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士们的眼中,于战南是严厉甚至严酷的,无论是几千人的场面,还是嬉笑打闹休息中的士兵,只要于战南走过,都会让这些平日嬉皮笑脸的士兵立马鸦雀无声,端端正正的行军礼。于战南就是有这种能力,即使一个字不说,也能让人感觉的无尽的气势,让人忍不住追随和信服。
邵昕棠看着这样的于战南,心里砰砰的直跳。这个男人太优秀了,简直像是一个战神。邵昕棠为他的魅力所折服,深深的庆幸自己决定跟他在一起,才有机会见识到他的刚硬,他的强势,他的魅力,还有他只有对待自己时的独有的温柔……
现在,邵昕棠只要看到于战南,眼睛就像是不受控制般追随着这个男人。每每与于战南的温柔的目光相撞,邵昕棠也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那股深沉的,浓烈的,如岩浆般一发不可收拾的情感。邵昕棠感谢老天把他带到这个世界,让他能与于战南相遇。更感激于战南,能在自己深深的伤害过他后,还从没有想过放弃这段感情……邵昕棠觉得,自己真的爱上这个当初态度强硬的,后又被自己深深伤过的男人了……他爱的也很深……
于一博和聂健安在六月末的时候回来了,陪着他们打猎钓鱼,玩了十多天,就又回上海去了。邵昕棠顺便把自己几个月专心翻译出来的一本小说让聂健安捎给曲义东。
孩子们长大了,总要去创造属于自己的天空。邵昕棠虽然有些伤感,却也很欣慰,他支持孩子们的一切决定。
不过,这样祥和安逸的日子在这个乱世也不能持续下去。五月份的时候,上面借走了于战南一半儿的兵力。说是借,哪还可能还呢。于战南每天闷着头什么也不说,嘴巴上都起了一溜的大火泡,哪能不上火呢。有些事儿,他不想做,可是身不由己。
邵昕棠看着心疼,可是也没办法,只能平时多逗他开心,说些话开导他。还好他说什么于战南都听得进去,时间长也就慢慢好些了。
不过很快的,比这还大的危机不声不响的来了。
1937年8月13日这天,日本终于用贪婪的目光盯住了上海这块儿他们垂涎已久的土地,接着就迅猛的向上海发起了进攻。
只是几天的功夫,好像中国的天空都变了颜色。于战南收到了上面出战的通知,营地里的将士们都摩拳擦掌,憋了一肚子的火终于可以出出,跟这群侵占了他们家乡的小日本鬼子们好好的打上一场。
那天晚上,于战南进屋就让邵昕棠收拾东西,要送他去国外避难。
“我不去!”邵昕棠平淡的说道。
“快点儿,我没时间跟你墨迹。我把你送去美国,我姐现在就在那儿,到时候去接你。”于战南见邵昕棠不动,着急的去把邵昕棠桌子上的书都摞了起来,要亲手帮他打包。边收拾还边说:“我派人把你送到上海租界,你和一博他们两个一起走。”
“那你呢?”邵昕棠站在那里,看着于战南焦急的神态,问道。
“我他妈明天就出战了,这帮狗日的日本鬼子,老子把他们打出中国,就接你们回来。”于战南骂骂咧咧的说道。
“我不去!”邵昕棠的声音淡淡的,可是却有着平时没有的倔强。
“你说什么?”于战南放下手里的书,一双眼睛瞪得非常圆,他缓和了一下口气说:“现在不是你耍小孩子脾气的时候,你必须走。”
“你不走,我也不走。”邵昕棠执拗的说。
“你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于战南有些急了,粗黑的眉头都挤到了一起,他还有很多的事儿没做,最重要的是,邵昕棠现在多在这儿呆一刻,就多一分危险。这导致他的口气很坏的冲邵昕棠喊道:“我不能走,我得带着兵给小日本点儿颜色看看,得把他们赶出去,得保护我的国家。”
“我也是中国人,我也可以参军,我还可以做后援,总之我不会走的……”
邵昕棠还没说完,就被于战南粗暴的打断。于战南目眦欲裂的说:“放屁!你什么也甭想干,我就是绑也会把你绑去!”
