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菲利斯借口回家探望阿父阿爹,终于见到了阿牧,因为长辈在场,阿牧没对他不理不睬。但是一吃完就回了房间,菲利斯赶紧追上去,抵住门,挤了进去,抱着人就不放手。
总不好当着他阿父阿爹赶他走,李牧文无奈的瞪着他,“你来做什么,想清楚了吗,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不会那么做?”菲利斯沉默,然后哀求,“阿牧,我只是不想你离开我,不要计较了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失去你,你不在家,我连饭都吃不下,还……”
李牧文想弯起嘴角,眼眶却自发的红了,沙哑的声音带着无止境的痛苦和愤怒打断他的话,“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伴侣,你以为把我锁在你身边,宠着溺着密不透风地保护着,就是爱我吗?你以为你用拿性命换来的情果表明忠心,我就该感激涕零吗?!”
他紧紧咬住牙,想要抑制不断涌出的悲凉:“究竟是你太失败,还是我太失败?作为恋人,我不但无法给你安全感,无法让你珍惜满足于现在的生活,反而让你时刻担忧着我会不会离开。或者,根本是……我们的爱情太失败了。”
菲利斯脸色猛地一变,双手骤然扣紧他的腰,惊慌道:“阿牧,你究竟在说什么?”
李牧文仰起头,温柔而悲伤地看着他笑:“从喜欢上你的那一刻起,我一直都觉得很幸福,幸福得……逐渐忘记了从前的我是如何的孤单、痛苦和倔强。有时,我也会因你太过沉重的爱而心生愧意;有时我也会反省自己是不是失去了什么宝贵的东西。可是你给的爱太过温暖,我总是忽略它们,刻意忘记它们,然后告诉自己,今日所得有多来之不易,我就该多珍惜。然而,直到今天,我终于不得不承认……原来我们的爱情,真的存在着问题。”
菲利斯的呼吸慢慢变得急促,蓝眸忽深忽浅地瞪着他,仿佛压抑着无尽风暴:“阿牧,我们不要再讨论这个问题。我们先回家好不好,我们……”
“为什么不要再讨论?”李牧文忍住流泪的冲动,“你究竟想逃避问题到什么时候?这一次你用情果来束缚彼此的身体,下一次呢?下一次会做什么?我只要一想起你以命相搏去摘情果,想起在自己交付真心的时候,还被爱人算计,就难过的……”
“不要再说了!”菲利斯终于忍不住脸色难看的吼了出来,“那你要我怎么办?什么都不做,诚惶诚恐地等你离开我吗?阿牧,你觉得被束缚,可你有没有想过,你随时有可能像赵泰一样消失,你知道我有多恐惧吗?你试图了解过我的感受吗?别跟我谈爱情出了问题,我只知道,我绝对不允许你离开!这辈子,就算锁着你囚着你绑着你,你也休想逃离我身边!你若敢逃,我宁愿跟你一起去死!!!”
两人毫不退让地凶狠对视,就像两头受伤的野兽,谁也不肯退让,又谁也不愿伤害对方。
终于,李牧文低下头去,开始一根一根掰开菲利斯的手指。他很拼命地扯拉拽,用尽他全身的力气那般疯狂:“我不想再跟你说话,菲利斯,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给我出去!滚出去!我不要跟你呆在一个房间里!”这个人,根本就是个疯子!而他,也快要被逼疯了!
李牧文踉跄地退开一步,脱离出他的怀抱,大口喘气:“好,你不走,我走!我滚出这个房间,可以了吧?”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拉开门,却被瞬间握住手,身体悬空被抱上床,李牧文怒,“你干什么,混蛋,放我下来!”
