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要臣死,死臣要君!+番外(穿越 生子)——爷辟邪

作者:爷辟邪  录入:01-24

 文案:

 皇上,臣冒着砍头的危险与您滚了那么一滚,您还不懂么? 好吧,不管懂到哪里去了,先把儿子交出来吧。 唉!为何你总不帮着为夫? 不帮着也就算了,你老跑什么? 终于回来了,儿子也丢了,臣只能冒死罚一罚皇上。 为臣再生一个。 内容标签:生子 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乔装改扮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景明 ┃ 配角:楚子墨、武君阳、宋景轩、九百泊 ┃ 其它:帝王受、生子文 第一章:最安全的交通工具——火车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我操,谁家的母鸡发春,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唉单元楼能养鸡?! 不对不对,我是在火车上睡着呢。 猛的睁开眼,我操!这哪?! 木床!棉被!起脊房!乡下? 我怎么在这?!火车到站了?把我扔下来了?然后被农户拾了? 怎么可能!除非死了才扔下来,不对,死了也不会扔的!难道碰上抢劫的?杀人的?卖器官的?靠! 想到这,景明慌忙爬起来。 一看床下,我操!布鞋!身上,这,这,这不是传说中的麻布吧?!靠,还是盘扣!这什么鬼地方?卖个毛器官!鬼要啊!这劫匪,怎样的惨剧人生啊! 下床绕一圈,啧啧啧啧,太惨了,穷成这样,怪不得把我衣服都扒了,还算有良心,没把我光光的扔大路上。 啧,这门,木头的就算了,木头门挺多的,就是这怎么栓的这是?啧啧,原来如此,惨! 研究好门,打开一条缝,景明有种鸟语花香的错觉。 鸡、鸭、鹅、猪各据一方,悠闲自在的该吃吃该睡睡。一棵歪脖子枣树靠着小矮墙,缀着稀稀落落的枣子,下面一口,井? 我操!这环境,比鸟语花香难得一见多了! 对面,厨房?靠!烟囱!左面,哟,堂屋。右面,大门!很好! 无人,无狗,非常好! 景明拉开寒讪的旧木门,无视各路禽兽的漠然,径直往大门冲去。 同理解决门栓,哈哈,拜拜了您呐! 我靠!地球太危险! “哎哟,这不是大顺子么,你能下得了床啦,哎呀,古老爹可算盼到这一天咯!” 景明把嘴角狠狠的抽了抽,决定无视十一点钟方向的大婶,扭头,跨步,关门! 我操他奶奶的!这是古镇?与世隔绝的古镇?有古装妇女生活的古镇?不仅有古装妇女还有古装儿童生活的古镇! 是耶和华脑袋被天使长大人的翅膀掌晕了,还是玉帝老儿脑袋进了嫦娥家宠物的兔子屎了? 额,都不是啊,那莫非,是宙斯又调皮了? 停停停停停! 活着为了吃饭,吃饭不能只为了活着。 不对,不是这句! 是金子总会涨价的。 靠!我了个苍天,老师没有教穿越了咋办! 妈的,为什么这么紧张的时候脑子里还能跑火车!还他妈跑的都是世界名言!竟然还没跑对! 这种感觉用“操蛋”已经不足以形容,这是十分的操蛋! 这个状况决不是在正常的唯物主义社会能发生的。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就是,名为穿越之****的书中。 靠!回去睡觉! 在耶和华、玉帝、宙斯的联合下,释迦摩尼大人用尽办法也没有让景明进入梦乡。 so,现在景明拖着些许认命意味的身体,想找个镜子鉴别一下长相,妄想看出非富即贵的命相。 一炷香之后,任务失败! 是否使用院中古井? 是! 任务失败! 是否使用厨房水缸? 是! 任务完成! 趴在水缸上的景明,摸着脸惊叹,“我靠!竟然跟我一样帅!” 这句话的正确断句应该是这样的:“我靠!竟然跟我一样帅!” 说完这句话,景明扭头就对着墙撞去,撞一下念一句“作孽”,撞累了,就倚着墙靠着水缸滑坐下来,状若已死。 古老爹刚回来,就听邻居刘婶儿说,他家的那个病秧子今天不仅下了床,还走到了大门口,甭提多高兴了。 大顺子其实不是古老爹的儿子,古老爹一辈子没有娶老婆,自然生不出儿子。 大顺子是十八年前被遗弃在古老爹门口的婴儿。婴儿身上裹的是上等的丝绸,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可怜还未足月就被父母抛弃。尽管襁褓里塞里一对镯子,一个玉扳指,一个玉簪子,一块玉佩,三两块碎银子。 显然,遗弃婴孩的人吧身上能换钱的东西全部塞给了婴孩。 古老爹把婴孩抱回家,从此开始了痛并快乐着的养药罐子生涯。 老爹是个良善人,婴孩的襁褓一看就是知道不一般,老爹装作不知道,悄悄把有记号的物事埋到小院的猪窝下面。镯子、簪子、扳指就装作不懂行卖给了不同的黑市贩子,换取虽然完全不值但能救命的银子。 就这样,磕磕绊绊的,总算把这个寄予大顺希望的不顺的孩子养活了。美中不足的就是这孩子打小就生了个富贵病,大夫也说不出个啥道道,只叫让细细的养着。老爹再怎么顾,也顾不周到,大顺就这么一直躺在了床上。 今天刘婶儿竟然说大顺下床了,还走到了大门口。老爹本来不信的,可是进了院一看,大顺的房门开着,顿时精神万分,边喊着“顺”边进了屋,却哪里有大顺的影子。 老爹回转身,边喊边朝堂屋走去。一扫眼,看到厨房的门开着,老爹就朝厨房去了。老爹朝厨房这一瞧不当紧,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那大顺可不是窝水缸边上躺着的么! 老爹缓了一缓,便靠过去,口里喊着大顺,心想,这孩子能下床,莫不是回光返照罢。壮着胆子,探了一探,菩萨保佑,有气。 景明半梦半醒间,听到一个声音锲而不舍的一遍一遍的唤:“大顺,大顺,醒醒大顺,这儿不管睡唉,大顺?大顺!大……” 大顺大顺!景明被吵的一肚子火,哪个熊崽子叫大顺,敢答应一个试试!不耐烦间,突然被人掐住上唇人中,那手劲,敢松一分试试!我了个苍天,这回碰到了个狠手! 景明被老爹掐的争扎不已,眼泪哗啦啦的掉。终于,掐人的那个良心发现松了手,景明捂住还带着回味无穷痛感的嘴,眨巴着泪眼看着老爹,瓮声瓮气的来一句:“大爷,您跟我有仇么?” 老爹耳朵不灵光,听懂了个大爷,后面好像是问有粥么。皱了皱眉又喜笑颜开,“混小子,之前都叫‘爹’,这‘大爷’是咋叫的?!要喝粥是吧,你回屋去,一会儿就好。” 景明看这光景,貌似真是个爹,只得抬头看看房梁,叹一句:“真调皮!”十分颓然的走了。 老爹虽然觉着大顺有点不对头,但看到他悠然的走出去了,差点泪盈于睫。终于是盼到这一天了! 景明的那碗小粥在老爹深情注视下喝的万分艰难。实在受不了了,景明只好抬起头扯了扯嘴,假牙的说了句:“您也喝。” 老爹立马真诚的滚落了两串泪花,后又拿袖子抹了抹眼角,感动的答:“你喝,你喝,甭管爹。” 景明猛然底下头,掩饰心中奔腾不已的波澜,真是,以头抢地不足以明其想死之志! 这么充满感情漩涡的一顿饭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结束了。老爹起身收拾残骸,景明稍抬了一抬熊崽子掌说:“我来吧。”老爹眼泪盈盈,一句“没事,没事,你回屋歇着吧。”把景明瞬秒回熊窝。 景明走到自己那小屋门口,还能听到背后传来的“真好,真好……”,简直能绕梁三日,回味无穷。 就在景明关上小门的霎那,“真好”也随风飘散,取而代之的是有些许魅惑意味的年轻嗓音,念叨了一句“真像。”之后也随风飘散,堂屋里刚刚还在收拾桌子的老爹,也不翼而飞。 掐指算来,景明已经大顺了五天,五天里,最为烦心的,不是我穿越了,不是爹又感动了,不是又他妈的无聊了,而是那个拥有十几口家眷的,吃的油光发亮的,脑袋能昂到天上的红毛大公鸡!我操他奶奶的,天一泛白它就叫,叫你妹啊叫!差点把景明叫的又缠绵病榻了。 现在景明在干嘛?喂鸡。曾经有句名言说:“你爱她吗?带她去纽约吧。你恨她吗?带她去纽约吧。”同理可证:“你爱鸡吗?喂它吧。你恨鸡吗?喂它吧。”我撑死你丫的! 喂完鸡,景明能做的只有喂鸭、喂鹅and喂猪。景明其实很不甘愿,我为什么只能喂喂喂喂喂!做这些有什么意义?!我要够枣子!!! 