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的确很聪明。”胤禩笑了笑，低下头时有些碎发飘到额前。他说完这句话就重新看向尹夫人，深沉的眸色中偏生透出些清澈来。
尹夫人伸手拿起茶几上小小的茶壶，泥土色的物品上带着与整个房间格格不入的沧桑感，可却意外的被尹夫人的手映的柔和很多。尹夫人眉尖微拢，似乎真的是专心于倒茶的工作，扣在茶壶柄上的手指被保养的很好。
胤禩有几分失神的看着尹夫人的动作。上一世，四哥好茶，自己便对此道也有几分研究。都说茶味由心生，只是那先苦后甜的滋味不见得人人喜欢罢了。
但……没有人知道，良妃也很喜欢茶。可以说，胤禩在知道四哥好茶时，是有几分惊喜的。
此刻尹夫人竟是与上一世的良妃有了片刻叠影。
胤禩心里渐渐蔓延出些许失望情绪时，尹夫人将一杯茶推到他眼下，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来吧，我以前在外面时也和人学过茶叶占卜，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茶叶占卜？”胤禩也就顺从的由着尹夫人岔开话题，开始下一轮试探。
胤禛在一旁看着两人对话，样子就像是陪着媳妇儿出来见闺密的丈夫……他的手指动了动，在胤禩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下，换来对方私下里暗暗一掐。
或者换一个比喻……夹在媳妇儿和母亲之间的儿子OR丈夫？
他唇角弯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啊，小禩应该不知道吧。”尹夫人自己也捧起一杯茶，放在唇边嗅了嗅淡淡茶香，这才悠悠道：“这是西方的习俗。唔，也许用这样的茶具并不是很合适？”她放下茶杯，起身走向一边的架子，从上面拿下三个白色杯子，然后走回来重新倒茶。
“禛儿应该就不用了。”在倒好两杯后，她看了胤禛一眼，眼神里多了几分不明情绪。
胤禩是第一次用偏西化的茶具，不过这样的东西不至于用不上手。此时茶水已经开始失去温度，胤禩也就不太顾及的一口饮下，反正……看这样子，也不是来邀请他品茶的。
“那个女孩子……在织梦似乎还有一定的地位。”在胤禩喝茶时，尹夫人再一次开口，“或者说，在娱乐圈里也有一定人气，可惜现在是散户，还没有被签，据说是前一段时间才从国外回来。”
她想起今天主动找来的女孩，也就是二十来岁年纪，眼睛里却有自己都看不透的沧桑，那真的应该是一个二十岁女孩子的眼睛么？之前胤禛告诉过尹家父母，说胤禩并不是原装。其实当时尹夫人对此还持怀疑态度，只当是儿子找到的拙劣借口。可现在看来，尹夫人觉得自己是不得不仔细审视当初两人的话。
只是胤禩眼里包含的情绪太少太少，让尹夫人都觉得看不透。
“啊。”胤禩可以确定，尹夫人的确是找茬的，“应该就是刚从国外回来吧，我不知道。”
当初《玻璃水》剧组突然出国的人不在少数。胤禩虽然没有特地关注其中内情，不过也能猜出来那些人八成都是织梦的，其中就包括未来小天后。至于后来，胤禩就更没有去了解过……即使去客串了一次。
现在想来，客串时看到的面孔的确与先前大不相同。
“不知道？”尹夫人勾起唇角，声音柔和，“但是小禩一定知道，来找我的那个女孩子是谁吧。”
“……”胤禩看着手中茶杯里剩下的茶水，抬头问道：“剩下这么多，够不够？”
尹夫人有一种被噎到的感觉，面上笑意倒是没变。她接过胤禩手中的茶杯，里面剩下的量刚刚好。于是就开始晃了晃，一边晃一边念着胤禩的名字。
三次以后，尹夫人将杯子递给胤禩，问：“小禩觉得这像什么？”
