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菊(修真 末世)上——风动石

作者:风动石  录入:01-26

十一尴尬:“太晚了……我以为你着急回去的。你想上去那就上去吧。”

燕昶年还是没动,半晌问:“十一,我问你个问题。”

十一说:“什么问题?你问吧,我一定回答。”

“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燕昶年说。

“啊?”十一万万没有想到燕昶年会问他这样一共问题,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他从来没有考虑过,他自己是男人,当然要喜欢女人了,“男人不是应该喜欢女人吗?传宗接代什么的,我想结婚也应该找个女人吧,男人跟男人怎么结婚?”

虽然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结婚成家的问题。

G市是个开放的大都市,十一在那里念书的时候就知道同性恋了,还曾经见过两男的亲吻,不过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就当那两人是路旁的树,漫不经心地走过去,倒是那两男的吓了一跳,他们是他的同班同学,从此看见十一就露出防备的神色,生怕十一将他们亲嘴的事说出去,谁知道等了好久也没有听到类似的留言,他们哪里知道十一隔几天就忘记了,白白担心了。

“你过来,我告诉你点事。”燕昶年对十一勾勾手指头。

“什么事?”十一走近车窗边。

燕昶年迅速在他唇上亲了下,离开的时候还用舌在他唇上扫了一下:“就是这个事。再见。”

他一踩油门一溜烟跑了,后视镜中的十一跟个木桩子一样杵着。

十一回去后用冷水冲澡,在床上翻来翻去,仰着睡,趴着睡,侧着睡,横着睡,竖着睡,都睡不着,他摸出枕下的手机,按了拨号键。

“燕昶年,你干吗亲我?”电话一接通十一不等那头的人说话,冒出了这么一句。

燕昶年还以为十一打电话是终于反应过来,要骂他一顿的,没想到听到这个,没有生气啊?他不由自主地笑:“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所以要问问你,你搞得我睡不着了。”十一说,“你是不是跟你朋友打赌了?”

燕昶年握着鼠标的手一紧:“你怎么想到打赌?我跟谁打赌啊,没意思。”

十一说:“有些人就是那样无聊啊,拿这个开玩笑,我记得我们初中的时候不就有同学这样打赌吗?不过没关系的,你是我朋友么。”

十一认定了燕昶年是跟别人打赌了才亲他的,不等燕昶年回答,说:“好啦,我睡觉了,晚安,拜拜!”

“喂!谁跟朋友打赌了?我是认真的……”燕昶年黑着脸听那头的单调嘟嘟声,把手机扔到一边。

和燕昶年重逢不到一个月,十一就习惯了他的存在,现在他在燕昶年面前就是透明的,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他脑子里装了什么,燕昶年是再清楚不过了,将一个人的思想剖开,再让他按照自己想象的步骤一点点靠近陷阱,是个令人愉快的过程。

在冬天第一场雪下来之前,燕昶年又将十一约出去玩了几次,介绍了一些朋友他认识,不过十一跟他那些朋友不太处得来,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也没有共同话题,十一说不想参加那些聚会,燕昶年也没有勉强他。

那个冬天第一场大雪,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飘飘洒洒,十一穿上羽绒服,将帽子戴好,在雪里行走。

他很喜欢下雪,就跟喜欢下雨一样,经常有进入雨幕雪幕的冲动,下雪还好点,下雨时总将人淋得跟水里捞出来一般,躲雨的人都用看疯子的眼光看着他,十一不在乎,这算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自从嗓子坏了之后他就学着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了。

他想起了前两天燕昶年带他出去玩,半夜送他回家的事。

那个假面派对很有趣,是一对同性恋人庆祝他们冲破重重阻力终于在一起,邀请路过的人参加,大多是年轻人,年轻人的接受能力很快,还有不少祝福的,燕昶年拉着他去凑热闹,那一对恋人送了燕昶年一支玫瑰花,鼓动他送给十一,十一觉得很窘,偏偏燕昶年看不出来,把玫瑰硬塞他手里,在他耳边说:“别太在意,乐一乐得了。又不是真的。”

