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皓云恹恹地说:“这个身子前主人的死和他有关系,而他和王公公的关系也非比寻常,另外,他不是太监。”
“什么!?”司徒妍惊呼,这算不算是皇室秘辛啊?
“这算是皇室秘辛了,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听的兴趣,”慕皓云似乎知晓她心中的想法,懒洋洋的语气勾得她的好奇心越来越强。她咬了咬唇,这个该死的慕皓云,明知道自己的敬皇室而远之,还这样想着法子让她掉进去!阴险!
“不要,就算你说了,也不会说太多,”她拼命压下自己的好奇心。如果这时候慕皓云睁开眼睛的话,一定会看到一张好奇宝宝的脸。
慕皓云倦怠地说:“小路子是王公公的孙儿……当年四皇子和他也算是好友了。下毒不是他的本意,却是被王公公利用了。”
“咦?那你干嘛讨厌他?”司徒妍才不相信慕皓云会因为这个理由讨厌小路子。怎么说呢,虽然慕皓云可以因为这个身体的母亲和慕擎天定下十年之约,但绝不会为一个无关紧要的身体前主人而讨厌一个人。
“嗯?“慕皓云睁开眼睛,撑着头侧身半躺在贵妃榻上看着司徒妍,“我有说过我讨厌他吗?”
可是你明明对他的态度就是给人这种感觉好不好?司徒妍有些黑线地想,以慕皓云这么低的情商,再加上邱易丰那小子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思,这两人的路得走多久?她无奈地看着塌上美人:“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任人都看得出你对小路子的态度和对别人不同?”
“怎么不同了?”慕皓云有些疑惑,自己有表现的那么明显么?再说了,他也只是不想和他走太近罢了,他和小路子气场不和。
司徒妍叹了口气:“就算是对钱金来那个满身肥肉的大贪官,你都笑得一脸和煦,可是独独对小路子,你的笑容怎么看怎么疏离。”
“诶,是这样的吗?那我以后注意点便是了,”慕皓云见司徒妍调好了汤浴,便下了榻,脱了一层外衣,等到司徒妍自动背过身去,才用脱了里衣。药汤的热气蒸得他整个人懒洋洋的,靠在桶边昏昏欲睡:“我只不过不想与他有过多接触罢了。”
司徒妍转过身,拿出银针在他如玉的背上施针:“为什么呢?可能有点痛,你忍一忍。”
“因为王公公我总要,唔,”话说到一半,他便说不出口了,手紧紧地抓着桶沿,这就是司徒妍说得有点痛!?
司徒妍看他紧咬牙,怕他要到自己的舌头,慌慌张张地拿出一早准备好的毛巾塞进他嘴里让他咬着。她见慕皓云难受,心里也只能干着急,这痛,只能慕皓云自己承受,她帮不了他。若是施针替下解痛,那么这法子也就费了。不是没想过预先给他灌药,但是那也是不行的,止痛的药里有一味药性与药浴冲了。
此时,慕皓云已经痛得大汗淋漓,明明已经痛得不行了,抓着桶沿的手却慢慢松开,想是痛得脱力了。司徒妍赶紧抓着他,不让他背后的针因为他的后倾而碰到桶壁,嘴里还不断地叫着他的名字竭力让他保持清醒。
门外,杨启波站在那里,露出一抹狡诈的笑,四皇子果真是受了重伤,前段日子丛林里的血腥恐怕就是这四皇子受伤所致。任他武功再高强,这时候一个人落单,就算是无名走卒也能够将他擒下。
慕皓云隐隐感觉门外有人,担心有危险,他费劲地让自己保持清醒。这个时候,若是晕过去了,莫说毒解不解得了,单是性命恐怕会在这里交代了。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不能连累了司徒妍。
感觉到门外那人的气息消失,慕皓云才松了一口气,而这时司徒妍也开始拔针。等到针拔完,慕皓云立即虚脱地晕了过去。这可害惨了司徒妍,她愁眉苦短地看着浴桶里赤身裸体的四皇子,虽然她很想吃下眼前这块大豆腐,但要她把人抬出来实在有些困难啊。
