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寒停了手,微微偏头看向他,愉快地说:“也是我的梦想。”
卫天宇吻了吻他,满足地轻叹,“我们比大多数人都要幸运。”
“是啊。”凌子寒点头,然后把蒜拍开,细细剁碎。
卫天宇看着他纤细的脖颈,忍不住心疼地吻了一下,轻声说:“我来做吧。”
“你去歇着,别逞能。”凌子寒的声音很柔和,“等你的身体恢复了,就全都让你做,我就等着吃,行了吧?”
卫天宇笑出声来,“好,那现在就让你做,我等着吃。”
凌子寒并没有赶他到屋里去躺着,就任他靠着自己,背着他走来走去地做饭、炒菜。等到一切都弄好了,他才转过身,把没力气走路却一直在笑的人搀出去,轻轻放在沙发里,然后端着饭菜出去,坐下来陪他一起吃。
一顿饭吃完,卫天宇就感觉很困倦。凌子寒放下碗,过去扶他起来,柔声说:“你别太兴奋了,去睡会儿吧。咱们的假期长着呢,不急。”
“嗯。”卫天宇听话地起身,跟着他走进卧室。
过了一会儿,凌子寒出来收拾好碗筷,把厨房整理干净,然后又轻手轻脚地走进去。看到卫天宇已经睡熟,他在床边看了一会儿,便回到外面房间,坐到躺椅里,在网上找了一部电影看起来。
现在的大部分影视都是全息图像,可凌子寒却喜欢看那种老式的二维电影,那种简单的方式不会让背景喧宾夺主,能让人更加关注于电影所要表达的情感。
屏幕是一整面墙,画面很清晰,播放着一部欧洲文艺片,讲的是一个人类与海里的一只美人鱼之间的感情,有甜蜜,也不可避免的有挫折,很简单的故事,却有种催人泪下的感染力。
凌子寒怕吵着卫天宇,一直都戴着耳机,又怕卫天宇醒了或者想要什么而自己听不见,就把声音调得很小。美丽的音乐轻轻地响着,伴随着美丽的画面、美丽的爱情,凌子寒沉默地看着,忽然响起了很多年以前的那个假期,他和卫天宇在美丽的雪山之间携手同行,想起了无数个日日夜夜,那些并肩战斗、互相掩护的每个时刻,还有那些一起看花开花落、涛生云起的美妙时光……
从十二岁开始,他见到的大多是残酷的场面,所以在休闲的时候很少看战争、间谍、警匪、枪战等类型的电影,也不爱看荒诞搞笑的东西,多是看些轻松的爱情片或者场面宏大的幻想电影,但那些都只是放松而已,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让他浮想连翩。
他微微转头,看向窗外。远山的杜鹃层层叠叠,灿烂夺目,天空蔚蓝,美得动人,让他想起了很多很多,桃源的玫瑰、金新月的花田、弓岛的夜色、西域的戈壁、溪罗的大海……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这时,卫天宇慢慢走出来,看着他脸上的神情,不由得一怔。他走到软椅上躺下,轻声问:“在想什么?”
“想起了过去的那些事情。”凌子寒转头看向他,“我是不是老了?”
卫天宇失笑,抬起手臂搂住他,“我经常会想起过去的事情,那不是早就老了?”
