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说完之后转身进了浴室，罗旭大笑着躺回床上。
陈涅洗完看见罗旭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他将身体擦干关上灯，贴着他睡在边上。
夜晚突然变得相当安静，刚才的翻云覆雨好像做梦一样。
“罗旭……睡了吗？”
“嗯……？”
“……教我开枪吧。”
陈涅不自觉的屏住呼吸，想到罗旭晚上回来时冰冷的眼神。
他现在不是一个人，睡在边上的这个男人或许可以陪同他一起承担事实的真相。
他想跟他一起找出答案，不管这个答案是否让人觉得痛苦。
最关键的是他不想在危机时刻拖后腿。
“你不怪我杀了麦克·哈里斯？”罗旭问。
“我不知道……”陈涅顺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如实回答。
“……你想清楚了？”
陈涅听着罗旭变得清冷的声音，沉默片刻回答，“是的，我决定了。”
“那早点睡。”罗旭说。
陈涅闭上眼睛，不知是睡梦中还是回忆里，那个褐色眼睛的男孩越跑越远。
27.
“嗨，起床~”罗旭将毛巾挂在脖子里，轻拍着陈涅的脸颊。
“唔……”陈涅迷迷糊糊的应了声，却没有睁开眼睛。
罗旭抱着双手看了会儿，把脖子里的毛巾放到一边俯下身，手顺着被子的缝隙一路往下摸去，来到两腿中间，轻轻揉捏。
陈涅一下子睁开眼睛转过头，一手紧紧握住罗旭还在动作的手，镇定道，“我醒了。”
罗旭眯着眼睛笑，“起床吧，带你去个地方。”
“噢，好的……”陈涅动了动身体，脸上略微有些尴尬，“你先放手怎么样？”
“不怎么样。”罗旭动了动指尖，看他有些难耐的动了动腰，笑道，“稍微来个‘指间运动’吧。”
于是这个指间运动很快发展为一个持久战，等他们全部解放出来之后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
“没关系，现在时间刚刚好。”
罗旭看了看时间，穿上外套，陈涅也顺着罗旭的视线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赫然发现才凌晨五点不到。
“这个时间空气最好而且思路最清晰。”罗旭在半路停车买了些早餐，从窗口接过直接递给陈涅，“你先吃，我一会儿有时间吃。”
陈涅拆开汉堡的包装纸，只一会儿，车子里就塞满了食物的香味。
车子行驶得很平稳，陈涅打开手中袋子里的另一只汉堡，拆好纸送到罗旭嘴边，“不用看，咬就行。”
罗旭挑了挑眉毛，张嘴咬了一口。
一大早被迫醒来的胃终于不用受折磨，温热的食物一下去，心情就舒爽起来。
陈涅看了看缺了一大口的汉堡，有些好笑的将包装纸又撕开一些，看他咽的差不多又送了过去，几次之后，只剩下最后一口。
陈涅看了看，只能拆了包装纸直接用手捏住往罗旭嘴里送。
罗旭低头扫了一眼，张开嘴，陈涅便把那最后一口塞进去，用指尖推了推，看汉堡顺利入口正打算将手指缩回来的时候，瞬间被温热包围。
陈涅侧头看着含住他指尖的男人，低眉轻笑，“罗旭……”
舌尖响应号召一般的将指缝舔了舔，又在指端来回停留轻刷，陈涅一愣，闪电般的抽回手指。
就听罗旭坏笑着在边上边咀嚼边说，“用我的嘴来报答你的体贴。”
陈涅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湿漉漉滑腻腻的两根手指，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
罗旭发现他的小动作，忍笑问，“闻起来味道怎么样？”
“有奶酪的酸味。”陈涅边说边拿起纸巾擦干净，尽量忽略残留在指尖的触感。
罗旭勾了勾嘴角，“来点可乐。”
陈涅将手里喝了一半的可乐递给他，看他豪爽的喝了几大口，“气泡的感觉真是棒极了，让人振奋不已。”
“只要不是振奋到我身上，我没意见。”陈涅托着下巴靠在车窗上朝他微笑。
“噢，你这样说简直让我太伤心了，难道昨天我没能满足你的小鸟……？”
本来打算将他一军的陈涅再次闭上了嘴看向窗外。
罗旭看了看陈涅的侧脸，满意的加快了车速。
车子一路行驶，看着眼前不算陌生的路和房子，陈涅转头问罗旭，“我们来找史蒂芬？”
“当然不……噢，对，我们是要进去。”罗旭下了车淡定的走在前面，“跟他借了这里用几天，反正他也不常回来。”
“我们要住在这里？”陈涅皱着眉问。
“是的，因为这里有足够的条件和设施。”罗旭扬了扬下巴，“普通人史蒂芬是不会借的，我们是例外，嗨，希尔，好久不见。”
上次至始至终绷着脸的管家嘴角淡淡带笑，“好久不见，伯爵先生吩咐过让我直接带你们去后边练习场。”
“好的，麻烦你带路。”
罗旭转身一把拉住陈涅的手臂，“走，别掉队。”
“这里是……”陈涅跟着他们穿过走廊和后花园，来到一片广阔的绿地，正前方站立着几块靶子，还有一些铁桶和砖头。
“这里的枪支可以随便使用。”管家看了看陈涅又看看罗旭，“需要我的话随时可以叫我。”
“谢谢，希尔，我中午想吃蛋包饭。”罗旭将挑好的枪递给陈涅，转身冲希尔眨了眨眼睛。
希尔笑着点了点头沿着来路不紧不慢地走了回去。
“不是要我教你开枪吗，这里是最好的场所。”罗旭眯起眼睛，“这是我最爱史蒂芬的地方，他除了房子装修得像暴发户之外，还像一个魔法师，你想要什么都会有。我知道你会开枪，但不知道你能到达什么程度，我们先从固定靶开始，然后移动靶，之后是飞碟，最后……总之，先做到之前的再说。”
罗旭说完之后看着陈涅，而陈涅看着手里的枪。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们回去。”
陈涅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罗旭，“不，我可以。”
转身正对枪靶，闭了闭眼睛。
罗旭发现这一刻他凝神的样子跟往常截然不同，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枪声已经连续响起。
顺着陈涅的目光看着二十米开外靶子，连续三枪正中靶心。
“嗨，不错嘛。”罗旭吹了声口哨，拍了拍陈涅的肩膀，“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这样的水平可以直接打移动靶了，师出何门啊陈先生？”
陈涅垂下手，嘴角爬上一丝苦笑，“怀特·哈里斯。”
28.
