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要死,而顾益慧在五渡庵呆一个月就是委屈?顾泰这是哪里来的理论,果然是对人不对事,偏心偏到没边了。
尽然顾长华对顾泰已经绝望了,不免还是感觉到心凉。
顾长亭也有些不可思议,对于“剽窃事件的影响”,他是感受最深的一个,祖父吏部尚书,大伯是户部侍郎,人们顶多用隐晦的同情的眼光说顾家教女不严,而顾长华身在内阁,陛下宠信,也没有有敢惹,只有自己,同父同母,在哪里都有人对他指指点点,更有甚至对他冷嘲热讽,说妹妹剽窃,他这个做哥哥做的诗作,做的文章不会也是剽窃的吧。
他被贴上了标签——剽窃者顾益慧的哥哥,他受到的侮辱,让他连门不敢出,他甚至怨恨自己的妹妹,为什么要去剽窃呢。
他虽然知道,顾益慧在五渡庵会受苦,却也不想把她接出来,那会挑战人们淡忘的神经,在事件已经被人遗忘的时候,他不想在掀起来。
“父亲,那是祖父亲自下的令,任何人都不能把妹妹接出来。”顾长亭企图用祖父压一压父亲。
“我去会说服你的祖父,你现在听我的,把你妹妹接回来。”顾泰还是固执己见。
顾长华事不关己,反正没他什么事,他扶着白氏坐进了马车。
那边已经分出结果了,毕竟顾渔没有在这里,而顾泰在这里了。
在顾长亭的母亲杨氏对着他点了点头后,没有办法的顾长亭去了城南的方向,去接顾益慧。
这下子热闹了。
第三十八章:和离?
白氏和顾长华坐了一辆马车,而顾泰带着其他的两个妾侍,上了另一辆马车。
夫妻同行,就是为了体面,丈夫也断断没有丢下妻子,和妾侍一起的道理,那是在打正妻的脸面。
白氏在顾泰的心中,没有和顾长亭生母杨氏一样的地位,一个是迫不得已为了杨氏量身选择的正妻,一个是放在自己心尖尖上的女人。
为了杨氏,顾泰连一个强力的岳家,都可以放弃,连被顾益慧连累断绝仕途,都可以原谅,就可见杨氏在顾泰心目中的地位。
从以上看,顾泰可以和情圣这两个字画上等号了。
但是情圣并不是不食烟火,顾泰也需要要顾及世人对他的评价,尽管他偏爱杨氏,宠爱顾长亭,但是却不能传出宠妾灭妻的名声,白氏管理内宅,照顾庶出子女,从无瑕疵,顾泰一向敬重白氏,从来都是相敬如宾,无论是内宅还是外面,顾泰都会给白氏三分脸面,这三分脸面给的不是白氏,而是顾泰的正室。
而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顾泰居然弃正室的马车,上了妾侍的马车,他这是连体面都不要了,连窗户纸都撕得一点不剩。
顾泰和自己的母亲,发生了什么,导致他们翻脸了?
在自己的面前,顾长华没有掩饰自己的疑惑,坦诚的说道:“母亲和父亲发生了什么事吗?”
