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唏嘘不已,卓逸然毕竟为皇室效忠了一辈子:“罢了,骊儿你自去安排。朕,去看看公主。”
厉如锦吃力地睁开双眼,模糊的视线中只有一道朦胧的身影。
“静池,你醒了?”永嘉用从未有过的嘶哑声音问道。
皇帝的面容渐渐清晰,满眼血丝,下巴青了一片,眼眶黧黑黧黑的,头发也散乱不堪。那手包着药纱,却捧着自己的。
这样狼狈的永嘉,就这样对着他一直流泪。
“你叫我什么?”厉如锦的声音更是哑到只有气声,但永嘉却听得分明。
他吸吸鼻子,又叫了声:“静池~”
厉如锦笑了,笑得咳起来,神情又鲜活了些:“不生我气了?”
永嘉摇头,眼泪更凶:“全天下我最没资格生你的气,我是混蛋,你以后好好罚我。”
厉如锦抿了抿嘴唇,永嘉忙把他扶起来,轻柔地喂他喝了些蜜水。
厉如锦的目光很温柔:“不罚你,我们好好的,在一起。”
“恩恩,在一起。”永嘉亲吻着他的手背,滚烫的泪水滴滴落在上面。
“女儿呢?”
永嘉一顿,擦了眼泪道:“怕吵着你,抱到偏殿了,十几个人围着照顾,很好的。”
“抱来给我看看。”
犹豫半刻,永嘉还是决定说实话;”阿颐早产,太弱了,不能抱来抱去。等身体稳定了,再抱来给你看。“
厉如锦有些自责,眼睛都湿了:“那天我不该下床的,孩子也不会这么早就出来受苦。”
永嘉呼吸一滞,其实除了厉如锦下床动了胎气之外,双胎也是早产的原因之一。可永嘉实在舍不得说出来伤爱人的心,厉如锦不知是不记得还是不愿意提起那个让他几乎疯魔的孩子。
“虽然早产,女儿还是很健康的,就是个头有些小,过些时日就好啦。”永嘉安慰道。
厉如锦点点头:“我睡了几日了吧?女儿有名字没?”
“落地四天了,我给取的名字,萧颐,为君解颐的颐。”
“好听~”
两人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般地聊了会儿,厉如锦到底是初醒体虚。用了些汤药,不多时便合眼躺下了。
永嘉仍坐在他手边,仿佛四天四夜不眠不休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厉如锦轻哼:“你去休息吧,都累脱形了。”
永嘉紧紧他的手:“静池,你且闭着眼。有些话,我看着你说不出来。”
厉如锦的手僵了僵,到底没动。
“静池,往后我就这样叫了你。从今你们之间再没有今上梓童,我是你的月明,你是我静池。你就是世间唯一的你!”
厉如锦闭着眼,眼泪却无声地淌出来。永嘉干燥温暖的指腹轻轻揩掉那清凉的泪水:“无论你爱不爱我,爱我有多少,我都爱你,都多一倍的爱你。从前我不懂你,只觉得给你尊贵的名位和金山银海就是爱你。其实,你求的不过是我真正的尊重和从身到心对你的一心一意。以前宠幸那些人,总觉得自己不过是泄欲火,只要心里面清楚,只有你一个就好。其实那对你何尝不是伤害。我做出那样不堪的事,哪有资格求你的一心一意。”
“不!”
厉如锦挣扎着起身,扑进永嘉怀里:“月明,你说得对,我们不过求的是彼此的一心一意,真心相待。所以我要让你知道,我爱你,我从没把你当过谁。真的!你只是你,我从来都清楚的!”
两人相拥而泣,却是痛苦心伤后涅盘。
永嘉六年十一月初八,永嘉在明光殿追封长子为孝敏皇太子,赐葬帝陵。并当殿宣布永不纳妃,昭阳殿皇后为皇室育东宫,尊为帝后。此后帝后一词专指帝王正妻。
永嘉十年,皇三女萧颐种花御苑,鸟雀啄食。帝女心伤不能食,帝抚掌而笑却怜爱非常。命宫人系金铃于花间,微风过处,铃动惊鸟,护得娇花。皇女解颐,帝后欢颜。后世有诗:“几回魂断处,风动护花铃。”金铃护花,亦是人间帝王爱女之切。
同年七夕,《昭阳日影》书成。皇帝历时四载,亲书帝后生平,配小相百幅,舞剑吟诗,烹茶作画……帝后百种情态,俱是栩栩如生。
永嘉十四年,护国公主萧清河下嫁陈国公三子程以深。
永嘉十六年,皇帝继宁王世子萧承为嗣,入东宫。
永嘉十七年,帝后生皇四女萧洽于昭阳殿。长公主戏称东宫“招妹”,传为笑谈……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