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得云开见月明
短短几个字,是那人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的,他现在在做什么,又将要做什么,遥歌知不知道自己和他……他是不是有危险……
流涯抬起头,望着天边的浮云,脸上自始至终平静如水,淡墨如画。
今晨,下人们照例端着盥洗的水盆走进内室,却看见帐子依然放着好好的,而且还有几声细碎的呻吟声传出来。
大太监李德暗道不好,赶紧拦住身后之人快速安静地退了出去,并且小心地把门关上。
帐子里,遥歌低下身吻住流涯,仔细地吻住他精致的脸,最后回到那片柔软的唇,重重的吮着那湿红的唇,抚摸着那片胸膛的手缓缓的移动,来到那绽放的粉色乳头,先是用掌心轻轻的摩挲,感觉到身下人抖的更加厉害,他用两指夹住了那挺立的乳头,人儿敏感的拱起身子,被他吻住的小嘴像是在泣吟般的发出虚弱的声音,使得那双美丽的褐眸蒙上一股迷离的水气。好不容易被放开了嘴,随之溢出的是暧昧的呻吟声
睡梦中,流涯似乎睡得不太安稳,遥歌帮他调整了姿势,让他睡得更舒服些。
遥歌将身下人挡在额前的一缕头发轻柔地拨到耳后,痴痴地凝望着他的睡颜。这是他的哥哥,他最爱的哥哥呀,耀眼,坚强,如剑一般的锋利和柔韧。
这只是刚刚开始,等到哥哥气消了,最终,哥哥还是会属于他,只属于他一人。
“师兄,这样能行吗?”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样了。”声音低婉柔和,只闻其声便可知此人必是位儒雅公子。
室内沉默了一阵。
“师兄,消息来源可靠吗?可别让我们废了那么大劲,到最后扑了个空啊!”
“放心吧,小纪,这是我安插在宫里的心腹告诉我的,他现在皇上身边做事,亲眼见到的,决不会有错。”
孙纪,大燕皇朝历史上有名的盗墓贼,任它皇寝帝陵,只有他不屑挖的,没有他盗不出的,在辨识风水方位,凿山打洞这方面无人能及,江湖上号称“地宫神手”。可谁也不知他出自何门何派,是何背景,甚至连他的长相也堪称谜团。
“我说莫湫师兄,以前我可都是挖死人的坟,盗死物,这回可是头一次盗活人,还是从皇宫里盗,你倒真看得起我。”
莫湫笑了笑,温文尔雅,“想阁下‘地宫神手’,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帝陵将冢,哪里你没去过,今日不过让你挖条地道救个人,就把你难住了?”
“笑话!这有何难,不过一条地道而已,我只是觉得……直接挖入皇宫……有点大不敬。”
莫湫冷笑,“别跟我来这套,你小子当年要是有一点道德之心,也不会被师父逐出师门,整天跟个孤魂野鬼似的。”
“还是莫师兄了解我。”孙纪狡黠一笑。
“图我已经画好了。就从这里开始挖起吧。”
遥歌一大早就去上朝议事,一天都没有来,看来今夜应该是不会来了。想到这,流涯不由松了口气。因为流涯不喜欢太多下人伺候,将他们都遣了出去,房里只有流涯一人。
窗外树影婆娑,烛光摇曳,一阵风将窗子吹开,流涯放下手中的书,走过去将窗户关上。
流涯没有回头,关上的窗子在烛光映照下,显出了一道矗立着的黑影。
流涯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
“你瘦了。”
短短三个字,已表达了太多的感情。
流涯猛地转过身,二人四目相对。
陡然之间,身边的任何事任何人似乎都不存在了。天地茫茫,只剩下这两个人,相对伫立,无语凝望。以前的种种,已不再重要,以后的种种,也不必去计算。所有的一切,无论悲欢喜乐、苦痛折磨,都比不上这一刻。
任何的语言都是多余,甚至微笑与泪水都是累赘。他们之间,已不用这些来表达,已不必这些来体会。世间万物,身边万事,都比不上眼前这个人,和他黑瞋瞋的瞳孔中,那个化作身影的自己。
聘远走上前来,掌心向上,缓缓伸出手,流涯掌心向下,覆在他的手上。两个人的目光,充满了坚定、执着、信任、鼓励和期许。
你是我的所爱,是我生存下去的渴望。
你是我的信念,给我生存下去的勇气。
我愿和你一起远离烦忧,逍遥天下,天高海阔,鱼跃龙飞。
流涯武功被废,聘远抱着他穿过一片死寂的花园,在树影的遮掩下,匆匆奔向玄武门。流涯隐约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还没来得及分辨,四周已然亮起了火把。
是遥歌,带着禁卫军。
“哥哥,你还是要跟这个人一起走吗?你不要遥歌了吗?”
哀伤的眼眸,哀伤的话语,却让流涯浑身发寒。
流涯示意聘远将自己放下来。
“皇上,您已经长大,流涯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你是说,我长大,你就要离开是吗?”
