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堇。”赵尹狄抬抬下巴，并没有摘下茶色的蛤蟆镜，“有新工作。”
即使觉得自己的人生悲催得像是在打游戏，每当要完成一个艰巨的任务的时候就会跳出另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衔接，林堇还是很勇敢地地接了话：“吃完饭再说行么。”
“金曲精选颁奖礼，你做嘉宾司仪。”
林堇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午饭拍着翅膀飞走了的声音。
——陈云逸这个大哥做的，还真是举贤不避亲。
默默地掐指算了最近在电视台参加过的大大小小的节目，林堇实在有些担心电视台会被观众投诉说，再也不想在电视上见到这个家伙了。
“按照以往颁奖礼的惯例，嘉宾主持会选一个当年在电视台做过节目的歌星——这点你符合，虽然你没有唱片约。”
赵尹狄对他从来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展现优越感的机会的。
“不过嘉宾主持一般都会有一个表演的机会——重温经典劲歌热舞什么的。这一点你就听从安排吧，尽量扬长避短。”注意到林堇不甚清明的眼神，赵尹狄压低了声音提醒，“我指的是跳舞。”
一个非专业舞蹈出身的艺人，甚至在入行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舞蹈——林堇一向被舞蹈老师喻为歌坛中的一枚舞蹈奇葩。
其实只是动作僵硬了点，起码的韵律感还是有的。好吧，其实赵尹狄是对的。
“会和拍戏冲突么？”
“我尽量协调。那个时候应该这边已经结束拍摄了。”赵尹狄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在专业领域，他一向是值得信赖的。
“那……用我提前做什么准备么？”
“不如你想想明年签哪家公司？经济约和唱片约。”赵尹狄挤出一个怪异的笑，“签的时候我还可以给你参谋参谋。”
林堇听他说这话的时候只觉得阴风阵阵。
——如果自己真的改签了别的经纪人……没准哪天还真能在全国发行量最大的八卦杂志上发现自己的裸照。
想到这个可能性，林堇连忙在脸上堆满了诚挚的笑容……赵尹狄这个人绝对是做事毫无下限可言的那一种。
“听说阿堇最近和陈云逸过从甚密呀。”捻起银勺在杯子里搅了搅，杨菲右手轻托香腮，露出一副苦恼的表情。可惜在旁人眼中可谓风情万种的神态在白梓歆面前毫无吸引力。“你说他是不是忽然开窍了，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白梓歆连抬头看他一眼也懒得做，手下不断地在五线谱纸上勾勾画画：“你的舞练得如何了？”
“嗯，还算顺利。”杨菲不满地饮了口咖啡，想到白梓歆为了满足他对于舞蹈的配乐的要求没日没夜毫无怨言的改了不知道多少遍，心里那些不满又都被压了回去，“说真的，效果应该会很好——起码我希望是这样。”
“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白梓歆在谱纸上画下一条小节线，农历春节期间举行的演唱会，下周便要开始公开售票，即使对于早已经身经百战，大大小小举办过无数次演唱会的杨菲来说，也是紧张而又值得期待的。
“我当然有信心。我只是怕加的场次不够。”杨菲有些被看穿心事的窘迫，嘴硬地回击，“体育馆的档期只够我再加开四场的，怎么过瘾？”
通常歌手们都会保守的预估一个所有门票能够售罄的场数进行宣传，等到之前的场次卖的差不多的时候便宣布票房状况喜人，特别加场演出。
这无疑也是一种营销策略。
“对了，记得到时候带林堇过来，我留VIP席给他。”
“他会高兴的。”就算冲着那么高的票价，林堇也不会拒绝的。想到林堇那有时候会显露的财迷的性格，白梓歆不由得弯了嘴角。
可那个陈云逸，还是让他不由得感到在意。或许等有时间的时候应该好好地和林堇谈一谈。
“喂，阿堇。今晚有空吗？”
结束了一连三天没日没夜的拍摄，导演终于宣布剧组第二天可以休整半天。这一决定引得整个剧组上下都长舒了一口气，几位演员也相约着欢度一下难得空闲的晚上。
“应该……有。”想了想这几天白梓歆同样没有什么空余，回到家也不过是面对着空空荡荡的一间屋子。
“那一起去吧。”像是没有注意到莫华聪一脸的不爽，章岑出言相约。
林堇耸耸肩：“好。”
几个人带着助手直接到了酒吧。莫华聪像是忍受了什么厌恶的情绪一样，最终还是决定忽略林堇和其他人一同前往。
本来对于这些人来说，出入夜店也算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要了一个较为僻静的卡座，因为这些天一同工作而熟络起来的几个人围在一起，各自点了酒。