显然,够枣子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它能使人脱离低级趣味,上升到至少离地两米的高度。所以,景明说干就干,就这歪脖子树,比楼梯还好上,竟然不让我爬! 以景明从猴哥身上学的这种在衣服上蹭蹭就吃的方式,桃儿那种香艳欲滴的水果也要对枣儿充满着澎湃的敬仰之情。 啧啧,怪不得猴头喜欢挂树上,被食物围绕着昏昏欲睡的感觉真他妈的昏昏欲……睡~! “顺儿,顺儿……” “顺儿,在这睡会掉下去,老爹抱你回屋去好不好?” “唔” 嗯?!我,在床上!怎么? 隐约的,脑中回响着一句话:“老爹抱你回屋去好不好?” 啥?那老头把我从树上抱回屋了?! 第二章:是爹、是娘? “不,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啊?”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个身高八尺,面若芙蓉的男人。只见他随意拨了拨头发,道,“我儿醒啦?”说着朝着景明眨了下眼,左眼角的泪痣透出些许魅惑。 景明只觉得脑中天雷阵阵夏雨雪,这人叫我啥?! 男人走过来,拍了拍景明的脸,自顾自道:“乖乖,怎么好像第一回见我似的。尽管我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会变个样子,不过,我还是你老爹啊!” 每,每个月,有,有那么几天…… 变个,变个样子…… 我的娘唉,这是妖怪吧!那,那我也是妖怪?不,不一定,我说不定是半妖!犬夜叉不是有狗耳朵的吗?为什么我没有?难道,我其实是个纯种大妖怪!不对,我虽然很帅,但没有杀生丸帅!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可能不是狗,呸,我怎么可能是狗! 一波又一波的思绪飞过,景明终于抓住重点:“我娘是谁?” “我啊!”那男人兴高采烈的眨巴下眼,捞过景明就是一个母亲式的温柔怀抱。 鉴于景明的身体已经做不出正常生物的反应,其灵魂果断的稍微脱离并就当前状况加以理智分析,得出结论:这个男人是神经病! “放手!”景明轻喝。 男人抱着景明的手僵了僵,却没松开,随后还把头凑到景明胸前蹭啊蹭的,欢喜不已的叫道:“好像,好像!” 景明一惊,握住男人肩膀追问:“像什么?像谁?!” 男人眨了眨眼,璀璨的笑道:“像巷尾阿花家的白咪咪!” 妈了个叉的!景明抬手就往男人脸上招呼,没想到竟然被笑的花枝乱颤的男人随手握住了手腕。 “对母上大人动手可是很不孝的哦。”明明柔和的五官,现在男人的脸上却透露出冷硬的气质。景明被他的神情所慑,竟然说不出话来。 男人放下景明的手,转而正色道:“我是你娘,你幼时走丢,我找了你十八年,方在这里找到你。哼!没想到一个愚昧老头竟能将那么大个人藏起,躲过我的耳目这么久。” 景明想起老爹,不由紧张,忙问:“你把老爹怎么样了?!” 男人不屑撇嘴:“哼,竟敢把他的东西埋到猪窝下面,砍他十个脑袋都不够!” 一听这话,景明立马通红了眼睛朝男人扑,却被男人制住,继续说道,“那死老头活得好好的,要不是他,你早就见了阎王,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还不至于恩将仇报!” 这样一说,好像的确是冤枉了他,景明便也不吭声了。 男人放开景明,站起来拍了拍衣摆,道:“我乃邪教教主武君阳,你便是我教少主宋景明,你须得同我回教,尽你少主的义务。” 景明心说,怪不得明明是个男人,却口口声声说是我娘,邪教教主以男子之身生子简直跟母鸡下蛋一样平常! 诶?我是少主?难道说,我以后也要像他那样生孩子?!他母亲的!果然作孽! “我不当什么少主!”景明本来做好了接受被迫当少主这个事实的心理准备,可武君阳却说,“也行。” 景明一听,霎时眼冒金光,一声“娘”差点脱口而出,那人又接着说,“那你去当皇帝吧。” 我操!这位哥,您大名叫耶和华吧?小名叫玉帝吧?外号叫宙斯吧?人称老天爷吧?!你说当皇帝就当皇帝啊?! “也不愿意?”武君阳上上下下打量了两圈景明,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这是银票,你先到京城去熟悉熟悉环境。” “你,不与我同行?”开玩笑,老子路都不认识。 “你听说过哪家的皇太后能在民间游荡的?” “是是是,您老既然是皇太后,此番必然是上京去,就请劳驾带小的一程,可否?” 武君阳自知失言,捂住嘴转了转眼珠子,道,“我最近要在和尚庙祈福,不能回京。” “嗯,十分有理,那我这便收拾行装,即刻启程。”上京?上个毛的京!银票在手,天下我有! “如此甚好!”武君阳“啪”的打了个响指,屋内瞬间有了些变化。景明仔细观察了下,床没变,桌子没变,墙没变,房梁也没变。我操!哪窜出来个黑衣人?! “小黑,”果然是叫小黑。 “跟着少主上京。”果然是个狗腿子。 十天后,路上。 景明实在受不了了,从马车中钻出来坐在赶车的小黑旁边,套近乎。 “黑兄弟,那个京城还有多远啊?” 小黑扭头撇了景明一眼,说:“没多远。” 却说,这十天里,景明是没少找空子逃跑,可不管他是借口尿尿还是借口拉屎,总能在跑了半天后,自认为已经摆脱了那个黑冰块的时候,见到那人就在前面等着他。有时候是坐在路旁的茶棚里喝茶,有时候是坐在马车旁的河边上烤火,甚至有时候景明跑着跑着都能一头撞到他。景明终于放弃从他手里逃脱,老实的窝在马车上混吃等死。 二十天后,还是路上。 “黑哥,京城还有多远啊?” “没多远。” 三十天后,依然路上。 “小黑!京城……” “没多远。” 四十天后,继续路上。 “黑愣子,你敢再说一遍没多远试试!” “到了。” 嗯?!我勒个去,终于到了。景明掀开车帘,哇啊,繁华。 这是一条灯火通明的街,街边都是花枝招展的女人。景明一抬头,正对着他的大门上的招牌写着:花楼。这名儿,别致! “小黑,你们邪教,出门在外的都住窑子啊?” “少主的房间是牡丹厅。”景明看他那德行,懒得搭理他,自顾走进了花楼。而赫赫有名的邪教左护法黑罗刹终于完成了任务,瞬间便没了影子。 识眼色的老鸨,在景明报出牡丹厅时,急忙引他到后院,进了一栋小楼。这里与前院不同,完全不像喝花酒的地方。本来景明以为,这就是给他睡一夜而已,谁知屋里竟然有三位貌美女子在候着。 景明从善如流,酒菜上来,该吃吃该喝喝。三位美女更是,该跳跳该唱唱,还空余了一位倒酒的。怪不得,高雅点的嫖法都搞成这样,的确是,心旷神怡啊! 吃喝完了,轮到伺候沐浴,景明淡定的赶走了敬业的女子。开玩笑,妓院里的美女那都是带毒的玫瑰。慢腾腾的洗涮完毕,爬出来穿上传说中的中衣,景明晃荡到屏风后的内室,想着,小黑走了,自己是不是就可以跑路了? “美人儿,叫我好等。”嗯? 眼前的景象华丽丽的闪瞎了景明的狗眼。床上倚着个大活人!半敞的衫子,雪白的胸,修长的腿哟,精致的脸。 精致的脸?我靠,这是我的脸!妈的,竟然连酒窝都有! “你是谁?!”景明紧张起来,这怎么回事?脑中突然闪过邪教教主嚷着“好像,好像”的模样。 那个武君阳到底要干什么?去他妈的亲娘,自己八成是被选中的替身,说不定就是替死。现在该怎么办?外面有没有守卫?自己能不能打过这个混蛋?这家伙貌似会所谓的武功。妈的,长得帅也是错!划花脸有没有可能逃脱?切,这人长得都不像个良家,花了脸也可能会被灭口。 正当景明惊疑不定的时候,那人已经起身朝景明走来,无所谓的说,“哎呀哎呀,我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害怕嘛。” 景明实在懒得指出他的逻辑病句,一边在脑中搜索着可以拿来当做武器的东西,一边向外间退去,这时他倒颇想念一路上遇劫打劫、遇抢反抢的小黑来。 不料那人突然扑过来抱住景明,掰着景明的脸感慨,“啧,看着自己的脸做出这种兔子似的表情,真是,叫人不舒服呐!” 景明受惊,死命的挣扎,那人在他耳边喃喃,“记住,我叫宋景轩。”说完就松了力道。景明终于得势,使劲一推,狠狠地把人给推开了。 切,刚刚力气那么大,这会儿怎么推了一下就摔了?!啧,还摔晕了,正好! 景明跑到外面找绳子,在衣服堆里抽出腰带,先把这人绑住,再逃跑,嗯嗯,我真英明!扭转回来的景明看到地上的人,吓了一跳。那人脑后淌了一大片血! 