叹了口气,她决定找援手。浮云和莫裕达他们出了门,随行的官员没一个好货色,李锦郎那个色狼见到那么大块豆腐肯定啃个干净,钱金来的人就更加不行了,要是让大贪官知道阿云的状况,那还不直接反了?算了,她看了眼脸色苍白的慕皓云,虽然你不想和小路子有太多的接触,但现在能帮忙的也就这号人了,再说了,人家也没有恶意。这药汤要是泡久了,指不定对他身体有什么损伤。
小路子跟着司徒妍进房时,就见到一个出尘的人泡在桶里,眉头紧皱,双眼紧闭,可以想象之前承受了多大的痛楚。他脸色发白,上身赤裸,黑色的长发被药汁打湿,紧紧地贴在那白皙背上,褐色的药汁顺着发丝留下,衬得那赤裸的背部越加白皙。眼前的人竟美得出奇。小路子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砰地跳个不停,好一会儿,他才意识过来,眼前昏过去的人是他一直敬爱的四皇子,赶紧压下心中奇怪的感觉,移开视线,仿若多看一眼也是对眼前人的亵渎。
这时,司徒妍已经动手了。小路子回过神赶紧跑过去帮把手,当手一触碰到那光滑细腻的皮肤,自己的心又开始狂跳了。他强作镇定地施力,和司徒妍合力将慕皓云抱出浴桶。当人一出浴桶,小路子感觉自己快要心跳而亡了,慕皓云整个人就这样赤身裸体的呈现在他面前!知道司徒妍拿了一跳白布遮住他线条优美的躯体,小路子才勉强把持住自己,双颊红得滴血。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四皇子的身体,慕皓云沐浴从来不需要人伺候。虽说他从前也伺候过主子沐浴,但慕皓云给他的感觉就是不同。看到慕皓云的不着片缕的身子,他的心就狂跳,甚至于碰到那细滑的皮肤,他的手会不自觉地在上面摩挲。
司徒妍叫了小路子半天没听见人回应,奇怪地转头看去,却见小路子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才想起慕皓云说过的话“小路子不是太监”。司徒妍脑中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紧接着是,惨了,她给邱易丰增加了一个情敌;最后是,这事儿千万不能让慕皓云知道。
可是,她又为难了,靠她一个儿是不可能给一个男人穿好衣服,也只能求助小路子了。小路子回过神,快步走到司徒妍面前,低眉顺眼地接过她手中的衣服,红着脸替慕皓云着衣。司徒妍心里一阵哀嚎,死了死了,阿云要是知道小路子把他的豆腐吃了个干净,保不齐怎么虐待她!
小路子尽力做到心无旁骛地替他换上衣服,在为他拢好胸前的衣襟时,眼睛还是不自觉地被那片雪白吸引了过去。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他赶紧拾掇好心情,认真地为他穿好衣服。及至腰带部分,他不得不环抱慕皓云的腰,感觉那纤细的腰身心里又是一阵惊愕。他心慌意乱地绑好腰带,向司徒妍告辞后便匆匆离去。留下司徒妍一人苦恼地看着床身沉睡的人。
第四十五章
慕皓云最近很郁闷。杨启波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死物;小路子则常常抬眼偷瞄他一眼后迅速低头,耳根发红;司徒妍更是奇怪,一副做了亏心事的心虚样;还有钱金来,看他的眼神也些怪怪的。
“浮云,你不觉得近日那四人有些奇怪吗?是发生了什么事?”慕皓云和浮云正视察桓河的进度,见工程进行顺利,不禁疑惑,他原以为是司徒妍在工程问题上惹了什么祸事,都做好赴死的准备了。
浮云回想这几天那四人的表现,也有些奇怪:“属下不知。但还请少主小心为上。”
慕皓云谨慎地点点头,沉吟:“李锦郎那边学习进度如何?”
