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瑜俏皮地笑笑:“不为什么啊,就是感兴趣而已……你呢?”
“机械。”
“我有个同学也想学机械专业,不过他是受他爸爸的影响,因为他爸是做汽车零件的。”
“我是自己喜欢,很小的时候就想到学这个了。我爸是做财务的,我妈是医生,所以他们对我的影响很小。”
陈瑜的声音小了些:“从来没听你说过……”
徐竟笑笑当是回应,过了会儿喝了口豆浆,才笑道:“平时也没想到这儿上来。”
“嗯。”
说着话吃完早饭已经7点半了,一到教室就看见郑浩拿着本书在阳台上一脸专心致志地读着。徐竟示意陈瑜先进教室,然后走到他后边使劲拍了下他的肩膀,直到看到对方像被蜜蜂蛰了似的转过身来,才笑道:“这么认真啊?”
郑浩没好气地看着他:“当然啦,我现在可是有理想的人!”臭屁完又立马一脸怪笑地凑近徐竟,神秘兮兮地说:“春风得意啊,一路跟美女有说有笑的,怎么样?”
徐竟装不懂:“什么怎么样啊?”
“你跟陈瑜啊!”
“就那样呗!你不是在读书吗?东张西望的有辱斯文啊少年。”
“切,哥们儿就算认真读书也能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别转移话题啊,你跟陈瑜到底怎么样了,磨了这么久,眼看着就快毕业了,还没点实质性的进展!”
“什么叫实质性的进展?”
郑浩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徐竟:“确定关系啊!真是搞不懂你,抱也抱过了,吻也吻过了,还玩朋友以上恋人未满呢,你不急,我看着都替你们急!”
“以后再说吧!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好好读你的书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婆了,看来真是被你爸刺激得不轻!”
一提到他爸,郑浩立马就焉了。
第七章:两面
星期六只上半天课,中午放了学,徐竟刚走出校门就看见了驰俊。这多少让他有些惊讶,愣了好一会儿才告别了郑浩,朝那辆熟悉的摩托车走过去。
“你怎么来了?”
驰俊从摩托车上跳下来,有些无奈地看着驰俊,笑:“打个商量,下次见到我的时候你能不能换句问候语?这样子总让我觉得自己不怎么受欢迎诶……”说完眨眨眼道:“而且还有点……嗯……失落……”
徐竟闻言配合地低头作思索状:“好,为了照顾你脆弱的自尊心,我会考虑的。”
“谢谢。”
“不客气。”
驰俊弯着眼睛笑出了声,在阳光下很是耀眼,感受到从周围投射过来的目光,扭头看了眼身后的摩托车,问徐竟:“走吗?”
徐竟环视了下四周,果然见门口周围已经有不少女生在朝他们这边看过来,眼神有意无意地瞟着驰俊,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表情。
回头再看驰俊,的确长了张招蜂引蝶的脸!只可惜浪费表情,只爱男人。不过这也说不定,徐竟知道有一种人是男女都爱的,至于到底选择哪一种,估计全凭心情。
第二次坐这车感觉适应了很多,摩托车平稳地滑出一中所在的街道,徐竟坐在后面问:“我们去哪?”
驰俊扭过头:“当然是先吃饭,我知道双南路有家餐馆不错,带你去试试。”
正午的阳光晒在身上有些痛,徐竟百无聊赖地看着两边后退的街景,忽然转过头问驰俊:“喂,你喜欢女人吗?”
这个问题来得有些突兀,让驰俊一时之间有些愕然,于是偏头靠近徐竟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徐竟加大了声音:“我问你喜不喜欢女人~”
得到确认后,驰俊明显地愣了一下,似乎在短暂地消化这个问题,但接着就像听到什么开心的事一样大声地笑了起来,笑声飘在空中显得非常地愉悦。
“怎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
徐竟轻描淡写:“恰好想起来了而已。”
“哦,是因为刚才看到了那些女生的关系?”
