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莱回答说:“这古旧的机械钟只有这样陈列,才能完美显示出时光无情流逝的落寞艺术感。”
西斯没理他的抽筋,大不了经常绕个远儿跟着过来看看。
一来二去,两人和店主熟识了起来。
别看小店不起眼儿,上了年纪的店主可是真有手艺,特别是小型机械修理方面。
亚莱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可以称得上“大师”的人物,所以与人真心交起了朋友。
得知店主是孤身一个非兽人,生活挺不易,亚莱索性把小店买了下来送给人家,条件是得帮他折腾他想要的东西。
西斯当时这个不明白,觉着亚莱真是有钱烧的,后来又见两眼冒金光的巴里特会长亲自驾到,才知道这里可有大生意。
不过老人家不愿意离开这个生活一辈子的地方,所以巴里特也没强迫人离开,隔一段时间会派人过来照看一下。
亚莱之前一直想给小雷曼弄个机械小青蛙玩儿,但是制作起来可不像上嘴皮碰下嘴皮那么简单,所以今天既然有空儿就带小孩儿顺路过来看看完成没。
“下贱的老东西,没有能耐,你挂那么大的招牌干什么!”骂声一落,马上响起玻璃破碎的声音。
刚进门的亚莱下意识护住小雷曼,不过小孩儿的胳膊被迸溅过来的玻璃碴子划出红道道。
而躲闪不及的店主大叔正捂着还在冒血的手。
麦琦和凯西!
一个人不顺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麦琦总觉得自己现在是灰头土脸的,所以心情差得很,也没心思像往常那样到处交际,于是这两天决定留在学校里。
凯西总算还明白事理,和亚父商量了一下,也留校陪着麦琦。
然而,假期里有很多像亚莱这样带着亲戚或者朋友逛校园的,不巧麦琦就被一个顽劣的小贵族撞了一下,腕上精致的手表磕在岩石墙面儿上,表盘花了。
对方地位不低,他再生气也只能礼貌道:“没关系,前面就有一家钟表店,修理一下就好了,小问题,您不用在意。”
凯西接着把好话一说,因为虽然不认识对方,但是一看那精美的服饰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对方还真把两人当成大好青年看待了,有以后继续相交的意思,也就不必伤感情地此时赔礼道歉。
麦琦和凯西本来还高兴今天做出非常有好处的交际,心情大好之下,也就愿意屈尊给这个小店修理自己昂贵的手表的机会。
但是正是因为昂贵,老店主说自己的店里此时没有相应的配件,如果可以,请他们三天后再来。
本来这件事也就这样结束了,偏偏凯西眼尖看见了伊登堡的字样,以为有些破烂的这里不过是被伊登堡遗弃的。
两人对视了一下,就把这里当做了撒气桶,麦琦随手一推旁边的落地钟,大钟晃了晃,竟向玻璃柜台倒去。
凯西转眼看见亚莱,怒上心头:“下贱之人!”没认出雷曼是谁,也没有顾虑小孩儿小胳膊上突兀地血印儿,“平民的小贱种!”