“怎么又是他，”罗旭撇了撇嘴，半真半假的抱怨，“这样下去我要当万年第二了，真是太不幸了。”
陈涅侧头看了看罗旭脸上的表情，不禁笑了出来，“你是我上过的第一个男人。”
“噢，这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好吧……你赢了。”罗旭下意识的并紧了腿，摸了摸额头，“我们开始吧，移动靶。”
罗旭看着陈涅站定，喊了声，“准备好了吗？”
“好了。”
靶一支支毫无规律的站起，被击中后倒下，横向移动，甚至是纵向移动。
罗旭抱着双手站在一边，单单看他开枪的动作就知道了结果。
虽然打中的几率比之前的固定靶差了一些，但是陈涅的反应速度不算太慢。
几轮之后，罗旭喊了停。
“你开枪的时候精神过于集中，对击中目标有些偏执，你的手腕可以稍微放松一点，不要太紧绷。”罗旭边说边拍着他的手腕，试图帮他放松，“好了，再来一次。”
陈涅微微转动手腕，“开始吧。”
罗旭再次退到一边看着他的动作，这次的情况比刚刚那次要好一些，陈涅的领悟能力比他想象中要好些。其实罗旭不知道现在教他这些是不是会在将来被倒戈，但不管怎么样，只有这次，他想多信任这个人一点，就如史蒂芬说的，疯狂到底。
“我做一次给你看吧。”罗旭拿过陈涅手里的枪，“跟你用一样的枪支，你记住，靶子是移动的没错，但你的身体却是灵活的，任何你觉得不顺手的位置和角度，可以通过改变自己的位置来做出适当的调整，当然，你的判断时间不能超过两秒，不然就会被对方夺得先机，你随时都可以说开始。”
罗旭用脚尖在草地上划过一条线，用手指了指。
陈涅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他的所有动作不会超越这条线。不知道为什么，陈涅心里突然有些紧张，他专注的看着男人举起枪的样子，男人嘴角带笑，那份从容就跟他平时在家里玩电动游戏一般轻松自在。靶子刚刚立起来就被打下去，男人或蹲或站，姿势流畅，判断精准，像台加满了油高速运转的机器，飞快的在那条线上移动着自己的脚步。
陈涅不知道移动靶竟然可以这么打，他的眼睛几乎要跟不上他的动作和靶子移动的速度。
他被这个男人深深吸引着目光，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的罗旭像草原上生性凶猛的野狼，充满危险和魅力。
阳光下，男人结束了一轮“厮杀”，扭过头看着陈涅，“看明白了吗？”
陈涅看着罗旭，“你是怎么判断靶子站起来的位置的？”
没道理能在这么快的速度下击中靶子，从靶子被击中倒下到下一个站起来，这当中的时间三秒不到，还要在看到之后做出判断调整自己的姿势和位置，这简直是不可能的。
“用耳朵。”罗旭看着陈涅的眼睛，“不要放过这个地方可能出现的任何声音，靶子是机器，只要是机器就会在运行前发出声响，哪怕是一点点，都试图去捕捉它的方位。”
陈涅倒吸了一口凉气，在这样的环境下用耳朵去判断位置，太不可思议了，但是眼前这个男人真真实实的可以做到。
“开枪的时候不需要很大的负担，陈涅，你用筷子吃饭的时候会担心夹不住菜吗？道理是一样的，筷子的功能如果是代替了手，那么枪也一样，试图用枪去代替手，你抬手的时候总不会想太多吧？”罗旭把枪交还到陈涅手里，用最平静的声音告诉他，“当你开枪的时候，不要去想生命的伟大或者其他深奥的哲理，什么都不要想你会更容易击中目标。”
接过还带着罗旭手心温度的枪，陈涅握紧。
接着又打了两轮，罗旭喊了停，“差不多了，休息一下，一会儿我们去吃希尔准备的蛋包饭，下午再继续。”
接过罗旭递过来的毛巾，陈涅拨开头发看了看放在场地里的那些铁桶，“那些桶是干嘛用的？”
“过两天你会知道的，知道的速度取决于你学习的进度。”罗旭拧开水壶盖子，往嘴里倒了两口水递给陈涅，陈涅喝完之后放到一边，两手往后一撑在地上坐下来。
这里很安静，陈涅闭上眼睛片刻，感觉到身边微微有些动静，睁开眼看见罗旭挨着他坐下，他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感受着微风从汗湿的脸颊上吹过，陈涅往后躺下去，将头搁在手臂上。
“我和怀特·哈里斯从小就认识，其实我是在这里长大的。”陈涅深呼吸一口，“我想你跟史蒂芬应该查过我，当然，你们看到的那份资料从一定意义上来说是真的，从我十四岁离开这里之后，就一直用你们看到的这份档案生活。”
沉默片刻，罗旭应了声，“果然是这样，我们当时确实查过，而你的档案也确实让我们一无所获。”
29.