“是啊。”
“如果我说喜欢,你会不会觉得很难过?”
“不会。”
“那会不会很失望?”
“不会。”
“一点点也没有?”
“没有。”
驰俊摇了摇头,叹息的语气听起来颇失落:“真是让人伤心啊……”
车子在一家装修得十分雅致的饭店门口停了下来,驰俊似乎常来这里,熟门熟路地带着徐竟上了二楼,然后在靠近落地窗的一处位置坐了下来,把菜单递到他面前:“看看有什么想吃的,这儿的菜都还不错。”
徐竟接过菜单,“你常来这里?”
“嗯。有时候和朋友一起来,有时候一个人来。”
徐竟向服务员指了指一个菜名,然后抬起头看驰俊,语气有些惊讶:“一个人来吃中餐?”
“是啊,很奇怪吗?有时候我还一个人去吃火锅。”
徐竟点点头:“是有点奇怪,一个人吃火锅的话很没劲吧?”
“还好吧,就是没人跟你抢的话一个人吃很容易就饱了,从这点来说,确实有点没劲。”说完整个人后仰,倚靠在椅背上看着徐竟,“不过以后我可以叫你一起。”
吃完饭出来已经接近两点了,徐竟又叫驰俊把他送回学校拿车。在校门口下来,驰俊问:“明天有空出来吗?”
徐竟晃了晃肩上的书包:“我可没你那么闲,马上就要高考了,作业多得能压死人。”
驰俊看着他笑:“要不是站在这个门口,看你背着书包,我真想不起你还是个高中生。”
“谢谢夸奖啊~”
驰俊失笑:“我又没说在夸你。”
“我当你委婉地夸我早熟啊。好了,太阳这么大,我进去了。”
“好。”
夏天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室内虽然打着恒温空调,但人工营造的环境始终让人有些不舒服。明明是特别容易午睡的季节,但醒来后却依旧让人觉得困倦。手里端杯茶,徐清岩站在阳台上,看着被阳光照得萎靡不振的几盆盆栽,想着晚上该给它们浇点水了。他是一个很念旧的人,虽然是随处可见的普通的花种,但也种了好多年了,照料它们也已经成了习惯。
刚转头往客厅走,就听玄关处一阵响动,徐竟回来了。一张脸湿漉漉的全是汗,身上的体恤也被汗打湿了黏在身上,更加显示出青春期少年特有的瘦削。看见徐清岩,徐竟主动打了招呼,然后低下头去换鞋:“就你一个人在?”
徐清岩还有些恹恹的,说话的时候就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嗯,你吃过午饭没有?我叫了外卖,给你留了些在桌上,没吃的话将就吃点。”
徐竟换鞋的动作一顿,然后抬起头回道:“吃过了,中午跟同学一起吃的。”
徐清岩向来不干涉徐竟外出,一般也不会过问他去了哪里,听徐竟说跟同学一起吃了饭也不怀疑,只是坐在沙发上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
徐竟看了他一眼,提着书包进了自己的房间,一会儿之后又出来去浴室冲了个澡,温水冲掉身上的粘腻,感觉清爽不少。再出来的时候见徐清岩还坐在沙发上,也不看电视,也不看书,就那样双手捧着杯茶安静地坐着,微眯着眼睛盯着茶杯,一副似睡非睡的样子。
徐竟擦着头发坐到他身边,徐清岩侧头看了他一眼,好像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又转过头继续看着茶杯。
徐竟看着他:“怎么这么没有精神?”
徐清岩缓缓地说:“中午睡得太久了,夏天就是这样的。”
“那就少睡一点啊。”
听到徐竟略带抱怨的话,徐清岩轻笑出声,这让他的脸部表情显得非常的柔和:“没有注意时间,一不小心就睡着了,醒来才发现都三点过了,确实睡得太久了。”
徐竟停了擦头发的动作,侧头看着他:“我记得你每次午睡时间一长,醒来就会头痛。”
徐清岩点了点头:“是啊,所以每次醒来都很后悔没有早点起来,偏僻又总是记不得,呵呵。”
“不过你平时在公司也没多少时间午睡吧?”