“你把我绑去吧,我还会自己逃回来的。”邵昕棠一点儿也没被于战南凶狠的样子吓到,他脸色冷冷淡淡的,可是不难让人看出他的坚决,他轻声说道:“于战南,你关不住我的。”
于战南看着他,眼睛猩红,暴躁的像是一只被激怒的野兽:“你他妈到底想怎么样?”
邵昕棠上前走了两步,在于战南的身前停下,抬头跟于战南对视,那双漆黑的琉璃般的眼珠里,写着坚定,他轻声说:“于战南,这次你让我走我也不走了,我答应跟你在一起,就会一直跟你在一起,不能因为一场战争就退却了。你难道不想跟我在一起吗?”
这一刻,于战南的心里惊涛骇浪,他期待这一刻期待多久了,曾经梦里梦到邵昕棠心甘情愿的跟他在一起,他都会甜蜜的发笑。没想到,这一天这么突然的就来了,他还没有准备好,就被幸福砸的措手不及。可是,现在不同往日,他马上就要去战场了,哪有精力去照顾这个他心尖上的人,把他放在哪儿,自己的心都会悬起来。
“我他妈这辈子最想的事儿就是天天看着你,天天搂着你。”于战南长臂一伸,把邵昕棠按在自己的胸膛上,闷着声音说:“可是这次不行,你不是不知道战争意味着什么,太危险了,我不能冒着一丝一毫失去你的风险。”
“我知道。”邵昕棠的鼻子也有点儿酸,他伸出手环住于战南宽阔的脊背,轻声说:“可是阿南,你不能一直把我放在背后,我想要跟你好,是想要跟你站在一处,共同面对风雨,我不能在你危难的时候退却,你懂吗?”
“我懂。”好半晌,于战南才闷着声音回答,他揽着邵昕棠的手臂非常的紧,像是要把人锢进他的身体里一样,他说:“可是……你还是得走……”
邵昕棠挣开他的怀抱,仰着头坚定的看着于战南,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的说:“我最后说一次,于战南,我不走。我不想做你背后的人,如果你想跟我在一起,我们必须一起承受这些苦难,我们必须站在同一个位置,无论生老病死,疾病苦难。因为我也是个男人,不能容忍自己爱的人去独自承受这些。所以,如果你不能做到这些,那么于战南,你放我走吧,这不是我想要的爱情。”
于战南只要一听到有关于他要走的想法,就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像是要把自己烧着了一样,他的双手狠狠的钳住邵昕棠的肩膀,恶狠狠的说:“你敢说离开,你敢说离开,这辈子我就是把你关起来,你也别想再从我什么离开!”
邵昕棠的肩膀被他抓的生疼,却没有挣扎,他平静的看着于战南,轻声说:“于战南,你知道我不怕你的,我只是爱你……”
于战南的壮硕的身躯狠狠的颤抖了一下。邵昕棠说,他爱自己……
邵昕棠没有去在意他的表情,伸手轻轻的摸摸于战南脸上还没来得及刮的短短的胡茬,怜爱的接着说“所以如果你做不到让我站在你身边,那么你还是去找个女人吧,我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他的话,让于战南的心都颤抖了。于战南又是酸楚又是欢喜,他高兴这个人爱他,他高兴这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跟他站在一处。可是,想到可能的危险,他就害怕,真的害怕,他于战南戎马一生,很少有过害怕这类的情绪,可是一想到邵昕棠可能受一点点的伤害,自己就像是心肺都让人用滚烫的水泼了一样,焦躁疼痛……
看着邵昕棠倔强的脸蛋儿,于战南是又恨又爱,他知道他说服不了邵昕棠,相反的,邵昕棠有一千一万个理由来说服自己。于战南伸手又狠狠把他搂紧在自己怀中。他怎么能这样爱他呢……