说句真话,十一虽然觉得自己很可能是同性恋,但是他并没有很深刻地认清这一点,即使燕昶年亲了他,送他玫瑰花(在十一看来是那对同性恋人的恶作剧),他也从来没有想到燕昶年喜欢他这上头来。原因就是,他跟燕昶年之间的距离太遥远了,这段距离之间有一道巨大的不可跨越的鸿沟。他还知道,虽然总说爱情不分年龄性别,也不分家世,但是爱情在现实生活面前不堪一击,爱情短暂,如何能够敌过生活的风刀霜剑?如何敌得过世俗的偏见?如何敌得过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有着那么大的不同。

或者燕昶年在他们那个阶层时间久了觉得生活无趣,于是开始寻找能够让生活多点不一样色彩的事物,恰巧他陶十一正好出现,于是便成为目标。十一并没有愤怒或者伤心之类的情绪,跟燕昶年做朋友,他并没有损失,反而因为燕昶年他看到了以前只能在电视上报纸上网络上才能看到的东西,也吃到了许多没有吃过,只闻名没有见面的名吃小吃,虽然并没有因此胖起来,但粗糙的皮肤因此更加油光水润那是肯定的。

燕昶年只是给生活多加一味调味剂而已,他会不顾家里人的看法不顾外界的眼光跟他这个老男人在一起?况且他也不是那些鲜嫩的美少年,有可以随意挥霍的青春,有勇敢向前冲的勇气。他好歹也是活过30年的人了,即使曾经有过热血,也在琐屑平凡的日子里消耗殆尽,他的人生太过平淡,站在30岁的时光里,一眼就可以看到尽头的风景。

于是当燕昶年的一些朋友用特别的眼神悄悄思量他这个人在燕昶年心里的分量的时候,陶十一很坦然地继续过着他的日子,只是不再和燕昶年那些狐朋狗友见面了,也不知道燕昶年是知道了些什么,也不再要求他。

似乎日子回到了没有燕昶年的那些时光里,有活接活,没活就靠网游挣点水电费话费,偶尔跟秦来游山玩水,偶尔约出去玩,大多是秦来想做什么菜吃,把十一喊去一起研究,两个做饭白痴一起把秦来的厨房搞得乌烟瘴气,端出来的东西不能吃的倒垃圾桶,能吃的勉强吃了,大部分是秦来的那个吃的,很久以后十一才知道秦来也是个同,但他跟燕昶年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不管是秦来还是他的那个,叫鲁蒙的退伍特种兵,对方都是彼此的唯一一个。

鲁蒙很干脆利落地把他们鼓捣出来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的东西都三下两除二吃到肚里去,中间不带停顿的,秦来说他在部队呆的时间久了,养成了吃饭风卷残云的习惯,幸好胃足够强大,没有得过胃病。十一虽然认为自己够不讲究的,但这里有一个更不讲究的,段数高了他不是一点。

他很羡慕他们。

但他也知道,自己是没有办法得到同样的幸福。

不过日子还是要过的。

圣诞节的时候下起了小雪,十一窝在他那小小的出租房里,围着棉被上网,燕昶年打电话来约他去酒吧喝酒,十一挪了一下屁股看窗外,屋里没有暖气,窗玻璃上结了冰花,外面的景色模糊不清,他干脆地拒绝了:“不去。”

“圣诞节你窝家里生蛋呢?赶紧的收拾好自个,我开车来接你,冻不着你。”燕昶年知道他的惰性,说完利落地挂电话。

第8章:美人

街边霓虹灯闪亮,圣诞树和圣诞老人的形象到处可见,虽然下着小雪,却行人如织,依然热闹。

裹着胀鼓鼓的外套下楼,来到巷子外,燕昶年的车已经停在路边,明亮的车前灯照着漆黑的巷子,飘洒的雪花在飞舞,十一迎着车灯小步跑过去,因为光线有些耀眼,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燕昶年正在接电话,一手给他开了车门,只要车上只有他们两个,十一是必然坐后座的,上了车就把外套脱了,当做枕头,顺势一歪,就躺在宽宽的后座上了。