“有时候忙的时候时间会比较短,不忙的时候偷个懒还是没有问题的。”
徐竟撇过头:“这么喜欢睡觉,还偷懒,你这个领导起的带头作用还真不怎么样。”
“呵呵,该做的工作做好就行了,谁管这些。”
徐竟丢下手里的毛巾进了房间,不一会儿拿了瓶风油精出来,在手上倒了一点,站在徐清岩身后给他按摩太阳穴。徐清岩有些不适应地微微挣了一下,徐竟道:“别动!”于是他果真不再动了。
风油精刺鼻的味道钻进鼻子里,很不好闻,但是也确实起到了醒目凝神的效果,加上徐竟加诸在太阳穴上的按摩,头痛的感觉果然缓解了不少。
徐清岩身形瘦削,脸相较一般男人有些尖俏,所以从下巴到脖颈的线条十分优美,加上他皮肤白皙,肌肤看起来完全不像四十多岁的男人,显得很年轻。这时徐竟站在他身后就看见一片泛着淡淡光泽的白皙颈项,连延伸到背部的那一片皮肤也是光滑细腻的,不知为什么,竟突然有些不敢直视。
算起来,自从徐竟稍微长大一点之后,父子俩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亲近了。小的时候,徐清岩还会时常抱他,也爱利用休息时间带他出去玩,但是随着徐竟的成长,父子俩之间的关系就变得越来越淡了,有时候就算只两个人坐在一起都找不到话题。
对于这种变化,徐竟以前不是没有难受过的,也觉得很不理解徐清岩。每个男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都希望能够与父亲亲近,因为他们是教导自己如何成为一个男人的最初也是最重要的启蒙和榜样,但徐清岩却选择了疏远。一度尝试接近失败后,徐竟也渐渐接受了父子之间这种单薄的关系,但潜意识里他还是希望能够与徐清岩亲近的,父亲的形象在他心里从来没有动摇过,所以才会在撞破徐清岩的秘密之后有那么激进的反应。
讽刺的是,也正因为这个秘密,父子俩现在才得以如此亲近。
其实徐竟没有对驰俊说实话,他们现在的作业已经很少,基本上做不做都是看自己自愿。还有一个星期就高考了,整个高三现在都正处于全面放松的阶段,所以实际上他这段时间都比较闲,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和驰俊出去。他不讨厌驰俊,但是也说不上喜欢。作为一个男人而言,驰俊确实很迷人,但这种迷人却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而且驰俊本身就如一头优雅的野兽,虽然被他很好地隐藏了起来,但徐竟仍然能够从他身上感觉到一种危险的气息,所以他不愿意靠得太近,否则难保有一天对方不会突然朝他扑过来,将他撕裂在地。
也或许在潜意识里,他是希望就这样和徐清岩一起呆在家里的。
始终不放心徐竟父子俩独立在家,林芳傍晚的时候回来了一趟,把饭做好,关心了下徐竟的学习,就又匆匆忙忙地走了。
徐竟的大姨其实和他并没有血缘关系,是林芳继父的女儿,大林芳十几岁,但林芳从小就受这个大姐的照顾,所以两人关系一直很好。现在她一个人居住,又得了病,林芳去照顾她也是应该的。那是个苦命的女人,年轻的时候嫁了个中学老师,生了个女儿,一家人本来还算得上和和美美,好不容易将女儿养大成人,却在17岁外出旅游时被一场大水夺去了生命。丈夫受不了如此大的打击,一狠心和她离了婚,回了老家。隔了几年,她又经人介绍嫁了个出租车司机,可刚刚重新起头的生活又突然在一场车祸中被迫中断。之后就一直一个人住在郊区的房子里,直到现在。
