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哥儿的话让静哥儿和苗小子也回过了神,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慰起田么么,苗小子更是哭着连连保证自己以后再也不敢这样了。
又哭了好一会,田么么才慢慢停了下来,只神色还有些郁郁。
等到田么么去厨房做晚饭,草哥儿也带着苗小子转身离开了,这个臭小子,得好好教训了。
空荡荡的院子里只留下静哥儿一个人直直站着,若有所思。
“草哥儿……草哥儿。”苗小子看了看自从回到房中就坐着不说话的草哥儿,走到他面前站定,出声唤道。
草哥儿侧过头,依旧不说话,微蹙着眉定定的的看向窗外。苗小子见草哥儿这样,有些害怕,就算是骂他也比这么不理他强啊。
苗小子又向旁边挪了两步,再次站在草哥儿面前,“哥哥,你别不理苗小子啊,苗小子知道错了。”
草哥儿这才转过头,瞟了一眼苗小子惴惴不安的表情,云淡风轻地说道:“哦,你错哪了?”
“苗小子不该偷喝静哥儿的面疙瘩汤,不该惹么么伤心。”见草哥儿愿意看自己了,苗小子立马噼里啪啦的说着自己的错误。
草哥儿没有听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眉头再次皱起:“就只有这样?”
诶,还有?苗小子偷偷地看向草哥儿,表情有些无辜与困惑。
草哥儿看着他小小的一团可怜又可爱的样子,也没了脾气,不过有些话却还是要说:“你知不知道静哥儿是你的哥哥,长幼尊卑有没有听过,你想想自己今天的表现,挑衅、顶撞,哪里有一点做弟弟的样子,你有没有把你的哥哥放在眼里?”见苗小子被一连串话说的低下了脑袋,草哥儿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还有你偷喝静哥儿面疙瘩汤的行为,你别说自己没有偷,你在喝之前经过静哥儿允许了吗?还记得上次齐表哥说的那句‘不问自取是为偷’吗?你自己好好想想,若你实在要吃,与我们说了难道我们会不愿意吗?”
这可不一定?你愿意,静哥儿可不会。不过虽然是这么想,苗小子却没有在嘴上说出来。
12.静哥儿,你肿么了(3)
这天晚上的饭桌上十分得冷清,田么么精神仍然不太好,眼圈还有些微红,看着是又偷偷哭了一回。田大一直关注着田么么,快速的扒着碗里的饭,想早些吃完单独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平日惯会插科打诨的静哥儿也没有说话,而是一直思考着事情,眼神放空。在这种奇怪的气氛下,苗小子也像撅了嘴的葫芦,一声不吭,静静的吃着饭。草哥儿本就不是个会活跃气氛的,更是不会出声。就这样,田家用完了这几年来最冷清的一顿饭。
等田么么收拾完,田大就拉着他回房了,不知道两人谈了些什么,只知道这晚他们房间的说话声很晚才停下。
草哥儿躺在自己的床上直到田大房间没了动静才慢慢睡去,睡梦中迷迷糊糊感觉到身边的静哥儿不停的翻着身,直闹了大半夜才睡下。
不对劲,草哥儿今日第十一次看向静哥儿,真的不对劲。静哥儿自从那日田么么哭过之后就变的很不对劲,也不往外跑了,而是整天待在房间里。草哥儿对于静哥儿能多陪陪自己本来还是很高兴的,苗小子出生之后,两人之间的相处真的是越来越少了。但是静哥儿却很不对劲,常常一个下午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干坐着发呆,还一会皱眉一会傻笑的,直把草哥儿慎得慌。草哥儿为了静哥儿的不对劲还特意去问过已经读书的齐小子,齐小子听了草哥儿的描述,只笑得贼嘻嘻得,还说静哥儿这是思春了。怎么可能,草哥儿当时就否定了这种情况,静哥儿那种性格怎么也不像是开了窍的人啊,况且草哥儿也从来没有发现静哥儿有对哪家小子另眼相看的。
