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民国戏子 下——秀于林

作者:秀于林  录入:02-11

邵昕棠当时非常惊讶,他压根没以为这个穿着普通的中年男子是这个报社的老板。那时他犹豫的问:“难道你不用看看我的文笔吗?”

“那你会写字吗?”曲义东那时候这样问道。

邵昕棠点点头。

“只要会写字就行,我们这里需要的不是书法家,也不是有一堆学历的傻子,我们要的是这样有自己深刻见解的人。热爱自己的祖国,而对世界公正的青年。”

那时曲义东这样说的时候,他也没想到,邵昕棠不仅会写字,他还能熟练运用六个国家的语言。六年来,他对他们报社简直做了不可估量的贡献。后来邵昕棠理所当然的成了曲义东不可缺少的助手。

邵昕棠彬彬有礼,温文尔雅,无论在什么大场合里都不卑不亢,同情弱者而不畏权势,难能可贵的是他也有自己的处世观,不是那种不知变通的人,他有自己的小聪明,遗世独立。

曲义东简直对他满意到不能再满意,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他和他的老伴简直把他看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

还有一点就是,曲义东和妻子举案齐眉,非常相爱,却只有一个宝贝女儿,他们俩甚至偷偷的计划着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邵昕棠,让他真的成为自己的家人。或许,比邵昕棠成功的男人这个年代也有,可是他这样各方面优秀,又温柔体贴的男人,真的是不可多得女婿人选。

如果是往常,邵昕棠绝对不会想着穿过一群正起义的学生,冒一点儿风险。可是报社就在对面,本来他今天就有事儿耽搁了,大家都在等着他的文件呢。

邵昕棠看了一眼表,咬了咬牙,决定穿过去。

邵昕棠长得白嫩,即使今年过完年已经二十四了,他看着仍然跟那些十七八岁的大学生差不多。所以当他走进人群中的时候,并没有人怀疑什么。

他一点一点的拨开人群想着报社走去。眼看报社的门就在眼前了。突然“砰砰”两声枪响,穿透学生们的高声呐喊。

邵昕棠心里一惊,就想快点儿推开前面的几个人,赶紧回报社,谁知道人群突然就乱了,学生们惊叫着向前涌去。邵昕棠一手护着文件,整个人被他们挤到了中间,随着人群往前涌着……

所以当邵昕棠后腰顶着枪口,被赶进监狱的时候,还觉得非常的莫名其妙。他冲正在锁门的士兵好声好气的说:“大哥,我真的不是学生,我是新月日报的工作人员,只是路过那儿,您抓错人了……”

“谁抓错人了,抓的就是你们这些没事儿天天就知道捣蛋的小崽子!”士兵转过身一脸凶狠的看着邵昕棠,警告的说:“别给我瞎嚷嚷,坏了爷爷们的心情,把你们都拖出去毙了。”然后就把门上锁,出去了。

邵昕棠郁闷的看着那扇门,刚才被带进来的时候,文件都被搜走了。邵昕棠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倒霉。市政府门前抗议的那么凶的学生他们不抓,非要上报社门口来抓。放着那么多学生他们不抓,非要把他这个良民小记者抓来。

要说其实也不能怪谁,当时情况非常的混乱。士兵过来抓人的时候,照理说邵昕棠应该能躲过去。谁想到在那一刹那间,闪光灯一闪,他本能的就捂住了脸,连跑的都忘了,只知道不能被拍到脸。然后,他就连同那二十多个带头起义的学生一起被抓了……

想到这里,邵昕棠忍不住叹了口气。这都过去六年了,照理说他也不用躲了。就在去年,他还不在意的跟曲义东出入公共场合。他真的以为没事了,都多去那么久了,于战南估计都忘了他的名字了。

可是,在报社工作,很多事情是他们不得不做的,比如是全国的各大报纸,每天都会送到他们这里一份。

年前六月的一天,报社新来的小妹拿着当天天津的报纸,一脸崇拜的惊叹着说:“没想到于大帅还是这样痴情的人,哪个女人,这样好的男人都不要,还跑了?真是傻!”

