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学生早就陆陆续续离开了,袁杰打了个哈欠,“今天就到这里?”
陈鸣推了推眼镜,目光还残留着刚才和苏秦讨论时激动的光芒,“你睡醒了?”
袁杰搔搔脸,“我没睡。”
“嗯。”陈鸣面无表情道:“眼睛虽然睁着,但是精神睡着了。”
袁杰嘘咳一声,拉过那些纸挨着看了一遍,随即他后脑勺满是冷汗,“我说,这些内容已经是大二要学的了吧?”
“有问题?”陈鸣蹙眉,“或者还该把大三的理论课程也加进来一些?”
苏秦正儿八经的点头,“说不定报告用得着。”
“等一下!”袁杰哭笑不得,“我们只需要整理这几天学的内容就足够了。这个比赛本来是为了检验大一新生的专业潜力,顺便为要转专业去医学院的人铺路的,只需要入门课程就足够了。”
苏秦和陈鸣对望一眼,似乎也意识到他们太当一回事了。陈鸣看了看时间,“那今天就这样吧,苏秦,一起吃饭吗?”
苏秦本想说算了,却见门外一个女生的身影在门口探头探脑。见到苏秦看过来,那女生赶紧招手,“苏秦,一起吃饭!”
陈鸣和袁杰都朝她看了一眼,袁杰想起来了,“那是艺术学院的新生……陈淼?”
苏秦有些诧异,“你也认得?”
“艺术学院的八卦是整个校区最多的。”袁杰无奈,“你们要是多点时间上论坛,也会什么都知道。”
陈鸣不屑道:“有那个时间看八卦,不如多看点书。”
苏秦点头,显然两人想法一致。
袁杰叹气,转移话题问苏秦,“你有人约,我们就先走了。”
他说“我们”说的十分顺口,陈鸣也没反对,两人收拾了东西就并肩朝外走,苏秦挎上书包,刚出教室就被陈淼拉住了。
“刘备他们让我来找你,我都等半天了。”
“怎么不进来?”苏秦诧异,“你一直在门口吗?”
“你们教室的气氛好吓人。”陈淼撇嘴,“那么安静,我见你们又一直低头在做什么,就没打扰。”
苏秦有些抱歉,却也觉得好笑,“下次直接进来就好了,有什么可怕的?我们又不吃人。”
“感觉理科生的教学楼就是有一种……压迫感!”陈淼直到走出教学大楼才似乎松口气,抖了抖肩膀,仿佛要把那层莫名的压力抖下去。
苏秦没去过艺术学院,他不解道:“你们不在教室里写作业吗?”
陈淼有一种瞬间被苏秦拉回地狱高中的错觉,她摆手,“每个专业不一样,我们在教室的时间没有你们久。”
“哦。”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第二食堂。第二食堂是南大里最大的食堂之一,一共有三层,每一层楼的吃食还不一样。第三层有干锅店,味道不错价钱比外面餐厅的便宜。陈淼带着苏秦上了三楼,窗边角落已经坐了两个人——刘备和大勇。
“终于来了。”刘备笑道:“陈淼去了这么久,我以为你们私奔了。”
大勇白了他一眼。
苏秦放下书包,“抱歉,在做比赛要用的资料。”
刘备也想起了这茬,顿时有些尴尬,“忙吗?会不会打扰你了?”
“不会。”苏秦笑道:“已经弄好了。”
大勇道:“不是我说你苏秦,你拿着手机是干嘛用的?打十次有九次都关机,还有一次在通话中。”
苏秦舔了舔嘴唇,拿过桌上的茶水先喝了一口,“想节约话费。”
“本地接电话不要钱啊亲。”大勇无奈了,“下回记得开机。”
苏秦点头,四人这才开动起来。大勇和陈淼坐一边,刘备和苏秦坐一边,三楼的干锅店大半都是同学聚会时才用,也有小情侣坐在角落里低声说着话。
气氛很好,和外面的餐厅不同,因为四周都是学生,有一种只属于他们自己才能明白的自在感。一开始聊的都是些八卦,刘备和大勇说起体院的几个老师,陈淼也被逗得直笑。
要苏秦讲系里的事显然就闷了很多,翻来覆去不过实验和报告,苏秦也知道他们不会喜欢听,被问起来了才说几句,其余时间只是听刘备他们说。
吃到半途,话题在八卦里兜不住了,刘备喝了口豆奶问陈淼,“那个母陈浩呢?最近有什么消息没?”
陈淼正吃着一块大勇夹给她的排骨,腮帮子鼓了鼓才道:“听说他又接了几个杂志模特的活儿,其他倒是没什么。”
“我看论坛里他的帖子可火了。”刘备咂咂嘴,“好些无知小妹妹跟他表白呢。”
“他是艺术系的系草嘛。”陈淼叼着筷子道:“不过再怎么火也火不过偶像赵晨。”
毕竟是自家学长,刘备一下得意起来,“那是!母陈浩那种小白脸哪里能比得上阳光帅气的体育系生!你看他那小胳膊小腿的,打架都打不赢……”
话没说完,见苏秦幽幽盯着自己。他这才反应过来,要论小胳膊小腿,当之无愧的绝对是苏秦。
“你不一样。”刘备攀住他的肩笑,“你的智商高!”