“少主还是亲自察看一番吧,”浮云一想到李锦郎,额头的青筋就暴起。
慕皓云无奈地摇摇头:“那桓河的工程就交给你了,我也好调养调养身体。”
“请少主放心,”浮云双手抱拳,表情肃穆。慕皓云笑笑,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刚回到客栈,就见马少志坐在桌边,一脸捡到宝的表情喝着乌环茶,末了还满足地呷呷嘴。见慕皓云进了房间,立马吓得放下水杯,乖乖地站在桌边候命。接触了几次,他也算是了解慕皓云的性子,做起事来也有点肆无忌惮了。他居然敢偷喝主上的乌环茶,就算主上再大度,铁定也会生气了。可是,那是乌环茶啊,千金难求的乌环茶啊,他实在抵挡不住那样的诱惑。
慕皓云无奈地一笑:“坐吧,也不是什么稀罕物,若是喜欢走的时候带些回去。”
哎?他没有听错吧,主上说可以带些回去耶,马少志刷地抬头,两眼泪汪汪地看着慕皓云,主上只是大大的好人啊。这么想着,他又双手奉上信函,如果他的尾巴的话,现在铁定摇的很欢乐。
慕皓云颇有些无语地接过信件,打开一看,原本平淡的脸色倏忽大变。强自镇定,他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地看下去。太后那边动手了。可是事情却与他想的不一样。慕皓云越看越心惊,自己的目的莫不是被太后识破了?他忽然想起那次丛林遇刺的事情,定了定心神才开口:“上次刺杀我的人有查是谁派的吗?”
马少志点头,恢复一脸正经:“与主上想的一样,人是大皇子派的。只是……我们原以为会费一番心思才能追查到幕后之人,这一次却出乎意料地简单。”
慕皓云心惊地一跳,刚刚的消息让他搞不准这买凶杀人的究竟是谁了。若说是慕皓枫派来的人,他为人谨慎,怎会这般大意?自然而然地,他怀疑到太后头上。可这并不是太后的作风。这说不准是慕皓枫的计谋,意图离间他和太后。可是,也有可能,太后真的想抹杀了他。
原本他对人是慕皓枫派来的十分笃定,现在看了信里京城的状况,他有些拿不准了。他皱眉深思,若是有人直接告诉他答案就好了。
这么想着,脑中忽然浮现一人。慕皓霖是慕皓枫那边的人,又是他的亲兄弟,问他最好不过,只是,他又有什么理由让慕皓霖乖乖地告诉他真相,又怎么肯定慕皓霖是值得信任的?
“马兄,劳烦你将这封信交给三皇子,”慕皓云迅速地写好一封信,封好交到马少志手里。
马少志惊奇地看着慕皓云,主上什么时候和三皇子好上了?要是慕皓云此时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估计一箫下去直接把他打脑残了。只是他现在并没有这个闲情逸致,他若有所思地摆弄手上的资料,心下忐忑万分,太后究竟有没有识破他?
马少志再怎么跳脱,看见慕皓云那张故作平静的脸也知道大事不好了,将信藏好就要离开,听见慕皓云淡淡地说:“不要让人发现了。情况紧急,乌环茶便下次给你罢。”
马少志原本也没有把他的话当真,这话一出,他不仅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更重要的是自家主上非常非常地体恤下属啊。于是,为了早点拿到乌环茶,马少志同学几乎是马不停蹄、风雨兼程地赶到三皇子府,冒着生命危险将手中据说十分重要的信函亲手交给慕皓霖,盯着慕皓霖无声的压力,硬着头皮等他的回函,拿了之后又立马往回跑。这一来一回的效率竟是超乎慕皓云的预料,直接打包了一斤的茶叶送给马少志,马少志抱着茶叶心里直呼值!当然,这是后话了。
其实也怪不得慕皓云这么担心,情况确实很不好。绿衣在他离开那天就被太后以养胎的名义软禁在宫里。黎萧南怕事情败露,不敢联系他,而浮云对他无间道的身份并不知情,以为绿衣真是被太后好生照料着,也就没有告诉他这事儿。要不是他让人给他传来京城的消息,他就完全被蒙在鼓里了。太后究竟为什么要软禁绿衣?除了知道绿衣这些年来谎报“军情”以外,还知道些什么?绿衣被软禁了,那无影老人呢?黎萧南的身份败露了吗?他脑子乱糟糟的,所幸他还是整理出一条思路来,他的事情做的极为隐蔽,邱锐忠不会出卖他,李锦郎在他手上,李右权也不敢乱说话,也就是说,这几个仅有的知情人都不会泄漏机密。那么,他这边算是安全了。
