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刘树海面色不佳,巢冀继只好吞吞吐吐的坦言:“是我爸来的电话,让我周末回家一次……说是要和我谈点重要的事……”
刘树海面色缓和下来:“周末我陪你一起去。”
“啊?”巢冀继猛一抬头,“不行啊!我……”
“你不想让你父母知道我?”刘树海似是无意的问了一句,“还是说你还不确定是我?”
“额……”巢冀继有些为难的皱起眉。
“我明白了,我不会去的。”刘树海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不是!不是不想让我父亲知道你,当然我……”说着脸上升起两朵红云,“也已经认定是你了……”
意识到自己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刘树海摸了摸巢冀继的头。
“……大概……”巢冀继用极轻的声音嘟哝了一声。
“把‘大概’去掉……”刘树海顺手在巢兄头上拍了一下。
周末很快到了,巢冀继从刘树海家出发兜兜转转了三辆公交车,接近傍晚时分才回到了老家。
按响门铃,门立刻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略有姿色的中年妇女:“你找谁?”
巢冀继几乎是立刻认为自己是太久没有回家而走错了门,正想道歉回头,只见巢父在后面探出头来一见巢冀继便拍着那妇女的后背说:“这是冀继。”
中年妇女一听两眼即刻放光:“是冀继啊,快,快进来!”
巢冀继被中年妇女推进门拉上沙发,后母倒了三杯滚烫的茶水放在了茶几上。
“阿姨,您不用那么客气的。”巢冀继拉住正想到冰箱里找什么的后母,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只是坐坐,很快就走的……”
眼见后母还说要去买菜一起吃晚饭,巢冀继只得岔开话题:“噢,对了,怎么不见小丹,他上学还没回来吗?今天是周末,是去外面的家教了吗?”(温馨提示:巢丹是巢冀继的异母弟弟,目前在上初中,尚未发育,偏胖,偏壮,偏黑,成绩偏差……)
听闻巢丹的名字,后母突然掩面抽泣了起来把巢冀继吓了一跳,“阿……阿姨,你怎么了?”
“冀继,过来坐下……”巢父见老婆哭了起来只能无奈地摇头,于是巢冀继扶着后母坐回了沙发。
巢父叹了口气:“冀继,这次让你回来,就是想商量一下你弟弟的事。丹丹他……他得了尿毒症,需要换肾……”
第五十九章
巢家客厅寂静无声,巢父垂着头点起一支烟,闷头吸着,沈君(巢冀继的后母)紧挨着巢冀继掩面呜咽。
似是下定决心般,巢父最后深深吸了一口烟,之后随手把还剩大半截的劣质香烟按灭在茶几上被用来充当烟灰缸的八宝粥罐头里。
“冀继,爸也是没有办法……丹丹这病拖不起,光是天天血透的钱就榨干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现在要继续维持生命只能卖房子……”说完深深叹了口气。
一边的沈君抬起涕泪纵横的脸,一把抓住巢冀继的手哭道:“冀继,我想捐肾给丹丹,可是医生说我自己本来也有肾病不能捐。你爸爸他是家里的顶梁柱,捐了肾要是有个万一,叫我们母子以后怎么活啊……”说着一下跪在了地上大哭了起来,双手死死抓着巢冀继不放,“阿姨求你了,冀继,你就救救丹丹吧……”
巢冀继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双手任由沈君抓得发红,定定看着面前两个人露出一丝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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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轩躲在走廊的死角里无聊的抽着烟,抬头透过窗户望着湛蓝的天:“呼~今天又是一个艳阳天……丫的,周末本来应该和漂亮小妞一起来看看电影逛逛宾馆什么的~啧,现在却要在这里值班……”
正是感慨之时,走廊里传来小护士小跑步的声音。
“曹大夫!曹大夫~曹~~~~~~~~大夫!曹~~~~~~~曹轩大夫!”走廊里回荡着小敏嫩嫩的声音。
曹轩靠着墙角满头黑线,心里嘀咕这小妮子是不是故意啊,艹你妹艹啊,你要闹哪样啊……
“什么事?”曹轩叹着气向小敏走去。
“307六床有人来捐肾。”
……
第六十课
曹轩推开307室的病房门,只见一个中年妇女一下冲出来拽住他的胳膊:“曹医生,找到肾了!快做手术吧!”