“所以?”
“所以你更厉害!”刘备拍马屁拍得顺口,“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靠脑力吃饭,一种靠脸吃饭。你肯定是前者!”
大勇夹菜的手一抖,“不好意思,那我们是什么?”
刘备愣了愣,发现自己的话有歧义,把自己和大勇给拉进去了。陈淼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大勇没脾气了,将一大堆的排骨全夹到陈淼和苏秦碗里,就是不留给刘备。
陈淼笑够了,问苏秦,“比赛那天可以围观么?”
“不知道。”苏秦想了想,“应该不行。”
这种比赛本来就是小规模的,大概都在一个实验室里,比完就完吧。
陈淼有些可惜,“你穿白大褂一定很好看。”
苏秦心想:这和比赛有什么特别关系么?
刘备道:“你要看白大褂,去医院随时都能看到。”
陈淼翻白眼,“中年大叔不感兴趣。”
刘备张了张嘴,转眼打量大勇,“我第一次发现,大勇原来不在中年大叔的范畴里。”
陈淼拿起筷子就要朝刘备脸上捅,大勇笑得眼睛眯成缝,一手搂着陈淼腰身往椅子下来,“冷静!冷静啊老婆!”
这边打闹,却是不干扰苏秦。苏秦慢吞吞的嚼着排骨,眼睛看着三人互动,眼底藏着淡淡的温和和满足。只是鱼池之殃并不是无中生有,刘备四处躲闪的下场就是碰翻了苏秦的碗,一碗的油都倒在了苏秦身上。
刘备:“……”
苏秦:“……”
“赶紧去洗手间。”陈淼塞过几张卫生纸,“用水擦擦,久了就更洗不掉了。”
大勇笑呵呵道:“没关系,有立白!”
陈淼想笑又不太好意思笑,推了推苏秦。苏秦默默无语的捏着手纸朝洗手间去了。
在洗手台前将衣服下摆好一阵蹂躏,大块的油渍还是浸染了进去。苏秦拉起衣服下摆闻了闻,一股子干锅排骨味。
搞不好回去还得被那群野猫蹭。苏秦洗了洗手,抬头时看见隔间有人推门出来,是赵晨。
“哦,是你。”赵晨认出他,笑着过来洗手,边问:“来吃这里的干锅?”
“嗯。”苏秦点头,“你也是?”
“我只是上来借厕所。”赵晨一笑,露出白花花的牙齿,“在大楼后面的小操场打球,突然肚子疼。”
苏秦了然,客套道:“现在还好吗?”
“好了。”赵晨点头,两人并肩出了洗手间,隔着玻璃大门,干锅店里还热气朝天。
“好香。”赵晨摸了摸肚子,“我也饿了。”
“一起……吃吗?”苏秦想起刘备他们,看他们的反应好像很崇拜赵晨。
赵晨摆手,“不了,下面人还等着我。”说完正要走,玻璃门上突然嘭的一下响。
两人同时回头,就见一个女生推门跑了出来。
“赵晨!”对方有些气势汹汹。
赵晨吓了一跳,赶紧拉住苏秦挡在前面。苏秦一脸茫然。
“你会躲啊你!再躲啊!嗯?!你答应我什么?嗯?!”女生有一头齐背黑发,看起来没烫没染的样子,柔顺黑亮。发际线很高,露出饱满的额头,一双大眼藏着锐利和能干,一脸精明的样子。
“学姐。”赵晨叹道:“我是没时间……”
“你是没时间还是不想有时间?”女生抱臂往前一步,脸上威胁之意清清楚楚,“这个周末你要是不来,下半年的社团活动经费你休想拿到一个子儿!”
28
要说起温小万和赵晨,还有一段小笑话。当年两人年纪相当,进校也是同届,只是温小万早来了那么些时候,恰巧遇到带新生的学长去上厕所,她便大大咧咧在新生接待处坐下了。而这时候来的人就是赵晨,两人本不是一个系,赵晨也没看清楚桌前挂的牌就拖着行李箱过去礼貌道:“学姐,请问这里是南大体院新生报到处吗?”
温小万磕着学长摆在桌面上的瓜子,老实不客气的道:“前面小道往右,靠近教学楼的是体院的报到处,这里是医学院。”她抬腿踢了踢吊在桌沿下方的牌子。
赵晨依然客客气气的,“谢谢学姐。”
温小万起先也没注意,一直到对方走很远了,她才想起来,那人长得还不错,可惜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他刚才叫自己什么来的?学姐?
想到这里她才一丢瓜子起身,可人海茫茫,踩着人脚后跟的都是新生,再想找对方却是难了。温小万什么都不计较,就计较有人说她年纪大。更别说两人明明是一届的,怎么自己莫名其妙就高了个辈分?