于战南最终妥协了。在邵昕棠的面前,他好像除了妥协,别无他法。
当天晚上,于战南派车把小蕊和小石头送到了上海租界,让他们和于一博聂健安一起出国避难。然后几万人的大军队,就在夜里整装待发。
将士们一个个热血沸腾,激情澎湃,在皎洁的月光下背起自己的武器,一夜行军数百里地,赶去淞沪一带,要正式跟他们的仇人血战到底。
上面终于松口,发出全面抗日的命令,这让一直受制于上面的“不抵抗政策”的士兵们都很激动,他们不怕流血,不怕牺牲,不怕敌人比他们先进百倍的武器,就怕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园被仇人践踏,自己的家人被仇人欺侮。
月明星稀,邵昕棠穿上一身军装,跟在队伍中,跟着这些浴血的战士出发了……
第82章:战争
事实证明,理想总是要比现实残酷很多。日本的武器设施要比中国军队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8月14日,上海当地国民党驻军第九集团军在总司令张治中的指挥下,指挥三个德械师开始总攻,中国空军也到上海协同作战,15日,日本正式宣布组建上海派遣军,以松井石根大将为司令官,率领两个师团的兵力开往上海增援,进一步扩大对中国的侵略战争。
8月16日,于战南的六个师也抵达吴淞口,开始同日本人正式交锋。然后陆续的,中国军队投进了七十五个师的兵力,于战南的兵基本上都在这里了。哪里是最危险的,哪里通常就会交给于战南的军队。两军打的热火朝天,于战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兵一片一片的倒在血泊中,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能咬紧牙关继续战斗。即使指挥不公平,在这个国难当头的局面,谁也没有精力去讲道理。
于战南这么些年在东北占地为王,上头早就恨得牙痒痒的,却又偏偏拿他无可奈何。上头那一个个深谋远虑的老人精们,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既做到了抗日,又消灭了这些威胁国民政府的军阀的势力,一举两得,当然是哪儿块儿危险,哪块儿需要人牺牲,他们就会被分到哪里。
这些兵,说是于战南的手足一点儿也不夸张,这些是他的弟兄,是他的家人。在那段战火纷飞的时候,于战南每次撤退或者进攻时看到留在原地的他的士兵们,他的心都在滴血。可是这是为了中国而战,为了中国的千千万万老百姓们而战,即使明知道是送死,他们也不能退却。
邵昕棠在现代的时候业余学过射击。那时只要自己表现出对什么稍微感点儿兴趣,严峰都会不声不响的请来专业的教练教他,然后陪着他玩。邵昕棠练手枪也练了两三年,可是到了真正的战场,邵昕棠看着战火纷飞,手里的那把老式手枪就瞄不准了。
于战南把自己贴身的最好的一把手枪给了邵昕棠,压根儿没想让他在战场杀什么敌人,只是想让他拿来防身。
邵昕棠在战争的最初,手忙脚乱的跟着大部队跑,还什么忙也帮不上。不过很快的,他就找到了自己的方向,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他在这个漫天榴弹,到处都是危险的战场当起了战地记者。
邵昕棠怎么说也在报社干了几年,虽然从来没出去跑过任务,却也大致知道怎么当一名记者。而且,战场上都是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儿,每天的作战进展什么的,都是全国人民热切关注的焦点。.