“果然还是自己的孩子贴心。”白氏看着顾长华,脸上一点也没有遭到丈夫厌弃的死灰之态,顾泰从来不是她的天,所以当天塌了时候,她也认为与自己生活无碍。
白氏意思,顾长华明白,无耻的人无非就是养在膝下的庶女,她的生母就是妾侍之一的王氏,看来已经倒向了杨氏那边。
墙头草随风倒,白氏养出了一个白羊狼。
想了想,白氏组织一下语言,说了出来:“你祖父为长亭定下婚事的时候,修书一封送去了徐州,你父亲看后,关在了书房一天一夜。”
“想必是落差太大了。”国子监祭酒的女儿,门第真的不错,但是架不住人家的目标太高,一下子从天上摔倒半空,他们不会庆幸,还没有摔到地下,而是怨恨,他们为什么掉下来了。
人心不如蛇吞象,说的就是顾泰和顾长亭这种人。
“就是为了这个,他们应该怪祖父啊?”再怎么扯也不会扯到他的身上吧。
“他们敢吗?”就是罪大恶极,儿子责问父亲,也是不孝,更何况顾渔在顾长亭的婚事上并无错处,于情,他是顾长亭的祖父,于理,婚约的对象,门风清贵,本人更是秀外慧中,祖父为孙子做主,定下了如此一门亲事,儿子不但不感激,而且还有怨言?谁敢有怨言。
“所以我这是被迁怒了?”顾长华说。
白氏笑着点点头,“你是罪魁祸首啊。”
要是没有顾长华的存在,顾渔何必这么着急,为顾长亭选了这样一门亲事,顾泰不能怪自己的父亲,不敢怪自己的父亲,唯有怨事情的根源,这就是顾泰的逻辑。
“应该不会只为了这个吧?”顾长华靠近自己的母亲,两个人都没有被顾泰的态度影响,一个不在乎了,一个根本就没有在乎过。
而顾长华的态度,让白氏放下心来,虽然她不把顾泰当做自己的丈夫,但是顾泰确实他儿子的父亲,她怕儿子会为丈夫如此偏心的行为而伤心。
顾长华已经看开了,白氏就能放开了。
“要是单单为了长亭的婚事,你父亲气一阵就算了,他是为了他心爱的女儿,顾益慧。”白氏一五一十的说到。
“顾益慧剽窃事实俱在,陛下亲审,已经是铁的不能再铁的铁案了,我以为父亲应该为了,有如此品格沦丧的女儿而羞愧才对。”这才是正常的人反应吧,而不是以顾益慧如此的作为,受到终身囚禁五渡庵堂,就认为顾益慧受到了委屈。
他非常肯定,顾泰只有在遇到杨氏母子的时候,脑子才有些不灵光,但是也能分清楚轻重,要不然他也不会成为一州之地的父母官。
难道现在烧糊涂了吗?发烧的是自己吧。
“铁案,并不代表没有疑点,顾益慧剽窃是事实,但是这件事从头到尾,可没有搞清楚,顾益慧是从哪里剽窃来的,或者说是谁把那本红楼梦,送到她的面前,让她剽窃的。有红楼梦的只有两个地方,宗人府和皇宫大内,那就更奇怪了,要知道弱质女流,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两个地方,那么她是剽窃的?”白氏似笑非笑的看着顾长华。
这点顾长华也不能回答,但是谁也不能否认,顾益慧后面肯定有人,赵熙因为某种原因,不愿意刨根问底,他和祖父关系到顾家,也怕事情越闹越大,无论怎么说,顾益慧剽窃是事实,按剽窃定罪,总比按亵渎太祖要定罪要好,悄无声息要比闹得轰轰烈烈要好。
“但是顾益慧剽窃是事实,也是按剽窃定的罪名。”顾长华从夹层里拿出了水壶,拔掉塞盖,把温热的茶水,递给白氏。
“顾益慧剽窃不假,但是她接触不到红楼梦也是不假。”白氏喝了一口茶水,慢条斯理的说,“杨氏就是抓住了这点,把你父亲哄住了,并且暗示你的父亲,是有人陷害顾益慧。”
白氏又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顾长华指着自己的鼻子,“那个人不会是我吧。”
白氏点点头。
免得被茶水噎死,顾长华放下自己手中的茶杯,“我常年生活在徐州,京城之中根本就没有这么大的人脉,红楼梦在顾益慧手中出炉的时候,我唯一一次进皇宫就是参加殿试,有陷害顾益慧的心,也没有陷害顾益慧的能力,再说,这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同时姓顾的,有时候的利益是一致的。
“但是你有动机啊。”白氏淡淡的说道,“估计就是说这句话的杨氏,都不相信是你陷害顾益慧,偏偏讽刺的是,说这句话的人不信,听这句话的人,反而相信了,你父亲接到,陛下给你给你和康宁郡主赐婚的消息后,就更加的深信不疑。”
全家都倒霉了,偏偏就你一个人得到好处了,不是你还是谁?人一旦坚定了信念,什么事情都会往那方面想,有疑点也视而不见。
在顾长华看来,这是顾泰偏爱杨氏造成的,他希望他们的孩子,在兄弟姐妹之间,是最有出息的,一旦他们犯了错误或者技不如人,顾泰就会自动为他们找理由。
他对杨氏是真爱,对顾长亭兄妹是真情,唯有他们母子,连他门面上妆点都不是?在他的心目中杨氏才是他的妻子,顾长亭是他骄傲的儿子,顾益慧是她心爱的女儿。