“……”胤禩直接将茶杯放在胤禛面前，将尹夫人的问题抛过去，“你觉得这像什么。”
第九章：生病
最后还是尹夫人打破僵局，说：“织梦剩下的势力好办，况且还有人和我们里应外合……如果没有记错，最近就是克里维斯电影节？小禩，希望你能完成心愿。”
她想了想，继续说：“嗯，禛儿，就当是给你放假了。去买飞机票，越快越好……你们先去那里，电影节完了再回来。”
“不行。”一直没有说话的胤禛终于开口，“放假？”
某人眯了眯眼，似乎是有些不满。也难怪，没有一个继承人会喜欢自己被排除在家族核心，何况胤禛骨子里还是个皇朝的帝王。尹夫人的话说出口，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便拒绝，之后才想到也许自己应该先仔细分析其中的利弊。
尹夫人没有理会胤禛，直接对胤禩说：“小禩，交给你了，一定要带走他。”
“唔。”胤禩答应的不情不愿。说实话，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胤禩能明白尹夫人为什么会这样安排，其实还是这个身体以前的主人和那女人之间的事情不太好办，即使那女人已经表现出合作意向。胤禩突然想到昨天早上她打来的电话，也许那时候她就是想说这件事？
又念及尹夫人说的“越快越好”，胤禩很快就整理出事情的大概。
无非就是那女人所说的“残余力量”在近期要有大动作，可惜自己没有接电话，于是她就直接找上门来。不过很显然，尹夫人对此持观望态度，最主要的问题就是不信任。
谁知道这不是不是陷阱。
更重要的一点却是，这毕竟是上一辈的事情！
此时胤禛也已经想通关节，就只能无奈的点头答应下来。尹夫人这才满意，甚至还说：“对了，你们把宝宝也带走，可以在路上给宝宝起个名字。”
的确，宝宝到现在还没名字。胤禩和胤禛两人平日里叫“宝宝”叫惯了，也就没有再想这方面的事情。如今尹夫人一说，才想起来……似乎，好像，宝宝还没有上户口？
这是个比较严肃的问题。
第二日，胤禛和胤禩就上了飞机，而宝宝一直粘着胤禩。父子天性摆在那里，胤禛看着再不爽都不能说什么。好在宝宝很乖，乖乖的蹭蹭胤禩以后又找胤禛要宝宝，这样下来胤禛的脸色才好看一些。
胤禩看着胤禛，笑眯眯的伸出手拍拍他，说：“四哥偶尔也能当个好阿玛啊。”
胤禛不言不语。的确，他并不是一个好阿玛，最看重的儿子死了，弘时过继给八弟，连最后的弘历也是……败了大清江山。现在被胤禩这么，胤禛反倒是想到很多。
胤禩自觉失言，但这种事情也不好安慰什么，就只能默默无言。
长达十五个小时的飞行后，飞机降落在艺术圣地克里维斯。
随着三年一度的电影节即将到来，克里维斯有大量游人涌入。这里处于地球另一边，正值夏季，于是草帽之类的物品成了路边小店必备。与先前去的海滨城市T市不同，克里维斯是L国的首都，处于内陆。
当然，内陆也有内陆的玩法。于是，胤禩很快就决定晚上去酒吧坐坐。
听说……最近这段时间，有很多怀揣梦想与希望的年轻人会在酒吧驻唱。原因无他，明星多的地方各大公司经纪人也会出现，如果被相中了，下一个举世瞩目的人可能就是你！
想着M国时装展时遇到的乐队，胤禩便更加期待晚上的事情。当初被一个电话叫走，没有和乐队交流这件事让胤禩惦记了很久。
只是去酒吧带着宝宝的确不太合适，于是胤禩盯着宝宝开始犯难。呃，总不能自己一个人去，让四哥来照顾宝宝？
怎么可能！
胤禛是知道胤禩的心思的，此时也就没有多说什么，还是悠闲的陪着宝宝玩，偶尔和宝宝说几句话。教宝宝说话这件事一直都是由尹夫人在负责，胤禩平日里也只是闲来无事时才会教几句，多数也就是三字经之类。
