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只是回去之后,要想着如何向秦诗诗和仁惠帝交待,他就莫名的头痛。
第七十七章:柳茫出糗
再次回到宫中,是三天后的今晚。
之所以会比去的时候多花一天的时间,主要还是柳茫熬不住了,半路耍起了无赖,但终究,还是重新回到了这座金丝鸟笼。
“色色……”声音很委屈。
柳茫抱着雪云豹的脖子,死活不肯松手。
“……”雪云豹沉默地抿着嘴,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抱着,金褐色的兽瞳静静地注视着前方,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
抱了许久,柳茫终于枪手,依依不舍地揪着对方的鬃毛,恳求道:“不要走,好不好?”
“天黑了。”半响,对方沉声道。
柳茫忿忿地鼓着腮帮子,心想,天黑了,跟他爹他娘来问罪有联系么?
又不是天黑了,秦诗诗和仁惠帝就不会来追究责任了!
但——
最后还是松开手,放对方离去。
他是个男人。
是男人,该放手的时候,就不能拖泥带水,况且,对方从未给过他承诺,而他,也不想一直廉价地倒贴自己。
有什么东西,横亘在他们之间。
柳茫心想着,一边目送雪云豹离开。
直到那一抹雪白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这才讪讪地转身,推开房门。
五天之前,草包太子爷离奇失踪,整个太子东宫乱成一团,一干宫女、太监、侍卫统统被罚了板子,皇后秦诗诗更是天天守在这东宫,等待太子归来……
柳茫刚一推开门,恰好看到秦诗诗转身。
四目相对。
对方神情激动地望着他,立刻快步上前,抱住了他。
柳茫愣在原地,半响,才反应过来,伸手回抱住对方。
“母后,让你担心了……”
秦诗诗看上去憔悴了很多。
他想,作为一个母亲,对方至少是合格的,对他这个冒牌货,都不计前嫌,仿佛自己亲生儿子一般对待,这让他,不得不动容。
原先弥漫在心底那个芥蒂,也随之消散。
“眠眠,你真是太顽皮了!”秦诗诗嗔怪道,声音有些嘶哑,夹杂着些许哽咽。
柳茫内疚地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地抱住对方,心底默默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会那么任性了,只要他娘还需要他,他就不会一个人偷走……
被人需要着,惦记着的感觉,真好。
不管那份情,空间有多少是真,多少又是别有目的,他都不在乎了。
晚饭是秦诗诗亲自下厨做的,四菜一汤,都是柳茫喜欢吃的菜。
他沐浴更衣后,秦诗诗便看着他吃完饭,上床睡觉,又温声叮嘱了几句,这才放心地离开。
没有问他怎么逃出王宫的,也没有问他去了哪里,秦诗诗的体贴就跟她的细心一样,发自内心,深入骨髓,无微不至得让人倍觉舒心。
与之同时,未央宫正殿。
雪云豹甫一落地,芍药便七手八脚地卸去易容,恢复了自己原本的容貌,一脸疲惫地迎上前,只差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啕大哭。
“主上,你可总算是回来了!”
“主上,我强烈要求涨月俸!”
“主上……”
雪云豹化作人形后说的第一句话是:“闭嘴。”
于是——
芍药忧郁了。
他这五天来水深火热,他容易吗他!
不但要代替仁惠帝去上早朝,每天看着一群傻逼兮兮的大臣为了所谓的“国家大事”其实就是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得面红耳赤后,一群吃撑了闲着没事做的家伙不是想着变相增加赋税,填满自己的腰包,就是想着从国库里挖点好处……
要么就是看着秦、萧两家明争暗斗,你算计来我回敬你……
白天已经这么无聊了,退朝之后,还得一本正经的待在御书房,继续批阅奏折,面见几个闲得同样发慌的大臣来私下进谏……
进谏的内容,居然个个都大同小异,不是大皇子一党的大臣来弹劾草包太子爷,就是太子党来递交大皇子近年来犯下的“罪状”,每一条还都说的头头是道,鬼知道他们是怎么编造出来的。
中午时候,一个人孤零零吃饭,一桌酒菜,一大堆人伺候着,专门盯着他一个人动筷子,吃的那叫一个憋屈啊……
下午,例行去串串门,后宫那么多妃嫔,早在箫贵妃得宠那会,仁惠帝一般都是选择去夕颜殿打发打发时间,但如今——
芍药对女人没兴趣,对男人也没兴趣,对新来的箫淑妃更是反感至极!
无奈之下,只好跑去瑶光殿,明其其曰:柳柳君叙旧。
实际上呢?
还不是一个人傻乎乎地对着墙壁,发呆,偶尔想想远在他国的小花花……
入夜之后,这才是芍药最痛苦的事情。
按照仁惠帝离开之前的吩咐,连续那个晚上,芍药都必须前往月神殿,跟箫淑妃“同床共枕”,进而给箫家造成一种假象,起要安抚人心的作用……
芍药选了个适合的替身,将对方易容成仁惠帝的模样,前去宠幸萧淑妃,但——
为了让事情顺利地进行,也为了监督替身,他就必须委屈自己的耳朵和眼睛,每晚勉费观看一场活春宫……
终于等到他家主子归来,可是他的灾难似乎并未结束?