当草哥儿再一次看向静哥儿的时候,静哥儿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站起了身,很是兴奋的跑了出去。
“么么,么么……”田么么好不容易得空想做些针线,补一补家里的旧衣服,就听到从远处传来静哥儿叫自己的声音。
“慢点,慢点,仔细脚底下的路。怎么了,静哥儿,什么事这么莽莽撞撞的?”田么么见静哥儿快速跑来的身影,赶紧出声阻止。等静哥儿放慢了步伐,才又拿起手中的活计做了起来。
“么么,太阳都快下山了,阿爸怎么还不回来?”静哥儿托着腮,看着在做针线的田么么,心里不停的吐槽自己过于奶声奶气的声音。
“快要农忙了,你阿爸去招呼人帮忙了。”田么么头也不抬,依旧低着头做着手中的活,“过几日,么么也要下田帮忙,哥儿和草哥儿要在家乖乖的,看着苗小子,别让他到处混闹。”
“么么也要去,田里的活很重吗?”静哥儿似是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追问道。
“是啊,这地里的东西可得赶紧,不然过了这个时节,这一年的劳动就白瞎了。”
“我前阵子看到村上的刘么么家的牛可厉害了,阿爸为什么不去借来使使?”眨着眼睛,表示疑惑。
“哪有那么容易的,刘么么就得这一头牛,平日里宝贝着呢,再说,前阵子就有很多家和刘么么商量好了借牛了,咱家如今是想借也借不到了。”田么么也很无奈,虽说乡里乡亲的,可是这情可是这么好欠的?
“咦,那么咱家为什么不买头牛呢,这样啊爸和么么就不用这么辛苦了。”静哥儿的表情更是困惑,咬着唇不解地提出疑问。
田么么咬断了手中的线,这才抬起头来,哭笑不得的摸了摸静哥儿的脑袋:“这傻孩子,可不是家家都能买牛的,这朝廷啊有规定,只有有功名在身的人家才能有资格买牛,不过咱们家静哥儿真是个好孩子,都懂得为阿爸么么操心了。”
听了田么么的话,静哥儿就像受到了什么打击似的,整个人愣住了。田么么见他这个反应,有些担心,这孩子,怎么了这是?
“静哥儿可是哪儿不舒服?快告诉么么,别自己憋着!”面对田么么的问话,静哥儿没心情回答,蔫蔫地挥了挥手,离开了。
草哥儿刚刚就有些被静哥儿突然离开的动作吓到,现在又见到他一改前一刻兴奋的样子,垂头丧气的回来了。并且静哥儿又恢复了这两日来的奇怪状态,不理人,只一个劲坐着发呆。草哥儿彻底纳闷了,怎么回事,这一会一个样子的?难道是像齐表哥说的那样,思春了吧?他们可还只有六岁,这会不会太小了?可这若是真的,自己是装不知道好呢,还是应该直接告诉与么么呢?草哥儿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混乱,表情一时也变了好几变。
13.静哥儿,你肿么了(4)
“草哥儿,咱们村里有很多人考功名吗?”就在草哥儿想法越来越诡异的时候,静哥儿扭扭捏捏地出现在他面前。
“我没怎么出过门,不是很清楚。不过听齐表哥说过,他们书院里好多人都想考呢?”难道静哥儿看上的是个考了功名的小子吗,这么说年纪一定不小了。这个年纪的小子说不定已经定亲了,那静哥儿怎么办,会不会难过,会不会伤心,会不会想不开……尽管草哥儿的心中越来越纠结,表面还是很淡定的回答道。
静哥儿可不知道草哥儿心中的那些想法,不然若是知道了,以他的性格,草哥儿定是得不了好的:“这么多人考功名,考功名很好吗?”
