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月(出书版)BY 李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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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口气,没人听得出他说这句话时,心中有多挣扎。

「我不从!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冬生心里浮现的理由可多了。

在主厅里面,看见嬷嬷押着郎祈望他们进来时,自己吓了一跳,看到跟在最后方的萧证时,更是「花容失色」。

——这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样,全被他们瞧见了?!

他打一开始就知道,早晚……自己都是得以姑娘家的模样见人,不可能一直窝在这「采之屋」里面的,否则,岂不是本末倒置,失了原先的目的?

只是,他总以为自己还有一点时间,可以让自己做足心理准备。

等到他不再觉得自己膝下轻飘飘的很怪;还有不再为了要学习女子走路的法子,而在两脚间夹紧着一个特制软垫的事感觉到害羞;更更重要的是他能够不再意识到自己的男儿身,不再感觉处处矫揉造作、不自然——的时候,再与众人见面。

结果这突如其来的「相会」……

仿佛照妖镜一照,就被打回原形的妖怪,现在我这副怪里怪气的样子,能见人吗?

……获准离开主厅之后,冬生几乎是一路狂奔,顾不得什么女子要莲步轻移、不可阔步急行的规矩。直奔回了西翼房,请出了所有的丫鬟后,将自己关进屋内,谁也不想见。

「冬生,你开门!你再不开,我就开始撞门了!」

「您撞也撞不开的,只是白白受疼而已。再说……闹下去一定会传入爹的耳中,您是要让娘为难吗?」

「……冬生,你生气了?」

是呀。冬生很气,气自己让他等了这么久,还没学会怎样做个「妻」,才不能从这里出去和他相见。一旦见了面,说不定冬生会再也鼓不起勇气,做这种「扮成姑娘」过一辈子的傻事。或许他会软弱,自私地决定要和少爷离开萧家,从老爷(爹)、夫人(娘)和其他家人的身边,抢走少爷的未来。

「没有。」将脸颊贴在门板上,冬生苦笑着。「小的是个很容易动摇的人,所以不能见少爷。我怕我看到少爷的人,会再也不想待在这儿了。」

「我无所谓!」萧证在门外大喊着。「若是你受不了,就快出来吧!」

「有所谓!」冬生一叱。「小的已经没有了亲娘,不能在娘身边见她最后一面,是小的这辈子最大的遗憾。若是让少爷抛弃了萧府、抛弃了爹娘,小的这辈子岂不是堆满了遗憾?」

「……」萧证静默了一会儿后,在门板上懊恼一拍,低咒着。

「请少爷回去吧。」他再催促道:「请您相信小的,我一定会尽早修完这……『媳妇儿』的课,回到您身边的。在那之前,请您耐心等待。」

「等待……你说得容易……你……都不想念我吗?」

怎么不想?常常想起被萧证拥在怀中的夜晚,就难以入眠……冬生脸颊微红地再道:「请回『鹰之屋』去吧,爷。」

「我想念你,冬生,好想好想你。」

开始紧贴着门板,萧证情热如火地说道:「我想念你头发的香气,我想念你潮湿的小嘴,我更想念我们在湖中小屋里贴紧着彼此、相搂而眠的时候,你软中带硬的身子……」

耳根像是着了火,喉咙紧缩。

「告诉我,你不想我吗?」

你知道,我想的。一样想念着和少爷亲嘴时,整个人都要融化了般的甜蜜感觉;也想念着躺在少爷身旁,数着您闭上的双眼有着几根长睫的时候;更想念着身体迭合时,那种不分你我的强烈感受……

「方才见着了你,第一时间我竟然没认出来。」门外的萧证突然间转了个话题。

冬生一颤。他最害怕的一刻来了。「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让少爷看到了我……这副(鬼)样子……」

「很美。」萧证几乎是没有半点迟疑地说:「美得有如仙女下凡;美得让我差点相信爹说的,你根本是骗过大家的女扮男装丽人;美得让我以为自己是娶到了可以随时变男变女的妖精。」

就算这只是少爷「讲讲而已」的赞美,冬生的双颊仍是不由自主地染上红霞。太好了,少爷并没有觉得自己是个不男不女的妖怪!