这画面太过慎人,景明心说,我莫非身怀绝技,一推都能推死人?手抖啊抖的去探他的鼻息,没有!这人绝对八成属于猝死,嗯,就是这样! 可你死就死吧,会不会回家死啊,真他妈会选地方,死在青楼竟然不去死在女人床上,倒霉催的! 傻了半天,景明也没想出什么毁尸灭迹的好办法。哼唧了句:“给我一杯化尸水~”,叹了一叹,扭头找衣服,必须得跑路了。刚一转身就是眼前一黑,这灯,太容易灭了。 “唔,头疼,啊!”景明揉着头坐起身,身下软的,是在床上。环顾四周,还在花楼的牡丹厅,一切正常,没有杂乱,没有血迹,更没有,一个死人。昨天发生的事难道是做梦? 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爷,起了吗?奴婢进来了。”随后,进来了两个小丫鬟,一个端着脸盆,一个捧着衣物。见到景明坐着,就上前来伺候穿衣。 景明一头雾水,不由气恼发问:“武君阳到底要干什么?”谁知两个丫头听到这话,扑通一声跪下来猛的磕头,口中“奴婢该死,主子息怒”的磕一个念一遍。景明狠狠的抽了抽嘴角,道,“起来。”两个丫鬟便又站起来,继续服侍洗漱。 真不知道那邪教教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行,不管是什么药都不能吃!景明打定主意伺机逃跑。 配合着吃完早饭,景明的耐性几乎用光。 “我要出去逛逛。”此话一出,那丫鬟的脸色果然不好看,但貌似不敢阻拦。景明当下不客气的起身出门,俩丫鬟对视一眼,慌忙跟上。 走到门口,竟然有守卫,见了景明都自觉跪下,景明一看,心想,有门!正了正气,便继续朝前面走去。 可惜天不遂人愿,景明走在街上,头痛不已。两个丫鬟还就算了,哗啦啦啦,后面还跟了一二三四五六位英武不凡的大哥!景明苦闷的走在大太阳底下,深觉出来这个决定完全没必要。 又话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景明看到前面的成衣铺,脑中的灵光就那么闪了一闪。欢喜非常的进了铺子,吩咐那群傻大个在外守着,领着两个丫鬟进去,十分大爷的掌着扇子。老板一看,肥羊!赶紧巴巴黏上来,又是最新的款式,最好的料子,又是公子一表人才,贵气逼人等等等等。直把景明夸得快飘到天上去,心情一好,扇子一指,“试这件。” 老板颠颠的取下来,丫鬟上前要服侍,景明拽了衣服,挡了丫鬟,道:“不用你们。”跟着老板转到试衣的隔间。 把老板也拒之门外后,景明便观察起周围环境,隔间是一间屋子用屏风隔出几个空间,没什么藏身之处,但隔壁应该是一模一样的,景明只能爬到隔壁这一个出路。可是时间不多,一会儿他们发现人不见了,必然所有隔间都要一一搜查,想到这,景明真恨不得面前的不是屏风而是墙头。可再怎么想,屏风也变不了墙头,该爬的还是得爬,说不定隔壁就有个通向后面的门呢。 景明掰了掰屏风,竟然给卡死了,这下只能爬了。搬来圆凳,景明吭吭哧哧的把自己挂上屏风,朝那边一看,一个正在脱衣服的男人也正抬头看他,表情十分惊讶。也是,谁碰到这种状况谁不惊讶? 咧了咧嘴,景明竖起食指放在嘴上说:“嘘,不要叫人,不好意思,我是不得已才……”还正在组织措辞,男人已经起身向他伸出了手。景明一看,嘿,还碰到个活雷锋!抓住男人的手,笨拙的被接下来,拱了拱手道:“嘿嘿,兄台,谢谢了。” 男人挑了挑眉,答:“举手之劳。”看着景明东张西望,神色间颇为着急,又十分上道的问:“阁下,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第三章:还珠皇帝 “啊,哈哈,是,是有点小麻烦。”景明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你能不能帮我躲过外面的人,助我脱身?我绝对不是坏人!” 这时的婢女们,已经有些着急,但是不敢贸然打扰内室的人,只示意老板去催。老板烦不过两个少女叽叽喳喳,前来敲了敲门,唤道:“公子?”自然得不到回应,连唤了四五遍,仍是没个音儿,不得已,道句“得罪”就去推门。门是一推就开,可是人却不见了。 老板又叫了两声“公子”,仍是没人应,当下着了慌,赶忙转到前面。 把“那位公子哥不见了”的消息一公布,两个小丫鬟差点没吓晕过去。门外的大个子们走进店里,脸上也是不甚好看,找人要紧。却在要打开旁边的一个隔间门的时候被老板拦住,苦着脸叫道:“这屋里的这位可是位贵人!” 搜人队的一个看起来讲的上话的大个子,立即拿出了架子:“贵人?我们不管什么贵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牌子放到老板眼前,“看清楚了,什么门是这块牌子开不了的?”老板虽然被牌子闪花了眼,还是十分不上道的说,“里面的那位,是右相大人呐!” 老板话音刚落,里面便传出一声隐晦的呻吟,随后,又传出一个颇有些愠怒味道的声音:“怎么了?” 门外的人听说是右相,便没打算必须搜下去,不仅因为右相是右相,更是因为右相绝对识得他们主子,既然知道他们主子的身份,便不敢藏匿。 “打扰大人了,到别处找!”搜人队很快的搜到大街上去了,可是某队头头总觉得哪里奇怪,就好像,忽略了什么的感觉。 不大一会儿,某头儿脸色大变:“人在成衣铺!”说完,急忙转回。右相你好大的胆子!连皇上也敢……! 右相大人之所以是右相大人,自然不会对奇怪的皇帝做什么。他只是跟皇帝咬耳朵嘱咐个话,皇帝受不得痒笑出了声罢了。还有,这个皇帝很奇怪,右相本来也不熟悉皇帝的性情,自然不是从这方面看出皇帝奇怪,只是不认识自己的宰相的皇帝,实在是少。 可再奇怪,皇帝始终是皇帝。很可能,皇帝心情好,想玩官兵盗贼的游戏呢?皇帝都不希望你认识他了,你自然不能认识,皇帝又玩的这么开心,你自然不能扫了兴。这便是,一朝之宰的鞠躬尽瘁。 此时,右相大人的软轿中,奇怪的皇帝人士心情很好的问旁边的男人:“你叫什么名字?”右相十分上道,“在下楚子墨。”“哦,你是做什么的?”右相大人稍抬了一抬眉,颇谦虚的答,“做些文书什么的。” 景明终于跑路成功,脑袋有些不太正常,十分开朗的自我介绍道:“我叫景明,是个被邪教追杀的大侠!”右相大人低垂了一双慈眉善目,诚恳万分的说,“既如此,还请大侠赏光,到鄙府一坐,稍作休息,不知,可否?”景明又不好意思的笑笑,“那麻烦你了。”右相大人突然觉得有些眼晕,深深以为,出门前看黄历实在是个好习惯! 楚府,右相大人听到皇帝近卫来搜府的消息,顿时心潮澎湃,花容失色的拦在藏了皇帝的书房门口,又被英武的侍卫架在一旁,眼睁睁看着众土匪破门而入,山呼万岁。 景明被惊得魂不附体,视线越过众人,落在匍匐着的右相大人身上,闪了一闪,便淡淡的道:“平身。”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谢恩后陆续站起,景明虽然有些迷糊,但大致情形也明白了,说了句“回宫。”立马感到,所有人悬着的心都放下了。紧接着,就在所有人的簇拥下,离开了相府。 大佛一走,右相大人默默抚着胸口,颇有种减寿十年的感觉。就皇帝在府里的这不长的一会儿,右相大人的戏几乎演不下去。只因为皇帝的戏演的十分逼真,屈尊降贵,一口一个兄台,平易近人,执手拍肩,笑言多谢,真诚无比! 终于熬过来了,右相大人呼出一口气,淡定的准备迎接明天的暴风雨,口中念叨,此劫若得过,日日看黄历。 这边厢,景明怀揣这抓心挠肝的疑问,被伺候着进了宫。一路上,他想了许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不是什么皇帝。但是他和皇帝几乎一模一样,甚至所有的人都没发现,皇帝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皇帝,而真正的皇帝可能就在他眼前莫名其妙的死了! 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诱帝出宫,设局暗杀,鱼目混珠,借傀儡掌政!自己就是那个关键的棋子,蜗居十八年,纯如白纸,久病体弱,形貌似帝,傀儡的最佳选手,真是好用的很。 转念又想到那皇帝样貌,看这相似程度,恐怕就是这个身体的至亲。可惜,血脉相连的兄弟,刚一见面,就注定了其中一个的陨落。