等其他人闻声闯进店里的时候,就见小雷曼被老店主护在怀里站在安全的角落。
而亚莱在完美的爆点之下,瞬间发挥了全身整体的爆发力,薅下不轻的铁钟摆已经把两人砸翻在地了,本是安静深沉的红眸此时却是狂怒的血赤色。
别说麦琦和凯西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怎么就当上这血腥一幕的观众的老店主和小雷曼都没看清楚整个过程。
反正,店外的随行护卫进来时,凯西和麦琦满脸是血倒在地上,根本看不清伤了哪里,嘴里大痛惊呼,还不住喊亚莱“杀人凶手”。
亚莱疯狂之后冷静了下来,对己方的三个兽人挨个儿道,“麻烦,你送店主去就医,你送雷曼少爷回去,你,”大义凛然道,“带我去警务部自首。”
至于凯西和麦琦,自然有人会处理吧。
44
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最近热闹特别多。
“证据确凿”之下,亚莱暂时被关押了,因为即使算作互有责任,对方可是两人被抬进了医院,亚莱却是完好无损地站在人前。
不过他名声在外,事后还是态度较好地主动自首,而且警务人员看见护送他来这儿的兽人护卫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所以一切尽量放宽,就等上面儿发话。
如果兽人帝国有CSI,那一切就简单了,兴许验个指纹什么的,事情的经过就算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但是现在是双方各执一词,再说亚莱下手也真狠了点儿,就算是正当防卫也稍稍有些过度了,而且听说凯西现在在医院里还昏迷不醒,甭管人家是不是装的,反正事情真是大条了。
亚莱后悔不后悔,后悔,但是脑袋里当时完全是空白状态,他是普通人,骨子里还有纯爷们儿的热血,见着自家老人和孩子受欺负,所以很正常地冲动了。
而今天冲动的不止他一个人,凯西和麦琦也是,就算像往日那样嚣张,但是如果有平时一半儿的清醒的话,也不会如此没事儿找事儿。
不过说什么都晚了,两大家族矛盾已久,迟早要真正地爆发。
新仇旧恨,勒斯堡大公见自己形势有利,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只怕事情闹得不够大。
陶德知道后也跟着上火,无意识的忧郁更加明亮照人,晃得一路上的非兽人甚至还有很多兽人跟着一起心疼。
落座,巴里特龇牙,“你就装吧。”彩虹男根本就是和城主商量好了故意让对方不断暴露,所以才一直没有插手的意思,卡洛克说得真对,城主为了把勒斯堡连根拔起,所以不得不将计就计把伊登堡抛出去当饵。
陶德恢复正常,“怎么能这么说呢?我真的在担心哦~”见巴里特还是气愤难平,只好解释道:“勒斯堡树大根深,不一次处理干净很难再有第二次机会,所以不能有闪失,再说如果卡洛克是那种一切都必须事先被嘱咐好的人,他就不会是伊登堡的家主,帝国的大将军,史上最年轻的公爵大人。”
巴里特看着陶德根本就是一点儿都不担心地骚包样儿喝茶,赌气地把瓷器中的糖块倒进自己嘴里全都嚼吧了,一块儿都没给人留。
陶德想往杯中加糖的手停在空中,“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儿啊?还不喝些水!这么点儿事儿都摆不平,那还是卡洛克?”
巴里特也相信卡洛克,但是这回事情看似简单,其中的牵扯可不小,他虽然现在只是负责伊登堡的商会,可也正因为如此消息比在军中任职时还灵通。
陶德让人再上糖,笑道:“只能说是机缘巧合亚莱成了导火索,不过,那又怎样呢,卡洛克难道就不懂得因势利导?”好甜,还是亨利泡的茶好喝。
巴里特哼了一声,然后变成棕熊赌气坐在窗根儿看窗外,还是担心的。
监狱,
卡洛克隔着铁栅栏看着似乎并没有怎么慌乱的亚莱,事情的经过其实双方心里都有数,只是亚莱真的有如此强硬的一面还是出乎他的意料了,“你还好吗?”咳,这个角度,怎么觉得栏杆后的亚莱更加的,更加的,现在不是想那些事情的时候!
亚莱抓着栏杆,看着外面的人,有些愧疚道:“抱歉,我给你惹麻烦了,雷曼和大叔没事了吧?”
