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泽啧了一声:“那小兔崽子可真能惹事!看我明天见了不收拾他的!宝贝儿,疼吗?”
曲静深摇头:“你要不碰到,早就不疼了。”
景泽揉搓曲静深的头发:“敢情你不怪卫小武打架弄伤你,却怪我刚才碰了你,天理哪儿啊?!”
曲静深主动靠到景泽厚实的肩膀上,低声对他说:“启程把这批货的回笼资金都给我了,说要下次进货时用。”
这动作对景泽来说很受用,他蹭蹭他的发际说:“嗯?这么开心?”
曲静深照实点头:“嗯,以后可要更尽力一点做事,不辜负他的信任。”
景泽冷哼:“现在是你帮他赚钱,怎么有把你往外推的理儿?”
曲静深听了这话,叮嘱道:“以后这种话可别乱说,小心我……”曲静深想了好大会,后面却找不到话了。
景泽抬眉,问他:“嗯?小心你怎么着?说呗,我听听。”
曲静深说:“不怎么着。”
景泽半边身子趴在他身上,软软地喊:“老婆~我发现回家来能抱着你真好。”
曲静深淡淡地:“你又发情了吗?”
景泽说:“嘿嘿嘿,要不我试试?小心我拿无敌大神棍抽你!”
曲静深说:“别闹,跟你说个正事。”
景泽捂住耳朵,胡乱摇头:“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想去报计算机夜校,准了准准了!”
曲静深笑着点点头:“的确是这个事,想着这周末就去问问。”
景泽说:“赶紧进入下一个话题!”
曲静深学着景泽揉自己的样子,揉他的头发:“那放学怎么办?那儿没有直达这里的公车。我想买辆自行车,咱那辆太破了。喂……别闹……”
景泽从他身上抬起头,说:“买辆摩托车吧,我早想买了,看黑猩猩他弟骑着挺帅的。”
曲静深想了想说:“我不赞成买,平时你去工地都打车,也骑不着。”
景泽用手胡乱比划着:“去接你放学多拉风啊!”
结果第二天傍晚时,曲静深就看到辆黑色的大型摩托停在小店门口。卫小武赤着上身站在店门口打量摩托车,他眯着眼对景泽说:“让我试试手呗,看着挺拉风的。”
景泽脚支着地,抬头看卫小武:“求我啊!昨儿个把我家宝贝儿胳膊弄伤,还没给你算账呢!”
卫小武恨恨地说:“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样!不过是骑骑你的摩托车,又不是骑你!”
景泽从摩托车上下来,把车钥匙丢到卫小武手里:“毛长全了没,就想骑人?还是骑摩托更适合你点儿。”
卫小武扯着嗓子朝店里看:“小白脸儿!小白脸儿!快来,哥带你兜风去!”
小白从店里伸出头,看到摩托车也兴奋了一把:“哇,黑色的好帅好拉风!”
卫小武扬着头,也不怕暴烈的太阳光。他拍拍后座:“别婆婆妈妈的,快点儿的!”
小白跨上后座,用手握住卫小武劲瘦的腰。卫小武把油门加到最大,唰一声便冲出去。小白的头发在风中凌乱:“啊啊啊——”
卫小武骂他没出息,又自言自语:“真该把景泽的墨镜也错来,妈的,失策了。”
跟俩神经病似的,在夏日的阳光下把附近的路都转了一圈。卫小武的今天穿的裤衩有点短,他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可在路人的目光里……格外骚包。
兜完一圈再回到店门口,卫小武神采奕奕地从摩托车上下来。小白头发乱成了鸡窝,腿有点发软。卫小武煞有介事地拍拍小白的脸:“白脸儿,早跟你说去剃个平头了,你还不听!现在这造型,跟疯娘们儿似的。”
景泽打量着自己精心挑选的宝贝,得意洋洋地问卫小武:“怎么样?够劲儿吧!”
卫小武从冰箱拿了瓶矿泉水,一边喝着一边朝景泽竖大拇指:“嗯,够劲儿!对了,你们这里有赌黑车的吗?哪天我带着它去溜溜,赢的钱跟你四六开。”
景泽说:“改天我去问问,就这么定了啊,谁到时龟缩谁王八蛋!”
曲静深从后面平静地推搡了把景泽的头,景泽顿时怂了:“媳妇儿,刚才大武说这车真帅,你觉得呢?”
曲静深把车钥匙夺过来收好,景泽踢卫小武:“都是你嘞,快滚出我视线一百米外。”
卫小武摊摊手:“跟我没关系,得了气管炎,一辈子都得落下病根。白脸儿,是不是?”
小白刚把头发整理好,茫然抬头:“啊?说什么?说到哪了?摩托车多少钱?肯定很贵吧!”
卫小武长叹一口气:“唉——跟你对话,真有种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景泽对卫小武指指点点:“宝贝儿,他这话是从哪个电视剧上学的来着?”
曲静深淡定地说:“刚把你花的钱入账,最后那十五块钱的零头你不会砍砍价吗?”