凌子寒顺着他的手势枕上他伤口已经痊愈的肩头,“老就老吧,也挺好的。”
“你不老。”卫天宇诙谐地说,“你现在要扮成十四、五岁的少年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你也一样啊,我们要扮成谁都没问题。”凌子寒淡淡地道,“不过,我还真想看你扮成少年人的样子,下次就给你安排一个这样的任务。”
卫天宇忍俊不禁,“你可不能以权谋私,故意为难我啊。”
“挑战一下嘛。”凌子寒幽默地说,“你可以扮成一个天才少年,这可是抢手的人才啊,恐怖组织也很需要的。”
卫天宇笑出声来,“你要是真的舍得,那我就去。”
凌子寒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轻轻地说:“舍不得。”
卫天宇很欢喜,抬起身来凑过去,吻上他的唇。
凌子寒伸出舌尖,与他缠绵了一会儿。呼吸渐渐有些粗重。他向后退了一下,低声说:“你有伤,不能太激动。”
“嗯。”卫天宇看着他,微微泛蓝的眼眸里满是深情,声音很轻很轻,“我们能像这样在一起,真好。”
“是啊。”凌子寒很赞同,想着在溪罗的下水管道看到满身是血的卫天宇时的心情,他就特别珍惜现在能拥有的这些美好时光。
(中)
两个聪明绝顶的人坐在屋里,一时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沉默了半天,卫天宇才试探着说:“我想去摸摸那些工具。”
凌子寒知道那些东西都是他的宝贝,这么久没见了,肯定想念得很,便笑着起身,扶着他往工作间走去。
卫天宇看着凌子寒把盖着机床的帆布拉开,放到一边,这才上去,爱惜地从这边摸到那边。这台精密机床是经过他亲手改装的,另外还有一台放在梅苑的地下工作室里,这样他无论住在哪里,只要有了灵感,都可以随时动手做事。这台机床的色泽是钛金灰,在黯淡的屋子里闪着冷冷的光泽,有种特别的美感。卫天宇爱抚了半天,这才满足地放开手,退后两步。
凌子寒又把帆布拿过来,密密地盖上,然后跟他一起回到房间。
卫天宇想了想,便走进浴室。他在医院里住了那么久,虽然一直在用超波洁身器清洁身体,但总会有一些异常的感觉,既然现在回到家了,就想好好洗个澡,这样心理上也会好过点。
他的伤口都已结痂,只要贴上防水胶布,就可以用水沐浴,凌子寒一看他往浴室走,便拉住他,关心地说:“我先去放水,然后给你把伤口处理好。”
“好。”卫天宇没有逞强,听话地坐到一边,看着墙上的屏幕。
现在放的是另一部电影,仍然是文艺片,一对中年男女在沙漠里相依相偎,看着漫漫黄沙尽头的夕阳,虽然默然无语,却让人能够感觉到浓浓的爱意。
凌子寒调好水温,出来用防水胶布把卫天宇的伤口仔细包好,这才带他去浴室,将他小心地放进浴缸。
卫天宇笑着说:“其实我的伤已经好了,可以自己洗的。”
凌子寒看了他一眼,伸手拿过浴棉,一边给他擦洗一边平淡地道:“等你真的恢复了,再自己洗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态度却是理所当然,让卫天宇再也无话可说,只得接受他的照顾。想到他的身体,卫天宇终究还是担心,忍了片刻,仍然没忍住,“你别累着,到时候谁来照料你?”
“我心里有数。”凌子寒轻笑,“你别操心我了,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吧。”
他手中的浴棉柔软细腻,带着沐浴露的泡沫滑过卫天宇的身体,感觉很舒服。卫天宇泡在温暖的水里,头枕着缸沿的防水软垫,微微闭着眼,脸上满是惬意。
凌子寒爱惜地缓缓滑过光滑润泽的肌肤,低头吻了吻他的肩头,手从那优美的腰线一直往下,滑过腿间。
卫天宇动了一下,双颊明显有了血色。他睁开眼睛看着凌子寒,嗫嚅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现在是有心无力,无可奈何。
