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茫怔了怔,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还道方才是“神仙哥哥”在叫他。
但又一想,直觉得可笑。
“神仙哥哥”每次见他,直接连称呼都省了,而且……
柳茫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的阴险老爹,仔细地琢磨着男人俊美的脸庞,都已经是好几个儿子的爹了,这男人看上去却一点也不显老,冷峻而性感,魅力十足,可惜城府太深,位高权重,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与虎谋皮,前提是拥有与之抗衡的力量与胆识。
柳茫觉得自己胆小又怕死,最理智之举就是离他的阴险老爹远一点,再远一点。
纵然秀色可餐,形如神邸,若是无福消受,那就什么都是空谈。
思及此,柳茫下意识地往后挪了几分。
“父皇。”他弱弱地应了声,极力将自己演得更像个扶不起的阿斗。
仁惠帝勾了勾嘴角,长臂一伸,直接将柳茫拎了过来,心情愉悦地问道:“眠眠似乎很怕父皇?”
柳茫手忙脚乱地抱紧那半张锦被,讨好着摇头道:“没有,没有的事,父皇多虑了。”
天哪,不怕你才有鬼了!谁叫你那么阴险的!
“哦?”仁惠帝略一挑眉。
柳茫心头一紧,心虚之余,不禁思忖着,是否他心底所想,都已经被对方看穿了?
越是这么想着,他便越是紧张,额头冷汗直冒。
“父皇,你能不能先放手?”
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缩短到一指,柳茫讪讪地笑着。
仁惠帝却未如他所愿,将人往床头一搁,随后双手禁锢在他身侧,居高临下地望着犹如小绵羊躲在遮羞布下仍止不住瑟瑟发抖的柳茫。
“父皇……”
柳茫快要哭了。
他这辈子都没那么害怕过,活像眼前这男人是哥斯拉化身的怪兽一样,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对方剥皮拆骨,吞入腹中。
仁惠帝淡淡地应了声,伸手,抚上柳茫的脸颊。
胭脂水粉和腮红早已融成了一团,使得柳茫整张脸看上去格外的……触目惊心。
然,仁惠帝却丝毫不介意,动作轻柔又小心,目光温柔似水,仿佛在注视着一件稀世珍宝。
男人温热的指腹轻触着少年格外柔滑的肌肤,似撩拨,似爱抚,一下又一下,气氛瞬间变得暧昧不明。
如此近距离之下的凝视,让柳茫有种被饥饿了数日的猛兽注视着的错觉,吓得他大气也不敢出,全副精神地集中在对方的指尖,但鼻尖充盈着浓郁的雄性荷尔蒙气息,又使得他情不自禁地心神荡漾起来……
如此冰火两重天之下,柳茫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一松手,捂住鼻子,被褥滑了下去……
仁惠帝似笑非笑地低头,目光扫过柳茫胸前两点粉红色的突起。
柳茫感受到对方的视线后,不自在地扭了扭腰,心底不停地做着思想工作:柳茫,别怕,这是你爹!唔,好吧,就算不是你亲爹,好歹也是你这壳子的亲爹!儿子被爹看了,没什么好别扭的!你爹不过是担心你年纪轻轻就瞎搞乱搞罢了……
其实他跟“神仙哥哥”到如今,根本就是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他的阴险老爹也没有被戴绿帽的嫌疑!
如此想着,柳茫渐渐地冷静了下来,是的,绿帽都还没给他戴呢,况且他爹也不像是要追求责任处罚他的样子,所以——
“父皇,其实我,跟柳君,什么事都没发生。”
言下之意:爹啊,你别瞅着儿子身上的吻痕瞧了,那真不是“神仙哥哥”的杰作!要怪就去怪色豹子吧!
“什么都没发生?”
仁惠帝轻笑一声,重复道。
柳茫垂下眼睛,目光闪烁地点点头。
说穿了,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神仙哥哥”对他那么好,大概也只是看在他爹的面子上罢了。
不然的话,怎么把他扒光了以后,就随随便便扔在这里,自己跑得没影了呢?
呜呜,他都被看光光了,“神仙哥哥”也没说要负责啊……
柳茫突然无比地委屈,鼻子一酸,眼眶一涩,想哭的冲动越来越强烈。
仁惠帝一脸沉思地望着柳茫,抚摸着对方脸颊的右手逐渐下移,抬起了柳茫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
柳茫眼眶红红地望着男人,一副饱受蹂躏的可怜样。
仁惠帝心念一动,突然低头,擒住了那微微开启的唇瓣……
柳茫浑身一僵,眼珠子瞬间瞪得圆溜,犹如被石化了一般,完全忘了反应!
脑海中一片空白,只依稀地回荡着一个可怕的事实:他爹,吻了他!
炒蛋啊!
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阴险老爹发神经了?还是脑子进水了?短路了?
所幸,这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轻吻。
几乎只是唇瓣轻轻一碰,仁惠帝便果断地移开了,而后轻描淡写地说道:“眠眠,你中毒了。”
“什么!?”