他每天揣着笔和纸,脖子上挂着个老式相机,每天跟着部队前进,跟着部队后退,有时间的时候抓紧记录,榴弹来了,他就跑得比谁都快。
这是战场,谁也顾不了谁,于战南在后方指挥,忙得几天几夜都睡不上觉,自然顾不上他。是他不顾于战南的命令非要到前方采访纪实的,所以他必须让自己平安回去,才能实现他答应于战南的承诺,保护好自己。
他也不是铁人,当然也会受伤。有一次他没跑掉,横飞而来的榴弹打伤了他的肩膀。他被士兵抬回去,于战南只来看了他一眼,就又回去指挥战斗了。可是那一眼中饱含痛心。邵昕棠知道这是于战南心疼他,可是这一次于战南什么也没说,在他刚刚好点儿,十多天就又去营地里采访,于战南也没有阻止。邵昕棠知道,这是于战南在强迫自己接受他爱的方式。
邵昕棠不需要他保护,邵昕棠需要的,是爱人的支持……
这场激烈的会战持续三个月,日本终于依靠强大的火力突破中共军队的防线,中共军队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仍然败而不乱。可是国民党政府因为考虑到八国联军国的干涉,迟迟不下撤退的命令。此时的南京统帅部和淞沪战场各个高级指挥部已经方寸大乱,是撤是守,争执不下。而当蒋介石同意撤退的时候,因为没有明讲各部队的撤退顺序,导致三四十万中国将士堵在几条公路上,被日军空军轰炸,数十万的将士在这场大逃亡中无辜牺牲。
而此时于战南的队伍,自然被留在了后方,掩护其他队伍的撤离,虽然侥幸逃过日本空军的轰炸,却也在最后的掩护中损失惨重。临到最后,算上伤兵残将,于战南的兵只剩下几千人。于战南的心里恨得都要拧出血来。
就在他们最后一支队伍要撤离的前一天,于战南的具体位置被日本人获悉,他们遭到了猛烈地进攻。此时的大部队已经统统撤离了,于战南带着这些伤兵残将跟着小日本们拼了命。这一次,于战南都没想过会活着回去。
没想到的是,此刻的小日本正忙着攻破南京城,大部分的主力军队都被调走了。于战南他们边打边退,居然逃出了淞沪一带。然后于战南他们在南京城外找到了他的一个老朋友,算是跟大部队会和了,此刻于战南的兵力已经不过两千。
这个老朋友是军统政权的,叫做徐志新,在前几年曾经跟于战南有过过命的交情,但是两人这样的身份,表面上却不宜交往过密,私下里却是很好的兄弟。
经过几天的逃亡,他们跟徐志新会和后,已经是筋疲力尽,弹尽粮绝了。当天晚上狼吞虎咽的吃过饭后,于战南和邵昕棠就去了早就准备好的帐篷。两人已经是心力交瘁,倒在被子上就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一阵风吹过,帐篷的门帘突然被掀起来,一个人影飞快的闪了进来。本来呼声震天的于战南,眼睛突然睁开了。
“兄弟,是我。”那个声音低声说道。
原来是徐志新。于战南轻手轻脚的坐了起来,在黑暗中看着来人,低声说道:“志新,有事儿?”
“恩,就说几句话,白天不方便说。”徐志新的眼睛看向旁边睡得正沉的邵昕棠。
“没事,你说吧,这是我媳妇儿。”于战南挪到他旁边,双眼在黑暗中像是两颗琥珀。
徐志新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压低了声音说:“兄弟,你走吧。”
于战南野兽般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了一下,听到徐志新接着说道:“军统政府里有人想害你,都把命令下达到我这儿来了,你看你是出国避避难,还是怎么着?”
于战南蹲在那里,半天没有吭声。其实他早就知道军统局那些老不死的想害他,可他这才跟日本人打过仗,他的弟兄们都折在里面了,这气儿都不让他喘上一口,就开始谋害他了。
徐志新以为他不信,压低的声音里有些急切,他说:“兄弟,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就是插自己两刀,也不会做出在兄弟背后插刀的事儿,你要是不信,明天一早给天津去个电话,田如轶还托我嘱咐你,要是没地方去,就去找他。”
“我怎么会不信你。”于战南郑重的拍了拍徐志新的肩膀,说:“你是我的好兄弟。可是,我的命没折在日本人手里,却要被这些老不死的暗算……”于战南的话有些说不下去。
听了他的话,徐志新的心里也非常不好受,可是有些事儿,有些人,他在这个位置上,却是连说都不能说。他只是安慰的拍了拍于战南的肩膀,沉声说:“我都明白。可是兄弟你不能不走了,我车都给你预备好了,你看你带什么人走。不过大部分的人你不能带,我跟上面没法交代,但是你放心,你的兵以后就是我的兵,我一定给你照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