可笑的是,存活的这个也早已不是原装的了。靠!这一想还挺惨,这朝的皇族不会是没供奉老天爷吧?! 一夜无话,隔日,早朝。景明闭着眼坐上龙椅。之所以闭着眼,不是因为对龙椅皇权什么的畏惧,而是…… 他妈的这皇帝是人当的吗?!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老子现在还头疼心慌!这残体还八成是个低血糖,去他娘的倒霉孩子! 这时,下面却哗啦啦的开始了吾皇万岁,景明只得哼唧了声“平身”。接着,大太监头子一嗓子“有本早奏,无本退朝朝朝~~~”直把景明刺得耳鸣头晕。 然后,下面一会儿南方的水,北方的战,一会儿西方的匪,东方的税。 景明大多听个开头就头疼,一直疼到结尾。等说完了,便问一句:“爱卿以为如何?”下面开始“臣以为如何如何,只要如此这般,般般如是,如是那般,那般如何”唠唠叨叨,没完没了!待得告一段落,景明颇为难的叹,“甚好,容朕再想想。” 接着下一位出列辩驳,开头一句“臣以为不妥。”然后,“这般怎地,那般又会怎地,般般不行,条条不通。”景明再叹,“那,以爱卿之见?”下答,“臣以为,当这般这般,又那般那般,般般般般,方能怎地。”景明似有大悟,曰,“不错,朕再看看。” 景明头晕眼花,下面一个接着一个的出列入列,只见口开口合,耳畔话语不断,却没有一个字听进脑中。景明正想,这什么时候是个尽头,那边厢已然安静了。回了回神,只见一人出列跪伏于地,其他官员都是恭谨低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景明摸不着头脑,略尴尬的问:“爱卿,这是为何?”下面只得重复一遍被皇帝忽略了的话,“臣犯下大错,今在此请罪,求皇上按律处罚。” 景明再问:“所犯何罪?” 下答:“冒犯君威。” 语毕,众皆哗然。景明知道,这欺君之罪要么是重罪要么是亲近之臣有料要爆,此人怕是后者,厌烦这人浮夸,压抑住喊一句“砍了,退朝。”的冲动,无力道,“如何冒犯的,你且讲讲。”那人答,“臣昨日误犯君威,不识龙颜,又与帝共程一轿,言语粗鄙,是以冒犯君威。” 景明一听,这声音,好像就是昨天的楚子墨。这时那人又道:“请皇上重罚!”话毕,底下嗡嗡的议论开来。景明听下面议论声中隐约的“右相”,嘴角不由抖了一抖,心说这人忒做作了些,昨日见他的样子,还当是个能人! 其实,他也算是个聪明人,他自己请罪,总比皇帝记恨找茬强些。 尽管,景明根本不会记恨,只是有些郁闷。从昨日的情形来看,众人都当是皇帝的玩闹,再深些的,会以为是对眼下这人的试探。 景明觉得更累了,淡淡道:“昨日只是朕心血来潮与爱卿说了几句玩笑话,只怕是爱卿当了真,没什么冒犯君威,你平身罢。” 底下之人高呼:“谢主隆恩。”群臣仍是唏唏嘘嘘,景明再不想听什么,只道“退朝”,太监头子又是一嗓子,景明更觉骂娘都无力了。 自此,该回殿的回殿,该回府的回府,不提。 话说,景明当了几天皇帝,大事小事的决定一个都没下过。甲说如此,他便道“如此甚好。”乙道那般,他就说“那般不错。”貌似十分昏庸,可不管是如此还是那般,他都不给明确的旨意。 办,还是不办?谁去办?他只不说。群臣战战兢兢,不知皇帝是怎么想的。 景明也战战兢兢,不知这操控傀儡的背后黑手是怎么想的。 难道是白白送我个皇帝当?或者,其实我才是真正的皇帝,别人假冒我十几年,然后老天有眼让我推死了冒牌的混蛋,还我真正的身份?咳咳,我佛慈悲。 几天之内,景明从怀疑自己背后有个强大的势力帮自己对抗邪恶势力,到怀疑自己是金蝉子转世,天生带着净化之气把恶势力洗白,再到自己长得太帅,以至于满朝文武以及黑暗组织爱上我尚不足够,连皇帝的娘也拜倒在我的丝绸亵裤下。 他想成这样,完全是因为,沉思中恍惚地听到了什么太后。太后?景明迷蒙着眼转向太监头子李某:“太后怎么了?” 李某公公重复道:“太后娘娘说,多日不见皇上,思念的紧。还说,让皇上得闲去后宫叙会儿子话。” “哦。”景明很是听话,“那便去吧。”走在路上,景明还在想,刚刚想到哪儿了?好像忽略了什么,被太后打断了,什么?太后! 隐约的有一句话,“你听说过哪家的皇太后能在民间游荡的?”晴天一声雷!脑中就只有那一双带着泪痣的促狭的眼,只有那飘飘忽忽的一句“哪家皇太后,皇太后,太后后后……”最后以一句“那你去当皇帝吧。”结束。 呵呵呵呵,诶呀诶呀,想的也太多了,哈! 与想象中不同,皇太后见自己家儿子,面前竟还搭了个帘子。景明暗想,我现在表情估计都扭曲了,还真他娘的搞笑!饶有兴致的躬身道一句:“孩儿给太后请安了。” 那厢,太后幽幽的声音传来,“皇儿来了,你们都下去吧。” 待得清场完毕,太后十分淡定的要求皇帝近前来看。景明刚刚仔细听了听声音,但也不敢判断。谁他娘的分得清别人的声音!还是从一男一女的声音中找相似点!正好,这脸是一看便知,当下上前去掀帘子。 哇,美人!美到认不出来! “武君阳!果然是你!”虽然美到认不出,但有些人,那扎眼的泪痣,就不信掩不掉!不加遮掩就是显摆!尽管更显摆的是繁复的盘发及衣饰,真想让她站起来走两步试试! “我的明儿,娘亲好想你。” “不敢,教主大人耍的是什么把戏?”景明保持着自以为的安全距离,警惕的问。 “诶呀诶呀,只是想时常见到你罢了。”武君阳皇太后边笑着边开始解外衣,想要脱离复杂的衣摆使自己能站起来,眉目间隐约透出些许懊恼。 景明惊悚,直言:“教主自重!”便又退了几步。 摆脱外衣的太后清爽的站到地上,身姿卓越,凹凸有致。景明脑中啪啪啪打出“乱马”二字,又啪啪啪打出“肯普法”仨字,后,扶额痛叹,他妈的这竟然是个玄幻漫画!怪不得,作为主角的我,脑补能力如此强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是否有女体那种东西?!苍天!噩梦!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和武君阳什么关系?!” 第四章:这就是爱 “皇儿真会说笑,这世上若有第二人像我,我必然把他那层皮子剥了。” “哼,那第一人像你的现在何方?!”娘的,这人变态么! “啧啧,真是不死心,这世上便只有一个我,你倒是想要个像我的人做什么?”问罢,还掩嘴嘀咕一句,“莫不是和我打了一样的算盘?”转念欢喜非常,郑重道,“你想要我的话,我就是你的了!” 景明扶额:“教主自重!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说了为了见你。” “怕是为了见这张脸吧,可那个皇帝明明有一样的脸,没必要掉包吧。” “诶?你见过他啊。”武君阳蹙了一蹙眉,“他不听话,我才不想看他。” 景明顿时心惊非常,是不是,我不听话,也会是一样的下场?!怎么办?怎么办?要逃!一定要逃!不觉竟有只手抚上脸,做什么? “就是这个表情,好像一碰就碎。”飘忽的声音,景明低头,看挂在自己身上的人仰起那张刺眼的脸,眼中没有魅惑,没有灵动,只剩迷恋。脑子嗡的一声,身上渗出汗来,可怕!好可怕!这人,那疯狂的感觉,是万劫不复!不要! 心跳飞一样,使力推开君武阳,依然不能平静下来。武君阳被推坐到地上,慢慢醒过神来,正皱着脸抱怨。景明赶紧说了句“我先走了。”扭头朝外冲去。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谁说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流氓的?!我宁可海棠花下死!不对,我根本不想死。 要跑路,首先,搞到蒙汗药,然后,药倒所有人,最后,携款潜逃。 蒙汗药找太医,下药找口井,啊,蒙汗药是用洒的吧,嗯嗯,携款潜逃。天呐,不行!我不认得路!妈了个叉的,怪不得没有软禁我!淡定,淡定!从长计议。 自从皇帝探望过皇太后回来,就精神起来。时不时的散个小步,赏个小景。以至得到小道消息的三千佳丽们按早、中、晚,上班似的到御花园、XX园、某某园扑蝴蝶、扑蜜蜂、扑皇上。一时间,整个皇宫热闹非凡,把个快过掉的夏天闹得热火朝天。 终于,某天景明在某条一百米不到的小径上偶遇了四位佳丽后,深刻的意识到,这些小径只能走进粉黛们的闺房。 而在某次天家母子的亲切会面中,武君阳皇太后幽怨的以一句:“难道,我没有那些嫔妃好看么?”