「如果我现在撩起了你的裙,底下还是我熟悉的冬生吗?」

「咦?」

「那底下,现在是什么样子?告诉我,冬生。」

这,叫他怎么说得出口?冬生吞咽着热气,颤抖着指尖,悄悄地滑到自己的下腹处,那湍急的脉动,正为了男人的话而骚动着。

「该不会藏在柔软亵裤内的、我熟悉的调皮小家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同花办般,绽放着粉红色花色的、细致的女子花芯?」

没有、当然没有。

但是冬生浑身发烫,觉得男人的手仿佛正抚触着大腿内侧,玩弄着他那并不存在的女体。

「被我的双唇一吻,那儿就不停地淌出了透明的露水,沾湿了茂草吧?」

哈啊、哈啊……冬生弯下腰,既糗又羞地将手探入了鼓胀的两腿之间,紧紧握住——他不是想做什么,只是想制止自己的「那里」,不许失控。

「我的舌探入那花瓣的深处,是不是会像你身后的蜜穴那样,淫靡地吸住我的舌,妖娆地蠢动,不让我离开呢?」

唔……好热、好热,在深处的燠火在这数日之间,不停地闷着、烧着,只要一点点的火星,就可以酥化了他全身的骨头。

「我的指头插入了湿糊糊的里面,在里面来回地摩擦着,你会发出什么样的声音呢?」

不要停……嗯啊、少爷……少爷……

「吶,冬生,回答我。在剩下来的这十多天里,让我抱着一点美梦等待下去。你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你想要我,就像我渴望你一样吗?」

忘了隔着门板,萧证根本看不到,冬生傻傻地点着头。

「冬生?」

冬生脸一红,道:「小的……当然……也想要少爷……」

想要恣意地啮咬您的全身。

想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您抱在这双手臂中,像是要将您的骨头都弄碎了。

还想要舔着您、吸着您,将您的舌含到最深的地方,吻着您的嘴儿,吻到断了气。

「非常、非常想要少爷!」

萧证在彼端沈默良久后,终究叹气道:「我将对这可恶的门板发誓,等你从这儿出来之后,冬生,我再也不许有任何东西隔在咱们俩之间,一辈子都不许,否则我将烧光这天下的每一扇门。」

冬生倚靠在门板上,跟着叹道:「到时候请准许小的,替您放这把火。」

萧证笑了下,明明该离开了,却依依不舍地在门外逗留着。冬生也是,明明知道不可以将萧证留下来,却开不了这个口对他说「您该离开了」。两人隔着门板,谁也不想做那个开口道别的人。

直到那沈默已经到了他们两人不是真的要放把火将门烧了,就是得认命离开的地步。

萧证跨出一步,道:「那……我走了。」

而冬生却没办法坚强地说声「您慢走」。他将背靠在门板上,强忍着拉开门冲出去的欲望,等着那脚步声一步步、一声声地逐渐远去。

隔了好久好久,冬生才敢打开门,确认萧证是不是真的走了。

「少爷……」

看不见人影,冬生的眼眶哗地泛红。忽然间,他觉得不管自己这身打扮是可笑或是可怕都无关紧要了。他希望明日就是和老爷的约定之日,他希望赶快在众人面前揭露自己的「女儿身」,这样子再也没有人能阻拦他与少爷在一起了。

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通过这一关!冬生重新下定决心,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办得到。

「呵,说起大姊的儿子,真有大姊的真传呢!」大雁儿笑道。

此刻,三位夫人坐在主厅中,一边喝茶、嗑瓜子,兼嗑牙地打发等待着某人准备好见客的这段时间。

「证儿怎么了吗?」

「和大姊一样,不做就不做,做了就一鸣惊人呀!」大雁儿续道:「大姊十年不生孩子,一怀胎马上给老爷添了宝贝香火。证儿也是,平常见他傻傻的、慢吞吞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想到这十几日下来,已经让老爷和帐房里的人刮目相看,直呼少爷是算术儿的天才,帐本三两下就理得清清楚楚,还帮忙揪出了好几笔少收、漏收的帐款呢!」

