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风曦日(穿越)上——焦糖布丁

作者:焦糖布丁  录入:02-12

心中不由哀叹自己为何没有趁着天黑远走高飞,反而留在这里对着暴力小孩讲道理。

试着翻身起来,却发现自己多么力不从心,阵阵无力的感觉袭来。

现在面前的孩子,早已不是当年可以让自己撮扁捏圆,揉来抱去,粉嫩嫩,肉团团的小小孩了。现在的白曦,身量体型都是真正的男人了。

只可惜这孩子脾气也没改改。

不过转念一想,又忆起当初在刑堂,自己自作主张将小曦劈晕,让他毫无选择的继承逆天府这个烂摊子时,就猜到这小子多半不会体谅自己的苦心明白大家都难处,反而会满世界追着自己发泄怒火。

没想到自己一语成真了。

思及此处,温煦也不再挣扎,任由了他把自己压在地上,反而抬起未受伤的左手,抬手想摸摸白曦的头顶,却发现白曦已经长高到自己手掌无法触及的高度。

不禁叹息:“小曦,这些年来,你变强了。”

33.兄弟这笔账(下)

夜已是极深的夜,万籁俱寂。

温煦脱力,举起的手复又软软垂下,落在地面上时,枯枝被挤压的声音轻轻响起。

疲惫的感觉慢慢涌出,肩上被暗器钉入的部位却是麻木起来,倒是不怎么疼,仰天望着天际忽隐忽现的月色,咬牙开口道:“死小子,居然在暗器上涂药!”

白曦仍然沉默着,呼吸时而急促时而滞歇,眼神也混乱不明,抓住温煦襟口的手松了又紧,反反复复。

当年还在逆天府兄弟相亲时,大家也时有用暗器偷袭对方,石子枯枝杂草锅碗瓢盆飞镖骨丁自然都有,但却是从未上过药的。原因自然很简单,既然是切磋当然用不上真家伙。现在一别数年,两人各自都有了不同的人生,温煦一人逍遥惯了,提着一柄剑东游西荡,身边少有暗器,当然更不会动什么手脚。

白曦却不一样了。

温煦知道当年扔下他一走,就把逆天府这个烂摊子仍在他才十三岁的肩上。见他不过十六岁,小小年纪却也身染血腥,日日过的也是刀口舔血的日子,眼神中已不再是当年的懵懂少年,生生透露出恨世沧桑来。

暗器上做些手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轻轻叹气,某人心疼的很,方才怒他下手太重的念头早抛到月亮背面去了。

见小曦仍不开口,温煦只好率先迈出第一步,拉下面子来求饶:“小……曦,你先起来好不好?我……喘不过气……”

白曦未动,但手上力道却是松了些,身子也不再死死下压,温煦方才重重地吐出了一口积郁了许久的闷气。

靠着仍有知觉的左手慢慢撑起半身,背靠在树干上,温煦吐纳数次,调整了方才被打乱的呼吸,一抬头见白曦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目光灼灼,比飞刀更可怕,不知为何,头皮有些发麻,觉得自己怎么像被毒蛇盯上的青蛙。

******

多少个夜晚,从榻上猛然惊醒,呼吸急促不能自己。

适才眼角猩红的血色,耳中滴滴答答始终不尽的水声,都已远去多年了。

下意识瞥了眼身边的被褥,也是空空荡荡,昔日的温暖早已化作清冷的月光。

好恨……

白曦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夜夜梦回那日的情景,心里涌起的更多却是恨意。

恨自己无能,更恨白煦狠心弃自己而去。

理智里,白煦也是受害者,也许是比他自己更悲惨的受害者,至少在那一千日日夜夜里,他一直以为那个一直温柔的哥哥早已手足残废,不知流落何方。

可是,为什么?明明知道造成兄弟骨肉不能相亲的罪魁正是自己另外一名血亲,恨他吗?自然是恨的,正如自己自从记事以来一般。从未将那人当做过父亲,只是畏惧从小变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开了花。

反抗吗?三年前是无力反抗,白煦失踪后,他将全副身心扑在武艺之上,心无旁骛的砍杀,受伤,再砍杀,如今的自己,不管是杀人之术还是武艺,早已精进,在江湖之中早已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鱼,但仍不敢与那人为敌。

恨他又能如何?