把景明瞬间格杀。自此,后宫闹剧告一段落。 而景明,则把他忧心的眼神放到了朝阳殿的群臣身上。一连几天,众大臣被望得精神抖擞,纷纷关心起皇帝的身体状况,感情状况。 皇帝大人只是蹙着眉头微微一笑,道:“无碍。”群臣唏嘘,继续劝慰“保重龙体”云云。皇帝仍然蹙着眉头微笑。 终于,一个有眼色的上前建议:“皇上不妨出宫散散心。” 群臣都道,这点子甚好,景明也觉得甚好,却仍是一副愁苦万分的模样。众大臣一再的劝,皇上日理万机,辛苦非常,当行乐时应及时行乐!景明这才十分勉强的答应了。 礼部尚书办事一向很是磨叽,这回却很麻溜儿。皇帝出行的准备事宜,仅仅只用了三日。 第四日上,景明便登上了前往号称京都后花园的香山的车撵。车内什么都有,特别是景明悄悄准备的东西。 朝堂上当红的、年轻的官员们也兴高采烈地随行而来,以至于,今次公费旅游的队伍,相当的壮观。 景明一出宫门,便已心花怒放,什么叫做车到山前必有路,条条大路通罗马!什么叫做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条!这就是爱的力量啊~! 群臣们深深以为,让皇帝早晚的出这么一次宫,实在是个很明智的举措。你看现在皇帝大人,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谁看了谁心里舒坦! 可偏偏有人舒坦不起来,这个人,看着眼前的君臣一家乐,欢欢喜喜把臂游的和谐场面,愣是皱起了那平日里舒展得慈善非常的眉。 不对劲,心里这样的念头才出来,某相爷就开始后悔。出门这件事,何其重大,这次还是跟着皇帝出门,更加重大,可他竟然没有看黄历! 且不管某相千回百转的心思,这边厢的欢乐仍挥舞着它可爱的翅膀,松懈着人们的心防。 黑夜也缓缓地降临,皇帝开心地大宴群臣。此次出来,都是些年轻官员,一个个在皇帝主导的欢乐气氛下兴奋不已,在帝王的赞许下,酒兴空前高涨。 高涨了些时候,皇帝扶额喟叹:“朕有些闷,出去透透气,爱卿们随意。”接着,便扶着太监出得门去。 景明只道,亮光晃眼,叫太监朝暗处引。又说,人多空气浑,把人都赶了,只留一个。到了僻静处,靠着那太监是又摇又晃,使了暗力搡倒了太监,顺手就是向后脑一捶,万事大吉!其后,剥衣服换装备,不用赘述。 只道,景明到得门口,出示了太监的腰牌,言道出门办事,还是奉了口谕的。侍卫本不欲放行,奈何那太监口气强硬,说什么,这事若被耽搁了,恐怕不掉两个脑袋是解决不了的!侍卫们心到,放出去倒没什么,就怕放进来什么,遂摆摆手放行了。 景明白天已经仔细看过,香山行宫依山而建,后头是山,前头是城。景明早就打算躲进山,熬过几天搜查,再出来寻出路。 他怀中藏好的点心什么的其实并不多,也早就做好了挨饿的准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能逃掉。手上的扳指扔到通向山下的路上,转身奔向山林,心跳得按捺不住。山也会被搜,不过比起城镇应该好躲些,景明只希望自己能在搜山前进入深山。 天黑不辨路途,景明只管一路向前,不知爬了多久,只见眼前全部是树,没个尽头,却都是景明的希望。树好,越多越好,树!对,抬头看一看,夏天更好。 尽管本来打算找个山洞什么的,不过爬了半天,才明白,想来这山洞不是什么小说里都能遇见的。然而,想要在树上避难,必然要会爬树,这对于景明来说,绝对跟生孩子一样有难度。 幸好,树很多,还有紧挨着的,这便好爬了。找到两个相距较近的树,双手双脚分别撑着两棵树,慢慢向上挪。只爬得手酸脚麻,才够到了枝杈,吭吭哧哧的把自己挂上去。待得歇息一会儿,景明想死的心都有了,心头酸酸涩涩,只觉委屈。 凭什么要累得跟狗似的逃亡!古代人都他妈的没文化! 只说,现在这个高度,已经很好爬了,景明又向上爬一段,找到了个相对结实安全的树杈窝在上面。又将自己的腰带解开把自己拦腰拴在树上,打了几个结,终于放下心来。 山林漆黑,树木众多,看不见行宫那边怎样了。景明歪在树上,想着,以后要是能学会抓兔子,就在这山里过也挺好,毕竟这张脸没法见人。想着想着,眼皮,就悄悄地沉了下来。 不知多久,模糊中,有人轻唤“皇上”。 景明气愤不已,做个梦也是皇上皇上,皇上你妹!却突然惊觉不对,猛地睁开眼来。睁眼的那一瞬间,景明几乎以为自己还在行宫的酒宴上。可显然不是,眼前还是漆黑,可身边多了一个人,此人慈眉善目,神情拘谨,唇珠莹润,漆目晶亮,是个比得上潘安君的帅哥。 可是不管多帅,这个人,现在之于景明,就是危险。脑中转过百种心思,却没有一种能让景明解决这个人。焦急之下,他只好打了个哈哈:“你好,真巧啊!” 楚子墨低了低眉,道:“皇上,恕臣斗胆,皇上若想出宫游玩,尽可以吩咐下来。”不等景明编理由,又直视着他,“皇上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见景明十分上道的点点头,他便抿了抿唇,唇珠与下唇抿出的弧度叫人的心生生地顿了一顿。 景明突然就有种冲动,吐露心声的冲动,但他还是忍住了。不能相信任何人,何况这人还十分虚伪。早前那次在衣铺,这人所作怕都是因为皇帝的样貌,根本就没打算帮自己!可是现下,怎么才能让他不声张呢?皇帝的样貌!对,我还是皇帝,真真是好用! 景明一抬头,就见楚子墨急急低头,心中大快,果然,古代人是有奴性的!稍壮了一壮胆,沉声道:“朕因一些缘故要离宫少许时日,朕在这里,你不得声张,这是圣旨!” 楚子墨只得低头答:“臣遵旨。”复又抬头,十分不怕死的说,“但是皇上……” 景明一看,立即打断:“你只要遵旨就行了,没有但是!”楚子墨立刻没了声音。景明见已经震慑住他,十分开心,将头靠到树干上,想再休息会儿,又觉这人在这里,自身安全十分没保障,便又朝那人凶道,“你怎么还不走!” 楚子墨真是哭笑不得,别说皇帝没给他离开的旨意,就算给了他也不能走。 他从皇帝离了宴席便一直跟着,见皇帝虽然破绽百出却又尚算齐整的跑到这里,眼看着皇帝爬树,又听了些皇帝无意识的自言自语真情流露,正不知该笑还是该嘲,却没听到上面的动静,犹豫了下,悄悄上得树,惊讶的发现皇帝大人竟然在树上睡着了! 见皇帝睡觉的姿势,约摸着一夜过后其颈、腰、臀、腿将会无一不麻,便出声将其唤醒。却还没等提醒一句“睡姿不对,恐伤龙体。”皇帝已将他禁言了,现下又要赶人,就是给他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把细皮嫩肉的皇帝留在山林间便宜野兽,早知道不管闲事了。 心中那么想着,人却是急忙惶恐道:“臣在此为皇上守夜,皇上,在树上睡,恐怕会伤了龙体。” 他说的一腔赤诚,景明低头看了看肚皮上的腰带,忽地有些不好意思,转眼又板起面孔,喝道:“你若透露朕的行踪,朕决不饶你!”又转为无可奈何,“眼下他们定会搜山,朕只能藏身此处。”继而又惊诧,“你是如何发现朕的?” 楚子墨现下在树上没办法下跪示忠,只低头恭敬道:“臣不经意看到皇上误入山林,恐林中野兽伤了皇上,遂跟来护驾。” 景明激动万分,再问:“还有其他人跟来吗?!”楚子墨答,“没有。”景明这才稍觉安心,顿了一顿,对楚子墨说,“你要在这守着便守着吧,日后,嗯,没什么了。”景明扭头靠在树上,忽然郁闷起以后怎么跟这人说他不是皇上的事。呸!什么以后,明天就撵走他! 谁知,那楚子墨这时又不识相地开了腔,颇为小心的征求意见:“不然,皇上靠在臣肩上将就一晚吧?”言罢,又急忙低头请罪,“臣斗胆,臣该死!” 景明一开始吓了一跳,慢慢又觉得这人的提议十分不错。若是真皇帝,这样可能不妥,不过,我又不是皇帝!遂欣然应道:“好,你坐过来吧。” 楚子墨这样做,不过因为在皇帝落难的时候表现,比平时表现事半功倍些,也有点儿担心皇帝睡难受了犯脾气的意思。 可这时真要靠近皇帝,他突然地就有些紧张。 坐到皇帝近旁的枝干,将背靠到树干上。皇帝拽了拽腰上的腰带,便把头靠上了他的肩膀。发丝蹭到颈边颊上,楚子墨只觉心里突的咯噔了一下。 他突然想红衣姑娘靠着自己是什么感觉,嗯,那女人总是正面扑过来将脸贴到人胸口上。自然地想象了下靠在肩上的脑袋贴上胸口的感觉,只觉脑内嗡得一声炸了开来,胸口仿佛生生的就那么陷进一块,就像真被人一头就撞出了个窟窿似的。 右相大人之所以是右相大人,就在于其心胸宽广。