宝宝的确很聪明，看了看胤禛又看了看胤禩，张口就说：“爹地，爸爸。”——当然，发音是否标准另说。这两个称呼是尹夫人的权宜之计，总不能让宝宝对两个人的叫法一样吧。
胤禩看着宝宝，叹口气，算了……
“还是带着宝宝去附近的公园吧。”他说。
去公园这种事情，当然要等到白天。胤禩看看表，从下飞机到现在又是两个小时被折腾过去，已经快要天亮了。他揉揉宝宝的小脑袋，睡觉吧！
两人在酒店要的是双人房，于是就让宝宝单独睡一个床。好在床也挺大的，胤禩和胤禛两个人睡都不显得挤。关灯之前，胤禩特地对胤禛说：“宝宝还在，不要乱来。”
“至于么……”胤禛不以为然。
第二天，胤禩很守信用的准备带着宝宝去公园。两人在酒店问好路，就拎着宝宝出发。也是凑巧，这个点数公园里的孩子很多，连带的家长也很多，却只有他们两人是两个男人带着孩子。宝宝是不管这些的，很快就与一堆小孩玩上了，把沙子灌的满身都是。
“这……”胤禩看的心惊肉跳。
“……”胤禛倒是不太在意，据尹夫人所说……原先那位小时候，也就是这样。小孩子的免疫系统的确不算很好，可是如果玩沙子都能玩出什么来，未免就无趣了。
“HI。”
很快就有人来搭讪。两人都是生了副好相貌，本就容易招蜂引蝶，何况这里还是远离F市的地方。对于外国人来说，东方人的面孔并不好辨认，即使看过相关电影也没有将他们认出来。就算搭讪，也只是基于人类所共有的审美观。
某位单亲妈妈在问清楚两人都没有结婚后，表现出极大兴趣。可惜与胤禩交流不便，对方便将注意力转移到胤禛身上。
胤禛无奈，他自然是知道以胤禩的英文水平来说，这种程度的话还说不上困难，所谓交流不便只是推脱罢了。他应付着来人，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拉着胤禩拎着宝宝走人去吃饭。
嗯，吃饭之前要给宝宝洗一洗。看着手中脏兮兮的小不点，胤禛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将他丢开的冲动。胤禩也明白，胤禛虽然没有洁癖，可是对整洁的要求度却很高……宝宝这样子，还能被他抱在怀里，已经是不容易的事情。
回到酒店后先给宝宝洗澡，这并不是容易的事情。胤禩在被溅了一身水后阵亡，叫了胤禛来按住宝宝。好容易洗完，他自己又出了一身汗。
把宝宝擦干净，塞进被子里哄睡着后，两人四目相对，决定一起去洗刷干净。之后，又带着宝宝去楼下的餐厅吃饭。
被叫醒的宝宝好可怜的看着胤禩，让后者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欺负宝宝。
一天下来，没玩到什么不说，胤禛和胤禩都只觉得累。
也是尹夫人的疏忽，她没有想到这两个人都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就只是把要注意的小事情说了下，例如宝宝喜欢吃什么东西一类。在半夜胤禩起来看喝水时，他终于发现宝宝感冒了。
“四哥！”
“……”
胤禩推了推胤禛，把他叫醒简单的说明情况。胤禛揉揉眉心，暗道小孩子就是不省心。他不像胤禩只有一个儿子，便是更加疏于照料一切放手，而胤禩至少还有亲自照看孩子的经验。
面面相觑片刻后，两人拍板决定送医院。
又是一番兵荒马乱，唯一让他们感到欣慰的是在酒店隔壁就有一家儿童医院。到了地方之后，胤禩又觉得自己不用在医院里被医生冷眼相待实在是幸运。
最近一段时间来胤禩的外文水平虽有长进，但还是停留在日常用语阶段，于是和医生打交道的事情全部交给胤禛，胤禛的脸也越来越黑。克里维斯不是F市，佳音BOSS的身份在这里丝毫无用，不仅没有私人医生连挂号都要乖乖排队。看着宝宝被烧的通红的脸，胤禩心疼的同时万分不能理解……现在也不冷啊。