“当然很好!”草哥儿惊讶的看了一眼静哥儿,这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吗?见静哥儿因为自己的眼神有些羞恼,赶紧正了正表情,继续道:“就我知道的就有好多,只要有了功名,一家人就都能免去人头税,还可以不用服兵役和徭役。哦,对了,还有,村上的刘么么家就是因为家里小子有了功名才有资格买牛,好像还听说镇上的举人老爷还有买马的呢!还有,还有什么呢……”
草哥儿还在想着考功名的好处,静哥儿难得问自己一个问题,自己可不能敷衍了事,得好好回答。不过静哥儿却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还没等草哥儿想完,就再次转身跑了。
“诶,静哥儿,静哥儿,我还没……说完呢。”草哥儿刚想出来另一点好处,抬头正要说,却只看到静哥儿快速消失的背影,顿时有些失望,静哥儿这是不满意自己的回答吗?
静哥儿一路跑到前院,找到田么么,这时田大已经回来了,正坐在田么么身边说着话。见到静哥儿跑来,田大招了招手,笑着说:“静哥儿这么急,有什么事找你么么?”
静哥儿笑着挤进两人中间坐好,抱住田大的手臂,撒着娇:“就只能找么么吗,静哥儿也找阿爸呢!”
田大一听静哥儿的话,顿时笑得眉毛一扬一扬的:“怎么不行,哈哈,那静哥儿找阿爸什么事?”说完还得意地看了一眼田么么。田么么看这两人腻乎的样子,摇了摇头,也不理他们,只继续低头缝衣服。
“为什么不能参加,阿爸,静哥儿一定可以考上功名的?”见阿爸被哄的开心,静哥儿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没想到刚说完就被田大拒绝了。
田大被静哥儿出格的想法给惊到了,见他还不服,更是板着脸,瞪着眼睛,厉声拒绝道:“你这哥儿,整日想些什么,这考功名是小子的事情,你一个哥儿凑什么热闹。”
“他爸,和哥儿好好说,他还小,一定是哪里听差了,才这么想的。”田么么虽说一直做着自己的事,但还是有分心思听两人说话。现在见田大和静哥儿两人之间的气氛急转直下,赶紧打圆场。又怕田大气坏身子,一边缓缓拍着他的背,一边转头看向犹自抬头犟着的静哥儿:“静哥儿,你先回屋去,这事可别再提了。”
草哥儿刚从失落中缓过神来,就见到静哥儿怒气冲冲的从外面跑进来,刚要说些什么,却被静哥儿猛地摔上房门的动作吓了一跳,脸一下子刷白。
草哥儿虽说身子已是好了很多,但还是比较弱,被这么一下,心脏顿时跳的飞快,气也有些喘不过来。静哥儿本来正等着草哥儿上前关心自己,等了半天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草哥儿的异样。也顾不得心中的不顺,静哥儿站起身,快步跑到草哥儿身边,熟练的帮他拍着背。
有了静哥儿的帮忙,草哥儿好受了许多,终于慢慢地喘过气来。静哥儿也重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脸耷拉着,一看就是不高兴了。
“怎么了这是,这么大的火气?”因为刚刚的事情,草哥儿的脸还有些白,声音中也透着一丝虚弱。
静哥儿早就因为田大夫夫的不理解积了一肚子的火气,草哥儿这么一问,立马劈里啪啦地说了起来:“……所以说,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我也是为了这个家好啊!”
听了静哥儿的话,草哥儿的表情有些奇怪,过了好一会才有些犹疑地开口:“静哥儿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哪里奇怪了,我的想法哪里奇怪了?”静哥儿顿时暴躁起来,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
“因为咱们是哥儿,和小子可不一样,科考咱们是没资格参加的。”草哥儿实在是对自己这个哥哥的常识有些无语了,无奈的扶了扶额,挫败的回答。
静哥儿脸色顿时有些不太好:“为什么没资格,我们有什么不如他们的?”