小妹说完,当时整个报社都非常好奇,争着抢着看那张报纸,然后就每个人唏嘘着发表一些看法。邵昕棠当然知道他们说的于大帅就是于战南。当所有人都看完,那张报纸落到他手中时,他看到天津日报的头版头条上的标题是“权倾一方的铁血军阀也逃不过情之一字。”

这分明应该是一个三流八卦报纸的烂俗篇。但是因为这里的男主角是于战南这个威震全国的军阀,所以他能在天津最大日报的头版头条上。

邵昕棠还记得内容。已经年过三十的于大帅一直单身,其中的原因是很多人一直想挖掘的八卦。在记者锲而不舍的狂轰滥炸下,于战南第一次在公众面前提及自己的感情生活。他说:“不是一直没有,曾经也有一个爱人,只是她走了,我一直在找她。”

中国的语言中,说话时听不出他或者是她。记者们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她”。可是当邵昕棠看到他这句话的时候,心脏都颤抖了。他直觉,于战南所说的“她”,就是自己。

邵昕棠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当年对于战南的恨似乎已经没有了,他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记着一个人的不好。可是,如果再见面,他又不知道该是一种什么情景。于战南是暴怒?是怀念?还是陌生?他完全不知道。所以他是一直躲避着能上报或者露面的机会。他承认,他其实是在逃避……

“先生,您真的是新月日报的人吗?”

邵昕棠回过头,就看到一群灰头土脸仍然很沸腾的少男少女们。意识到他们是在问他。邵昕棠点了点头。

“真的吗,太好了!”一个梳着学生头的十七八岁的男孩儿跳了起来,兴奋的说道:“您是在新月日报做什么工作的?”

邵昕棠沉吟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实际上现在报社的大小事物他都要参一脚,他有时参与策划,还是最后的审核……

男孩儿见他不想说,以为是他的职位太低,不好意思开口,就善解人意的说:“你是复旦大学的毕业的吗?哪年进去的,听说他们最近几年都没招复旦大学的学生。新月日报简直太难进了。”

邵昕棠笑笑,说:“我不是复旦大学的学生,我已经在那儿工作好几年了。”

“真的吗?您看起来比我还小的样子。”男孩儿不可思议的惊呼到,然后问旁边同样眼睛亮晶晶的女大学生:“徐蕾,你说呢?”

那个叫徐蕾的女孩儿点点头,很少看到邵昕棠这样漂亮的男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说:“先生,那,您认识MrVincent吗?”

Vincent是邵昕棠的笔名。听他这么问,邵昕棠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然后说道:“……认识吧。”

他一说完,同一个监狱里的二十几个学生都躁动起来。刚才开口的男孩儿说:“先生,您不知道,MrVincent是我们的老师,是我们的偶像。”

他什么时候成他们的老师了?邵昕棠就听那些孩子们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都是围绕着这个MrVincent的。邵昕棠都不知道,他只不过是发过一些文章,就在这些学生们的心中有了这样崇高的地位。他们崇拜他,他们把他视为一个时代先进领袖的代表中去……

虽然他们把他想象成了六七十岁,带着黑框眼镜,却精神矍铄的瘦小老头,邵昕棠仍然很开心。他听着这些天真热血的学生们忘情的讨论着自己,甚至争的面红耳赤。就不时的微笑着解答他们一些关于“Vincent”的事儿。

一直到晚上六七点种的时候,他们还是没有被放出去。一日三餐都有人送来,那些学生们都可着邵昕棠先来。不过邵昕棠真的没什么胃口。现在聂健安应该已经知道他被捉的消息了吧,那孩子得多担心啊。

第72章:监狱

四个看守他们士兵买了些几碟下酒菜,就着学生家长送来的好酒,在外面摆了一张桌子,喝的不亦乐乎。

眼看要到晚上八点了,还没有放他们出去,这些个年轻学生们终于有些靠不住了,脸色凝重的死死盯着门外,想知道他们的家人什么时候来接他们,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被放出去。