俗话说,宰相的肚里能建个水上乐园,可俗话没说,宰相的肩上靠着个皇帝的脑袋,还能撑得住吧? 咔吧咔吧的扭头,呼!貌似睡着了。咔吧咔吧的扭回来,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第五章 红人 当右相大人也迷迷糊糊地快把脑袋歪到皇帝头上时,皇帝突然动了。想来是脖子弯曲的弧度太过辛苦,想要换一边。 楚子墨瞬间清醒,扭头看,皇帝正闭着眼皱着眉转动脑袋调整姿势。眼看脑袋与树干之间险象环生,右相大人当机立断地伸手托住某金贵脑袋。该脑袋找到舒适位置的依持,安逸地不动了。 逾矩的双手觉得命不久矣,十分惶恐,直惶恐了半日,也酸了。 手的主人在深深地想念了遍家中的黄历后,冒死倾身上前,轻缓地把皇帝大人的脑袋扶到怀中,以臂环住其身体,悄悄地解开皇帝相当顽固的腰带。 后,一腿架于近旁树枝,置于皇帝身下,托住其腰,一臂扶住肩膀,将其放平于怀中,又一臂置于脑后,充当御枕。至此,大功告成。 漫漫长夜,有人睡得香,有人睡不着,还有人不能睡。 搜山队欢欢腾腾地来了又走,楚子墨在捂住皇帝的耳朵还是叫醒侍卫的耳朵之间犹豫了几秒。最后竟然想起了皇帝可笑的威胁“决不饶你”。早晚都会被找到,又反抗什么? 破晓后,待到景明悠悠转醒,楚子墨还在睡着。景明将头挪离右相的肩膀,十分庆幸自己把自己系在树上。要是指望靠在这个人身上,怕不早就摔个满脸泥! 清晨时分,颇有些凉爽,景明深呼吸一口气还打了个喷嚏。扭头看看那人,还没醒,景明就直接上手去推,嘴里叫着“楚子墨”。 见人一睁开眼,景明就当头一句:“你赶紧走。”楚子墨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景明又说了一遍,“你回去吧,不准说见到过朕。” 楚子墨好像这回清醒了,急急道:“山中野兽……”景明直接打断,“昨天没吃了我,今天也吃不了,你真啰嗦,赶紧走!” 这楚子墨绝对是个难缠的角色,他就那么盯着景明,缓缓地说:“皇上难道不怕我这一去,禁不住严刑逼供,把皇上的行踪说出来么?” 拿眼瞪他,正想发飙,他又继续道:“臣在发现皇上时,就已知命不久矣,奈何对不起家中父母。自古忠孝难全,想来他们也会欣慰。” 景明恍然想起那句“胆小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狠的,狠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自问他自己顶多算是胆大的,可这个人连高了他几级直接不要命了。 扭头望着他,十分地忧愁,怀里的小点心,难道还要分给他一半?天要绝我! 那厢楚子墨见皇帝双手护着肚子,一脸愁绪,安慰道:“皇上,有臣在,多少有个照应。” 照应你妹!饿死你丫的! 尽管心里那么想了,景明掏出包得好好的点心,还是不情不愿的递给了楚子墨一块。又拨开自己那份的油纸,靠到一边,很是难过的啃了。 楚子墨两口吃完了点心,凑到景明面前看着他。景明抬眼瞥了他一眼,嘴角就不由自主的抽了一抽。 那一脸“我还要”的表情是什么?果断的先发制人:“没有了!” 楚子墨低了一下眼,复又抬头十分中肯的说:“皇上,咱们这些吃食,恐怕熬不到他们撤兵。”景明怒火中烧,心道,净他妈的说废话!要不是要养你这个废物,我至于么! 更不欲理他,继续啃自己的。 那楚子墨又不识相的说:“皇上,咱们不如先回去,等我准备足够的粮食藏到这里,然后再出来。” 景明对他的白痴提议已经无语,但还是好心的提醒:“回去以后就出不来了。” “总能出来的。”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不急于一时嘛! 可景明毕竟不甘心,也就不说话。楚子墨再接再厉,口口声声,他会如何如何帮助皇帝出宫,如何如何万无一失,一击必中。 景明虽然不相信他,但是被他说的心动,不由问他具体办法。楚子墨一见他问,便不说了,只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景明便冷笑一声,“你打的好算盘!将朕骗回去,你便无过了吗!”楚子墨赶紧一番剖白,最后言道,“恕臣斗胆,皇上此次已然失败,找不到皇上他们绝不会撤兵。就算现在的那批被问罪砍死了,也会调来新的一批,被找到只是早晚的事。” 景明被他说的心中酸楚,又无从辩驳,恼道:“你欺君罔上,目无皇尊!朕回去便砍了你的脑袋!”说完扔下手中的半块点心,就要翻身下树。 奈何腰上还系着腰带,顿时气得眼冒金星,蛮力去解。楚子墨伸手要去帮忙,也只得他一个“滚”字。 终于解开,下得树来,径直朝前走去。后面楚子墨攀下几节枝干,直接从树上跃下,跟着皇帝,急急提醒:“皇上,方向错了。” 景明只管朝前走,待走了约摸一炷香时间,又转身斥道:“你带路!”楚子墨也只得带路。 直走了半日,抬眼就能看到行宫,楚子墨突然停下,颇踌躇的对景明说:“皇上,衣服。”景明低头看看身上的太监服饰,干脆利落地开始宽衣解带。 楚子墨十分长眼色的脱下自己的外袍,狠狠地抖了几抖,又下死劲拍了两拍,才撑开帮着景明穿上。 整装完毕,楚子墨不由又问:“皇上可想好了说辞?” 景明不由得笑了,张口就道:“想好了,就说楚子墨楚右相劫持了朕,打算把朕扔到这山中,喂豺狼!” 他话音刚落,楚子墨就“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以头抢地,认真道:“皇上恕罪。” 景明笑了,惊奇道:“你原来知道朕是皇帝?”说完,一甩袖子扭头就走,心中大感痛快。 回到行宫,景明一路板着脸,一众人等不敢发问,只恭恭敬敬的送皇上回殿。直走到寝殿门口,官员们也已退下,景明才说了俩字,“更衣。”宫女太监们急忙上前伺候。 待更衣完毕,景明沉声问:“平日是谁代拟圣旨?宣来。”下面急忙去宣。等人宣来,景明就清了场。 约摸一个时辰以后,进去的田大人抹着额头上的汗出来了。太监宫女们更忐忑了,进得殿中,还没换上一杯茶,皇帝又说:“宣右相。” 太监便又颠颠地去了。不一会儿,却只身回来,回说:“右相不知所踪。” 景明垂了眼,问:“朕回来多久了?” 太监答:“有一个时辰了。” 景明便道:“给朕上碗粥。” 太监小心的问了句:“皇上可要传膳?” “不用,就一碗粥。” 太监自去张罗,景明只管发呆,粥上来了,景明就边喝粥边发呆。粥喝完了,景明还在发呆。 直到太监问是否传晚膳,景明才结束这漫长的发呆,又旧话重提:“宣右相。”太监应了个“是”,抖抖索索的去了。 一会儿又抖抖索索的回来,仍是不知所踪。 景明便很开心的笑了,道:“去行宫后的山里去找,别叫朕的大臣被野狗叼了。”又一扭脸,笑眯眯地吩咐,“传膳。” 就在皇帝喝粥的时候,右相大人在吃皇帝换衣服时扔下的怀中点心。 皇帝发呆的时候,右相大人在靠着棵树闭目养神。 当太阳公公要下山时,右相施施然跪到皇帝甩袖离开的地方,遥遥看着天际美丽的晚霞,一脸肃穆。 终于被李公公找到的时候,右相大人已经站不起来了。 右相被架到皇帝面前的时候,皇帝已经酒足饭饱正喝着茶。见到右相被大张旗鼓的架进来,惊得差点没把茶杯打了。 随后,目带惋惜,音带忧虑的关怀:“爱卿这是怎么了?快,赐座!”右相顿时心潮澎湃,忙挣脱小太监,跪下谢恩。皇帝上前亲手扶起他,右相只差抬袖子抹眼了。 君臣互相感动了半晌,终于都安坐下来,景明再次把龙套们赶出去,说是君臣之间有体己话要说。 “爱卿,你莫不是以为,跪这一天,就能赎了你拐卖皇帝的罪吧?” “臣不敢。”听起来诚恳的很。 “拐卖皇帝你都敢,还有什么不敢的呢?朕日间听你说要囤积粮食养着朕,你可还记得?” “臣罪该万死!”是很该死。 “这样吧,朕就给你个机会去囤粮。你可要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朕去看看够不够,再来论你的罪。你说,可好?” 右相顺着椅子跪下,“谢主隆恩,臣定当尽力。” “朕已,咳,想来令堂定是个有福之人。”要威胁。 “皇上金口玉言,臣代家中二老谢过皇上。” “老年人的福,都是儿孙们孝顺的。爱卿你觉得,朕说的可对?” “皇上一代明君,所说至理。”呼。 “爱卿快请起,怎么又跪下了?” “谢皇上。” “朕今日发现一道御膳,做的很是不错。