卡洛克更加心疼,这就是自己的亚莱,多么善良,现在还关心着别人。
他根本忘了就是这个善良的人把人揍得血淋淋的。
亚莱叹气道:“这次是我考虑不周,我以前看过关于法律的书,如果你能帮帮我的话,在监狱里呆个一段时间就能被人放出来了。”
卡洛克有些急道:“我当然会护着你。”亚莱的语气让他心里不舒服,不过眼前的风情再加上有些可怜的语调,他忍不住心情荡漾一下。
亚莱微微一笑道:“你先别急,听我说,我觉着伊登堡和勒斯堡迟早得有这么一回,不过没想到被我赶上了。你掌管着整个家族,所以这回绝对不能放下一点儿强势,如果让了他们一回,以后伊登堡就永远抬不起头来。以前总觉得你为我做得太多,所以我难免心虚,这回就算我牺牲一把,你就一鼓作气把勒斯堡这只苍蝇直接拍得不敢再随便乱嗡嗡。有一句话说得好,癞蛤蟆不咬人但是膈应人,何况还是一只总找机会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听得懂不,反正就是一举拿下的意思,我相信你有这个实力,也知道你准备好了……”
看守们鼻子气歪,理论上讲,和警务部有关的人都与勒斯堡有关,不然勒斯堡也不会平白无故威风这么些年,这位亚莱先生真敢在他们面前大说特说勒斯堡的坏话,也不怕他们说出去。
卡洛克却突然一笑,谁说亚莱什么都不明白,转头冷声对看守命令道:“把门打开。”
看守小心道:“大人,我们现在没法放人出来。”
卡洛克冰刀刺人,“不是放他出来。”深情看着铁栅栏后面的人,“是放我进去。”
看守犹豫,可是对方身份高,况且也带着人来了的,一咬牙照做。
卡洛克上手抱住愣住的亚莱,“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卡洛克这种人哪怕是在这种地方多呆一会儿都是对自身的一种侮辱,更别提真正走向那铁栅栏之后……
亚莱慢慢抬起头,看着人,真诚道:“卡洛克,我们订婚吧!”
其他人看见两人无所顾忌的亲昵赶紧集体转头回避,这两位是到监狱找情趣儿来的吧?!
……
西斯拿着密封的文件,在眼前的门口沉默了一会儿,这是他千辛万苦收集来的勒斯堡大公为非作歹的证据,而现在也是最有利的交换筹码。
他太了解勒斯堡大公那个人,无中生有都是平常,何况现在受伤的是被寄托了所有希望的次子凯西。
为了亚莱,不是值不值的问题,而是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是必须,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他自己也没想到。
门打开的刹那看见眼前的人,西斯再次肯定自己是真的想这么做,之前他不信任任何人,可是想扳倒一个历史悠久的家族,他知道自己的能力是有限的,所以原本他是想利用深受城主器重的伊登堡能把证据直接上交给神一样存在的城主大人,而且必须是当众无法掩盖事实的情境下。
只不过机会到来的时候他犹豫了,不仅是因为那样做会有很多无辜的人跟着受牵连……
亨利打开文件,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讶,之前自己的调查看来也只是冰山一角,无论西斯原本想用这些东西做什么,就算真的掀翻整个勒斯堡也不是不可能,牵扯人员之多,一旦真公之于众,帝国肯定又会引起不小的动荡。
西斯是准备放下心理负担,所以有些不吐不快道:“亚莱说,一个人没有人生的长远目标总有一天会彷徨,我当时不信。汇报演出那天能亲自见到城主大人是一个机会,而且当时有那么多见证者,那是最直接也是最锋利的复仇方式。但是我知道一旦那么做了,自己是解恨了,还有很多无关的人会因此受到伤害,那也是对亚莱认真努力的利用,像我这样的人能有一个称作朋友的存在很不容易,所以我不允许自己那样做。遇到亚莱以前,我生存的意义就是复仇,可是遇到亚莱之后,我不知怎么就忍不住总会想,为了痛快的复仇把自己的一生搭进去还伤害无辜,不值得。”任何事情都必须付出代价,第三方的指正当然不会有当事的另一方举报来得有力度,所以以身犯险到关键时候与勒斯堡大公同归于尽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自己了无牵挂,可是,现在却不行。