凌子寒笑了,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轻声说:“来日方长。”
卫天宇愉快地点了点头,重新闭上眼睛。
热气氤氲,很快就让他彻底放松,渐渐感到困倦,隐隐的水滴声仿佛催眠曲,带着他不知不觉地沉入梦乡。
凌子寒为他清洗干净,把浴缸里的水放掉,拿过浴巾擦干净他的身体,然后将他抱出去,放在卧室的床上,再拉过被子将他裹住。他看上去消瘦羸弱,抱起卫天宇来却举重若轻,这么折腾都没把他惊醒。
看着卫天宇微泛红晕的脸,他伸手抚了抚,唇边露出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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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的岁月很悠闲,也很缓慢,猎手们个个都是超级有耐心的人,卫天宇自然也不急。他喜欢坐在院子里,看着凌子寒在山坡上采新鲜的野菜,再慢慢地走回来。
满山遍野的杜鹃花安静地美丽着,凌子寒行走其间,仿佛那一天一地的锦绣都是为他而铺陈,把他衬托得更加超凡脱俗。
初夏季节,天气变幻无常,山里常常东边日出西边雨,瞬息万变,毫无征兆。他们到来后的第一场雨落下时,凌子寒就在外面山上,卫天宇马上坐不住了,撑着伞出去找他。
风有些凉,吹在一般人身上会感觉很舒服,可卫天宇的身体弱,此时就感觉衣服有些单薄,但已经出了门,他想着也没多少路,就没有回去添加,而是继续往前走。
凌子寒蹲在地上挖了半袋野菜,习惯性地抬头看向家的方向,却发现了打着伞往山上走的人。他顿时急了,立刻站起来向下飞奔,一路踢落花瓣无数。
卫天宇看到向自己扑来的身影,不禁笑了。
凌子寒冲到他面前,脱下自己的薄外套披到他身上,不悦地说:“你来干什么?还穿这么少,当心着凉。”
卫天宇把伞递给他,拉了拉身上的外套,微笑着解释,“下雨了,我不放心,想出来接你。”
“就这么几滴雨有什么关系?”凌子寒揽着他往回走,声音变得温柔了,“我自己知道冷暖轻重,你别担心。”
“嗯。”卫天宇跟着他往家走,忍不住问道,“你摘的菜呢?”
“扔山上了。”凌子寒漫不经心地说,“刮着风,下着雨,看到你走出来,我哪还有心思管什么菜?”
卫天宇笑着看他,“可是我想吃。”
凌子寒站住了,“那你等等。”他把伞塞到卫天宇手中,返身奔上山,拎起地上的环保袋又跑下来。
卫天宇看着他步履矫健,身轻如燕,仿佛又看到了十年前那个生机勃勃的少年。他的眼里闪动着柔情、回忆,还有一丝怅惘。
凌子寒跑到他面前,伸手搂住他的腰,带着他往家的方向走去。他知道卫天宇在想什么,却没有吭声。他们一起走过的路那么长,那么远,任何语言都很空泛,用不着多说什么。
走进家门,凌子寒扔下手里的袋子,卫天宇也把伞放到一旁。他知道凌子寒对自己冒雨出门的事有些生气,便自觉地脱下外套,躺上床,拉过被子来盖好。
凌子寒看他一副知错就改的模样,就没再责怪他,而是进浴室接了一盆热水出来,给他洗脸洗手,然后才拎着菜进了厨房。
从这以后,卫天宇再也不敢在下雨天出去,但总会在屋里坐立不安,担心不已。凌子寒明白他的心情,只要一下雨便会回来,好让他安心。
渐渐的,卫天宇的精神和体力都恢复了不少,可以进厨房帮着做做饭。如果天气好,凌子寒会陪着他一起出去散步,呼吸一些新鲜空气,看看花开,听听鸟鸣。
这段时间不单是卫天宇在休养,对于凌子寒来说也是彻底的休息,没人来打扰他们,只有童阅来过一次,为他们检查身体,并带来一些药品和补品。童阅对两人的身体状况都比较满意,笑着吩咐凌子寒,“多在这里住一阵吧,趁这个机会好好养一养。”
“好。”凌子寒欣然点头,关切地问,“鸿飞怎么样?还有其他人,恢复得好吗?”