许多人都有这样的经历,若是在外面上司那里受了气,无处可发,回家就会乱发脾气,而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往往最容易受到波及。白曦心里委屈至极,自幼身活在逆天府下人的白眼之中,那个所谓‘父亲’也只是让他上有一口气罢了,七岁之后,哥哥突然对自己温柔起来,才知活着也是快乐的,但在自己十三岁的时候,哥哥却选择了弃自己而去。

明明自己都说了愿意为死士,但求跟随左右,不离不弃,谁知哥哥仍是走了。这几年来,他过的不像个人样,虽然如今府里乃至天下都没人敢轻看他,但心里却是空空荡荡,失去了哥哥的温柔,活着也便是吃饭杀人而已。

慢慢的,心里生出丝丝恨意,却是对那个温柔的人。恨意像野草一样疯长,缠上自己心头。而自己呢,竟然也任由这样的恨意滋长,才能这样日复一日的活下去。

只是心里始终存着一个问题,这么多年来,一直不停找寻那些四肢全废之人,希望能再遇上他,好让自己亲口当着他的面问出来。

“为什么?”白曦眼神飘忽。

“为什么不带上我一起走……”

温煦呼吸一滞,静静地看着他。

……

过去的三年里,温煦何止千万次地在脑中幻想兄弟再次重逢的画面,已他对小曦的了解,几乎可以猜到小曦必然会叱问自己‘为何丢下他’,‘既然逃脱了又为何不再联络’等等问题,只是温煦自己从未想过会被问到:‘为何不带上弟弟一起离开’这种可能性,不由一愣。

白曦直视自己的哥哥,不愿错过那张熟悉的脸孔上,不小心流露出的任何情绪。他自然也没错过面前的人如星星般明亮的眼中一闪而过的犹豫与心虚。

‘果真是从未想过么——’

思及此处,白曦眼中狂怒更添几分,不受控制的一掌狠狠拍向温煦——

只听轰隆一声脆响,温煦睁大眼睛看着小曦一掌拍在自己身后依靠的树干上,可怜的大树就这样被生生轰掉了半棵,剩下的半棵也摇摇欲坠,惊得栖息其上的一干飞禽走兽慌不择路鸡飞狗跳四散逃去。

温煦被掌风震得耳朵嗡嗡作响,眼前飘飘洒洒落了一肩一头的枯枝落叶,正要开口说话,却惊见一口鲜血自白曦嘴角蜿蜒而下,顿时大惊。

也顾不得许多,温煦翻手扣住白曦手腕处皱眉细听片刻,才知他方才思虑过重,乱了真气,再加上一时间怒急攻心,险些走火入魔!

温煦心疼的不行,将手掌抚上白曦胸口,将一股绵绵密密的真气缓缓送人对方体内。

白曦狂乱之下妄动真气,体内几股阴寒真气夹杂着散乱在各穴位的游走真气到处游走,横冲乱撞,正自食恶果,痛苦不堪中,却觉一股春风化暖般的真气自檀中穴缓缓注入,终于压制住了体内翻腾的阴寒之气,神智也渐渐恢复清明。

眼神慢慢聚焦,方知那熟悉温柔的气息,果然是出自眼前这人,只是不知何故,自己哥哥手掌所压之处的肌肤,却像是正被被烙铁炙烤一边,心中一阵悸动,又有些混乱开来。

见他已经清醒过来,温煦在白曦耳边轻声道:“小曦,你刚才动静太大,怕是很快就会有人找来了。”

白曦冷哼一声,大有‘那有怎样’的意思。

温煦叹气,继续鸡婆道:“白无羁当年留下我的两个条件之一便是你我永不相见,我……却是没有做到,但也不敢在明面上和他们作对,只好抽空溜进逆天府里去看你过得好不好。”

白曦闻言一愣,眸中闪过一丝不敢相信,心底一丝异样的喜悦。

温煦‘嘿嘿’干笑两声,不知为何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手上真气仍是不停,毫不吝惜的输向面前的青年,继续说道:

“第二个条件,便是为他们做事。名义上我被逐出逆天府,从此再无白煦此人,但暗地里,仍受他们控制。所以……”

温煦顿了顿,侧耳倾听片刻,加快了语速言简意赅道:“小曦,现在你我羽翼未丰,在这种高调相认与他们为敌实属不智。”

白曦没有反驳,只是挑了挑英挺的眉毛。“所以?”