菲利斯听而不闻,把他塞进被子,自己也钻了进去,严严实实的压住,嗅着他身上让人安心的气息,“阿牧,我什么也不做,就让我抱一会好不好,没有你我睡不着。”回答他的是一记狠踹,房间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格瑞听着他们争吵的声音,焦心的想进去看看,却被菲安鲁拦下,叹了口气道:“格瑞,这种事你不可能调解一辈子的。他们两人一个太患得患失,一个太冷静理智,怎么过一辈子?是该好好吵一吵,理清一下思绪了。”
格瑞若有所思的看了房门很久,最终还是收回了准备推门的手,转身离开。
房内,菲利斯一次又一次被踢下床,又一次次爬回去,直到李牧文再也没有力气赶他。李牧文怒瞪,“你给我下去!”菲利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声音缓慢且透着寒意:“阿牧,告诉你,你要是敢和别人在一起,我一定会杀了那个人,然后永远囚禁你。你信吗?”
李牧文看着那副认真严肃轮廓分明的脸,气得浑身发抖:“那么你呢?我说你敢背叛,我就让你再也不能人道,你信不信?”菲利斯轻笑,握住他的手,“我信!”
但转瞬间,李牧文忽然想起了问题的症结,他们吵架根本不是为此。他猛地甩开那双温热的手,“不,菲利斯,你还是在逃避,你根本就不想思考和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是不是?”
菲利斯贴近了他几分,眉宇间隐隐开始出现暴躁:“你到底在生气些什么?我用情果,只是因为不想你离我而去……这些话,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
李牧文难以置信地摇着头,这个兽人脑里心里究竟装着什么,为什么他的思维永远都跟别人不同。“菲利斯,我现在只爱着你一个人,甚至愿意和你结为伴侣,而你竟为了一个虚无缥缈,很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发生的猜想,就用情果硬性的捆住彼此的身体,你认为我会高兴吗?我能高兴吗?”
抬头看着他,眼神说不出的哀伤:“菲利斯,你让我分不清,你这样做到底是真的担忧,还是只想更好的掌控我!我甚至无法辨别,你对我掌控,到底是因为爱我,还是只为……占有的欲望。”
李牧文说完这句话,已觉得浑身虚脱,其实,这真的是埋藏在他内心最深处的质疑,埋得很深很严,却偏偏像一根刺般,会不时地戳出来扎他一下。
他说出这句话,原本是准备好承受菲利斯滔天怒火的。可奇怪的是,菲利斯居然很平静,他沉默地低着头,发丝散落下来。然而这种沉默,却让他没来由地身体发冷。
菲利斯缓缓地问:“这些,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吗?”
李牧文一愣:“知道什么?”
“我专横霸道,我不给你选择的余地和放手的机会,这些你不是很早就知道了吗?”声音缓慢而低沉,“即便知道,你还是选择说了喜欢我……对我来说,这句话就是我的全部。所以我为了你学着妥协,我答应让你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哪怕我有多害怕你受伤。”
“我用尽了我全部的心血去宠你爱你守护你,可你回报我的是什么?”菲利斯猛地抬起头来,突如其来狠狠地瞪着他,“在你质疑我的感情以前,你有没有扪心自问过,你给过我信心吗?给过我放手让你自由的勇气吗?你这样就说爱我一辈子?!”
第五十七章:妥协
李牧文被菲利斯苍白的面色和阴郁的眼神吓得想逃,身体竟止不住地开始颤抖:“我只是说说而已,不会真的回去的……我承认我让你担心了,可是,那真的只是气话。菲利斯,你不能因为这个就害怕,还绑着我!”
菲利斯无比嘲讽地笑了一声,缓步向他走去:“对你来说是过去了,可对我来说,却是夜夜惊醒的噩梦。好,你要自由,我给你;你要工作,我也由着你;哪怕你要属于自己的天空,我也可以纵容你。可你能保证,从今以后绝对不会再想着离开我吗?”
李牧文被问得哑口无言,未知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测,要他如何保证?
是的,他曾经让他如此伤心,如此绝望,所以他才没有了承受失去的勇气,所以才会做出瞒着他用情果的决定,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是因为太爱他。他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爱的完全没有退路,爱的疯魔,却仍然选择爱上他。所以,就更应该体谅他,而不是同他吵架。
道理明明很清楚,可是,为什么他觉得很不对劲?为什么他无法反驳他的话,却觉得这样做是错的?那么究竟,错的是谁?