要说这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结果新生军训,两人又碰了面。温小万还没把对方认出来,赵晨已经惊讶道:“学姐?”
结果这么一来一往的,赵晨叫学姐反而叫顺口了,也不改了。所以这学姐两个字在温小万身上就演变成了一个绰号。
“你这是威胁我。”赵晨苦了张脸,可就算是眉头皱到一处,那张帅气阳光的脸依然夺目万分,半点没有损帅哥形象。苏秦还被赵晨挡在前面,看着女生危险的眯眼,心里有些打鼓。
“那个……”他顿了顿,不自觉抬手的姿势有些像投降,“我们可不可以换个地方在说?”
此时的玻璃墙后,已经聚集了许多的好奇目光。其中还有刘备他们的。
刘备叼着筷子,趴在玻璃那一头,看见苏秦朝自己看过来,用口型道:“怎、么、回、事?”
苏秦也用口型道:“不、知、道。”
他还想说,你问我我问谁去?可意识到这句话有些拗口,而且太长了,就算用嘴型刘备也不见得知道自己说的什么,于是这句话就只在他的心里转了几圈。
温小万看苏秦,“你是……苏秦!”
苏秦茫然:为什么所有自己不认识的人,却都认识自己?
“药学院的高材生,有前途。”温小万拍了拍苏秦的肩膀,比起赵晨的身高,苏秦和温小万接近许多,温小万显然也不想一直仰着头看赵晨,道:“进来坐。”
说得好像这干锅店是她家开的一样。
赵晨再想逃,此时也逃不掉了。他叹口气,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随后才跟着苏秦他们进了店里。
苏秦抬手指了指刘备他们那边,“我……得过去了。”
赵晨放开他,捏了把他的脸,“去吧。”
温小万顺着看了赵晨一眼,一脸嫌恶,“别对学弟动手动脚。”
苏秦礼貌的跟温小万道别,这才走过去在刘备身边坐下了。
回头再看,赵晨他们也坐下了,两人中间隔着另外三张桌子。
刘备道:“你知道那是谁吗?”
苏秦摇头,陈淼负责给苏秦科普,“她是南大的学生会副主席!”
苏秦哇了一声,只觉得这个名头很惊人,但具体是做什么的……他没概念。
陈淼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好在几人都已经习惯了苏秦的脱节,道:“学生会是学生自主组织里最大的部门,他们管所有由学生自主发起的社团活动,部门活动,甚至可以代表学生向学校提出抗议和建议,新生军训最后一天的迎新晚会也是由学生会监督,派发经费等等才能弄起来的。”
苏秦大概明白了,他本身没有加入任何社团,刘备和大勇不用说一进校就看准了篮球社,他这时才想起问陈淼,“你是什么会的?”
“我是文艺部的。”陈淼道:“文艺部几乎都是艺术院的学生,就像外语社都是外语学院的人包了,文学社都是文学院的人包了。”
苏秦点点头,“社团好玩吗?”
“这个……”陈淼不知道怎么解释,“好玩吧……?”
她看向刘备和大勇,大勇道:“社团部门能让你多交朋友,也能学到其他课堂上没有的东西。”他说的一本正经,倒是让苏秦好奇起来,“比如说?”
“相处之道,管理之道,组织和团结吧。”大勇摸摸下巴,“比如说温小万,她是学生会副主席,你就能看出她和别的女生不太一样的气质。”
活泼外向?苏秦回忆了一下刚才温小万的说话行为,可能是因为和赵晨很熟悉了,所以动作语言都很随意,不过和自己说话的时候,确实很有前辈的感觉,有一种让你自然而然就信服她,觉得她很可靠的感觉。
苏秦琢磨了一下,又想起刚才温小万说的话。
“她好像想让赵晨做什么事。”
刘备叼着筷子,“联赛的事,和医学院的。”
苏秦不解,“什么联赛?”
“我们学校自己也有篮球比赛,有的是自主发起的,也有的是学校安排的。南大有三个篮球队,确切来说,一个是校队,也就是全南大挑出来的人组成的篮球队伍,一般是出外和其他校队打比赛才出现的;另外两个是社团,赵晨是其中一个篮球社的社长,另一个篮球社是街头篮球社。”
“那这次是谁和谁比?”
“医学院大三生自主发起的篮球赛,街头社那群人有参加进去,温小万是医学系的,被拜托了来找赵晨跟他们打一场。”
医学系……
苏秦不想承认自己的注意力完全偏离了话题的重点。
吃完晚饭,几人都撑得想吐。边说话边吃东西很容易过头,陈淼一边撑着腰一边说要断食三天,大勇在旁边教训她。
“减什么肥!瘦骨嶙峋的哪里好看了?抱起来都嫌咯手!”
陈淼幽幽道:“你们男人说一套做一套,一个胖子一个瘦子在你面前,你选哪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