景泽刚要解释,手机却在此时响起来。他接起电话:“喂,皮皮,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可能越洋电话信号不太好,乐雨陶执着地:“喂,小叔子?喂喂喂?……”
景泽不耐烦:“是我,有什么事赶紧说!”
乐雨陶依旧执着地:“喂喂小叔子是你吗?喂……喂!听到我说话吗?听得到吗?!我是陶陶,喂喂!……”
景泽分贝立马上升一个档次:“是老子!有事赶紧的!”
乐雨陶:“咦?小叔子?串线了?!喂喂喂——是中国吗?是china吗?!”
景泽暴躁地:“我去你大爷的!……”
乐雨陶脑袋里满是问号,他拿着手机屏幕看了又看,是景泽的号啊,怎么串他大爷那里去了?“喂……大爷不好意思,我打错了,对不起了啊,回国再去你家玩儿!”
乐雨陶挂断电话,景泽自言自语:“妈了个叉的……”
曲静深问:“谁啊?”
景泽说:“神经病,刚出院没多久又犯病了,又被人抓回去了。然后饿上三天三夜,不准吃不准喝不准睡!”
曲静深:“……”你这得有多暴躁啊,宝贝儿。
乐雨陶的电话一会又打来了,谢天谢地这次信号总算好了些。乐雨陶抱怨道:“小叔子,嘛人品啊,刚才给你打电话,竟然打我大爷那儿去了!坑爹啊……”
景泽实在是没有一点耐心听他瞎叨叨,便把手机开了扩音放到柜台上。乐雨陶说:“我不扯这些有的没的啊……马上要放暑假了,我想去你那玩段时间。”
几个人一起噤声,因此这话非常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曲静深戳戳景泽,小声说:“回话啊。”
景泽不情不愿地说:“你没交到洋鬼子朋友啊?景森肯让你回来?”
乐雨陶无聊的都快长毛了,有人跟他搭话,别提多开心了。乐雨陶笑的格外猥琐:“嘿嘿嘿嘿,洋鬼子玩不惯。我还是最想念小叔子颀长的身段,有力的臂膀,以及一张讨人喜欢的小嘴儿……哎哟不能想,一想魂都要化了……喂喂?在听吗?”
日,景泽现在真想揍的他满地找牙!不,这还不够,必须揍的他哭爹喊娘,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见没有回音,乐雨陶继续:“喂喂……人呢?小叔子?你被我感动死啦?死的好死的好……不开玩笑了啊,说真的,我过些天就回国,欢迎我吗?”
店里鸦雀无声的,乐雨陶问了好多遍,曲静深才帮景泽回话:“陶陶,是我,随时欢迎你来玩。听景森说你要补习外语,不用补习了吗?”
乐雨陶立马说道:“兔子哥,怎么成你了啊?小叔子呢?上厕所了啊,日,掉里面去了么,果真人品这玩意儿是存在的。补习什么?信号不太好,我听不清。那就先这样,我挂了啊,到时候见。”
卫小武云里雾里:“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白拍拍他的肩膀:“大武,好日子要到头喽,赶紧珍惜黑暗来临前最后一点光明吧。”
景泽大叹三声:“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曲静深:“……真的这么可怕么?我觉得还蛮可爱的。”
景泽伸手把曲静深扯沙发上:“先约法三章,你不许给他好脸色看。”
曲静深:“哦。”
“还有,他有什么事请你帮着做,千万不要点头。”因为那将会带来,无法收拾的局面。
曲静深:“哦……”
景泽这才稍微满意:“这还差不多,最爱你了,媳妇儿~”
曲静深从沙发上起来,去忙自己的事。“真小气。”
第一零四章:拉风
夜校报上了名,曲静深领来课本,当天晚上便倚床上随意地翻着。计算机里面的二进制、八进制等都挺有意思,所有的数据全是用零和一来表示的。
景泽洗完澡趴到床上,从曲静深手里抽出课本翻了翻,不屑地说:“这些都是常识啊,就教这个啊?”
曲静深点头:“这些,我都不大会呢。”
景泽把下巴搁在曲静腿上,悠然道:“那是你笨。”
曲静深继续翻看课本,没搭理他。过了一会,景泽却越发不老实起来。曲静深皱眉,说道:“别闹,天热容易出汗。”
景泽赖皮地说:“你看你的,我玩我的,嘿嘿。”
曲静深用手里的课本轻轻拍了拍景泽的肩膀:“在工地呆了一天,不累么?”