想来爱卿还未用膳,御厨已经备好,一会儿爱卿带回去尝尝。” 刚坐下的右相又是一跪,“谢皇上恩典。” “别谢了,起来回去吧。” “皇上万安,臣告退。”景明就那么看着楚子墨恭敬地退出去,脑中一片空白,刚才那一番,用尽了精力。 很讨厌,很恶心,却没办法,中途差点把威胁说成安抚。知道自己没用,可就这一次,努力撑个样子好保住自己,就这一次吧。 日子那个匆匆地过,景明安安稳稳地做他的冒牌皇帝,武君阳不安不分地做他的皇太后,楚子墨平平淡淡地做他的右相。 太监宫女们兢兢业业地伺候主子们,文臣武将勤勤恳恳地操心国家社稷,老百姓们辛辛苦苦地操劳生计。 所有轨道运转正常,连他们闲得无聊喝茶打屁都没出差错。 最近,上到皇上,下到市井小民,饭后打屁的内容都是,右相大人是皇帝眼前的红人,且有发紫的倾向。 皇帝在想:我补偿的是不是太明显了,不对,这是威胁。 皇太后在说:“那个右相长得明明不好看啊。” 右相大人微微一笑,平平淡淡。 太监宫女们以及文臣武将们讳莫如深,私下里却说:“啧啧,皇帝怕是有那个意思。帝王家的事嘛,就是这么个事情。”具体什么事情,谁也没说,只那一双双眼,眨的颇有味道。 老百姓们却是十分欢喜,都道:“当今皇上呐,又是个情种。” 据说,皇帝又送了右相许多东西。说是哪边哪边进贡过来的,一年也只得这么一点儿,怎么怎么的稀罕,怎么怎么的不好弄到手。废话,贡品当然不好弄到手! 据说,右相还是那么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样子,寒透了皇上的心。皇帝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人。 据说,皇太后又把皇帝叫过去训斥,每回都不准人在旁。皇帝出来时,那脸都惨白惨白的,一脑门子汗。 据说,据说,哪那么多据说。 早前,自那一盒子御膳起,楚相爷就仿佛吃坏了肚子,不分早晚地一脸的悲切。皇帝见了他那一张脸,也不由得悲切。 皇帝不喜欢悲切,悲了那么一阵子,实在难受。便招来了右相,问问他是为何悲切,右相大人只恭谨地答他没有悲切。 皇帝皱着脸,颇有些自责。正要撵他回去,就见右相大人抬起那张一直悲着的脸,还露出个颇像笑着的表情,言道:“那日皇上赐的御膳,家母很是喜欢。” 皇帝如释重负,欣然道:“既如此,便叫做那道菜的御厨到你家去。” 此后,一开始,皇帝还亲切地问,右相可喜欢什么没有?喜欢了,就遣人送到相府。渐渐地,皇帝也不问了,送东西也没了掣肘。右相就这么被皇帝一日一日地送成红人了。 第六章:黑土与牡丹 皇帝眼前的红人,那自然时常在眼前。皇帝常常在早朝、议事、宴席结束时唤那么一句,“右相且留下,朕还有一事。”喊着喊着便喊成了,“楚卿留下,朕……” 群臣几乎能想到,皇帝喊出“子墨……”的日子,怕是已经不远了。而个别知道右相的字的人,每想一次皇帝唤那两个字的情形都要去掉半条命。 人人都知道,右相的字,是炸药。炸药是什么?炸药就是一点就炸的东西。如此危险,人人都怕,可人人都怕不代表皇帝大人会怕。当景明得知楚子墨那个好似从没恼过的人会一点就炸,甭提多高兴了。 所以,某一天,被唤住的右相大人听到的不是回回的“粮食囤了多少”之类的问话,却是更令他犯愁的一句:“朕至今,竟还不知道爱卿的字。”语气中颇有些怪罪的意思。 见楚子墨平和的脸扭曲了下,景明更加兴奋,手在袖子底下紧紧地攥了攥,语气中还是透出了点期待:“是什么字呀?” 这厢,楚子墨暗自隐下一口气,把个顿挫的声音硬是板成平直的调子,道:“黑土。” 景明乍一听到还以为要问两遍才能得到的答案,感觉没有听清,反射性的问:“啥,你说什么?” 那边重复一遍:“黑土。”无波无澜。 景明这回听清了,也直接趴到御案上了,以手当锤,捶桌爆笑。等到笑舒坦了才直起身,一手捏脸,一手抚腹,十分没良心地对仍旧淡定的右相道:“就为了你这牛逼的字,朕要给你作首诗!” 听他这么一说,楚子墨颇抬了一抬眉,没言语。 景明仰头努力回想,隐约地记得那么几句,边想边低声念叨:“啊,白云;啊,黑土;我七十一;我七十五;我属鸡;我属虎;这是我……” 到这里,景明突的咳了一声,扬声道:“我记错了,不是什么诗,顺口罢了,没什么意思。” 楚子墨不在意地“哦”了一声,便冷了场。 右相大人是习惯性地等皇帝时时刻刻操劳的“粮食”问题,哪知皇帝吭哧半天,说出口的竟是一句“没什么事,你回去吧。”。 楚子墨觉得有些怪,皇帝每每就“粮食”问题问东问西,还提了很多完全没可能的提议,又问了很多乱七八糟的问题。往往扯着扯着,君臣之间的话题就跑的没有边了,是以楚子墨每每跟皇帝谈话,都十分尽兴。可这次皇帝突然地就没了兴致,右相只得躬身应诺,退出殿去。 右相走了一会儿,皇帝突然吩咐,“朕要喝粥。”旁侧的李公公只觉眼皮跳了一跳,忙应一声,出去了。 李公公又眼睁睁地看着皇帝喝了一碗粥,看得心惊肉跳,上次喝粥,是发了一天的呆,直到找了右相来。这次情形更加奇怪,刚刚右相明明在。无法,李公公只能在心里默念老天保佑。 日子仍然照常的过,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生活没有变化,却又都隐约感到少了些什么。只除了一人,他深刻地体会到了生活的千变万化。 这人原本名叫狗子,姓包,现在他叫小包子。有一天,皇帝知道了他,金口一开,赐字“不理”全名“包不理”,人称“不理包”。 却说,不理从此成了皇帝身边的人。平日里常干的活除了端茶送水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那就是替皇帝给右相大人送送情谊。 有这么个光荣的任务,不理在宫里很是炙手可热。不理自己也是得意非常,特别是小宫女们一口一个“不理哥”,喊得他十分受用。 可最近,不理很焦躁。原因不外乎一个,他那个光荣的任务突然地就暂停了。小宫女爽脆脆地喊“不理哥”,又贴过来小心翼翼地问一句:“皇上又让你去给右相送了什么呀?” 不理犹豫了会儿,答,“没有。” 小宫女瞪大了眼,再三地问:“没有?” 不理苦着脸,再三地答:“没有!” 最后,小宫女悲愤地一扭身奔走了,那背影强烈地表达了小宫女脆弱的内心独白:“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暂不管小宫女和小太监的两小无猜,且看看这边右相府中的小厮们的情投意合。 “你说那边怎的这几日不见送东西过来?” “正是呢,从没间隔这么久的。” “莫不是闹了什么别扭?” “我看八成是凉了那个心了!” “这?唉,也是!这许久咱们爷还是那么不吭不响的,谁也……” “也不怪咱们爷,那位是什么身份,真要闹出什么来,爷可要遭大殃,这样啊,倒好了。” “招财!进宝!” 突如其来的一声断喝,吓得招财进宝赶紧跪下,惶惶如老鼠。却不见主子出现,倒是拐角处跳出来了小厮平安,一脸的得意。 招财和进宝对视一笑,爬起来就化身两头猛虎下山,直接将那狐假虎威的小狐狸扑倒。 书房里,楚子墨随口问站在一旁奉茶的康健:“他们在干什么?” 侍从答曰,“切磋。” 右相大人的眼皮动了一动,垂下继续写他的字。 滚滚黄河东逝水,皇帝已经喝了七天的粥了。御膳房的干劲很足,连喝七天,这是皇帝对此粥的最高评价!李公公却是愁苦满面,从心惊肉跳上升到了心惊胆颤。 四天头里,皇太后破天荒地出了他的宫殿来看望了一回皇帝,陪着皇帝喝了一碗,喝完了,说了句:“味道不错,再来一碗。” 是时,太监宫女们都撵出了门去,自然没人给皇太后再上一碗。皇帝不声不响不理他,太后讪讪的,上前捞过皇帝的手玩了一会儿,又倾身抱住皇帝拍了拍皇帝的背,起身走了。 可皇帝还是继续喝粥,真不知道要喝到何年何月去。 说这天,李公公终于迎来了个大约能管用的人。这人来的刚巧,正赶上皇帝喝粥。太监宫女们自觉地退下后,这人便正经地跪下给皇帝请安磕头。 皇帝没说话,待又喝了两口,见他没起来,嘣出俩字:“平身。” 楚子墨站起身,上前两步,问:“皇上,粥可还好喝么?” “好喝。” “依臣看,这粥不好。”顿了一顿,又道,“太稠了。” “稠了才好。” “皇上喜欢?” “嗯,喜欢稠的。” 一时,无话。 “皇上,可否分给臣一口?” 他刚说完,皇帝便抬起了眼看他,他只低头恭谨地站着。接着,皇帝站起身,道:“卿陪朕逛一逛御花园吧。” 