“我不是很想提我的身份到底是怎么样，那其实都跟现在没有关系，”陈涅睁开眼睛看着蓝天白云，“怀特·哈里斯大我两岁，我们在一个很偶然的场合下认识，后来就一直保持着联系。我们会经常偷偷溜出来一起玩，他教我画画，教我钓鱼，教我很多很多东西，包括教我用枪保护自己，他像兄长一样在我受到小同伴欺负时挺身而出，会在知道我有喜欢女孩之后教我写情书……我们之间的时光有着最单纯的信任和生活。”
“怎么突然想到跟我说这些？”罗旭问。
“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每开一枪就好像是打掉他在我心里的一块血肉，心脏就快要被打空了。”陈涅顿了顿又继续道，“罗旭你明白吗，好像我这么做亵渎了什么一样，让我觉得不安。”
“我明白，所以我说过你可以放弃。”
罗旭看着天空中被风吹着飘走的云，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陈涅，我并不是要否认你之前生活的那些年，也并非要你否认那些年的怀特·哈里斯，他对你的那些年来说是个很美好的存在，你们之间的情谊我无从考量，但如果你愿意相信现在躺在你身边的罗旭，我想他可以跟你一起去寻找现在的怀特·哈里斯，而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
罗旭侧过头，陈涅感觉到他的视线也侧过头看着他。
“如果你的内心非常相信他，那么就跟我一起去找出相信他的理由，推翻那些围绕在我们身边的阴谋，目前为止的我跟他，并不是对立的，不要让自己的负担过重。我们现在的行为只是为了保命以及了解真相。”
说完之后罗旭坐起身，腿一曲站了起来，拍了拍粘在身上的草，朝陈涅伸出手，“来吧，多愁善感的陈先生，我们去吃蛋包饭，希尔的徒弟做的，美味极了。”
陈涅看着朝他伸出的手，男人背着光，嘴角带笑。
他伸手，用力握住他的手，身体一下就被带起，握着他的那只手充满力量。
下午的练习包括了体能训练，罗旭看着在一边做着俯卧撑的陈涅，笑着开口，“想想中午希尔的蛋包饭，那会给你力量。”
陈涅保持着俯卧撑的速度，开口道，“是的，我现在还想再来一碗。”
俯卧撑，障碍跑步，蛙跳，游泳，还有射击。
很长时间没有受过严格化训练的陈涅在结束了一天的练习之后，连拿着筷子的手都是发抖的，于是在罗旭的体贴下，希尔为他换了把勺子。
这天陈涅吃了三碗饭，睡之前，罗旭让他脱光了趴在床上，陈涅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脱光了趴好，罗旭邪笑着抚摸着他背部僵硬的肌肉，手轻拍他的肩头，“放松点，我只是要给你按摩。”
陈涅一愣，那两只手已经开始了动作，从脖子到肩膀，肩膀到手臂，然后是后背，后腰，大腿和小腿，所有酸疼的地方都得到了缓解，陈涅舒服的呻吟几声闭上眼睛昏昏欲睡，于是当罗旭要求他翻身的时候，他也没多想，只是照着他的意思翻了个身。
“这里，也帮你纾解一下吧。”
四处肆虐的手朝着重点部位摸过去，等陈涅发现不妥的时候，已经被罗旭弄到半上不下的糟糕情况，于是他们接吻，然后依着本能相互纾解了对方的欲望。
身体得到了极大的放松，即将昏睡之际，陈涅突然听到罗旭说，“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妥，但我很高兴你愿意跟我分享关于你和怀特之间的记忆。”
“嗯……”陈涅应了声，坠入梦乡。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陈涅在移动靶和飞碟之间交换着练习，中途史蒂芬有打来过一次电话，似乎也只是问了一些他们现在的情况，罗旭笑着要他放心，他们不会拆了他的房子。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罗旭又继续说，“放心，我们也不会拆了你的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