近日天气干冷,十一嗓子有些不舒服,连话也不想多说,加上车内暖气很足,看着燕昶年的露出的一点头发,低沉的男音不时响起,居然就睡意朦胧了,燕昶年接完电话也没有打扰他,调整了下后视镜,稳稳开车,尽量减少刹车的次数,逐渐驶离老旧的街区。

燕昶年带十一去的是一家市内很有名的酒吧,一楼人影憧憧,从透明玻璃墙看过去热闹得很,他们没有进去,顺着楼梯上了三楼,三楼很静谧,偶尔有包厢门打开,才能听到一些声音。

燕昶年推开一个包厢的门,里面传来一个带着些许埋怨的声音:“你这个东道主倒是最后一个来!怎么,被哪个美人绊住了?”

燕昶年拉着十一进去,笑:“喏,在这呢。”

一阵笑声,那些人有十一认识的,也有第一次见面的,燕昶年给他一一介绍,然后将他带到角落酒红色的宽大沙发上坐下,塞给他一杯果汁,自己则和他那些朋友说笑。

十一其实是不能喝酒的,他对酒精过敏,安然喝着果汁,一边张望,可能因为光线有些暗,他在刚开始的拘束过后,安心将自己身体藏在沙发角落,或者听那些人拼歌,笑闹,或者独自发呆,燕昶年不时跟他说几句话,给他拿水果,和一些口味独特的零吃。

后来燕昶年和一个长发烫着小卷的女孩一起对唱情歌,身边就空了出来,一个观望十一很久的年轻男孩趁机坐到十一身边,很自然地跟他打招呼:“六哥那些朋友我基本都见过,还是头一次见你……”

十一笑笑:“我是他同学。”

“哦,同学啊!是他念大学的同学,还是留学的同学?”

十一还在笑:“都不是,初中同学。”

“哦,哦……”年轻男孩眼神有些发直,似乎之前喝了不少酒,楞了半晌才接着说,“初中同学啊……”

十一穿着很普通,但将自己打理得很干净,加上具有迷惑性的外表,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万万想不到居然是过三十的男人。年轻男孩有些好奇地看着他,目光直接而坦然。

十一觉得嗓子发痒,连喝了几口果汁,男孩凑过来看他杯子:“你喝果汁啊,果汁有什么好喝的。”

他起身走开,不大会端了两个杯子过来,里面是浅绿色的液体,将其中一杯递到十一面前:“尝尝,比果汁好喝多了。”

十一迟疑着接过,放鼻子下闻了闻,没有很明显的酒味,他问:“不是酒吧?”

果酒酒精度数很低,女孩子一向当果汁喝,男孩歪歪头:“不是酒。”

闻着味道不错,十一一边慢慢喝着一边和男孩聊天,大部分是男孩发问,十一答。

“哥,你是做什么的?”

“我啊,打零工。”十一觉得那饮料很好喝,也不好意思喝完了再要,就一小口一小口喝着。

话题转到念初中的燕昶年,十一年竭力在脑海里搜寻已经模糊的记忆:“他那时候……很受欢迎,特别是女同学,几乎每天都有情书收……”

其实这都是重逢后燕昶年跟十一说的,但是一个已经尘封的景象突然鲜明,宛如划破黑暗的闪电,是的,那时候的燕昶年,不仅很吸引女同学,还有一些男同学对他很有好感。

偏僻的校道,路旁在微风中摇曳的白玉兰,淡淡的花香,抱在一起亲嘴的男同学,背对着十一那个同学右耳垂后有一颗黑色的小痣,因为肤色白,因此十一目光掠过的时候对那颗痣的印象比较鲜明,那个男同学的相貌身形反而没多加注意。

那颗痣!