李牧文挣扎着逃离他的怀抱,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菲利斯,你有你的理由,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为这样的绑缚而开心。菲利斯,我好累,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决定结为伴侣是否根本就是个错误?”
话一出口,冰寒的压力就翻江倒海式的涌来。李牧文猛地一惊,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失去了控制般疯狂乱窜,若非手紧紧扶在床沿,他几乎因恐惧和惊骇而跌倒在地上。
菲利斯低下头缓缓的一点一点的逼近他,轮廓分明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可那双堪比蓝天的眼眸,却酝酿着凛冽狂乱的冰雪风暴。李牧文原本是觉得害怕的,可是那眼中的森冷,甚至暴戾,却一点点逼出了他体内的倔强和愤怒。他为什么要觉得害怕?他为什么要退缩?
他根本就没有说错,他们的爱情有问题就是有问题,哪怕他愤怒到想揍他,问题还是存在!菲利斯紧盯着他漆黑的眸子,一字一句地问:“那么你想要什么?抛弃我去找你要的自由?”
李牧文咬牙顶受着凌厉的气势,抬起头恨恨地道:“你放手,我就走!”胁迫,禁锢,掌控……然后才是宠爱和守护,这样的感情,会没有问题?与其有朝一日眼看着它被戳的千疮百孔,还不如现在就彻底崩坏掉!
然后,这样决然想着的李牧文,就看到菲利斯利落的掀开被子,无情的起身离开,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他脑中只反反复复想着一句话:为何他连转身也可以如此洒脱,不带一丝留恋?摇晃的木门刺痛了他的眼,“这样,该如你所愿了……”菲利斯的声音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他无论如何也听不清楚。
李牧文缓缓地伸手拉起被子,灌入的冷风,不断刺激着他颤抖的身体。他竟然真的走了,菲利斯他居然真的对他放手了,对着终于静止的木门,忽然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疼。
他轻轻咬着下唇,苦涩的发笑,“果然,感情哪有什么永恒,他立的誓言犹在耳,今生唯忠诚于李牧文一人,必定对其不离不弃,生死相随,若违此誓,甘愿接受兽神一切罪责!那么坚持的逼着他立誓,原来,他自己竟也是做不到的……”
他止不住地笑,对着自己空空的手心:“菲利斯,你果然还是放开我了……”
“咔嗒——”木门忽然发出一阵声响。李牧文一惊,还来不及掩饰凄凉的表情,就看见那熟悉得让他又爱又恨的身影走了进来。“咔嗒——”声响,木门重新被关住。
李牧文怔怔地看着他,心跳随着他的脚步一下一下撞击着胸口。他又回来了,回来干什么?李牧文双手抓紧被子,笑道:“你回来,是因为忘了让我搬出去吗?”
菲利斯没有说话,只是一步步靠近他,近到与他额头抵着额头了,身体还在继续前倾。李牧文本能的用手撑住床,往后退去:“你干什么?”
