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爬在地上的人,沙哑哭喊,口中多少个不要也在换不回来那个失去的生命,伸了手想要朝着视线里面的那个物体爬去,吃力的移动过去,可伸出的指才刚刚碰到那个布裹,谁知手腕一紧,便被人整个从地上抓了起来,宫弈棋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整个人便被燕帝一丢,直接抛了一旁的桌上,咣啷的声响,全是桌上那被人扫落的茶杯,发出的粉碎之声:“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被他按到桌上的人,双眼迷蒙,完全没了往昔那淡定自若,轻灵撩人的气质,燕帝看得心口拂怒,出声朝他喝道:“不就只是一个不该存在的野种而已吗,也值得你这么在意?到底你舍不得是那个野种,还是他左羽少!!!?”
被眼泪淹没了双眼的人,此时看得见的只有那那躺在地上的身影,从桌上的这个角度看去,刚好可以看见,襁褓里面那孩子双眼紧闭的容颜,在他的眼角,还挂着那晶莹的泪珠儿,那是刚才他自己怀里哭泣时流淌出来的泪……
燕帝垂眸,看他此时依旧只是挂念着那个孩子,双眉更拧几分,却是突然伸手,直接撕了宫弈棋身上的衣衫:“朕看你现在还能去想谁!”怒吼着随即俯下身去,张了口,就直接咬在宫弈棋身上。
“住手!放开我!”被人一口咬在脖颈之上,宫弈棋猛然回神,伸手抵触着身上的人,就想要将他推开,可他这本就孱弱的身体,又手无缚鸡之力,那能得偿所愿?
“放?”燕帝抬首看他,眸光泛着戾色:“要朕放手,你还没这个能力!”
看燕帝说着,伸手将自己的衣衫完全扯了开去,宫弈棋脸色惨白,慌乱的双手被人抓住禁锢桌上,就见燕帝低开他的双腿,将他自己挤了过去。
察觉到两人下身的紧贴,宫弈棋一身冰凉血气翻涌,张了口便赫然喊道:“除了左羽少,谁也不许碰我!谁都不行!!!”
他讨厌被别人碰,更讨厌燕帝碰自己。
听他这话,燕帝更怒,伸手扯了宫弈棋的腰带,将他的双腿搭到自己肩头,便想用强,宫弈棋彻底乱手脚,几乎看不见一丝希望,胸口的剧烈起伏全是害怕之意,眼见于此,眸底闪过一丝决绝之色,紧闭了双眼突然闭口不语。燕帝定睛一看,见他居然想要咬舌自尽,当下更是气愤,直接一巴掌朝他脸上挥去,红红的指印扫过,当场让宫弈棋的脸颊肿了起来,嘴角溢出血红。
“朕还从不知道,你原来是这么抗拒”看他被自己一巴掌打的岔了气,只得咳嗽连连,燕帝放开了他,面色沉如寒铁:“你以前不是很听话的吗?现在是不是因为左羽少所以才变得这么抗拒?居然拧死也不让朕碰你!?”是啊,在燕帝的印象中,四年前他第一次碰这人的时候,还很听话乖顺,可是现在居然会变得这么抗拒自己的碰触。
他不知道的是,四年来他有的那些认识,其实全是华重胥给宫弈棋的药,所弄出的幻象罢了。
被燕帝的一巴掌打得他下颚疼痛,咳嗽了半响却是吐了一嘴的血出来,气息才刚顺了一点,耳边就听见燕帝的声音响起,可还不得他说话,燕帝站在一旁,眯了双眼又出言威胁:“你这么做信不信朕将他们所有人全都判以斩首之刑?”他不是想要个冰冷的尸体,他只想要个活生生的人……
墨玉的眸,带了几许凛冽之气得朝燕帝看去,他冷声反击:“你尽管下旨便是!”一朝圣旨,到底会赐死多少人?
不知道,反正只要与自己有过交集的人全都难逃一劫……
“你!”燕帝被他堵住,一时间居然怔在了原地:“怎么?你不是很在意那些人的死活吗?现在居然反过来替他们求死?”当年那个赖在自己怀里的孩子,只因为自己斩杀了他宫人的奴才,便同自己生了闷气,这样的人,在他的印象里面,明明是没有多大变化,明明就是那个爱护自己小厮的宫人,可现在他却不管了吗?