十一目光不由自主地去追寻坐在电视屏不远外的燕昶年,那人正一副含情脉脉的模样看着对面的女孩,歌声低沉而深情。

他在燕昶年车上,没有躺着的时候,那颗痣时不时就会随着燕昶年的动作从发梢里调皮地露出来。

男孩的声音远去:“……六哥总是这样受欢迎的,走到哪里都是发着光……”

十一听到模模糊糊的声音,但注意力已经不在他身上了,目光望向虚空的一点,已经陷入回忆之中。

离开的时候十一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燕昶年并不知道他跟那个男孩说了些什么,只当是十一不习惯这些聚会,但他又想在这样的节日里看看他,于是忽视十一小小的抗拒将他拉了出来。

因为愧疚,送他回去的路上到甜品店买了新鲜出炉的小蛋糕和甜点送给他,十一有时候睡觉晚了,会弄些夜宵吃,这些蛋糕和甜品正好做夜宵。于是他谢了燕昶年,抱着纸袋子下了车,低头弯腰冲还坐在驾驶座上的燕昶年说了声:“多谢送我回来,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燕昶年喝了几杯酒,几乎所有的人都想跟他喝酒,最终被他以“回去要开车”为由挡住了大部分,有几杯拦不住,只得喝了,一路上都担心碰到拦车的警察。

十一独自走在窄小的仅容一辆车通过的巷子里,身后的车灯光将他黑色的影子越拉越长,片刻,灯光转向,消失了,十一就着微弱的光线继续往里走,雪花越来越大,地面已经积攒了一层薄薄的灰雪。

有脚步声跟上来了。

十一没有在意,以为是一个小区的住户,稍稍往一边让了让,顺势往后看。

熟悉的高大身影,满脑子都是“燕昶年居然是同性恋”的十一被吓了一跳:“你——没走啊。”

燕昶年:“我酒上头了,不能再开车,让我在你家歇一晚上吧。”

他手拿着纸袋子,另一手放在外套口袋里,外面的那只手片刻就被寒气冻得刺骨疼,燕昶年伸手拿过袋子:“我帮你拿着吧,你不是怕冷吗?手放口袋里。”

两人并肩往里走,被来往车子压得凹凸不平的石板路大概三十米长,然后往左拐,十一租的房子就在第三栋五楼,夜很深了,只有楼梯间的感应灯陆续亮起,楼梯窄,还堆放着一些煤块木头什么的。

十一将手拿出来,不时拉燕昶年一把,怕他昂贵的衣服蹭上灰。两人身体挨得很近,手不时碰在一起,十一不自然,说:“楼梯窄,我前面带路吧。”

他正要往一步并作两步往上走,靠近燕昶年的手被燕昶年一把拉住了:“一起走。”

十一低头看路,没有答话。燕昶年并没有放开他,顺势拽着他的手放进自己大衣的口袋里,并用自己温度稍高的手包着十一有些冰凉的手。

两人沉默着上楼,到达门口的时候的手指都汗津津的,要开门燕昶年才松开十一的手。

进了门,十一开灯后才把门关上,铁门老旧,油漆脱落,开关的时候会发出嘎吱声,房子虽然小,但进去后意外的干净——十一白天的时候刚刚大扫除,否则让老同学看见尘土满地厨房水槽堆满碗盆的邋遢样子,那就太失礼了。

水瓶里空了,十一先让燕昶年坐他床上——破旧的塑料凳子布满一道道的划痕,即使拿刷子刷过依然除不掉的污垢,十一实在不好意思让燕昶年坐,浅蓝色床单是新换的,看去还比较顺眼,然后拿水瓶去灌满水插入电热器烧水。

燕昶年进门就把大衣脱了,十一连忙说:“屋里没暖气,穿着吧,这样你会感冒的。”

燕昶年里面只穿着一件薄薄的休闲衣服,他说:“怎么没有暖气?”

他打量屋内,没有看见暖气管。

“听说明年会安装暖气,集体供暖,到时候房租又该涨了。”

燕昶年倒在双人床上,拉过十一叠起来的被子:“头晕,我先睡一会。”

他也不等十一同意,自己将裤子脱了,露出里面黑色的四角内裤,袜子并没有脱,缩进被窝里,几分钟后,上衣和袜子被扔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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