“鸿飞的身体壮实,底子好,恢复得很快。林靖回来后一直在照顾他,我看他的情绪挺不错的。”童阅轻松地说,“洛先生的伤也在痊愈,就是很担心周总统,又想念儿子,心情不是很好。李总统的病情也在好转,郑先生的伤已基本痊愈,现在每天都在李总统的病房陪他。”
“那就好。”凌子寒放了心。
童阅很喜欢他们这个院子,跟他们吃了饭,又上山去转了转,这才意犹未尽地驾车离去。
凌子寒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远方,便转身回屋。卫天宇正在接电话,看到他进来,很高兴地说:“是鸿飞。”
凌子寒看向墙上的屏幕。
雷鸿飞穿着病号服,半躺半坐在病床上,消瘦不少的脸上有了几分血色,看上去精神很好。
凌子寒很高兴,“鸿飞,你的伤好多了吧?”
“是啊,好多了。”雷鸿飞唉声叹气,“一直不让我出院,闷死我了。”
“你那么重的伤,一时半会儿怎么可能出院?”凌子寒安慰他,“你好好养着,如果觉得闷,可以给我们打电话,我们还可以联网玩玩牌啊什么的。”
“对啊,我打电话给你们就是这意思。”雷鸿飞大喜,“我们来玩游戏吧,我也正好练练左手的灵活度。”
凌子寒想了想,却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林靖在吗?”
“在啊。”雷鸿飞看向一旁,大声道,“老林,过来,子寒有话跟你说。”
“来了。”依稀听到林靖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林靖出现,大概刚才在浴室做事,这时袖子挽着,一边说话一边拿着毛巾擦手,“子寒,天宇。”
凌子寒看着他,认真地问:“鸿飞能玩游戏吗?”
“我问过童院长,他说可以,只是要控制时间,不要太伤神。”林靖有些无奈,“这个人一直嚷着无聊,不让他玩就哭着喊着要出院,童院长也拿他没辙。”
凌子寒忍俊不禁,“既然这样,那你可以给他玩单机游戏嘛。”
“他嫌不够刺激。”林靖更加无奈,“要是以前,我早一巴掌扇过去了,可现在他仗着身上有伤耍无赖,我也没办法。”
他这话一说,连卫天宇都笑出声来。
虽然雷鸿飞失去了一条胳膊,可他们在他面前说话的时候都没有小心翼翼,跟平常的时候一样,一点也不忌讳,只有这样,才能让雷鸿飞不觉得难过,让他感觉到大家并没有当他是残疾人,他与正常人是完全一样的。
凌子寒笑着调侃道:“他无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从小到大就是这德性,辛苦你了。”
雷鸿飞得意洋洋,嘿嘿直笑,“单机有什么意思?还是对战来劲。”
“行啊。”凌子寒一口答应,“天宇,你来跟他练练,一定要杀得他片甲不留。”
雷鸿飞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说:“好啊好啊,天宇可是高手高手高高手啊,我就想跟你较量较量。”
“行,来吧。”卫天宇爽快地点头答应。
他们立刻结束通话,登录游戏。
(下)
这是军队内部开发的一个即时战略游戏,主要是针对特种部队的训练,既有武器对战模式,也有冷兵器格斗模式,背景有解救人质、大规模战争、深入敌后等等,地图有丛林、沙漠、城市、海洋甚至太空,剧情十分丰富。
凌子寒让卫天宇玩,也好解解闷,自己则去收发邮件,看看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梅林与卫天宇装扮的“灵鬼双杀”出现在溪罗,虽然极为隐秘,但消息仍然外泄了,行家们有不少知道这事,一时众说纷纭。这对黄金搭档亦正亦邪,身上背了不少命案,却也做过了不起的好事,让大家都不好判断他们的习性。各国在国际情报交流平台都上传了不少有关“灵鬼双杀”的资料,结论仍然是“最具专业素质与水准的国际职业杀手与技术专家”。
凌子寒浏览了一遍情报交流平台上的资料,又查看了国安部的内部情报网,确认B国的战事已经平息,正在进行善后事宜,便放了心。
做完事,他把卫天宇正在玩的游戏接到自己这边的大屏幕上,启动“观战”程序,这样就可以用第三者的视角旁观两人的战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