他对杨氏真的很纯粹,他唯一做错的事,就是娶了白氏,如果他当年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娶杨氏为妻,或者终生不娶,顾长华也只有佩服二字。
但是千不该,为了自己娶了白氏,却把杨氏当做自己的妻子,如果不是白氏豁达的性子,婆婆不喜,丈夫不爱,还要被罪臣之女出生的贱妾压在头上,心灵早就扭曲了,性子柔弱敏感一点的,被逼死也是更能的,就是这样,白氏已经被顾泰毁了一生。
难道顾泰所有的感情都给了那个女人吗?他就不会对他们母子有一点的愧疚。
母亲她才36岁而已,现在顾泰连脸面都不给她,就是为了他臆想之中,他委屈陷害顾长亭兄妹,就迁怒他的母亲。
是不是他觉得他的出生本来就是个错误,他用嫡出压在了顾长亭的头上,如果没有他的存在,也许顾长亭会有“嫡子”的身份也说不定。
“母亲,您和父亲和离吧。”顾长华认真地说道。
白氏没有被吓到,尽管这句话是从自己儿子的口里说出来的,亲生儿子劝自己的母亲与自己的父亲和离,事情亘古未有吧。
瞧瞧,顾泰,儿子的心已经被你伤透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嫁给你的父亲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顾长华说出大多数人给出的答案。
“你祖父一生精明,他怎么会把我嫁给不知根知底的人家,而且官宦子弟和远在江南一个商人之女联姻,怎么可能没有蹊跷?在我嫁到顾家之前,你外祖父已经把顾家查的一清二楚,我知道你父亲有一个深爱的表妹,也知道她身怀六甲,也知道你父亲娶我,只不过是想要一个摆设,但是我还是嫁了。”白氏回忆道,尽管决定的很困难,但是她还是嫁了。
“你外祖父只有我一个女儿,他把我当做儿子在培养,本来是要招赘上门的,没想到白家的生意越做越大,白氏族内,见我们家只有一个女儿,渐渐起了贪婪之心,他们想要把白家的家产占为己有,又怎么会允许我招婿上门,,两方坚持不下,你祖父被气的卧病在床,大夫断言只有半年的生命,族人虎视眈眈就等着你外祖父咽下最后一口气,好瓜分白家的家产,这个时候,你的父亲上门了。”话说多了,白氏喝了一杯茶,顾长华蓄满。
“你外祖父没有看上你的父亲,但是他看上了顾家。”
“我能理解。”顾长华说道。
一旦外祖父逝去,白氏族人立刻就会把家产瓜分的一个二净,说不得为了一个好听名声,还会把白氏许配给外表光鲜内里烂透的男人,而白氏只能任人摆布。
顾泰显然是一个好的选择,顾家官宦之家,白氏族人会顾忌三分,而顾家的人品也不会侵吞自己儿媳妇的嫁妆,在在这样的前提之下,顾泰的心有所属,已经不是问题了,问题是,在外祖父死后,白氏能得到顾家的庇护,白氏嫁入顾家,可以带走白家百分之九十的财产,而没有人敢阻挠。
“我出嫁的时候,把白家所有的店铺宅子地契都折合成了银子,毕竟山高水远,顾家的手伸不了那么长,而银票更加的隐秘,估计就是现在你父亲都不知道,我手里还有多少银子。”
白氏在顾长华耳边说了一个数字,差一点没把他吓到,他一直知道自己母亲有钱,但是却不知道有那么多的钱,几乎是整个顾家的三倍。
怪不得,自己母亲从来不担心坐吃山空,从没有涉足过银钱生意。
“其实在你外祖父征求我意见的时候,就说过,如果你父亲做的实在过分的话,就让我和离,我打的也是这个主意,用你的父亲暂时先挡一下族人。等到嫁到顾家,才发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那时你的外祖父已死,世上在没有我一个亲人,都知道白家的家财都在我的手里,不说我和离了怎么办?就是你父亲,他愿意让到手的钱财跑了吗?”白氏一点也不顾及的说顾泰的坏话。
“母亲,现在我可以保护您了,和离之后,我依然是您的儿子,和离吧,母亲,儿子替您不值啊。”一生到困在一个不值得的人身边。
“你以为顾家会放母亲走吗?”白氏说了一句实话,“顾家丢不起那个人,你父亲也丢不起那个人,日子凑活着过吧,而且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是你的父亲,却没有说是我的丈夫。
顾长华明白了,白氏不是不想和离,而是不能,顾泰让她不能,自己让她不能。
不能,他也会让他变成可能,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脱离顾泰。
一个孝字,他受够了,而她的母亲也忍够了。
她凭什么要受到顾泰的羞辱,在她的孩子面前,被打了脸面还要假装不在意。
母亲不欠他的,他也不欠他的。
第三十九章:过继?