「喔?有这种事?」

「老爷在大姊面前害羞,不好意思称赞证儿,在我们姊妹俩面前,可是夸赞到嘴都合不拢,可得意了。直嚷着自己是『虎父』,教养的儿子也是『虎子』,不是『犬子』,日后证儿会青出于蓝胜于蓝呢!」小雁儿也说。

「也不想想,证儿还不是大姊生的,老爷应该把功劳还给大姊才对。」

萧氏立刻摇摇头。「我这人懒懒散散的,养孩子也没多用心,若不是我这散漫的个性传染到证儿,说不定他会更早成大器。老爷没怪我没把孩子教好,就已经不错了,我哪敢说自己有什么功劳?若这回证儿真的洗心革面,好好地振作一番,论谁的功劳大——那肯定是冬儿!」

「呵呵,冬儿的确是居功厥伟。但,那也多亏了大姊点醒证儿的那句话啊!」

「什么话?」小雁儿好奇地问。

「就是小心冬儿被人当成狐狸精的那一句嘛!」大雁儿道:「我呀,最气的就是史官在记载史实时,上头老是写着什么狐狸精妖媚惑主,让明君成了昏君、乱了世道这种评语。还有以前咱们姊妹在妓院里头,偶尔不也是会有一、两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女人,上门来骂我们拐得她家的宝贝儿子神魂颠倒,害他不图振作吗?」

小雁儿频频点头。「妹妹我也很讨厌这点。怎么不说『色不迷人,人自迷』?美貌有错,难道痴迷、迷呆了的家伙就无罪吗?我想不是吧,总该看情况再说吧?拿我们姊妹来说吧,我们怎会希望那些人迷我们迷昏了头,书也不读、官也不做?我们巴不得那些人好好地上进,等他飞黄腾达了之后,再来追求我们。」

「这点,实在不能不说大姊真是太英明、明白事理,妹妹们怎能不甘拜下风?」

萧氏笑着摇头,直说「这没什么」,要她们别再捧自己了。

「证儿那孩子肯听话,我就很高兴了。还好证儿那孩子够单纯,并非无可救药的傻子。为娘的提点他一下,他也就通了……」

这「通」的理由,虽然很大一部分是出于对冬儿的爱,让萧氏这身为母亲的有些寂寞,不过孩子起码听进了为娘所讲的话,这就够了。

「无论如何,经过这一个月,不仅是证儿有了长进,咱们的『心血』也总算大功告成,就等明儿个的喜宴登场,咱们姊妹就可卸下重担,重新回到悠哉的日常生活了。」大雁儿敲打着自己的肩膀,一副老骨头不胜折腾的口气道。