温煦继续道:“不如我们将计就计,他们既然不愿你我相认,若是此次被他们知道了,必然会使出其他法子离间我们。”当年……那种被迫分离,实在不愿再经历一次了,温煦至今想起,仍是胸口烦闷异常,恨极了这种无力反抗的无能。

“不如等情况成熟了,你我兄弟二人一同归隐江湖,如何?”

温煦说地毫无心机,并未考虑周全,只是单纯的想要远离这些纷纷扰扰。对于他这种异界来客来说,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烦扰,想要远离烦扰,只能远离江湖。之所以一同邀上小曦,自然是怕他以为自己又要一人离去丢下他不管,现在的他可不敢在这敏感时刻去触那人身上的逆鳞。

白曦听闻‘一同归隐’这句话,却像被六月闪电当头劈中了一般,眼中具是震惊,片刻之后,似乎终于理解了温煦方才说的话,眼神炽热了起来,在这夜晚的旷野上,如同一头饥饿的狼,突然看见一头矫健优美的羚羊,眼中泛出绿油油的光芒来。

温煦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忽的觉得头皮一麻,却没多余时间思量,低声催促道:“你先离开,我自会去找你。”

白曦自然知道事态轻重,只是心有不甘,又见温煦一副恨不得在人前马上与他撇清关系的神态,心里气极,面上流露出咬牙切齿的神情,看来颇有一副欲将面前这个家伙抽筋扒皮大卸八块,然后再上上十大酷刑的打算……

夜色正浓。

……

等决无伤赶到现场的时候,只看到散落一地的打斗痕迹,以及靠在一棵被轰掉了大半的树干上,以及已经陷入半晕迷状态的温煦。

决无伤草草为温煦止了血,将他抱起,却惊觉这个看起来与自己身高不相伯仲的南情公子倒是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转念间又觉得好笑,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收敛了思绪,决无伤几个腾跃,消失在了夜色中。

片刻之后,茂密的树冠上秫秫作响,又洋洋洒洒地落下一大片树叶来,在那几乎变成秃头的树干上,隐约路出一张年轻英挺的脸来,正是听从了温煦吩咐,预先前藏起来的白曦。

他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两人消失的方向,手指生生抠入树干之中,入木三分。

34.都是借口

楚家兄妹在客栈里等得心力憔悴,在天刚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决无伤终于带着人回来了。

“煦哥哥!”

楚修红毕竟年轻,见温煦惨白着一张脸由人抱着进来的时候,按耐不住地失声尖叫,几乎要哭了出来。

楚修文也是吃惊不小,他认识温煦虽不算长,但也略知他能耐,绝对是江湖中排名前十五以内,如今竟然被伤成这样,不知对方到底强到了什么程度!

江北楚家乃武学世家,对医术也稍有涉猎,楚修文在张罗着决无伤将温煦安置在榻上之后,便悉心为其把脉。屋内极为安静,连向来沉不住气的修红也屏住呼吸,只是差点儿将手里的衣袖绞破。

片刻之后,楚修文将手收回,叹了口气,看向决无伤与自家妹子,道:“脉象看来,外伤倒是不足为惧,只是他内力耗损过半,加之所中暗器皆粹了毒,这才……”

决无伤与楚修文同时沉默片刻,温煦昨晚离去是还是完完整整活蹦乱跳的,就算武艺不及逆天府白曦,也不至于转了圈回来,就残了一半。那逆天府白主似乎是下了狠手,只是不知素来温和有礼的温煦与那行事乖张偏激的逆天府有什么样的过节,会让逆天府主追杀至此。