就像自己的老师离开前说的那样,仇恨不是全部,总有一天自己会遇上帮助自己解脱的人。
释怀的一笑,他看着亨利手中的文件,说道:“亚莱让我看的一本书上说过,自己活得精彩,让亏欠自己的人发自内心的悔恨,这才是最完美的报复。仇恨可以使一个弱小的人克服一切地活下去,所以我活到了现在,可是去过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才更需要勇气,所以这是我现在的决定。”
他不是放弃心中的仇恨,而是换一种温和的方式,而且这样勒斯堡大公也许会更加不好过,原来仇恨真的会让人丧失自己的理智,若果早能明白过来不去采用那么激烈的手段,之前的生活也许会更轻松一些吧。
亨利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几不可闻的颤动,一直站在岔道口犹豫不前,现在彻底明白哪一条道路才是自己想要的前进方向,“找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成家,幸福地过一辈子,可能这才是那些曾经爱过你的人希望你做的事情。”
西斯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笑道:“看来您已经猜出我是谁了。”
向前迈了一步,亨利温柔地把人拢在怀中,“对于我来讲,你永远是那个让我心动的人。”
……
45
整个兽人帝国摸不着头脑。
轰轰烈烈的家族大战眼看要开打,怎么就因为一句“误会”,然后烟消云散了呢?
亚莱看见西斯身上也带上了伊登堡的标志徽章,微微皱眉道:“你不会是把自己卖给伊登堡了吧?”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这件事能这么快解决是和西斯有关。
西斯轻浮的往亨利的身上一靠,“你都说这人内敛,我要是还不主动,那得什么时候才能‘坦诚’相对啊?”
亨利只能比磐石还磐石,不过总算城主的意思是功过相抵,所以西斯不用接受惩罚,也幸亏西斯交上来的证据比城主预料的还要多那么一点儿,不然也不会这么顺利的脱身。
亚莱眯眼,“我正遭受牢狱之苦,你俩却在外面亲亲我我?”两人眼角眉梢儿真是满园春︱色关不住。
西斯佯装担忧道:“看来监狱里的环境真不怎么样,瞧这脖子被虫子咬的,衣服都遮不住啊。”
亚莱摸一下被人烙下的吻痕却没什么羞涩,不服输地抬手一搭卡洛克的肩膀,自豪道:“我在监狱里主动求婚,有创意吧?”
卡洛克现在心情真是非常好。
西斯回身,深情地看着亨利,右手食指在人家制服的上数第二颗纽扣上划着圈儿,“呐,只要你愿意,亨利大人,今晚我也可以找个特别的地方主动献身哦。”
亚莱败北,虽然明知道西斯只是表面上随便,但是嘴上能说出这种话也真是厉害。
卡洛克暧昧地在亚莱耳边小声道:“我可以帮你做一些更大胆的事情把他比下去。”
亚莱才不上当,知道卡洛克和亨利还有正事,和西斯一起出门。
西斯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在监狱那种地方求婚?”
亚莱道:“灵感来了顺其自然呗。”
西斯:……
卡洛克问亨利道:“比尔爷爷如今知道西斯的真正身份可能会反对吧?”亨利的家族也是历史悠久,而比尔大管家作为真正的家主不可能对西斯没有顾虑。
亨利道:“西斯没有再和勒斯堡扯上关系的打算,也多亏现在的勒斯堡大公当年把事情处理得不留痕迹,所以没有人会知道西斯的真正身份。”
卡洛克道:“西斯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亨利道:“被大公一巴掌打坏的,那年西斯只有六岁,又因为病得厉害后来发色也发生了改变,所以如今的外貌没人能认出来。”
卡洛克笑道:“他也算是为了你才愿意把东西交给伊登堡,早知道把你脱光往他床上一扔,事情也不必拖到现在了。”
亨利黑脸不语。
卡洛克忍不住一叹,亨利和西斯总共认识没几天如今就开始筹备结婚的事情了,自己和亚莱,哎,总算是订了婚,慢慢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