“我……呃……橙汁。”扫了一眼酒单，忽略了一堆不知所谓的“招牌”调酒，林堇瞄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莫华聪。
“哈哈。”对面的人笑得十分开心，“我要一杯朗姆。”
章岑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阿堇不能喝酒吗？”
“不是……”斟酌了一会儿，林堇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酒量不大好。”
“哦？”章岑也没再追问下去，“不如玩点什么？”
55.颁奖礼主持
林堇盯着手里新出版的八卦报纸，心中默数着几个数。
“……十一、十二、十三、十四……”
桌上的手机开始拼命地扭动，“来电联系人”一栏上，赵尹狄的名字分外打眼。怀着必死的心情，林堇沉痛地按下接听键，还没有来得及将电话放在耳边，一阵咆哮声就从听筒里清晰地传来。
“你……不给我找事会死吗？！”
嘴角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他居然生生把平时最注意维护自己虚假的良好形象的赵尹狄逼得爆了粗口——好想给白老师打电话喊救命。
“‘夜店和莫华聪行为暧昧’？你闹绯闻能不能给我找个女人！”
赵尹狄不依不饶的喊出令他无比愤慨的原因——任凭那个人一大早上吃着早饭一翻开娱乐版头条就是自己手下的艺人和一个男人贴在一起的照片，配上那种血淋淋的字体，都没法不继续维持着良好心情吧。
虽然那张照片画面清晰动作完美，看起来就像是摆拍一样，若是放在杂志封面肯定会销量大增。
“呃……那个，是在卫生间门口。”林堇小心翼翼地解释，“找不到女人。”
将手机拿离耳边，听筒里是一阵更猛烈的夹杂着各种问候亲戚的词句的声讨。
——林堇一直很佩服赵尹狄的口才，就算是这个时候他依旧能做到每句话的句子成分完整，且逻辑通顺。
任由赵尹狄发泄了一番，林堇好脾气地再也没说一句话，直到对方毫不留情地直接挂机，对于这种事情解释显然已经是徒劳的。
谁知道昨天莫华聪先是把自己灌了个半醉，借酒装疯地扯着林堇将他拉进洗手间就是一通“惨无人道”的报复——对于一个已经失去理智的醉鬼，清醒的一方才算是弱者。那个人趁乱在他身上又掐又拧的，嘴里还不停地骂骂咧咧，这些林堇都能忍，可越到了后来就越离谱，莫华聪居然搂着他的脖子把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嘴里还念叨着林堇这个人有多么的欠拍，胆敢无耻地勾引走他倾心许久追求未遂的梦中情人，陈云逸。
这才算是弄清，原来这家伙从一开始就对自己张牙舞爪，显然自己和陈云逸的关系被他误会了，得知自己耽误了人家的感情道路，林堇决定大度地原谅他之前的无礼行为——可问题是，估计不仅仅是他，整个剧组这么理解的人也不在少数。
真是，百口莫辩。
后来被说的实在太烦，林堇一气之下干脆将他揪到洗手池那给他洗了把脸让他清醒清醒，即使知道没什么用，还是用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解释了一遍他和陈云逸的单纯关系才作罢。
那照片就是那个时候被人拍下来的吧，当时的他显然没有精力能够顾及到这些周围环境的变化。也好在那照片上的表情动作配上这样的标题怎么看都有些牵强，稍微有点判断力的公众也最多是看过一哂便置之不理了吧。
这种事情，只要有赵尹狄出手，林堇这个惹事的当事人便大可以放心了。
“今天不用早起拍戏？”
正琢磨着，前一天因为晚归而没有打着碰面的白梓歆从楼上走下来，带着起床后的慵懒。
“早，白老师。”起身去厨房为他倒上一杯鲜煮的咖啡，林堇应道，“一会儿过去。”
“注意身体。”自然而然地拾起桌上摊开的报纸，白梓歆显然也同样被那个耸人听闻的标题吸引了。
“哐当。”
林堇见白梓歆看到了那条他打算藏起来的新闻，吓得手里的咖啡杯差点掉在地上。
“白老师……那……那个……”
“唔？”
安稳地坐在餐椅上，白梓歆显然开始细细研读那张照片的文字说明，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林堇捧着咖啡杯，脸色变化无常，一瞬间脑子里已经呼啦啦地闪过了十几个念头。
——坦白从宽？可这件事情要解释起来估计用一整个白天都不够。
“有咖啡么？”
依旧将视线停留在报纸上，白梓歆轻飘飘的一句话令林堇差一点跳起来。
“有有有……”
手忙脚乱的送上咖啡，他像是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一样垂着手立在旁边等候大人的呵责。不过白梓歆的反应显然出乎他的意料。
抖了抖报纸，收好，白梓歆端起咖啡杯饮了一口，“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在用这种花边做宣传。”