曹轩的第一反应是手臂被抓得生痛,皱起眉头想要甩开,再看一眼沈君满布血丝的双眼里几乎渗出泪来,叹了口气就任由她抓着了:“捐献者呢?小敏,带他去做个检……”
‘查’字还没出口曹轩便望见屋子角落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看上去瘦瘦的白白的干干净净普普通通,但是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小敏对着巢冀继招手:“过来,跟我去做个检查。”
巣冀继默默的跟着小护士走出病房,曹轩看着他的背影皱着眉,这人是……
……
走廊里小敏拿着巢冀继的检验报告小跑着送到曹轩的办公室,曹轩接过报告。完全符合捐献标准,健康而且和被捐献者是同父异母的血亲。按照巢丹现在的身体状况,应该立刻进行手术。但是这个人似乎是那天在刘世伯夫人的病房里看到的年轻人,记得他在病房里和两位老人说了会儿话,然后就走了。他莫非就是刘树海的……拿着检验报告的曹轩眉头皱的更深了。
走廊里巢冀继一个人坐在等候椅上等报告,脸上是木木的表情。在裤袋里掏出手机按下刘树海的电话号码又放回去,记得医院不让用手机……
抬头望着白色的天花板,树海,对不起……
“你在干嘛?!”一抹熟悉的男音响起,巢冀继回头只见刘树海站在背后脸上藏不住的愠怒。
“树海……”巢冀继傻傻的笑眼角却难掩泪光……
“走。”说着刘树海一把将巢冀继从椅子上拖起来。
“他是我弟弟……”巢冀继开始挣扎,但是声音里有细微的无奈混合着哭腔。
“你是我爱人。”刘树海说的坚定,深深望进巢冀继的眼眸里。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对巢冀继说,也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这么说。话音刚落四周就投来了各种鄙夷的眼神,有的人明明坐的很远却努力向后缩。
沈君刚从病房里出来就见到巢冀继被刘树海拉起来要走的样子,手里拿着空的保温桶也顾不上放好,立刻大叫了起来:“丹丹爸!快出来啊!冀继要走!”
巢父从病房里探出头来,却被沈君使劲拽出来,一边拽一遍推:“你快去啊!”
刘树海见他们跑出来也不急,将巢冀继塞到身后,索性站在原地等着他们冲上来。
“你是谁?拽着我儿子干嘛?!”巢父说着伸手要拉回巢冀继,被刘树海一挥手整个人就后退了两三步。
“你敢动手!”巢父说着就圈起袖子似要扑上来,巢冀继见情况不对立刻挡到刘树海身前脸上硬生生挨了巢父一拳。巢父也不收手,一把推开巢冀继还要向刘树海打去,却被两个护工架住。刘树海也顾不上看巢父在那里吼叫,捧着巢冀继的头心疼加上愤怒扭曲了他斯文的面庞。巢父先还吼着,却见再回过头的刘树海眼里早已没有了刚才还剩不多的理性,杀气毕露的眼眸瞬间让室内温度降低里10度。
曹轩适时的出现,挑着眉说:“吵什么吵,要吵回家去吵,这里是医院。家属和捐献者马上到外科来。”说着不回头的消失在走廊里。
第六十一课
办公室里曹轩拿着检验报告对着桌子对面的一群抖了抖:“所有指标都合格,巢丹、巢冀继立刻开始禁食禁水,捐献者签字,家属签字,两天后马上手术。还有什么问题吗?”
刘树海推开曹轩放在桌上的捐献志愿书:“他不捐。”
“你什么意思?!你谁啊?!捐不捐还轮不到你来说!”沈君硬凑到桌边拿过志愿书,“冀继,快签字,你答应过阿姨要救弟弟的。”转头看着巢冀继眼神立刻由凶神恶煞转为恳求的眼神。
巢冀继似要伸手接过志愿书,被刘树海一下拍掉。沈君急了想要硬塞到巢冀继手里,一边重复:“要不要捐是他自己说了算,你没资格干涉!你滚出去!”
巢冀继轻轻的握住刘树海的手,看着他:“树海,给我吧……”
“不行,巢冀继,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刘树海望着巢冀继的双眼。
“我……”巢冀继的心一沉……
“你们都等一下。”一直在一边沉默着的曹轩开口喊停,“你们是什么关系?”
巢冀继地下头,似乎有点尴尬的开口:“他是我的……额……导师……”
“我们是恋人关系。”刘树海挑眉看着曹轩,他自然是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关系,通知自己来医院的电话还是曹轩打的,但是这时候问这种问题似乎有什么其他意思,看来他打电话给自己的时候就想好对策了。
第六十二课
“巢冀继,这是怎么回事?!”巢父终于忍耐不住,扯住巢冀继的手臂。
“爸……我……”巢冀继额头瞬间冒出冷汗,眼睛拼命的瞟刘树海,却不见对方看自己一眼。
沈君却不以为然,只是对着曹轩发问:“这有什么关系吗?”
曹轩推了推眼睛的边框,故作沉思状:“刚才的检查对普通人而言或许就已经可以断定可以捐肾了,但是如果是同性恋者的话……”说着不可察觉的一笑,转头看向巢兄:“对不起,这关系到患者的生命,请告诉我你和他是否……额……怎么说呢……那个过……呢?”