景泽顿时作死狗状,头已经蹭到曲静深的小腹。这些日子曲静深身上总算长了些肉,小腹那儿软软的。景泽边蹭边说:“怎么不累,都经累死了,所以现在放松一下。”
景泽伸手搂住曲静深的腰,大半个人都要压在他身上。曲静深还是安静地坐着,翻一会书,看一眼身上的人。
台灯周围有小飞虫冲撞,落地扇发出规律的转动声。景泽自己胡乱玩了一会,大概白天真累极了,没多久便昏昏沉沉半睡半醒。曲静深轻轻推了推他:“景泽?躺好睡。”
景泽动了动身子,迷迷糊糊地应着:“唔……别看了,睡觉。”
曲静深只得放下手里的书,轻声说:“就睡,你先躺好。”
景泽就着趴卧的姿式直接倒在床上,下巴搁在枕头上,手臂横行霸道地占了大半个床。曲静深看着他的睡姿,无奈的笑着按灭床头的台灯。
正好是万家灯火将熄的时刻,偶尔能听到外面马路上汽车的鸣笛声。景泽一只手臂横在曲静深胸口,一条腿压在曲静深腿上。大概,是把他当抱枕了。景泽爱趴着睡,要不就是斜趴着,总要把被子一类的东西抱在怀里。据说有这种习惯的人,都特别霸道。
由于这个北方城市的夏天太闷,半夜的时候景泽便开始频繁翻身。曲静深向来睡的浅,慢慢转醒。天是很热,身上粘乎乎的。再加上被竹席压出来的凹痕,更是难受。
曲静深从床上坐起来,把落地扇调成中档。景泽动作便小些了,曲静深按开床头的台灯,盯着景泽脸上被竹席印上的凹痕,有点想发笑。这样看来,似乎更霸道了。
曲静深伸出手指轻戳他的脸,他下巴上有青色的胡渣,有点扎手。如果这时候正好下一场暴雨,就更好了,就更安静了。
日子突然忙起来,店里白天的生意也开始好转。虽然卖出的都是些小件,但在曲静深,小白和大武看来,已经十分不错。小白记账时还是马马虎虎没有长进,卫小武肯吃苦干活,就是人脾气暴躁,像小公虎似的。
小白一脸期待,用十分渴望的语气说:“今天晚上就要去夜校了,好紧张。”
卫小武:“切~只是去个破学校,用得着一脸少女相么,恶心吧唧的。”
曲静深说:“夜校里面大概挺多没机会上学的成年人,多注意些才好。”
其实曲静深心里也是兴奋的,他并不知道能学到什么,可现在的心情就像已经学会很多东西似的。夜校是七点开始上课,所以他们六点之前就得关门。夏天天长,这个点外面还很亮堂。
曲静深临出门前给景泽打了个电话,让他回来自己开门。三个人在路边上随便吃些东西,然后沿着马路边朝就近的站台走。从他们这里出发,大概要走三站路,才有直达夜校的公车。
夜校很旧,是以前的老房子修整的。门还是常见的铁门,被雨水淋的锈迹斑斑。小白跟卫小武很兴奋,小白高中没读完就辍学了,卫小武更是没进过学校这种地方。
夜校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有的骑着自行车从他们身边飞快地掠过,有的一边啃着包子一边小跑着往里走。校园逼仄狭小,也不算干净。水龙头失修,哗哗地淌着细小的水流。
卫小武拧开水管,接了几捧水泼到脸上,然后晃晃湿乎乎的脑袋,澎了小白一身水点子。小白不满,指着他说:“只有狗才这样撒欢儿!”
卫小武大咧咧地学了几声狗叫:“狗怎么了,小爷当的开心!”
曲静深掏出之前抄的课程安排和教室位置,然后拉着斗嘴的两个人去找教室。可能旧楼年岁太久,走廊里有些阴沉沉的,但很凉快。小白低声对曲静深说:“哥,我现在可真开心,觉得一下子又年轻好几岁。”
曲静深笑着说:“早跟你说让你报自学考试,等下次招考的时候可记得报。”
卫小武佯装着小白的语调,在旁边说:“哎呀~我是榆木脑袋,我笨死了,肯定考不上的吧~”
小白气的跺脚,又碍着旁边都是教室,也不好发作。他们的教室在三楼,靠窗户的一个房间。三人推门进去时,教室里已经快坐满人,只有靠后的位置没人坐,三个便挑了坐好。
曲静深粗略地打量了一下教室,墙上的白皮由于天气太潮,已经开始脱落。电扇是绿色的,极老的款式。教室门上的玻璃碎掉一个,桌子是普通的木头桌,有的地方被虫子蛀出一个个小洞,稍微好些的,又被写或刻上了字。而教室里坐的人,有年纪跟他们相仿的,但中年人居多。原来,来这个城市奔命的人,这么多。
老师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秃顶,但身上打理的很干净。老师第一节课讲的内容很简单,这曲静深都在大学里学过。身边的人都在认真地记着笔记,这跟正规学校不一样,交钱来这里的人都是希望能学到些东西的。
曲静深把准备好的本子和笔分给小白和卫小武,小白的字很难看,像蚯蚓在爬。而卫小武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会写的字极少。一共上两节课,中间有十五分钟的时间休息,九点半放学。
曲静深问卫小武:“老师讲的能听懂吗?”
卫小武说:“还行,就是不会写字。不过我觉得……电脑游戏挺有意思的。”
小白拍拍他的肩膀:“嗯,等皮皮暑假来了,你俩肯定有共同语言,看好你哦~”
卫小武拍开他的咸猪手,“日,以后再敢这么恶心我,揍不死你。”
屋顶上的电扇根本不管事,裤衩被汗浸湿了,弄的板凳上也粘乎乎的。卫小武干脆坐到桌子上,荡着腿说:“哥,我想了,要是苏京不跟我好,我就跟你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