菲利斯还是不答话。两个人,一个退,一个进。沉默地对峙,屋里只有李牧文不稳的呼吸声,直到,菲利斯再次严严实实的压在他身上。“阿牧,我离开,只想告诉你一件事。”他轻笑,“放手这种事,你要,我可以放百次千次。可是,哪怕我放了手,你也永远是我菲利斯的伴侣,只能牵我一个人的手!这一辈子,你做梦也别想从我身边逃开。”
他在……说什么?李牧文瞪大了眼,微张了嘴,连呼吸也无法正常进行。他说,你永远是我菲利斯的伴侣。前一刻,他还给了他五雷轰顶般的打击。这一刻,却又生生将打击变成了重磅炸弹,投在他耳边。
究竟什么才是真的?是他决绝的转身,还是那双燃烧着炙热火焰的眼睛?滚烫的吻落下来,封住他微张的嘴,舌头无处可躲,被他纠缠住深深吮.吸。刺痛、迷离、晕眩,甚至沉沦的渴望……一下下刺激着他脆弱的神经。
菲利斯,你怎么可以这样?让我绝望,又给我希望。你让我恐惧地浑身发抖,你让我泪流满面心如刀割,你让我再也提不起勇气质疑我们的感情。
修长的手指从颈间探进去,急切的拉扯他的衣衫,剥去他的遮蔽物。滚烫的吻落在他的颈侧和胸前。宽大的手掌隔着衣物抚遍他全身,指尖到处,无一不是地狱与天堂的煎熬。
菲利斯……菲利斯……你专制霸道、偏激,完全不给自己也不让别人有退路。可我却偏偏爱上你,根本离不开如此固执的你。
意乱情迷之际,李牧文猛地一个翻身,跪趴在菲利斯身上。他低下头胡乱地吻他的唇,吻他的下巴,吻他形状优美的锁骨。又忽然在他脖子上重重咬了一口,直咬到舌尖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菲利斯疼得皱眉,却没有吭声,然后耳畔传来了细碎压抑的声音。菲利斯心口一阵剧痛,远远超过了脖子上破皮的疼痛,忍不住便伸手抱住他,用自己的体温温暖颤抖的他。
“我不要……”菲利斯听到他断断续续打着颤的声音,“那百次千次的放手我一次也不要……以后再也不许……不许离开我……”他的话音消失在菲利斯蛮横的吻中,虽只是短暂一下就分开,却分外地灼热而霸道,仿佛在宣示他的所有权,又仿佛在用尽全力坚定他和他的心。
菲利斯听到他的话浑身一颤,只觉胸口的剧痛霎时化为了血脉偾张的激情和千丝万缕的温柔。他低低呢喃了一句什么,便翻身将此刻如幼崽般脆弱的阿牧重新压在身下,重重吻了下去。
什么放手!什么离开!他不会,从今以后,他一次,不,一根手指也不放!阿牧,你听到没有?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就会永远爱你,尊重你,不让你伤心……只要你保证不论如何,都留在我身边。
宽大的床上,厚厚的被子卷了起来,牢牢裹住里面的两个人,远远看去,就像一个蚕蛹。忽然,蚕蛹动了动,从里面拱出一个发丝凌乱的脑袋,他努力地想要出头好好呼吸,却在一瞬间被不知何时出现的手武力镇压。
“菲利斯,我们为什么要裹成这样?”李牧文郁闷的眉头都快打结了,“包的跟蛋卷儿似的叠在一起,你不难受吗?”“不难受。”菲利斯悠然开口,明显一副我很享受的德性。
李牧文怒了,大力挣扎:“你不难受我难受啊!还不快把被子松开?”挣扎引起的身体摩擦让菲利斯的呼吸慢慢急促:“阿牧,你再动,后果自负!”李牧文一惊,感受到他身体温度的上升,顿时乖乖趴好不敢再动,脸色却比方才又差了几分:“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松开被子?”
“同意我用情果。”菲利斯的声音平淡悦耳,甚至带着几分悠闲。房间里的温度却陡然降下来。菲利斯轻轻地叹了口气,手抚上他的发,柔声道:“阿牧,你说的感情问题,你所要的自由,你以为,我真的不懂吗?”
李牧文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心跳,感受着他呼吸起伏,却不说话。“我都明白,就像我分析你的喜怒哀乐、喜好厌恶,我其实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我,却做不到。”李牧文的身体僵了一下,他把爱情问题当做计算题了么?
菲利斯又道:“阿牧,做个交易吧。你给我永不会失去你的信心,我给你自由的空间,和相互依存却不相互掌控的承诺。当然,我也会寻找属于我的位置。也许,我一辈子也找不到。也许,我某一天就忽然想通了,不再偏执。可是,在那以前,我们的感情必须要有一个平衡点,让你能无拘无束地做你自己,而我也能彻底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