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哦，现在倒是换成两个男人了。”
好像没什么……
林堇咽了咽口水：“咳……很敏锐。”
白梓歆快速地喝完咖啡作为早餐的结束，抬起头看到林堇一脸欲言又止的别扭样子，轻
轻地笑了：“你好像有话说？”
“嗯？”林堇被那个如春风般温暖和煦的笑容弄得一愣，“没有没有……”
“那好吧。”白梓歆倒也没再逼问，不慌不忙地从手边抽出张纸巾压了压嘴角，然后站
起身，“我去上班了。”
“唔。”林堇默默松了口气。
“照顾好自己。别再病了。”像叮咛又像命令。
“嗯……”林堇点点头，心里暗想白老师越来越有家长的风范了，于是十分投入角色地
加了怯生生的一句，“你也是。”
白梓歆扔掉纸巾，又看了林堇一会，越看越觉得难以抑制心中的喜爱之情。于是一只手
捏过他的下巴，而自己隔了餐桌的一角凑了过去。
林堇紧张地一绷，他都闻到了那淡淡的咖啡香。就在那股气息逼近地快要贴上的时候，
却莫名其妙地停下了。
……
“偶尔你也主动一下吧。嗯？”轻飘飘的声音却充满了渴求。
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赖皮的吗？！
林堇咬了咬嘴唇，眼一闭，如同受刑一般飞快地那双近在咫尺的唇上啄了一口。
调戏得手的白梓歆显然很受用：“真乖。我走了。”
忿忿地将手里的餐具弄得叮当作响，林堇原本仅存的一点内疚霎那间被白梓歆的张扬打
消得一干二净。
洗了碗，刚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赵尹狄的催命电话又重新响了起来，这段时间之内，对方的声音又恢复了正常的冷清。
“片酬你少拿一个点。”
“一个点？”你抢钱吧！林堇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控诉。
“林堇你要是再敢惹出这样的事——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名声已经臭得连狗都要躲着你走？”
好吧，他对于赵尹狄的自控能力估计得过于乐观了。
一个点，百分之十……要是这点钱能平复一下对方的心理伤痛，他还是可以大度地选择不介意的。
“对了，颁奖礼的台本我让秦瑞给你带过去。你看一下，过几天要一块儿开个会。”
邓嘉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总导演还在一刻不停地说。歪着身子坐在旁边的林堇猛的点了下头，像是表现对导演的极大赞同。
“咳。”调整了一下姿势，邓嘉好笑地看着从睡梦里惊醒还在强自掩饰的林堇，摸了摸下巴，明知故问地冲向踌躇满志的导演期许的目光，“所以这次颁奖礼会增加表演的环节吗？”
“对，而且，是耸动性的。”提到这里，导演两眼放出的光芒简直让室内的灯光黯然失色，“我们之前已经花了时间回顾了之前二十九届的颁奖礼……”
真有耐心……林堇撑着下巴意识模糊。
“这次的主题，初步定在‘歌坛一家亲’这个方向。会有怀念、致敬，也有新人的展示环节。今天我们具体讨论一下大致的主线和节目设置……现在确定出席的‘老人’都有哪些？”
在座的一个助手报了几个林堇自打入行以来就没有见过的，几乎是乐坛化石级的人物的名字。光是这几个人，单独组合一场拼盘演唱会就足够创造收视奇迹的。
看来电视台为了这次的颁奖礼能够在众多同类奖项中独占鳌头，可是下足了功夫。
“……黎甜甜小姐那边几乎已经敲定了，”助手快速地翻着手里的笔记本，“温伦……”
林堇不可避免地条件反射地心理咯噔了一下。
“温伦先生也同意出席，杨菲先生的话，因为颁奖礼和他的演唱会时间很接近，不过他会尽量出席，配合演出——两个人同样的条件都是，只出席，不领奖。”
导演强忍住笑意，频频点头：“很好很好。他们肯来真是太好了。”
是挺好的——林堇揉了揉眼睛，困意挥之不去——单纯作为一个观众，他还是很期待这样一场颁奖礼的。
可惜当他必须作为一个亲历者，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这次颁奖礼是直播，时长要控制在四小时以内……音乐总监呢？潘少良老师怎么样了？”
看起来又是一个不知疲倦的潘少良接下又甩手不干的烂尾工作。
“潘老师还不能出院，怕是档期赶不上了……这么短的时间，恐怕很难有音乐人能够临时抽出档期……”
“很难是什么意思？难道要让整台晚会无伴奏不插电？”
导演猛的一拍桌子，吓得林堇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这……”助手也很为难，“这一块我确实不大熟悉……”
“不如……问问之前和电视台合作过的那几位监制吧？”林堇连忙救场，“比如……安启南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