流涯默然不语。
“皇上,”聘远压低声音恳求道,“您富有四海,为何一定要对流涯苦苦相逼?”
“住口!”遥歌阴狠地盯着他,眼里满是嫉恨,“姚聘远,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居然敢这样和朕说话,要不是你偷走了哥哥,哥哥现在还会是我的!你擅闯皇宫,就是死罪!来人!将这个刺客拿下!”
耳边是兵器交杂的声音,电光火石间,流涯看到了聘远刺向遥歌的暗器,没有任何犹豫,流涯跑上前推开遥歌,却被遥歌一把抱住。聘远看到流涯冲了过来,情急之下用内力将针的方向硬生生打偏,就在这一瞬间,那剑白晃晃刺眼,透过深黑的衣服穿出,被浓稠的鲜血晕染。
聘远直直地看着他,一双黑眸清亮,宛如刚洗过的黑葡萄,又宛如最深的寒潭,深邃得看不到底,隔着数丈之远,牢牢地胶结着流涯大睁的双目,就像要把人刻进心底最深之处一般。
原来一个人的眼睛,可以这么深远。
原来一个人的眼泪,可以包含这么多的情感,不需要用语言来表达,而却能直达心底的情感。
“聘远……”
“什么?”遥歌也被这一瞬间的变故惊愣住了,根本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察觉到怀中的挣动,低头想要看向怀中。然而就在这一刻,短短的眨眼交睫之间,一股大力将他硬生生推开。
风声在耳旁不断吹落,发丝打在面上,疼痛如冰凌刺扎。
眼前漆黑一片,然而心中却是一片空白,所以顾不上是否会失去控制。
为什么会这么冷,不知道从哪里会涌出这么寒冷的气息。
为什么,曾经没有把握住,那每一次的机会。
直到,那一柄白晃晃的利刃,透衣而出才幡然醒悟。
剑端晃动,像为了嘲笑而露出的森森白牙。
曾经因为害怕孤独,害怕被背弃而想要抓住那一线希望,但是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才明白自己真正的渴望。
怀中人向他展露出水润般柔柔的笑意,苍白透明,鲜红的血透过如羊白玉般透明的嘴唇缓缓流了下来。
“流涯,爱过你……怨过你……可是现在,却舍不得你……”
流涯望进他的眼眸,美丽的眼睛,如同汇聚了天上的星光。将自己的脸轻轻贴在了他的脸上,感受到那阵阵凉意,喃喃说道,“聘远,别走太快,等我,我会追上你的。还记得我们的誓言吗,流涯愿与君上穷碧落下黄泉,永生永世,不离不弃……你不会孤单的,我陪你,好不好?”
聘远心疼地望向他,想要抬手,可全身的力气仿佛已流失殆尽,流涯看出了他的意图,将他的手轻轻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轻柔地拂去那人脸上凉凉的水意,聘远含笑望着他,这个人哪,自己是多么的爱他,从年少时开始就偷偷地喜欢他了,只怪那时自己太年少气盛,没有好好地保护他,让他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自己和他,终究是错过了。他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是多么得让人心疼吗?这样的他,自己又如何放心得下,如何能够放心得走呢?
“流涯,一直以来……我都是个自私的人……我希望你可以活下去……连同我的那一份……我们一起……看外面的世界……我希望有一天……你可以找到一片我们共同的天空……然后……等你百年之后……告诉我,我会一直等着你的……流涯,请你代替我,自由翱翔,这样,即使我在天上,也会高兴……”
聘远咳了咳,又一丝鲜血流了出来,“还有一句话……我一定要说……憋在心里很久了……”流涯看着他的脸色渐渐红润,竟是前所未有的美艳。
“我爱你,姚聘远爱流涯,至死不渝。”
一滴泪珠,从眼中划下。
我爱你,姚聘远爱流涯,至死不渝。
我也爱你,流涯爱姚聘远,至死不渝。
可是流涯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因为聘远再也听不到了,他只能拥着他,仿佛拥着噩梦后醒来的自己。不同的是,这场梦,他是再也无法醒过来了……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你也曾想海阔天空的遨游吗?
我也很想去。
我相信在你的世界里,你也是向往自由的。
好吧,既然这是我们的愿望,那我们就好好活下去,一起去看江南碧波的水绿,草原如云的牛羊,一起去看广袤浩瀚的大漠,层峦起伏的高山……
以前都是我不好,是我禁锢了你飞翔的翅膀,如风般的心。
不过没关系,我们现在终于在一起了,我们还会一直在一起的,不是吗?
不是……吗?