这些个年纪嫩的像葱一样的年轻学生们,满腔的热血和天真的想法,哪里想到现实是这样残酷的。

虽然他们呆的这个监狱条件算是好的了,但是整个空旷的大空间里,四面青色冰凉的墙壁,一张低矮的长炕上只有一条被子,已经脏的看不出颜色了。这些娇生惯养的学生何时经历过这些,都躲得远远的,刚开始还站得笔直,这样一个下午过去,也都累得靠在冰凉的墙上。

几个女生抱在一起坐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刚进来的兴奋,都哭丧着脸一声不吭,冻得瑟瑟发抖。几个男生的衣服都垫在冰凉的地上让她们坐着,已经没有多余的衣物了。

邵昕棠看着他们,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虽然是他们连累自己进来这个如果不出意外,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来的地方,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邵昕棠看那边几个士兵越笑越大声,肆无忌惮的讲着荤笑话,开口朝那边唤了一声:“军爷!”

士兵们根本没有过来,一个只是扭过头冲他吼道:“瞎嚷嚷什么!”

“太冷了,能给我们那些被褥吗,这里还有女学生。”邵昕棠也不跟他们废话,直接开口说道,只是他的态度非常恭敬。

“滚蛋,还他妈要被褥,你倒是挺会怜香惜玉的…….”

一个士兵说完,其他几个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像是由此想到了什么非常好笑的事儿,笑得格外猥琐。

邵昕棠忍着恶心,继续摆着好脸儿陪笑道:“我这儿有些零钱,想给各位军爷添些酒菜,您们就通融通融吧。”

“怎么不早说。”一个士兵站了起来,大步走过去就把邵昕棠手里拿的那十几块儿大洋收了去,然后还顺便摸了一下邵昕棠手,猥琐的说:“他妈的怎么长得比女人还嫩?”

邵昕棠一把抽挥手。几个早就气得鼓鼓的男学生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大嚷着:“你说什么呢!”

“哎呀,还来劲儿了?”那个士兵眯着小眼睛,发狠的说道:“爷爷我虽然收拾不了你们,但是棉被什么的也别想要了。”

邵昕棠忍着刚才皮肤上那一下碰触的恶心,把几个男学生都按住了,声音不大却非常有威慑力,他说:“都给我坐下!”

经过一天的相处,这些连政府都不放在眼里的男学生却被邵昕棠一句话给乖乖的说坐下了。他们倒不是怕这个长得比他们校花还要漂亮的小记者,只是一下午的相处,他们都打从心底尊敬这个人。邵昕棠的一直不多,通常是被人问他他才会说。但是他的每一句都是温和而有见解的。所以这个说话一直斯斯文文,嘴角带着温柔笑意的漂亮青年突然厉声说话,倒着把他们给吓着了,乖乖的站到了他的后面,防备的看着外面的士兵。

“军爷,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给我们那个被褥吧,过几天我家人来接我,我一定不会忘了军爷的善心的。”邵昕棠看着那个士兵,不复刚才热络,却也是恭恭敬敬的。

那个士兵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说:“行,你上道!等家里来人了可别忘了军爷我。”

士兵终于去给他们搬了四五条被子来。虽然少,但是聊胜于无。几个女孩儿扯着一条抱在一起,倒是解决了不少问题。

“秦先生,谢谢你!”徐蕾脸蛋儿泛红,羞涩的张口说道。

“没事。”邵昕棠笑一笑,找了个角落就想去坐一会儿,就听一个男孩儿说道:“秦先生,跟我们挤一挤吧,要不太冷了。”