“今晚,我需要静修。”仁惠帝曰。
芍药瞠目结舌:“……”也就是说,他还得去看一晚活春宫?
天晓得箫淑妃哪来那么充沛的精力,夜夜狂欢,害得他找来的替身都快扛不住了。
不过就算扛不住,他也不会亲自上阵!
他要给小花花守住他的贞洁……芍药一边想着,一边媚笑道。
与之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白莲花浑身一颤,严重怀疑自己是否撞邪了!
几家欢乐几家愁。
这一夜,柳茫睡得很踏实,一直到第二天五点钟,被牛a和牛c敲锣打鼓地吵醒,整个人又陷入了慌乱……
他娘这边倒是没事了,可是他爹那边呢?
上了一天早朝,又无辜缺席五天,接下去,他是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去溜达呢?还是干脆躲起来?
柳茫抓破脑袋,也想出个一二三来。
倒是“花痴白”一冲进门,就满脸阴沉地动起手来,直接将柳茫拎小鸡一样丢了出去。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柳茫揣着两个盐水煮鸡蛋,被迫去了早朝。
在“花痴白”的铁血手腕摧残之下,柳茫很幸运地没有迟到,也不必接受众人火辣辣的注目礼。
正庆幸着,忽然瞥到几天他刚亲密接触过的座椅和长桌……
柳茫强作镇定地撇过头,额头刷下一滴冷汗,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股预感很快成了现实。
仁惠帝到位之后,柳茫被“请”到了他的专属位置上。
刚一坐下,肚子便发生了阵咕噜噜的叫声,恰巧当明,诸大臣已行礼起身,四下一片静谧,于是柳茫那点动静显得格外……嘹亮。
柳茫羞得真想找条缝钻进去得了!
所幸仁惠帝没有计较,于地——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荣总管刚一扯着嗓门吼完,一身穿暗红色官服的武将出列,矛着直指正摸着肚皮,打算偷偷剥个鸡蛋吃的柳茫。
说来说去,也就一回事,就是柳茫无故缺勤不上早朝那点事,被对方一番咬文嚼字,绕来绕去,跟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绕得柳茫差点晕头转向!
对方刚一说完,立刻有人出声附和,强烈要求仁惠帝严惩太子。
柳茫摸摸怀中的鸡蛋,温热温热的,心想着:柳懿寿那草包做人果真失败,当着他和他老子的面,这群嚣张的家伙居然还能争得脸红脖子粗,也算是一种奇迹了。
不过很明显,有仁惠帝明着袒护柳茫,又有秦宣为首的太子一党极力辩解,最终,柳茫还是无惊无险。
只是为了这么点事,争了大半个时辰,柳茫觉得,时间浪费得太不应该了!
第二个问题,紧接着被搬到了台面上。
这回,总算不是个小事。
沧国国王修书一封,意图跟柳氏王朝和亲,达成姻亲联盟。
简而言之,不久之后,沧国使者将跟随他们的三公主抵达京城王宫,届时,三公主会在诸位皇子中挑选一位夫君人选……
换言之,被沧国三公主选中的那人,便能在这一场皇位之争中,取得绝对性的优势。
而候选人,说穿了,也就是大皇子柳懿德和草包太子——柳茫君。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柳茫正摸出鸡蛋,小心翼翼地磕着桌角,等整个鸡蛋布满了网状的脉络,差不多可以出壳那会——
仁惠帝突然宣布,命令大皇子亲自接待沧国使者和三公主。
柳茫愣了愣,心想,他爹这么说,大概是打算让大皇子娶了那公主吧?
柳懿德已经娶了两名侍妾,三公主要是嫁给他的话,应该就是正室,也算是美好姻缘一桩吧?
其实他对那三公主也没什么兴趣,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委屈?
正出神着,鸡蛋滑了下去……
咕噜噜地跳下台阶,滚到了地上。
众目睽睽之下,柳茫窘迫地捂住了眼睛。
第七十八章:狭路相逢
可怜的鸡蛋在红地毯上蹲了五秒钟,周围一片安静,众人屏息不语,一个个神色诡异……
柳茫透过指缝,望着失手滑落的鸡蛋,不禁吞了口唾沫,太可惜了!
幸好——
他还有一个揣在兜里。
徒然!嗖地一声,疾风乍现!
众人不约而同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睛时,皆惊奇地发现:鸡蛋不见了!
难道长翅膀飞了?
见状,众人默契地选择了无视那颗差点惹事的鸡蛋,早朝继续……
柳茫小心翼翼地缩回了脖子,掏出第二个鸡蛋,继续敲桌角……
许是因为实在看不惯他这副“贼头贼脑”的劲,接下去被上报的一系列零碎琐事,都被仁惠帝雷厉风行的解决了。
早朝比预期中提前了半个时辰结束,而柳茫也终于在退朝之前,如愿以偿地吃到了……早餐。
下朝之后,柳茫被仁惠帝单独留了下来。
鉴于先前的那一场闹剧,柳茫是彻底地失了人心,就连他的小舅舅泰宣,都懒得多看他一眼,活像躲瘟疫一样,闪得要多快有多快。
柳茫哀怨跟在仁惠帝身后,一路走进了御书房。
原以为会被追究之前私自出宫的事,再不济就是批评他早朝上闹得那出笑话,可没想到——
他爹压根就没问那些事,反倒是径自走到桌前,立马进入了忘我境界,开始办正经事……
至于柳茫?