“应该是玩得时候出了汗，被风一吹就感冒了。”胤禛重复了一遍医生的话：“回去吧。”
医生说，这么小的孩子尽量就不要打针。听完胤禛翻译过来的话，胤禩点点头表示赞同，于是两人带着宝宝和买来的药打道回府。
回到酒店的时间和昨天差不多，皆已经是星辰在目的时间。宝宝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一直都在小声咳嗽。两人给宝宝喂了药，然后遵循医生的嘱咐给宝宝喂水。
折腾一晚上后，两人不顾时差问题给尹夫人打电话回去：“宝宝感冒了怎么办啊我们没办法啊快来找个保姆吧啊啊啊！！！”
——这当然不可能。
事实上，胤禛只是在电话里说他们两个没有照顾小孩子的经验，让尹夫人帮忙找个保姆过来。只是尹夫人对着手机看了半天，大概也能猜出七七八八。
只希望……宝宝现在还好。
尹夫人叹口气，心里对这两个人实在是不报期待。
第十章：结局
这一晚上两人都没有睡好，不时的就要起来给宝宝量体温。好在尹夫人派来的人很快就找到胤禛胤禩，自此肩负起照顾宝宝的重任。两人干脆就把先前在酒店定的房间交给来人，自己重新订房。嗯，胤禛已经想了很久酒店宣传上的所谓新婚房了。
胤禩倒是在看到新的房间里面的大床时悟了，转身就是一句：“原来四哥觉得先前那张床太挤啊，唉。”
装模作样的叹口气后，当天晚上胤禩就睡在离胤禛最远的角落里。
“至于么……”胤禛揉了揉眉心，将八弟拖到身边就地正法。
宝宝的病很快就痊愈，胤禩也终于可以如愿去酒吧逛逛，让他觉得可惜的是自己再也没有遇到过与上次一样的乐队。胤禩总觉得，自己会不自觉的想要了解那个乐队……
准确的说，是了解其中的贝斯手和吉他手。这样的心情，也是从M国回来很久以后胤禩才渐渐明白的。他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许是类似于什么“冥冥中的感应”？当然，胤禩还是相信有缘还会再见面的。
一段时间后，《何》剧组的人也渐渐都来到克里维斯，胤禛和胤禩便也一起住在了电影节主办方提供的地方，将宝宝和尹夫人派来的人留在先前的酒店。
很快就到了电影节开幕的日子。
胤禩是和胤禛一起走上红毯的，身前身后俱是世界名流，一路上闪光灯不断。胤禩和胤禛都是第一次来到克里维斯电影节，却是同样被提名最佳男主角，这样的反差引起媒体极大地兴趣。当然，《何》剧组里也是有其他人被提名最佳新人奖的，加上音乐制作人和导演的名额，大有将各种奖项统统打包带走的架势。
念及当初玩票性质的写下《何谓天下》剧本，胤禛一时间感慨良多。那时候，他无路如何都没想到，原来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会真的来到自己身边，原来两人……真的能有一个新的开始。
在完全不同的世界，抛却所有顾忌，向那么多人宣告一切。
对于是否真的能得到那个称号，胤禛反倒是不太在乎。
主持人对每一个到场的人都表现出热烈欢迎。在与胤禛胤禩拥抱后，甚至开玩笑道两人真是般配。当然，他不会想到这话竟然很快就成了真的。
“四哥。”胤禩就坐在胤禛旁边，此刻微微别过头去便能在对方耳边低语，“嗯，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么？”此时正好有摄影机转到这边，胤禩也不好太肆无忌惮。
“什么？”胤禛顿了顿，“你想在这样的场合出柜？这里不是F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