白赞的手紧握成了拳头,宫弈棋牙根紧,咬恨恨看他:“我现在连自己顾不了,我还能去顾谁的生死?”
威胁,对他不起作用,如他所言,他现在连自己都管不了,还有什么能力去管别人?燕帝想要斩谁尽管下旨便是,要他屈服?不可能!
看他眸底闪着决绝的眼色,似乎随时都有赴死的可能,燕帝心里微寒,一时间却是不敢将他逼得过,心里堵了口气,见宫弈棋一双的眸子,带着凛意得直看向自己,半响,燕帝却是赫然转身,朝着一边走去。
紧绷的神经因为耳边传来的关门声响而稍稍松开,宫弈棋一脸虚色,闭了双眼的长叹出声,眸光一转,看向那个地上的物体一眼,用了力气的撑起身体,两手撑着桌子勉强的站起身来,墨玉的眸,看着那个躺在襁褓里面宛如酣睡一般的孩子,才刚刚起了步子,却是整个身体一软,猛然朝着地面重重砸去。
身体好痛,好疲倦,可他的意识却十分清明,爬在地上,想要起身却早已没了力气,根本就站不起来,只得吃力的朝前爬去,伸出的手抓在地上,惹了那些破碎的玻璃,扎在指尖和掌上,猩红的液体被他的手惹了地面,
看着那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襁褓,指尖才刚刚碰到那布裹,他使劲力气,用力一抓,就将那孩子一把抓到了自己的身边,垂下的眸,看着终于回到自己身边的孩子,宫弈棋一脸焦急的神色,伸了指便想要探孩子的气息,可是……指上却没有一点反应,他一丁点微弱的呼吸都感觉不到……
身体发凉,墨玉的眸在霎那间,泪水瞬间决堤,将孩子紧紧抱住,喉间的哭声再也不受控制。
他真的不应该固执的想要留下这个孩子……
他应该早在当初就落了这个孩子的……
他不应该放纵自己的……
听着里面传来的哭声,门外的秦笥再也耐不住推门进去,柳太医与姚江跟在他的身后,两人站在门边,眸光一错,见了那人爬在地上哭泣的样子,心口一急都赶忙奔上前去。
“殿下!……”秦笥上前,刚一蹲下身来唤他,眸光一错,却看见了他怀里紧抱着东西,心口一紧,伸了手就想要取,哪知才刚刚碰到了那襁褓,宫弈棋却是回了神,一脸满是杀意得朝他看来。
秦笥惊住,有些不敢去想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柳太医蹲在一旁,看见了那襁褓里的孩子,安静得不太正常,连忙开口:“殿下,这、这孩子……”孩子身体虚弱,被人轻轻一碰,都会张口娃娃大哭,可现在宫弈棋这样将他紧紧抱住,他居然安静得没有反应……
“不许碰他!谁都不许碰他!”
被他这激烈得带了杀意的声音喝住,柳太医惊了一跳,不敢乱来,姚江跪在一旁,见他衣衫不整的样子,红了自己的眼眶,露在空气外的肌肤泛起阵阵的苍白之色,姚江赶忙起身,从一旁拿了衣服就给他披上:“殿下,奴才先扶你回去吧?”