草哥儿也知道静哥儿脸色为什么不好,他这个哥哥一直不耐烦听哥儿小子之类的言论,但是对于他的问题却越来越不解,静哥儿到底在想些什么,自己怎么越来越不明白了:“怎么会一样,我们哥儿以后是要嫁人的,若是整日做着小子的事情,这名声可就毁了。”
苗小子正好推开门,从外面走进来,听到草哥儿的话,幸灾乐祸的笑了笑:“静哥儿可小心嫁不出去,一辈子在家做个老哥儿吧!”
14.静哥儿,你肿么了(5)
“嫁人?嫁人……嫁人?!”苗小子刚说完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却没想到静哥儿并没有动作,而是呆楞在了原地,嘴里不停的重复着“嫁人”这两个字,念到最后一遍的时候更是拉高音调,惊讶的叫出声来。
“是啊,嫁人啊!”草哥儿虽然不解静哥儿的反应,但还是回答道。
静哥儿听到草哥儿的回答,脸上的表情反而更是难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难看的笑容:“草哥儿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啊……呵呵……”
草哥儿还想说什么,静哥儿却“啊”的一声叫了起来,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想起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哈哈,我先走了……”然后就转身走了。
静哥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路就这么摇摇晃晃的离开了田家,向树林深处走去。
看着静哥儿似是大受打击的样子,草哥儿和苗小子不解的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我们说错了什么吗?草哥儿皱紧了眉头,努力回想刚刚的谈话,却一无所获。
苗小子看不过,推了推草哥儿,不满道:“草哥儿别想静哥儿的事啦,他不是一直这样子嘛,奇奇怪怪的,谁知道他在想什么啊?”真搞不懂静哥儿有什么好的,草哥儿关心自己这个弟弟就好了嘛,想那个讨厌鬼做什么?
草哥儿一想也对,自己从来就没有弄懂静哥儿的想法,静哥儿也很少同自己说,他们两个是双胞胎,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啊,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草哥儿的心中一时有些失落,拍了拍苗小子抬着的脑袋,实在没什么心思说话。么么饭该做好了吧,还不如去厨房帮么么,草哥儿想着,就抬步走向厨房。
“草哥儿怎么来了,快出去坐着,这里油烟大,小心咳嗽,么么快好了。”田么么正要将最后一个菜盛到盘里,见草哥儿进来,连忙出声赶人。
草哥儿笑了笑,也不离开,径自从碗柜中拿出碗筷:“哪有那么娇气的!”
田么么见实在劝不了,也就笑着作罢,算了算了,这也是哥儿的孝心!
等到摆好桌子,苗小子和田大都已经坐着等了,静哥儿却没有出现。
“草哥儿,你去叫静哥儿出来吃饭。这孩子,又躲在屋里做什么,饭也不吃?”草哥儿应了一声,转身去找静哥儿去了。苗小子见状,不屑的撇了撇嘴,就他事多。
草哥儿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静哥儿的身影,有些着急起来,又仔细地再找了找,仍是没有找到,也不耽搁,小跑着回去和田么么说了这件事。
“什么,没有找到!”田么么也有些担心,却还是强自镇定,“也许是出去玩忘了时间吧,草哥儿和苗小子别等了,先吃吧!”话虽这么说,田么么心中的担心却越来越多,刚刚他阿爸才训过静哥儿,现在这孩子就不见了,该不会闹别扭跑了吧?现在已经晚上了,外面也不安全,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想到这,田么么狠狠瞪了一眼田大。
田大被瞪了一眼,不由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
草哥儿没找到静哥儿,也没有什么胃口,可是又不好浪费,只能一口一口地慢慢扒着碗里的饭。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田么么也越来越坐立不安,索性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我出去找找。”
田大也不放心田么么这么晚出去,急忙拉住他:“你在家里等着,还是我去吧。”
“静哥儿是我的哥儿,我为什么不能一起去?都怪你,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要是静哥儿有个好歹,我和你没完!”田大这句话使得田么么彻底爆发,担忧,焦急,责怪的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红着眼睛语气很冲的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