很不幸的是,他被遗忘在在了一旁,百般无聊地想要偷溜,又碍于仁惠帝的威严,只得正儿八经地端坐着,一边摸摸肚皮,一边偷看他爹几眼,眼神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
柳茫咂了咂嘴,“父皇”两字溜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是真的不懂,他的阴险老爹究竟在生什么气?
嫌他刚才丢脸了?
可,若是他没猜错的话,刚才应该就是他爹出手,把那颗鸡蛋“送”走了吧?
唉!
男人心,海底针,猜不透啊!
柳茫一边腹诽着,屁股有点坐不住了,抬头,见仁惠帝没注意他,便悄悄地站起身,东看看,西摸摸,一边思忖着,等他出宫的时候,来这御书房“拿”点宝贝出去卖……
正想着,房门被人推开了。
柳茫悠然回头,见来人是荣鑫,再一看对方身后四名宫女手里端着的东西,顿时乐了,迫不及待地上前两步,又碍于面子,故作矜持地退回了位置上,装模作样地等着对方将吃的送上来。
荣鑫令人将糕点和果盘放下之后,便领着人退了出去。
还有这糕点,居然捏成了十二生肖的模样,一只只栩栩如生,刚出炉还散发着热气……
柳茫搓搓手,抓起桌上的象牙玉筷,夹了一朵用香梨雕刻成的莲花,突然瞥了眼不过处的仁惠帝,见男人没有一丝反应,便放心大胆地动筷子了!
就在柳茫大快朵颐,忘乎所以之际,仁惠帝悄然抬头,深邃漆黑的瞳仁静静地望着少年,眼底闪过一丝挣扎……
柳茫没有注意到他爹在偷看他,等他吃饱喝足,没心没肺地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这才想起刚才自己太没良心,都没去礼貌地问下他爹要不要一起吃?
俗话说,化悲愤为食欲。
柳茫严重怀疑,每次面见他爹的时候,估计他的智商都会一起转化成食欲了!
也只有在智商不足,脑容量不够用的情况下,他才能若无其事地跟他爹相处,不然的话,对方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个举动,都得花费他大量脑细胞,绞尽脑汁地想为什么,这样太累了。
“父皇?”
柳茫抹了抹嘴,走到书案前,轻声唤道。
仁惠帝也不抬头应了声,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柳茫见状,微微有些失望,但旋即,又释然了。
只将对方当做一个父亲看待,摒弃前嫌,忘记对方最初的算计,记着对方对他的好,这样便够了。
就像色色说的,他们是……父子。
道德伦理横亘在他们之间,还有柳茫不想伤害的秦诗诗,更重要的是——
没有必要,将一个人的单相思,演化成两个人的痛苦。
他还有色色。
如此安慰着自己,柳茫终于平静了下来。
然,平静是一回事,对于不懂规矩、尚未学会圆滑处世的柳茫来说,打道回府之前,礼貌地跟对方打个招呼就已经差不多够意思了,他却忽略了男人的身份,非同一般。
“我吃饱了。我先回去了。”
柳茫说完,也不等仁惠帝反应,直接转身走了。
等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仁惠帝这才咬牙切齿的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扇被重重关上的房门。
啪嗒一声,握在手中的毛笔硬是被折成了两半。
顷刻之后,男人站起身,喜恕难辩地出门了。
回想着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当初的柳茫,面对他爹的时候,是多么的谨慎和惶恐,哪像现在,完全不把他爹当回事看了……
对于柳东茫来说,这是他在进步,从最初的恐惧情绪中跳了出来,一身轻松,自然无所顾忌了。
但对于仁惠帝来说,这却是一种危机,从重视到无谓,最后恐怕将会是……无视?
男人跨出房门的那一刻,已化身成雪云豹,足下轻点,飞身跃了出去。
柳茫这会,恰好施施然地双手负于身后,慢腾腾地走在回东宫的路上。
他吃撑了。
都怪他爹不理他,害他只能把一腔一满都化成了食欲。
他承认,他是故意的。
故意对仁惠帝无敬。
他只是想看看,对方空间能容忍他到什么地步。
早朝上上三番两次出洋相,他爹却一味地包庇他,还纵容他去蠹虫大臣。
别人上朝的时候,一个个都规规矩矩的,便是两方人马“对掐”当头,双方也都默契地保持着理智,不敢触及仁惠帝的底线。
唯独他,大名鼎鼎的草包太子爷,难得上朝一次,直接当众打盹走神,然后无辜缺席数日,又若无其事地回来了,回来了也不安分,偷偷摸摸吃早餐,当众出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