宫弈棋扭头看他,没有说话,眸底的眼色满满的全是戒备,双手护紧了自己怀里早已没了气息的孩子,好似生怕他们会同自己抢似的。
“殿下,地上凉呆久了会生病的,奴才不动孩子,你先随奴才回去好吗?”姚江沙着嗓子柔声相劝,见宫弈棋盯着自己看了片刻微微点了点头,姚江这才与秦笥一同,将他从地上扶起,缓步的朝着寝宫方向回去。
天色已尽,寝宫里面点上的琉璃灯,光线折射出去,隐隐照亮了那些围困在殿门之外的身影,成排成行……
坐在床头的人长发披散,换了一身干净衣衫的他,依旧遮盖不住身上散发出来的酸涩之气,双手抱着的孩子从回来之后便再没松过,两位太医同秦笥姚江等人站在一旁,除了看着他坐在床上,紧抱住怀里的孩子之外,已无力再做什么。
白日里,柳太医与秦笥一起被燕帝叫去询问孩子的情况,燕帝听柳太医所言,孩子怕是过不了月,拧眉想了许久却是突然要来看看孩子,谁知三人一同返了回来,刚到门口就听见侍卫上报说宫弈棋居然来了,燕帝不怒也有些怪了。
可是,一个才出生不过几日的孩子,那么脆弱,那么幼小,燕帝居然……也下得去手……
第三十六章:生死换,尽为烟
静静的夜,听不见半丝异动,只有夜风徐徐的声响,卷落桃林里面的花瓣四处飞扬,屋里的四人,看着那坐在榻上双手抱着孩子没有什么反应得宫弈棋,除了长叹还是长叹。
“柳太医,殿下……他不会有什么事吧?”看着他那样子秦笥满是担忧,刚一开口朝柳太医问去,一旁的姚江随即转眸看来,一脸的神色满满的全是担忧。
柳太医垂下了眸,长长叹息:“我看殿下这个样子,只希望他能过了这关就好”比起秦笥他们,柳太医对宫弈棋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一个从小就心思深沉的人该不会被这一个浪头打来,便站不起身才对,可是……
秦笥皱眉一脸的肃色:“殿下不能在留在宫里了,得想办法……”
“有动静!”秦笥话没说完,一旁的柳太医却突然出声。
三人扭头看他,只见柳太医突然一脸肃色,垂了头便起步朝着一端走去。秦笥与姚江拧眉看他,心口紧紧绷着,两人竖起了耳朵,却什么都没有听见,柳太医面色凝重,脚下个步子刚刚朝着宫弈棋的床梁背后行去,眼前一花却是突然有人从地下串了出来,柳太医神色大惊,刚张看口,还没来得及说话,身体一紧却是被人勒住伸手捂住了嘴。
那人一身黑衣,垂下的眸将这被自己挟持的人看了一眼,眉宇轻拧却是突然出声说道:“我是来救殿下出去的,我松开你,你先安抚秦笥他们,让他们别出声以免惊扰了外面的侍卫”
柳太医一听,连忙点头,在对方刚松了手后,随即压低了声音问道:“我如何信你?”
“你们现在只能信我”
宫弈棋有个特点,他手低下的人从来都不相互做什么交集,各位一支个成一队,所以就算大家朝堂见面也不知道,原来都是一伙的,此时见了来人,柳太医不知其身份也属于自然。
拧眉细想,最后还是举步,朝出了床梁后,秦笥与姚江皱眉看他,刚下开口问话,就见柳太医对着他们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三人一怔这才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柳太医拧眉,缓步上前低了首在秦笥等人耳边低语几句,看他们都明白过来,随即又反了回去,将那床梁后的男人请了出来。
秦笥定睛一看,瞬间就将对方认了出来。
禁卫军的猛冲,当年他报兄仇之时,还曾见过这人。
猛冲拧眉,踏步上前,也不多话,扭头看了一眼榻上的人,见他对于自己的到来,似乎并没有多大反应,双眉拧得死紧,直接踏步站到他的床边,在宫弈棋微微一怔抬了眸欲想看他之时,他却突然抬手,一个手刀落下,劈在宫弈棋的后颈处。
“你!……”见他那样屋里的四人惊了,姚江才一开口,猛冲却是伸手一把将宫弈棋接住,垂下的眸,看了一眼他怀里早已死去多时的孩子,拧了眉就扭头看向那边的三人:“我用了七天的时间才打通的通向这里的隧道,外面现在全是侍卫,出去根本就是死路一条”从知道宫弈棋出事之后,他几次来查过情况,很不乐观的结果最后才让他突然生了这么一个念头。
上面不行那就走地下,纵使燕帝知晓,到时候他也将人带出来,只是……
