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洗手!好险妈妈还没回来弄晚餐,我带了好吃的来呢!」左恩从后头压着弟弟的肩膀,往洗手间去。
「嘶─」被压着伤口的思睿皱着眉头,不禁咬着下唇忍住声音。
「!?……你受伤了?把衣服脱下来给我看看!」尽管只是小小一声,还是被左恩给抓到了。
「……没……没事的哥!只是昨天睡姿不太好,有点酸罢了!……真的没事啦!我上个厕所!」思睿慌乱的将哥哥往门外推,立即锁上门。
「碰——」一声,弟弟将自己锁在门外呢!感觉就连心也被关在外面了,左恩无奈的苦笑。
「弟!……思睿!出来吧!拜托你出来好吗?」左恩捶着门板。
「……哥……拜托……拜托你先走吧!我没事的!……真的……真的……」思睿滑坐在门边,抱着头,眼泪还是忍不住的滑落。
安静的等待了几分钟,只见门毫无开的迹象。
这几分钟,令左恩心如刀割,妈妈在他们还很小时就病逝了,那时思睿才刚念小二,他也不过要升国中,跟现在的弟弟差不多大罢了,因为爸爸工作繁忙,自那起弟弟可是他最宠爱的人。
瞪着门叹了口气。
「……那,我先走了……弟,要好好吃饭喔!」将菜放好后,左恩依旧是不死心的望了望那扇门。
「……我走罗……」无奈的关上了大门。
大门上锁后,屋内一片寂静。
「……不行了……哈……」,思睿苦笑的摊在地上,喘着气。
「我不能给哥添麻烦阿!」思睿硬撑着站了起来,托着身子走了出去……
看着满桌丰富的菜……真是好久没见到这样的场景了,都是他爱的菜。
从小他就看着哥哥不断的忙进忙出的,一放学就直奔回家,总是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
为此而放弃了很多事,好不容易哥哥上了大学,他也长大了,不想再看到哥哥为了自己……
好不容易可以不再依靠哥哥了。
好不容易阿……
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左思睿,真难看阿……实在是太没用了我」独自坐在饭厅里,思睿拼命将饭扒进嘴里。
06
台上老师正口沫横飞的讲着,左恩转着笔,最近总静不下心。
等一下先把作品拿去给教授,再到处去走走吧!还是要去找小泽。
左恩开始在这两个抉择中煎熬着。
终于,下课钟响起,但他依旧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天才!下课了啦!」王杰毫不留情的往左恩后脑大力的拍了下去。
「呜!……真是够了你!你怎么每次……」左恩还没抱怨完,口袋里的手机就嗡嗡作响。
「真事的,这是我要说的吧!」王杰碎碎念着。
看了看来电显示,左恩皱了下眉「爸?怎么了?」总觉得觉不是好事,手不自觉得握成了拳头。
「你说什么?!……恩……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切断通话,绷着脸,拳头握得紧到不能再紧。
「妈的!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左恩低喃着。
「……发生了什么事吗?」问得很小心,因为这还是王杰第一次看到如此激动的左恩。
左恩顿了顿,犹豫着该怎么解释。
「我弟出了点事,我先回去处理,对了!你可以帮我把画室里的画拿给教授吗?筱枫之道在哪,拜托了!我先走了!」
「……」王杰什么都来不及说,他就已不见人影了。
环顾四周,果然还是没有那只笨狗的踪影……
这是第几天了。
小泽张口咬着三明治……难道他是生病了?不!笨蛋是不会生病的。
……还是他找到更适合的人了?……怎么会突然有种心痛的感觉。
不过他说过不会放弃的阿!……一定是太忙了吧,对!一定事之前太常来了,积了很多事没做,一定是这样的。
小泽不自觉得紧抓着衣角。
吃完午餐才刚走进文学院,就看到一大群人在大厅里议论纷纷。
「哇赛!……好漂亮喔!」
「好像是美术系的那个天才画的,听说他在大一前就开过个展呢!」
「好厉害!真不愧是天才……」
「?!……难道是……」小泽挤过人群,才刚抬头,他马上就被震慑住了。
阳光轻柔的洒在翠绿的森林间,缤纷的色彩层层堆叠着,笔触栩栩如生,令人沐浴在幸福的氛围中。
在那伫立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这就是他的作品!」小泽转身跑了出去……
这是小泽第一次踏入美术系的大楼中,完全手足无措!一打开通讯录才发现自己连左恩的电话号码都没有……只知道他是油画组的。