别人都说是她命太硬了,也许这世上还真的有天煞孤星这种人,幼年丧母,中年丧女,老年丧夫,这个世界上最悲惨的三件事都被她遇上了。
因为大表姐是死在水里的关系,所以林芳一直不许徐竟外出游泳。即使他是男孩子,长到这么大了也依然是只旱鸭子。唯一被允许的就是和徐清岩一起去游泳池。徐竟小时候婴儿肥得很明显,胖乎乎地显得很可爱,很讨人喜欢,徐清岩在他腰上套只游泳圈,让他自己个儿在水里扑腾,等到和周围的人差不多熟了,就把他交给身边熟悉的人帮忙看着,自己去深水区游泳,然后等到傍晚的时候父子俩再手牵着手回去。
那是徐竟记忆里关于父亲最美好的回忆之一,后来等他长大了一点,父子俩之间就连基本的对话都少了很多。也许有时候,人还真不如不要长大,徐竟常常自嘲地想。
不过现在他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了。虽然他生命的源头来自于徐清岩,但这也许真的怪不了他,如果真要说谁错了的话,或许就是老天错了。就像他大姨,17岁的表姐,老实的出租车司机姨父,还有林芳,徐清岩和他。
第八章:高考
第二天是星期天,徐竟和徐清岩一起去看了他大姨,然后晚上的时候林芳和他们一起回去住了几天。
6月8号,徐竟开始高考。早上徐清岩和林芳很早就起来了,看着他吃完早饭然后一起将他送到指定的考场。徐竟看得出林芳很担心,甚至比他自己还要紧张,于是咧嘴朝她笑笑:“没事的,妈,我都考了这么多次试了,这次不用正常发挥都能上川大。”
林芳被儿子的口气逗得笑了,笑吟吟地看着他:“这么有信心啊?那就好,我其实是怕你紧张。进去了好好考,我们中午再过来接你回去吃饭。”
“小女生才紧张!”
“这孩子……”
第一门是语文,今年的题偏难,不过这对于徐竟来说倒是件好事,因为每次考试不管题简单还是难,他的分数都差不多,难点至少还不会被前面的人落下太多。
记得刚进高中的时候,徐竟班上的化学老师有一次提到高考,说第一门语文拿着笔先抖二十分钟才敢往上写。当时很多同学都信以为真,觉得高考是件多么神圣的事,其实等到亲身经历了才知道,也就那么回事儿。
出考场的时候,徐竟听见有人在后面叫了自己一声,转头才发现是陈瑜,原来她也跟自己在一个考场,只是他进来的时候只顾着找自己的位置,都没注意到周围的人。
“我可是早就发现你了,不过隔得太远,就没叫你。”
徐竟心情不错,“没想到同一个考场会有同学,我没仔细看。你考得怎么样?”
陈瑜放松似的呼出一口气,看样子是考得不错:“还行吧。你呢?”
徐竟笑了起来,略带调侃地说:“那是,语文可是你的强项,我们一般人哪敢比。你不知道班上那群人背后都是怎么称呼你的。”
陈瑜闻言疑惑地睁大了眼睛,然后好奇地看着徐竟,问:“什么?”
徐竟端详着她脸上可爱的表情,笑了几声才说:“语文公主啊!”说完果然见陈瑜的脸在一瞬间成功地扭曲,然后一副十足被噎住了的样子,显然是被这个称呼呕到了,于是哈哈地笑了起来。
陈瑜的脸立刻红了,半天才抬起头看徐竟,不服气地问:“那你呢?他们是不是该叫你数理王子?”
徐竟假装满意地点点头,啧啧道:“数理王子这个称呼,好像是要比语文公主好一点。”一说完,立马被陈瑜在背后不满地用拳头捶了几下肩膀,于是笑哈哈地扭着身体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