难道是慕擎天那边出了问题?应当不会。据他这么多年的观察,慕擎天并不像光绪帝那样很傻很天真,事实上,他很精明,他很懂得利用自己身边的资源,更不会乱用。
这么一想,他倒是放下心来了。方才乍一看到消息,自己显然不够镇定,现在晃过神来,仔细想想,应当是没有泄漏身份的危险。如此一来,太后软禁绿衣的原因只剩下一个了:用来钳制他。太后是怕他趁着治理桓河的机会逃走?但他只是一个小人物,就算要逃也无关紧要啊。
不管怎么说,这次的消息倒是让他发现了那次丛林刺杀的疑点。如果当真是慕皓枫做的,那就说明他手段高明,不容小觑,明明知道他武功不弱,却派上这么一个菜鸟杀手,完全就是为了挑拨离间;若不是他做的,而这件事情已经可以肯定不是太后所为,那就可能找出这其中暗藏的另一个敌人。
慕皓云叹了一口气,他隐隐感觉,其中的纠葛越来越乱了。慕擎天坐在皇位上,究竟要面对多少的敌人?想起那个人,他忽然替他感到悲哀,记得九岁的时候,他看见慕擎天只是一个冲动而暴躁的帝皇,不懂谋略、不懂权术,而现在,短短的六年,他竟是越发的沉稳,也越发的冷峻。
慕皓云看着自己手上的掌纹,一条条清晰可见,并没有太多的交错。他记得他问过慕擎天是如何有勇气相信一个九岁稚儿可以助他安天凤,慕擎天看了他一眼,将手展开摊在他面前,指着上面的两个结点说:“幼时父皇让人替朕看过掌纹,这个两个结点将改变我的一生。一个结点是生父,一个结点是亲子。”
慕皓云不相信这些无稽之谈,但他感谢这无稽之谈,至少让他保住了这身体的生母还有自己的小命。他端详自己的掌纹,没有什么复杂的纹路,仿佛预示着主人简单的一生。确实,对于这身体的主人来说,他的一声很简单,而对于他自己来说,却不简单。他现在承接了这身体,固定好的掌纹却再也当不得真。
慕擎天那么说,是信命。慕皓云不知道他有没有怨过,在他这个结点出现之前,慕擎天有自己心爱的女人,有属于自己的小小幸福,但这之后,一切都变了。似乎,变成了一个标准的帝皇,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了。
第四十六章
李锦郎放肆地盯着慕皓云那张平静如常的脸,心里对于可以和慕皓云单独相处感到十分满意。看来背背律法倒是有一定的好处。
慕皓云半天没有听到他的答话,从书中抬起头,对上李锦郎的目光,微微一笑:“李公子,律法背得不够熟练么,那么我们来讨论另外一件事情好了。”他放下书,李锦郎歪着身子坐在他对面,他也不介意,既然决定要提拔李锦郎,他自然尽量容忍这人的缺点,顺便将他带上正途。
李锦郎这段时间下来,也知道慕皓云对自己的容忍度增加,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倒是很乐意接受。见慕皓云微笑着放下让他深恶痛疾的书本,他瞬间恢复活力,手痒痒地捏着慕皓云的下巴,微微抬起,见对方没有反抗,又轻佻地说:“也好,我们就来讨论一下上下问题吧。”
慕皓云自是听懂他话里行间的意思,淡淡地说:“李公子,这个问题确实该好好谈谈了。”说完抬起左手,将李锦郎的手反剪于背,将他整个人压在桌子上。李锦郎措手不及,等到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压在桌子上了。
他本能地要反抗,而后嗅到慕皓云特有的茶香,痞气十足地一笑,回过头,看着他说道:“若是四皇子想在上,我自当奉陪。”
慕皓云皱了皱眉,放开他,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请李公子自重。”
“四皇子何必如此扫兴,”李锦郎重获自由后,又不知死活地往他身上靠,眼睛瞄到他的下面,意味深长地说,“四殿下一定没有试过吧。”
慕皓云拿着血玉箫的左手抬起,玉箫架在李锦郎的脖子上。他只觉得脖间有一块尖锐冰凉的金属。慕皓云面色冷清地说道:“李公子,我告诉过你,邱易丰不是我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