真是糗阿!现在才认清自己对他的了解居然这么少……真不公平,为何左恩都能找得到他,他却找不到左恩呢。
……先到处绕绕吧。
「咦?那不是林语泽吗!……难道他是来找左恩的?」筱枫拍打着一旁的人。
「又不关我的事……」王杰打着哈欠。
「也许他知道左恩在哪阿!我们去问看看吧!」
不知不觉小泽停在画室前……
「你是林语泽吧?」小枫拖着王杰走向前。
「……你认识我?」小泽疑惑着,他应该不认识他们才对。
「当然!因为我们是左恩的朋友阿!」小泽有种找到救星的感觉。
「那你们知道他在哪吗?!」
「……很抱歉,我们也在找他呢!」筱枫被小泽的激动吓到。
「我们还以为你会知道呢!自从那天之后他已经好久没来学校了……手机也不通」王杰看着失落的小泽,其实他们都很失落。
「你们有他的电话?」
「当然!……你没有?」筱枫理所当然的说着。
「可以给我吗?」小泽无奈的笑,心真的好痛。
筱枫和王杰互看了下,这也许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抱歉……可以告诉我,你说的那天事发生了什么事吗?」小泽望着手机里新增的电话号码,他会好好保存的。
「我们也只知道,好像是他弟弟出事了!之后就没消息了……」
「是吗……」
坐在床看着手机,还是没接阿……
好多……好多事想告诉你阿!你怎么留下作品后人就跑了?你不是说过不会放弃的吗。
越想越激动,小泽的脸早已哭成了大花猫。
「给我接电话阿笨狗!!……呜……你再不接,我以后就绝不告诉你了!……可恶」小泽抱着手机蜷缩在床上。
之后他还是不放弃的继续传简讯给左恩。
但没多久,他还是听到了令他和筱枫他们难过的消息。
左恩确定休学了。
呆坐在学生餐厅中,看着打好的简讯内容。
‘为何休学了?筱枫他们很生气,当然我也是……’
虽然没什么意义,但小泽还是按了发送。
嗡嗡——手机差点飞出去,小泽被震动吓了一跳 ……那只笨狗居然回覆了!
‘……抱歉’
「……那个大笨蛋……回这个有什么用啊!」小泽紧握手机……像跳针般不断的嚷着。
07
「这位是今天开始在本校任教的林语泽老师,他将负责国文科方面的教学!」教学主任趁着早上朝会时间替学校的师生介绍。
台下议论纷纷,毕竟台上的国文老师看起来像是活在上个世纪一样,浏海都快遮住整张脸就算了,还挂着厚重的黑框眼镜,连衣服都老气的无话说。
「天……就算是教国文的,也不用打扮得像个老骨董吧!」
「他以后教哪班阿?」
「不要是我们班就好!」
「也是,哈哈……」
林语泽根本不在乎这些声音,不只是学生,连其他老师异样的眼光他也都照单全收。
只要不要再发生之前那样的事就好……
「呼─」才刚来没几天就累了,果然……换了个环境就要重头适应。
这节是他的空堂时间,周围没剩几个老师,林语泽摊在椅子上。
他也毕业两年了呢……那只笨狗也不见了好几年了……
在这几年当中他也并不是没有和别人交往,只是往往都在关键时刻,他就退缩了……因为他的心底还是忘不了。
他知道自己只是在交往的对象身上,拼命的寻着那个人的影子罢了。
他和那只笨狗虽然也不真是完全断了联系,但他们也仅有互传简讯,就连简讯的内容也都非常的无关痛痒。
像是有没有好好吃饭阿?最近天气冷了阿……等等诸如此类的。
他们从不会问对方在做什么?要不要见个面?……他们俩都不轻易将情感流露给对方。
叹了口气,还是小睡一下让脑袋休息一下吧。
「哥!起床了吧!」思睿无奈的推开房门。
「……恩?……今天是星期一?」左恩在棉被里挣扎着好不容易探出了颗头。
「是阿你快去学校了啦!我也快迟到了,我先走了!……阿!还有拜托你别再跑回来了!!」思睿拎着书包跑了出去。
「真是的,还是一样不可爱……」看着跑远的身影,左恩笑着低咕,揉了揉自己那头金发。
「不过他还是个小屁孩……」
左恩还记得当年他赶到医院后,弟弟在病床上不断的跟自己道歉。
不论他怎么安抚都没用,就算哭到累了,睡着了,嘴里还是嚷着‘对不起’。
对他而言真是心如刀割,尤其是他趁着弟弟睡着后,偷看了身上的伤势之后,他更是不能放过那该死的女人。
但父亲坚持他自己去处理,惹的左恩更是没地方出气。
之后弟弟即使身体渐渐康复,但心里的伤还是无法完全复原的。
有关情感方面,像是喜怒哀乐,左恩都感受的出来,弟弟是再勉强自己,想是在告诉自己和大家……他很好,没事的。
看着这样的弟弟,也许是自责没能保护好心爱的他,左恩决定休学,开始走向医学这条路。
在浴室梳洗着,左恩看着镜中的自己。
也快五年了呢……
