是我一点都不后悔,总是要到这一步的。”
“下次我在上面!”
然后某人竟然转身走了,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支黑色签字笔。
“我们来做个游戏吧。”
“一边儿去!你跟秦罗敷玩吧。”
颜子衿拉开他的被子,“来嘛,我刚打电话叫过外卖,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事。”
“干嘛?”
“你客串一下我的粉丝。”
“然后呢?”
“问我要签名啊,粉丝不都那样么。”
秦逸没好气的道,“哎哟哟,颜大画家,麻烦给我签个名呗。”
颜子衿大笑,一把拽下他下身松松垮垮的睡裤,翻身,落笔,一气呵成。
秦逸疼得心里直问候他全家,突然听到耳边“咔嚓”一声。
颜子衿把手机拿给他看,照片上正是他白嫩嫩翘挺挺有点窄的……屁股,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颜”字。白臀黑字,煞是分明。
“姓颜的,我操你祖宗!”
十二
日子一点一滴的过。谈谈情说说爱时不时来点限制级,和谐到秦逸忍不住怀疑之前的那么长时间自己在纠结个毛啊。
这天又是周一,天气预报说可能会有暴雨。秦逸拉开窗帘,看着窗外灰蒙蒙的一片,心里懈怠得要死,真的不想去上班啊啊,腰酸背疼的。回头瞪了一眼床上的罪魁祸首,却见他正皱着眉头翻着一叠什么东西。
察觉到他怨念的目光,颜子衿抬起头,习惯性地勾起唇角。
“早安。”没戴眼镜的眼睛目光涣散了不少,迷迷离离的,却又说不出的暧昧。
“看什么看,快去做早餐!”
颜子衿翻身下床,轻轻走到他身边,动作优雅的就像一只猫。
伸手环住他的腰抱在怀里,额头抵着额头,气息吐在他脸上,痒痒的。
“辞职吧,我养着你”。
秦逸往后退了退,斜着眼瞟他,撇了撇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貌似你的老板是我,怎么说都是我在养你吧。你看你,吃我的,用我的,花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