“我只能带两个人出去”留下来的,都是必须死的。
听猛冲这话,姚江拧眉,刚开了口,就听得一旁的秦笥突然说道:“我留下”
猛冲拧眉看他,还没说话,一旁的柳太医和张太医也相继开口;“我也留下”
“柳太医……?”姚江不解,眸色困惑的朝他们看去。
柳太医抬眸,看了姚江一眼:“我与张太医入宫为三殿下接生一事,皇上必然不会放过我们,便是出去了,也只会连累家人,倒不如死在这里一了百了”
“没错”张太医点头:“皇上将我与柳太医困于这里就是不想让三殿下产子之事泄露出去,再者,殿下离开总得有人善后才是”
“出去宫外,你要好好照顾殿下”那边话音才落,秦笥便又开口交代,姚江扭头看他,刚想要开口追问,他又是为什么要留下来,可是来不及说话,猛冲便开口打断:“时间不早了,走”声落,将宫弈棋背在身上,起了步就绕向了床梁后。
姚江迟疑却只有被迫的跟在他的身后,来人来到入口处,猛冲皱眉看他一眼也不给个招呼就直接将人丢了进去,随即跟着跳下身去,看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秦笥上前,连忙将那被移开的石板盖上恢复原样遮住了它曾经的异动。
柳太医站在一旁,看着秦笥的背影捋须叹道:“其实比起姚江,你更合适陪着殿下”秦笥毕竟在宫外生活过多年,又是左羽少的人,他完全可以带着宫弈棋去找左羽少。
秦笥勾唇笑笑:“比起姚江,我更合适留下,因为这里只有我的身形与殿下的身形相似”三殿下要死,总不能突然身形变得小了吧?那样不是等于在告诉燕帝,宫弈棋这里还有猫腻可查吗?
左羽少离开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回来,他不知道,不过既然当初左羽少将他带了进来,要他照顾宫弈棋,那他尽力就是,只希望左羽少能在宫外与宫弈棋遇见就好。
左羽少没有回来过吗?
其实他来过,他回来的那次就同宫弈棋再一次起了摩擦的那次,只是他避开了人群,只是单独去见了宫弈棋一人而已……
猛冲说的通道,是他临时让人挖掘而成的,通道很窄,只容一人通过,两人缓步小心翼翼的朝着通道的另一方向走去,姚江也不知道这条路到底是通向何处,事已至此,回头已经是不可能,他只有摸着一路的向前行去。
夜尽天明灯已枯。
翌日天还没亮,后宫里面便传来消息,三殿下在寝宫纵火自焚,死于非命,侍卫们发现火势得时候里面早已烧成了团,想要救人已是不可能了……
夕阳西下,天边的云仿佛被那落下的日烧成了火焰般的红,他一身朴素的百姓衣衫,长发随意束扎的样子站在篱笆边上,墨玉的眸珠静静的看着天边的红云,未见半丝动静。
姚江提着手里的药包从村外回来,远远的看着他立在那篱笆下的身影,长长一叹加快了步子朝他走去:“主子,你身体还没好,怎么就起来了?万一又受凉了怎么办?”
错眸,淡淡的看了姚江一眼,他没说话,只是转身朝着背后的房门踏去。
姚江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屋反手便将房门关上,看他侧身在桌旁坐下便举步上前拿过茶壶给他倒了杯水,同时续道:“刚才我进城里的时候,看见皇榜贴出来了,说是皇上要里大皇子为储君……”提到这三个字,姚江不解了,将被子递到他的手上拧眉便问:“我就一直奇怪了,这大皇子不是死了好多年了么,怎么又突然出现了呢?”
对于大皇子的事,是在月前猛冲刚刚将他们送到这个村子来的时候突然提的,姚江不知前因后果,有些迷糊闹不明白,反正他只知道厉王那边出了事之后,这大皇子就突然出现了,心里想问个清楚,可猛冲却不愿意对他多说,只是吩咐他要好好照顾宫弈棋。
宫里现在到底是个情况他不知道,反正他们刚来了这里没几天,皇宫那边就贴出了榜文,三殿下宫弈棋因病去世什么的被燕帝给厚葬在了皇家陵园,办完“三殿下”的丧事,这个望京突然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安静之感,让人浑身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