第十三章:涅磐重生
似乎,四周有人在叫他。头脑还是昏昏沉沉的,胸口更是沉甸甸地冰冷,这刺骨的冰寒,几乎能冻结了心肺和血液。
就在流涯不自禁地打着颤试图抗拒这股冷意时,背心上却传来一股源源不绝的暖流,立刻将那压迫缓解了几分,耳边的声音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他睁开眼,眼前的黑雾慢慢散去,一张熟悉的面庞近在眼前,带着惶急。
背心上传来的暖流深厚绵长,循环不息,压止了汹涌狂猛的凉意,耳目又清晰了几分。
“流涯,顺着我的真气走,不要分神。”耳边传来低沉熟悉的声音,令人安心,当下流涯不再犹豫,沉心静气,摒息凝神,将体内鼓荡的真气一丝一缕渐渐归于经络之中。真气运行大小周天一个轮回,这才大功告成。
流涯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么熟悉的人,那么陌生的心境,从前的种种,恍若隔世。他知道,那人,已经永远留在了他的心底,融进了他的血液。
聘远,我爱你,很久以来一直都是,可是因为你死了,所以我会永远爱你。
“流涯,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熟悉亲切的声音,让他突然之间,很想流泪……
“已经好多了,多谢师父。”
“那就好,你的武功并没有被废,只是被封起来了,刚才只是打通了你的经脉,只要好好调养,相信用不了多久,你的武功便会恢复。”
“多谢师父。只是,师父是如何得知的?”
那人微微叹了口气,“你可能还不知道,湫儿是我的徒弟,他几日前送信给我,说是你可能遇到了一些麻烦。我也是刚刚才得知事情的经过。”
流涯闭上眼睛,别过脸去。
那人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小时经常做的动作。
“流涯,我既是你的师父,也是你的舅舅,从小看着你长大,你心里想什么,我很了解。你和你娘的性子一样,什么事情总是憋在心里,揽在自己的身上,总想要自己承担一切。可是我想说,这一切并不是你的错,既然你选择了重生,那么好好珍惜这个机会,这不光是你的父母和我,也是那个人所希望的。”
说完,那人起身走至门边,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谢谢您,舅舅。”
文玉清顿了顿,背对着他的嘴角漾起一丝微笑,走了出去。站在门外,望着天空浮动的流云。
寒婷,你一直在庇佑自己的孩子,对吗?给了他一副坚韧的身体,又给了他一颗坚强的心。
“你刚刚才醒,还是先要休息一下才好,我去厨房帮你把药端来。”
“有劳莫大人了。”
“客气什么!说起来,原来你是师傅的徒弟,这么说来,我还得称你一声师兄呢!”说着,莫湫笑着走出门去。
流涯环顾四周,发现这间屋子简单,却不失干净,好像不是客栈。莫湫进屋,看出他的疑问,便解释道,“这是我在京城置办的一个别院,师父向我说了你的事,他说现在七宫已经不安全了,皇上毕竟是知道七宫的底细的。因此,我就自作主张把你接到这个别院来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流涯微微一笑,“怎么会呢,你救了我的命,我感激都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
莫湫脸微微一红,“有没有人对你说,你笑起来真得很好看,你应该多笑笑的。”
流涯的笑容敛了敛,目光有些深远,“曾经有一个人,很久以前,也这么对我说过。”
莫湫心下微微叹气,猜出那个人是谁,怕他伤感,遂道,“快喝药吧,这药要凉了。我为你吧?”
“不用了,谢谢,我自己来。”
莫湫没有坚持,将药碗给了他。
流涯尝了几口道,“这要是你熬的吗?”
“是我熬的。我以前跟师父学习医术,原本只是想当个悬壶济世的大夫的。”
“你懂的东西还真多,又会医术,又会遁术。”
莫湫微微一愣,遂恍然大悟,笑道,“你误会了,挖地道救你出来的那个其实是我师弟,江湖上人称‘地宫神手’,孙纪。”
流涯一讶道,“原来大名鼎鼎的‘地宫神手’,竟是出自师父门下。”
“嘘,这事可别让师父知道。师父很多年前就因为他的‘神手’而将他逐出师门。这次把你送回来之后他得知师父也来了,就马上溜了。”
流涯听了不觉奇怪,“救我的事,不是师父……”
莫湫笑了笑,“师父也是前几日才得到消息,昨日才赶过来。”
“那……你是如何得知……”
莫湫笑了笑,“实不相瞒,这次是师父叫我下山的,他叫我出仕相助一人,却没有明说是谁。入朝之后,有几次,我察觉到你有些古怪,便暗中观察。后来又发现京城的富商韩笑白手起家,不到六年时间里,竟建起了多达上百家的产业,可我却无法追查出他的资金来源,这时恰巧李大人,萧大人连夜在府中暴毙,这又引起了我的怀疑。就这么一来二去,把我收集到的线索聚集起来,竟让我发现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流涯定定地看着他,心底下却是惊涛骇浪。
“后来我将我的想法说了出来,向师父确认,师父才将你的事告诉了我。得知你陷入困境,我从宫中心腹那里得知了关押你的具体方位,便叫来了孙纪帮忙。”
流涯听后心下不禁大为感叹,幸好此人是友非敌,不然,日后定会成为一个可怕的对手。
“可我记得你是左督莫御史大人的公子吧,你又是如何与我师父认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