埋入温煦肩头的骨丁上粹了毒,楚修文示意决无伤将温煦扶起半坐着,抬头对自家妹子道:“修红,你先回屋吧。这里有大哥和决公子,温煦不会有事的。”

修红早红了眼圈,她整个晚上都在焦急中不停自责,白日里为什么不听父亲哥哥的话,偏要学人强出头,才累煦哥哥被那魔头盯上。此刻纵使千万个不愿意,但也知道任性只会延误救治时间,咬咬贝齿,便听话地退了出去,顺手将门掩好。

骨丁没入温煦肩头,必须尽快取出。

楚修文顾不得许多,伸手解开温煦的衣带,将衣襟往左右一分,退至肘部,露出瘦削的胸膛来。温煦仍未苏醒,垂着头,脖子与脊背连成一道优美的弧线,右肩上,嵌着四枚骨丁,其中两枚全数没入,只留了个血窟窿。

此时决无伤大概知道为什么温煦为什么抱起来如此之轻了。面前这个苍白的人并不健壮,四肢骨骼细长,架子倒是搭的高,不过不咋结实,没有常年习武之人应有的结实肌肉。平素淹没在宽松的衣袍之下,看不真切,如今袒露在两人眼前,才知这人瘦得对不起他在江湖上的名号。

露在外的骨丁顺手就能除去,嵌入肌理中的比较麻烦,幸而楚修文对付这种伤势倒是颇有经验。

只见他将手掌贴在温煦肩膀正面背后伤口正对的位置,陡然发力——

只听‘扑扑’两声轻响,骨丁便穿肉而出,射向后方。决无伤正坐在温煦后方护着他心脉,微微侧头,那两枚暗器便没入床头立柱之内。

血液顺着伤口慢慢流出,在温煦苍白的背上更显得令人心惊。

决无伤愣了愣,一时竟然忘了帮他止血,就见温煦软软朝自己,下意识的伸手接住,竟然就这样抱了个满怀。

楚修文眉头微皱,正要说话,突然发现温煦慢慢张开了眼睛——

“恩……”

决无伤却像突然有了反应,伸手将温煦推离半尺,但又忌惮于他肩上的伤,正不知如何下手,温煦倒是自己晃晃悠悠地坐了起来,甩甩脑袋,伸手点了肩胛穴道,自己给自己止了血,动作一气呵成。

“温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话的是楚修文。

“唔……”温煦仔细斟酌了一番,还是别让楚家兄妹知道自己和小曦的关系比较妥当,如果让江湖上的人知道自己和逆天府的关系,又或者消息走漏到白无羁那里去了,光想想就恶寒。

恶……

决无伤与楚修文自然不会知道温煦此刻所想,在他们看来,只看到温煦脸上更加苍白了几分,眼中一丝恐惧闪过。

误会就是这么产生的。

“楚某白日曾经问过温兄是否遇到什么麻烦,现如今我楚修文以朋友身份再问一次,若是有什么麻烦在下能帮得上忙的,还请温兄一定要实言相告。”说罢一顿,脸色却是已经不怎么好了,“但若是温兄你嫌弃在下人微言轻,就当我在放屁吧!”

说道最后,楚家公子已经管不得礼数,直接爆了粗口,到让在场的另外两人颇为意外。

温煦轻轻咳嗽两声,掩饰住眼里的尴尬,忙道:“楚兄言重了,我怎么会是看不起你?只是这事……”温煦流露出为难的神情。“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楚修文看着温煦苍白的脸上因为尴尬而泛起的淡红色,不知为何脑中居然浮现出‘可爱’两个字,连忙收束心神。见他如此为难,有些不忍,正要说算了,谁知在一旁一直不出声的决无伤突然开口了。

“楚兄说的甚是。我决某人虽在江湖中朋友虽不及楚兄多,但如有帮得上忙的定当义不容辞。”

温煦知道楚修文的为人,最不爱做强人所难之事,本打算做出欲言又止状让他们不再追问下去,谁知连传说中一向不爱惹事的决无伤都不知为何抓着自己不放,眼见楚修文又闭了嘴瞪着自己,只好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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