柳茫猛然回神,惊愕地反问道,权衡过后,做出了一明智地决定:选择性失忆。忘记他爹惊世骇俗的举止,忘记两人之间刚才那些不合常理的交流,刚才他爹不是要吻他,只是怀疑他可能中毒了于是进一步验明真相……
“不必担心,只是慢性毒。”
仁惠帝淡笑着解释道,俊美无双的容颜看得柳茫不禁心跳漏了一拍。
柳茫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地问道:“慢性毒?会死人不?”
好吧,他真冷静不下来。
柳懿寿大概就是因为中毒而死的吧?
如今看来,这草包太子的安危实在太没保障了!
隔三岔五地中毒,被算计,被刺杀,一条命根本就不够用!
“不会,只要眠眠乖乖的。”
“……”
柳茫默然,心底琢磨着:这话说得真是太有技巧了,只要你乖乖的,你就不会死,你若不乖,那就……
仁惠帝看着一点也不急,柳茫怀疑这毒,说不定就是他的阴险老爹下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对方在骗他,至于理由?
让他离柳君远一点,还是?
“眠眠,这几日可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人?”
仁惠帝的声音再次响起,清冷悦耳,又带着一丝让人心安的温和。
柳茫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整个人还被禁锢在对方怀中,虽然隔着半张被子,他却体会不到丝毫的安全感,更过分的是,他发现这么近的距离下,他根本就不敢直视他的阴险老爹……
“奇怪的人啊……”正要摇头,柳茫猛然顿住,抬头看向仁惠帝,踌躇着道,“父皇,如果我说,儿子遇到了一只会变成人型的豹子,你信吗?”
032很痛的
柳茫吃不准他爹究竟是信了,还是没信,仁惠帝既不点头,也不提出质疑,只是漫不经心地询问了他一些细节,譬如那豹子长什么样,在哪里出现过如此云云……
柳茫不敢隐瞒,一则,他不认为自己能骗得了他的阴险老爹,二则,事态紧急,他原本也打算找个机会把色豹子的事情告诉仁惠帝。
毕竟时时刻刻都要担心自己被一头色豹子“吃”掉,绝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
“父皇,事情就是这样。”
柳茫低着头,弱弱地说道,瑶光殿内遭遇色豹子那一段,他非常明智地把自己为了脱险而企图将他爹和舅舅推入火海的经过,给省略了。
反正那一出蹩脚的“美人计”也未成功,反正这件事天知地知他知色色知,他爹再聪明也不会洞悉事情的真相的!
柳茫是如此地笃定,以至于一直垂着眼眸的他,忽略了仁惠帝脸上透着些许古怪的表情。
“那这一身的‘伤’,也是那头豹子干的?”
仁惠帝淡淡地问道,温柔的指腹状似无意地划过柳茫的颈项,三两点淡紫色,乍一看,如此暧昧。
柳茫一听,浑身不由得哆嗦了下,身上那点“伤”算啥?他屁股上面才是真正的受伤了!
许是察觉到了他心底所想,仁惠帝忽然又动了,用力一拉,愣是将柳茫遮羞用的半张锦被撤掉!
“父皇!”
柳茫惊呼一声,甫一对上仁惠帝面无表情的俊美脸庞,顿时,所有辩解的话都乖乖地咽了回去,只得小心翼翼地道:“父皇,冷……”
“趴下!”
仁惠帝神色淡然地命令道,冷冽的语气隐约透着一丝怒意。
柳茫只当他爹是不满有人违抗命令,抖了抖,立刻乖乖翻身趴在了床头。
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身体,尤为青涩而充满魅力,线条优美的背部,肌肤白皙而光洁,微翘的臀部,一呈现在仁惠帝的眼中,尤其是臀瓣上那鲜红的牙印,显得格外耀眼夺目。
伸手,轻抚着牙印,仁惠帝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轻声问道:“这里也是?”
柳茫尴尬地抱着枕头,极力回避着对方的目光,一味地盯着前方某一处,干巴巴地道:“嗯。”
仁惠帝俯身,凑到柳茫耳畔,似笑非笑地问道:“痛吗,眠眠?”
他这一询问,柳茫隐藏在心底的委屈和害怕通通被释放了出来,眼泪即将夺眶而出,又生生地忍了下来,只是固执地咬着牙,点头:“痛。”
肉体上的痛,其实不算什么,最折磨人的是精神上的。
弱者,面临危难之际,连一个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犹如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这才叫……痛。
柳茫前半生也曾吃过苦,但被接回柳家后的五年间,已经过惯了纨绔子弟的奢侈生活,没有人期盼着他成才,他的父亲,他的哥哥,都更希望养着一个毫无威胁的草包。
他也如他们所愿,活得很潇洒。
但如今——
柳懿寿的生活,却未必适合他了。
他想要活下去,就不能继续做个草包,否则,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甭说保护秦诗诗,连他自己都小命难保。
而今,在他成功离开这里之前,他必须……讨好眼前这个男人,这个能够决定生杀大权,不需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他的男人。
——他的阴险老爹。
很多事情想明白之后,其实也不过尔尔。
前一刻还在羞怯尴尬的柳茫,很快便“君子坦荡荡”地开始跟他爹“讨价还价”,商量的事情不外乎是如何早日解决雪云豹的事情……
“眠眠,很讨厌那只豹子?”