说真的左恩也不知道这五年里自己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放下画笔对他而言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也许就是心中深知这点,他才将自己的时间表安排得满满的吧,每天都埋在书堆和报告中。
不过最重要的是,他还有护身符——小泽的简讯,支撑着他,陪他走过。
08
「哈啾!……呜」捏着鼻子,这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林老师你还好吗?」连一旁的同事都快看不下去了。
「谢谢,没事的!我已经吃药了!」看了看手表,上课钟快打了,林语泽连忙起身。
看来真是感冒了,昨天冲完澡不该倒在沙发上喝酒的,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握着粉笔总算硬撑完一堂课了,语泽感觉到体温不断升高。
「真是的……」摸着自己发烫的额头。
扶着墙苦撑到保健室,也许是感冒药的药效发作。
林语泽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发昏「抱歉,可以让我休……息……」才刚推开门,还讲不完一句话就快晕了过去,他低着头硬撑在门边。
「你还好吧?走得到床那里吗?」待在保健室里的老师连忙走了过去搀扶着。
「呜……」林语泽整个人瘫软在保健老师身上,他将林语泽轻轻抱起放到床上去,小心翼翼的盖好棉被。
摸了摸额头「天……怎么这么烫……」掀开盖着整张脸的浏海,保健老师愣了一下,随即的放上冰袋,并帮他拿下厚重的眼镜。
「呼─」此时才终于能喘口气。
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躺在病床上的人的变化。
「……这也太巧了吧」拨着那人的刘海,他浅浅的笑着。
「……恩……呜」努力的睁开双眼,几分钟过去,林语泽依旧盯着天花板看,隐隐作痛的头让他无法思考。
自己应该是在保健事吧,看了看墙上的钟,居然已经要放学了「该死!」
他激动的挣扎着想起身,但身体很不给他面子。
在他喘口气想再试一次时,布帘被拉开。
「烧还没完全退,你就在躺一下吧!」
「可……」
「我已经通知学校了,再量一下体温吧」保健老师拿着耳温枪走向前。
一头金发映入眼帘,林语泽睁大了双眼「……你!」不会吧!不可能阿。
「怎么了?」那人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不……没什么……」林语泽垂下眼,应该不会认错的,那头金发实在是太显眼了,但他然没认出自己吧?虽然现在他也并不太想被认出来……心中的失落感却不断袭来。
看着耳温枪上的数字,左恩不禁皱了下眉「还是有点烧呢……」
「没关系,反正也要放学了,我回家休息一下就没事了!今天谢谢你了!」林语泽硬是起身,毕竟他并不想在这待太久,更何况保健老师还是他——那只被狗。
「老师怎么称呼呢?」
「我姓林」果然没认出阿……林语泽垂下眼,因此错过了左恩因忍笑而不断抖着的肩膀。
「林老师阿……我看今天我就送你回家吧!不……看你‘烧得蛮厉害的’,我看今天你就到我那休息吧!」
「!?……不……不用了!今天已经够麻烦你了!我没问题的!」林语泽一脸惊恐,去他家?!那还得了阿。
「怎么这么见外呢!我们学医的即使病人到了校外,我们还是会细心照顾的!」林语泽错愕的看着,左恩开始收拾起东西,关了电器用品。
「走吧!……你走得动吗?我扶着你吧!」左恩空出一只手来搂过林语泽的腰,将他从床上撑起。
「……」小泽身体的力量尚未恢复,尽管他想挣扎也完全无力反抗。
好不容易靠着左恩的帮忙才走到停车场,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他。
脑袋终于开始满慢运作……
‘我干嘛真的傻傻的跟着他走阿?!’惊觉不妙,但可惜人已被贴心的系上安全带了。
09
走进公寓里,左恩正低着头在沙发上整理着公事包和刚脱下的外套。
左恩环顾了一下四周。
「我先说我是不会让病人睡客厅的!今天你就跟我一起睡吧!」左恩抱起东西走向他的房间。
「什么?!!……不……那……那里不是有间客房吗?我睡那就行了!」筱泽慌忙的抢过自己的包包。
「可是,那间……」左恩还未说完,房门已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