「说归说,这个月姊姊教得可起劲了,已经很久没看到这样生龙活虎、生气勃勃的样子。对明天冬儿的表现,姊姊应该很有自信吧?」

「这还用得着说吗?名师手下出高徒,老爷一定会很满意的。」

小雁儿临时想到,问:「只要老爷满意冬儿的表现,他就算是合格了吗?」

「老爷说他邀请了一位贵宾,当作是冬儿的测试,假使那位贵宾也看不出冬儿的男儿身,那就算是合格了。」

「贵宾?谁呀?」

大雁儿耸了耸肩膀。「老爷说要保留到最后一刻。」

小雁儿还想追问,这时候主事嬷嬷一声「夫人们,冬儿少夫人已经试装完毕,请您们过去查看了。」,中断了她们的闲聊。

「也差不多了!」

大雁儿早已等不及地说:「我们走吧,瞧瞧冬儿那『丫头』用我精心替他准备的、明儿个喜宴见客时的行头穿戴起来,会是什么模样!」

不一会儿,西翼的厢房内——

「呵呵,比我想的还好呢!很好、很好!」满意得不得了。

「嘻嘻,有大雁儿姊姊的精准眼光和老爷不惜成本的慷慨添购,明儿个咱们萧家大房媳妇儿肯定是最露脸、最耀眼的一刻了!」自豪地说。

「咦?大姊,您怎么都不说话呢?」

「哎呀……这……这么美的人儿,嫁给我儿,真的好吗?」不知是谦虚,还是惶恐地说。

霎时一阵哄堂大笑中,混杂着一个悠悠叹气的声音道:「请娘、姨娘们别再逗晚辈了。晚辈可是紧张得很,明儿个说不定会当众昏倒……」

「想昏倒就昏倒吧,这可是姑娘家的特权。反正都已经走到这步田地了,明儿个顺其自然就是了。无论好坏,都有我们这三娘在你身后,别怕!」大雁儿拍着胸脯,豪气地说。

被重重头饰花簪弄得几乎动弹不得的「她」,娉婷而起,欠身行礼地说:「这阵子让娘、姨娘们费心不少,晚辈真不知该如何地磕头感谢您们。」

这话让三名「婆婆」眼角都湿润了。

「讨厌,比我家圆圆出嫁的时候,给我念的诀别书还教我感动呢!」小雁儿情感丰富地揩了揩眼角。

「又不是出嫁,往后不也一样住在家里。」大雁儿嘴巴说得冷静,但是红通通的鼻尖早已经道出一切。

「冬儿……」婆婆则宠溺地望着他。

「是,娘。」

摸了摸他的脸颊,道:「明儿个起,我们家证儿就要多多麻烦你照顾了。那孩子还有许多不成熟的地方,你要多包容、多谅解。」

「这是……我的荣幸,我会努力让证少爷幸福的。」

萧氏点点头,也许这个「媳妇儿」有些与众不同,但既然是自己儿子所选的人,相信儿子的眼光不会错。

她们「验」完了媳妇儿明日的装扮后,便心满意足地早早离开房内,好让担纲明日重头戏的「她」能够提早入睡、休息。

随着「采之屋」的大灯一盏盏地熄灭,「她」在入寝时的心情,与其说是紧张,毋宁说是雀跃与期待——只剩最后一日了,再一天,「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与证少爷手牵着手,在众人面前露面了!

这一日,自清晨起就有络绎不绝、前来替主人送礼的奴才们造访萧家。

这些多半是来自未能获得喜宴邀请,但是耳闻萧家那名与百位姑娘相亲,还是没觅得美娇娘,因此而被列入京城所有红娘黑名单中的长子终于成亲,而特地主动送礼前来祝贺(巴结)的一些与萧家生意有关的小商贩们。

再晚一点,来自各地的豪门贵贾,携家带眷,搭乘着豪华马车,受邀前来参加喜宴。

一辆辆名车、一匹匹名驹将萧家门前的大路塞得水泄不通——这空前的盛况,比起去年冬天的狩猎季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场婚宴如此受到瞩目的理由,除了是想看看究竟是哪样的姑娘,能够打动萧家那有些疯疯傻傻的长子心房,迎娶她入门外,还有大家都听了不少传言,所以也有不少人是专门跑来看热闹、听八卦的。

「听说新娘子和长子早已先斩后奏地成亲了,今天只是补请喜宴而已。」

「我怎么听说,这个『新娘子』是个男的?男人和男人,可以成亲吗?」

「我是听说萧炎最初反对这门亲事,因为……新娘子是个奴才出身,根本门不当户不对。据说是长子以死要胁,他才不得不答应的。」

这些,再搭配着最对味的美酒佳肴,怎能不造成万人空巷的效果?所以,能动用关系取得喜帖的,无不争相想拿到帖子。没有关系也想取得喜帖的,就只得各凭本事了,倘若有足够的人脉,也不是拿不到。

譬如说,在受邀的宾客里面,就出现了一号令众人侧目,大家纷纷让路给他,等着看好戏的一位贵宾。

「萧老爷子!恭喜、恭喜呀!」

远远地,一看到站在设宴处,堆着满面春风笑容的萧炎,男子伸出了手就说:「您总算了却了一大心愿,帮您儿子讨到了一房媳妇儿。往后您就可高枕无忧,把事业交给下一代,好好享享清福了。」

推书 20234-02-02 :原形毕露+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