大夫人于氏,在顾泰雇佣的船出现在码头的一刻起,就已经接到了信儿。
顾渔和顾科去上早朝,也没有婆婆迎接儿子媳妇的道理,尽管顾老太太很着急,也只能待在内宅里等着,在顾老太太一刻三催的情况下,尽管不喜,大夫人于氏掐着点就来到了大门口。
一队马车就来到了顾府的门口,后面的仆从们快步上前侍候主子下车。
“二弟。”大夫人于氏笑吟吟的说道,好像顾泰完全没有被罢官回来似的,虽说二房出了一个顾益慧,连累了,顾家所有爷们和姑娘的名声,但是她知道,无论是对顾泰不满的顾渔顾科,还是护短的婆婆,都不乐意她给顾泰脸子看,她还要捧着他。
“大嫂。”顾泰罢官而回,不是没有尴尬,见大夫人于氏什么都没有,他也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了。
“几年没见,没想到弟妹居然变的好像另一人一样,我都认不出来了。”大夫人于氏假装看不见顾泰旁边是杨氏,假意又嘲讽的说道。
身为一个妾侍,居然和顾泰并排站在一起,后面还跟着另一个妾侍,她把自己当成正房夫人不成?
她现在不知道,白氏就在后面的车里,要不然非吐血不成。
大夫人于氏边说着,边看着顾泰。
顾泰脸色通红,讷讷不能语,他只是气白氏生出的儿子居然敢引诱顾益慧,又想要弥补杨氏受得委屈,才会越礼行事,没有想到被规矩严谨的大嫂抓住了错处。
“给表嫂请安。”杨氏行礼。
大夫人于氏往后退了一步,“二弟,你还是好好管教一下你的妾侍吧,要不然放手给弟妹也行,免得妾侍不知礼仪。”
你现在是二弟妾侍,而不是顾家的表小姐,这就是大夫人于氏要告诉杨氏的。
杨氏的脸上,顿时闪过羞怒,一瞬间又恢复了温柔的表情。
坐在车上的白氏也觉得看够了,顾长华扶着白氏就下了车。
大夫人于氏看见白氏从第二辆马车下来的时候,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本来因为,顾泰是因为白氏在后面打理孩子,顾泰先行一步。
宠爱的妾侍,正室不在,让妾侍没有规矩的和他站在一起这不算什么。
但是如果白氏和顾泰一起同行,顾泰弃正室,而和妾侍在一起,那就不是不合体统能说的过去的。
如果白氏,和顾泰分车而行,丈夫在前,妻子在后,也可以原谅,但是顾泰不该让妾侍先行在正室之前,这是严重的宠妾灭妻,没有给正室留一点颜面,他这是想要休妻吗?
大夫人于氏顿时放下了面前的顾泰,来到了白氏面前,“弟妹?”这是受了多大的羞辱啊,于氏物伤其类,眼眶顿时就红了。
她现在也不愿意搭理顾泰了,要不是顾泰有个好儿子,他以为别人为什么给他好脸色看,于氏情动之后,迅速的分清楚了利弊,一个永远不可能付起的顾泰,一个是前途光明的即将迎娶郡主的顾长华,而顾长华现在站在白氏的身边,傻子也知道顾长华跟哪边更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