邵昕棠看了一眼他们几个大小伙子挤在一起取暖的样子,非常坚定地摇了摇头。他是个同性恋好吗,就是这样跟一群小伙子挤在一起,好像也不太合适吧。

他们见邵昕棠怎么劝也不过去,几个女生就又凑近了些,给邵昕棠盛出一条毯子,撇给他。邵昕棠推辞不过,也就挂着一股霉味儿的旧毯子蜷缩着坐着。

其实如果是他自己,他绝对不会去腆着脸去说软话求那个道德败坏的士兵,可是这里这么多女孩儿,这大寒天的,如果真的这么过上一夜,还不得都病倒了。

夜越深,就越冷。好几个女孩儿都靠在一起睡着了。他们实在是太疲乏了。邵昕棠看着他们年轻的睡颜,就忍不住想到他干儿子健安。

聂健安过完年已经十七岁了,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了。虽然没有小时候那样可爱,但已经是个英挺的少年了。邵昕棠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长的,明明每天吃一样的东西,天天看着,不知道从哪一天起,邵昕棠发现昔日需要他哄着的小豆丁已经长得比自己还高大了。

聂健安出息了,去年在这里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学校的老师和校长都劝他留在学校工作,被他拒绝了。邵昕棠虽然觉得学校的工作很好,可是他是个民主的家长,从来不会去干涉晚辈们要做什么。所以当聂健安向他借了一笔钱,打算去做生意的时候,他毫不犹疑的就同意了。只是告诫他,无论做什么,都不可以出卖国家的利益。聂健安当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其实基本上无论邵昕棠说什么,聂健安基本上都会毫不犹疑的答应。邵昕棠也不知道自己积了多少德,让自己这辈子白捡了这么个乖巧听话的儿子。

想到这里,邵昕棠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最近上海乱的很,他就这样突然失踪了,聂健安还不定担心成什么样子呢。按理说,政府在报社门口抓人,报社的人应该猜到他是被同学生一起关了起来。可是这都过去一整天了,都没个信儿,真的挺诡异的。

要说这次政府真的决定给学生一点儿颜色看看,非要拘留这些闹事儿的学生几天,凭着曲义东子在上海的势力,弄出个人来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儿。而这么多年的相处,要说曲义东不管他,邵昕棠是打死也不会信的。

可是,到底哪里出错了呢……

邵昕棠正想得头痛,就听外面的铁门“当当当”几声猛烈地叩门声,几个正喝得晕晕乎乎的士兵连警帽都没带,就歪歪斜斜的去开门,嘴里还骂着:“大半夜的,谁他妈半夜不睡觉,跑这儿来扰爷爷清梦来了?”

邵昕棠的监狱的门不是对着门口,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竖起耳朵听着。然后他听见警察局拘留所的铁门被打开。突然之间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了,然后是刚刚去开门的警察完全吓醒,磕磕巴巴的声音:“局、局长……”

局长?

邵昕棠有些惊讶,想着会不会是曲义东派人来接他了,还非常面子大的请来了他们局长。不过邵昕棠没有站起来,还是眯着眼睛坐在地上。如果是别的学生家长来接人的,他站起来急切的样子多尴尬啊。

“人呢?”

一个低沉的男中音想起来,不知道为何,邵昕棠觉得有一点儿熟悉,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一串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踏出回音,邵昕棠眯着眼睛看着一双光亮的军靴出现在视野中,然后停在了很粗的铁栏杆外面。

邵昕棠抬起头,就看到一张透着熟悉的面孔,下颔很宽,单眼皮,皮肤很白,但是非常精神帅气的一张脸。

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穿着日本的军装!

邵昕棠看着他,瞳孔猛然收缩,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他。他想起来这是谁了,这是当年日本年轻的参谋长山口封宫!

山口封宫的后面是上海总公安局局长,一个穿着黑色制服挺着大啤酒肚在日本人面前哈着腰的男人。他讨好的笑着对山口封宫说:“大校,您看看哪个是您要找的人,我们马上放了,这里面环境不好,太怠慢了。”

“放你妈的狗臭屁!”一个激动的男学生冲到铁栏杆处,大吼着:“你这个卖国贼,你不配做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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