无奈的是,他爹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柳茫口水也快说干了,仁惠帝才轻描淡写地来了这么一句,至始至终,连动作都不曾变换一下。
“……算不上讨厌。”
柳茫迟疑了下,扭头道。
恰好四目相对。
望着仁惠帝深邃漆黑的眼眸,仿佛有无数温柔的光芒流转其中,柳茫下意识地,心跳漏了一拍,即刻撇过头,小声地解释道:“被爆菊……很痛的。”
033猜不透
话音刚落,就听到仁惠帝一阵愉悦的笑声,柳茫扁扁嘴,努力地往外爬,离他爹太近,害他都快紧张死了。
偏偏他爹反应太快,刚挪了一点位置,就被对方轻轻一拽,又拉了回去。
紧接着,一张充满笑意的俊美脸庞忽然凑到了他面前……
“技术好的话,就不会痛。”
“……”柳茫张着嘴巴,像傻了一般定格在原地,完全不能反应。
谁能告诉他,眼前这个长得跟他爹一模一样,却语气异常温和,噙着一丝古怪笑容的男人……究竟是谁!?
“眠眠,要不要试试?”
说着,男人伸手轻轻抬起了柳茫的下巴。
柳茫一听,连忙摇头,讪笑道:“不用了,不用了!”
虽然曾经的柳二少男女不忌,但一向都是爆别人的菊花,哪能轮到他被爆啊!
为什么换了个身份,他的小菊花就得面临如此大的危机?
柳茫小心翼翼地吞了口唾沫,暗示自己冷静下来。
他必须得冷静,不能让他的阴险老爹打乱他的计划。
“父皇,儿臣想回去了。”
柳茫低下头,飞快地说道。
瑶光殿虽好,但这毕竟是柳君的地盘,只要没出宫,“神仙哥哥”就只能是柳君,而不是他的“媳妇”,这一点,柳茫比任何人都清醒。
爱上了,试过了,努力过了,如果还是不成功的话,就只能果断地放手。
毕竟在他看来,爱情曾可贵,生命价更高。
更何况,强扭的瓜不甜,柳君的心如果真在他爹身上的话,他就没必要硬要做这个不孝儿了,尤其是在前途未卜的前提下,让人跟他一起去冒险……
“好。”
出乎意外地,仁惠帝没有再为难他,大度地站起身,微微一笑道:“荣鑫,送太子回宫。”
荣鑫,即仁惠帝跟前的太监总管,年过半百,从仁惠帝一出生便伺候在其身侧,为人精明又老练。
柳茫一丝不挂地蜷缩在床头,正思忖着该去哪找块遮羞布回去,突然听到他爹唤人进来了,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被人看光光其实不算什么,如果对方是个大美人的话,柳茫更加不会介意,但——
望着低着头从门外快步上前来的老太监,柳茫下意识地抖了抖,颤声道:“父皇,我还……光着呢。”
仁惠帝侧身而立,一派气宇轩昂,回眸,轻笑道:“就这么光着,挺好的。”
柳茫默然,眼泪默默地往心底淌:爹啊爹,您这不会是成心报复吧?
话虽这么说着,仁惠帝终究还是命令荣鑫取了件大麾给柳茫“遮羞”。
“回去之后,面壁三日,不得外出。”
“哈?”
柳茫刚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准备跳下床,结果听到这么一句,差点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仁惠帝已然恢复了一脸冷峻的表情,漫不经心道:“你身为太子,却擅闯禁地,又被萧贵妃的人逮了个正着,寿儿,父皇即便要袒护你,也不得不顾及皇家的规矩。”
柳茫:“……”无言以对。
他的爹,果真够阴险。
简简单单一句话,倒是把自己撇了个一干二净。
瞧见没,不是当爹的要罚你啊,是你家的死对头发现你做错了事,爹不得不罚你啊!
柳茫腹诽了几句后,面上极为恭敬地点点头,一言不发,赤着脚,走下床,脚底心一凉,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倒是荣鑫反应够快,立刻将一双软靴递上前。
柳茫感激地朝对方笑了笑,接过靴子,正要穿上,仁惠帝却突然转过身来,几步上前,将他……拦腰抱起!
“父皇!”
柳茫惊恐地抓住对方的衣襟,乖乖,这不是诚心要吓人吗!
仁惠帝眉头微挑,反问道:“嗯?”
柳茫张了张嘴,最后明智地闭上嘴巴。
虽然他很想问,爹你为啥要抱我?
不过,也就想想罢了。
帝王的心事,还是不要轻易揣测为妙。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倒不如干脆乖乖地配合着,至少在逃出升天之前,认真地扮演好草包的角色。
思及此,柳茫不由得低头“羞涩”地笑了……
仁惠帝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兀自偷笑的某人,眼底情绪不明。
荣总管提着靴子,傻愣在原地,半晌,直至自家主子抱着人出了房门,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了上前,心底直呼:今儿个,真是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