巢冀继犹豫了一下:“哪个?”
“额……就是你和他晚上有没有……”
“一起吃饭?”
“不是……是问你们吃完饭以后有没有……”
“一起看电视?”
“……”曹轩开始后悔帮他们了,“问你,你们晚上有没有发生过关系!”曹轩开始急了。
“白天在学校也发生过……”巢冀继回答的有些不好意思。
曹轩挑眉,看不出啊~你个刘树海看上去道貌岸然的,骨子里居然这么淫荡:“频繁吗?”这句完全处于曹轩自己的兴趣。
沈君听到关系患者的生命也就只好听着大夫继续问下去,但是问到这里她再没文化也知道大夫的用意了,立刻激动的开口:“我也懂的,不是所有的同性恋都那个的,既然检查没问题他就可以动手术。”
谁知曹轩立刻冷下脸来,冷冷道:“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你这么激动干嘛,要是搞错了,受罪的可是你儿子。”听到曹轩这么说沈君也只好不甘的住口。
“这个……让我想想……”巢冀继开始沉思,刘树海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也不清楚怎么算频繁……只能说我……每晚都被办地妥妥的……树海的小鸟都叫不出声儿了……”
刘树海扶额,沉声:“巢冀继够了。”于是巢兄立刻收声。
“请告诉我,你只有他一个性伴侣吗?”曹轩强忍着笑转头问已经被压制再不敢贸然吱声的巢童鞋。
“不是。”一把优雅的男音在办公室门口响起,众人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抹修长的身影立在门口,一旁的小敏直接被他俊俏的容颜迷住完全看呆了。
第六十三课
许夏优雅的让开一边发着粉色电波的小敏,踱入曹轩的办公室,一把揽过巢继冀。
“他可能不清楚,有的时候晚上继冀也去我那儿。”含笑瞥着刘树海观望了一会儿,却意外的没发现一点表情。
一边的巢父顿时无语,望着一边红着脸百口莫辩的儿子,巢父顿时有了断绝关系的念头。
曹轩忍住到了嘴边的笑意,扶了扶眼镜的边框皱起眉来:“如果是这样的话,作为医生我不允许你捐献器官。”
沈君一听立刻跳了起来,一巴掌拍在医生的办公桌上:“为什么?!”
曹轩不慌不忙开口:“因为有理由怀疑他是HIV的隐性携带者。”
“你别骗我们不懂,不是每个同性恋都有这病的!”
“也不是每个有这病的人都可以马上查出来的。从感染上艾滋病病毒到出现临床各种表现,这一段时间称为潜伏期。从科学态度出发,真正的潜伏期应是1~12 年,平均6年。据我所知,有长达20年尚未发病的病原携带者,因各地区各个人种群体和各个个体不同,也存在污染血制品的感染者易于确定,现认为因受血感染艾滋病者的潜伏期为4.5年。对于同性恋和异性恋艾滋病患者的潜伏期就不那么易于确定,同性恋中的男性患者,有2%的艾滋病病毒感染者潜伏期为2年,5% 为3年,18%为4年,23%为6年,37%为8年,48%为10年。你敢保证巢继冀不属于那48%? ”
一听这话,沈君也没了声音。
这时巢父开了口:“只和两个人不一定会有事!”
许夏微微一笑,搭着巢兄的肩膀:“继冀是不是只有我们两个这我是不清楚,不过我可是男女不拘晚上常常去酒吧玩的很疯……”说着望向一边的小护士,小敏脸上刷的红了。
曹轩咳嗽了一声出口终止这没有节操的对话:“所以巢继冀感染的危险性就更高了,我不赞成移植。”
沈君听了这话哇的一声痛哭了起来,发了疯似的捶打着巢父:“都是你生的好儿子啊!我们的儿子没救了,你陪我儿子!陪我儿子啊……”
拉扯着的巢父的衣服哭天抢地了一会儿,又转向了巢继冀反手就要扇巴掌被刘树海一把挥开。
巢父见刘树海挡住了沈轩的巴掌,站了起来恶狠狠的瞪着巢继冀“你妈打你一下,你还敢还手?!造反了?!”
巢继冀只是低着头默默不语。见巢继冀不说话巢父冲上来想要揪出儿子,却被曹轩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挡住了:“要打回家去打,再在我办公室动手就打110了。”巢父才罢休。
曹轩平静的收回器官捐赠书说道:“建议你们按照正规流程等待死者的器官捐献。”说着示意小敏送客。
刘树海站起来拉着还在妄图安慰后妈的巢继冀就要走。
一边的许夏笑着摇头,先一步离开了医生办公室,却迎面撞上一堵“墙”。抬头只见安世道一个人站在医院走廊里……
“许老师。”安世道脸上露出客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