皇帝要逛御花园,李公公高兴地像要嫁闺女,忙着要上前领路,皇帝却不需要他。李公公看着皇帝和右相一前一后渐渐走远的背影,很是惆怅地叹了又叹。 皇帝与右相一前一后,并不说话。直到皇帝走到一株盛开的极艳的牡丹前,才顿住了脚步,问了背后的右相一句:“这株牡丹,卿以为如何?” 右相躬身答,“此花只应天上有。”皇帝便又问,“卿,可想要养这样一株牡丹?” 楚子墨抬头看着那背影,和那背影后应该开得十分绚烂的牡丹,缓缓道:“臣,不敢。” 只见那背影猛的一僵,后,传出一句:“七天,朕希望七天后爱卿的粮食已经备好!跪安吧!”楚子墨跪伏下去,口念,“皇上万安,微臣告退。”起身离开。 御花园之谈后,皇帝果然不喝粥了,李公公很欣慰。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日升日落,像是重复昨天的故事。 一样的音调,一样的颜色,一样的,都一样。 很着急,很焦躁,要,找到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什么地方?什么都没有。 太好了,知道了,是什么都没有,原来是什么都没有。 七天之期还差一天,右相再次来到皇帝面前,恭谨地报备明日是其母的寿辰。皇帝满面关切,问:“老夫人,身体一向可好?” 提及母上,右相一脸温柔:“谢皇上关怀,家母还算硬朗。”皇帝唏嘘不已,“朕明日定去给老人家祝寿。”右相顿时感激地惶恐不已,呼喊,“谢皇上恩典!” 隔日,右相府中大摆宴席,整个京城轰动不已。相府平日里一向低调,这次大操大办,据说连皇帝都惊动了,有此据说,右相府更加地热闹。 右相大人亲自站在门前迎宾,贺寿之人络绎不绝,仆役小厮东奔西走,戏台唱班咿咿呀呀,右相大人但笑不语。 终于等来皇帝的仪仗,一切从简却仍然张扬。 三条街前就已通报过,现在相府正门大开,一切人员尽皆伏跪于地,齐呼“吾皇万岁。”皇帝下得御撵,言:“平身。” 那一日,右相府荣宠非凡,皇帝的赏赐闪花了所有人的眼,又亲口御封楚老夫人一品诰命。下皆高呼:“谢主隆恩!”皇帝又亲手扶起楚老夫人,执手进得门去。 楚老夫人感动得直抹眼角,帝言:“老夫人有福,儿孙孝顺。右相才干,我朝之栋梁,也是朕之幸。”其后,看戏,开宴,君臣同乐,宾主尽欢,不能尽述。 宴后,皇帝困乏,右相引之至后院,途径花圃,皇帝看一眼满圃秋菊,道:“朕本以为,爱卿不爱养花,原来竟是独爱菊。” 右相回道,“世间之花,各有其美,若要仔细论之,自然牡丹为魁。” “放肆!” “臣罪该万死。”转而却道,“皇上晚间与臣同去花楼,稍作改扮,自有前路。” “就按你说的办吧。” 将皇帝安置睡下,右相自去前庭招待宾客。前庭一派热闹非凡,后院一片安然静谧,前庭那人勾着嘴角,舒坦得意,后院这个蹙着眉头,纠结烦闷。冤家! 等到晚间,皇帝醒来,精神百倍,兴致浓郁。换一身便服,化身纨绔;执一把画扇,倜傥风流;勾一抹笑意,惊心动魄;睨一瞥风情,蚀骨销魂。 景明往花楼门前一站,扇子一撑,看车水马龙、灯火通明,顿时百感交集。微叹了一叹,当先跨入门内,右相垂着眼皮也跟了进去。 虽然景明也算是老顾客,可显然身边有个熟顾客。老鸨殷切地巴上右相大人,一句话说得景明似乎听过百遍。 “哎哟喂~!右相大人~!我们红衣知道大人要来,已在房中等了半日了,说是谁也不见,专等您呢~!” 楚子墨一听,来了精神,刷地抖开了手中的扇子,意气风发道:“不劳妈妈,我自个儿上楼去。”景明瞥他一眼,颇有些看他不起,心中想着脱身之事,遂开口提醒,“右相大人,那个事……” 楚子墨仿佛才想起今天不是纯来嫖的,神色见竟还隐约有些犹豫,转眼又一副万事好商量的嘴脸,凑到景明面前低声说:“不急。” 景明抿了抿唇,径直上楼去了。楚子墨自是后来先到,走到景明之前,摸到了红衣姑娘的房门。 刚叩了一扣门,那边老鸨领着两个女子过来,口中招呼:“这位公子,这是我家琳儿、琅儿,她们可是对儿双胞胎。” 说话间,面前的门已开了,开门的女子却是穿着一件水红的舞衣,衬着身段,自有一种曼妙。蒙蒙的纱衣把女子的脸也显得蒙蒙的,却让人止不住的联想到粉嫩娇艳的牡丹花。 景明知道美女养眼,可什么都要有个度,比如说现在,景明就感觉眼睛、心脏以及身体各处承压过高,有些缓不过来。 第七章:滚一滚 老鸨看着景明瞪着红衣,一副惊艳不已、一见钟心的模样,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忙推荐身边的两个女子道:“嗳哟公子~!我们琳儿、琅儿可是能舞顶好的霓裳羽衣,要不,我让她们换了舞衣来跳给您看?” 景明自觉承压过大的嗓子发不出声音,只点了一点头,扭头就走。最后眼角扫到的,就是那娇柔的花儿已经扑到了楚子墨的怀中了。 与楚子墨不同,景明被引到空间足够跳舞的包厢。随即,并蒂花般的两个女子换了飘渺的舞衣,舞出了满室妖娆。景明盯着那摇曳的纱衣,抿着小酒,慢慢恍惚。当眼睛越来越迷蒙,实在撑不住了,就一歪身趴到了桌上。 舞完一曲的二女见客人竟然睡着了,便上前来要将人扶到后面的床上去。谁知手刚碰到人,便听景明呵斥道:“走开!”二女慌忙跪下磕了个头悄悄退出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景明恍然记起他的正事,撑起身子整理了下仪容,就奔出屋去。 中计了!景明现在什么都顾不得了,跑到地方,将红衣的闺门拍得震天响,嘴里喊着:“楚子墨!你他妈的给我开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开门的是红衣。景明看都不看她一眼,厉道:“滚出去!”旋身直冲进屋去。红衣只抚着脸笑了一笑,便转身出去,心道:这娘子的架势,摆得好足呀! 里间,景明看到歪在床上的楚子墨,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衣服前襟,双目通红的怒吼:“你他妈的少给我装!你阳奉阴违是不是!退路?呸!你他妈什么都没准备是不是?!以为我那么好糊弄吗?!我就是破着不走也要先把你弄死!” 谁知楚子墨却十分开心地笑了,就见他起身握住抓着自己衣服的手,一脸温柔的问:“是不是真不走了?” 景明被他问得一蒙,憋了半天的气势在一愣之下烟消云散,又在愣完神后重新点燃,一把甩开手大声辩驳:“谁他妈的说不走了!今天我要是走不掉,明天就要你人头落地!” 楚子墨站起身,直视皇帝,笑道:“是吗?敢问皇上,臣所犯何罪?”景明只道这人虚伪,不成想他还如此奸险,双目中的怒火这时看起来更像是委屈,硬着脖子咬牙道,“欺君罔上,罪当问斩!” 楚子墨不在意的看着皇帝胸前垂着的一缕头发,声音显得有些飘渺:“我本以为,皇上待我如兄如友,当不会砍了我。谁知,那些情意竟是我拿这条命换来的。我真是不知道,我的命,竟这般值钱。既然不管皇上走与不走,我都是躲不过一死,那便实打实的欺一回君,也算值了!”说完,竟猛的扑了过来,一把把景明摁倒,牢牢压住。 景明被他的话吓住,正不知如何是好,不妨他猛然动作,被压个正好。惊恐中不能免俗的喊了一句:“你要干什么?” 楚子墨却只是压制着他,没有其他动作,只在他耳旁幽幽地念:“有个人,借着恩威并施的名义给人送这送那,也不知道别人是不是喜欢。有个人,顶着个厚脸皮自比牡丹,还问别人愿不愿养。有个人,喝了点酒趴到桌子上哭,还不让人碰。有个人,明明很渴望离开,机会摆在眼前的时候,却跑来抓着人说不走了。有个人,明明喜欢……” 景明一开始听着他说,不免心中惨淡了一下,可听着听着觉出不对劲了。他娘的楚子墨擅自删改!当下毫不客气的推开身上的物体,火着打断:“滚!”楚子墨打蛇随棍上,一把抱住景明就要朝床上拖。 景明气极,边挣边斥道:“大胆!叫你滚你没听到?!”那楚子墨却无视景明挣扎,凑过来戏道,“遵旨,臣正是要带皇上去滚一滚被窝。” 滚你妹!景明音都要破了,喊道:“放手!”楚子墨竟出奇的不甚难缠的放手了。 景明立即后退几步,警惕的看着他,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或者,你想要什么?”顿了一顿,又补充道,“我知道,放我走你担了很大的风险,我已经尽可能的保住你,至少,你大概不会丢了性命。” “呵,皇上,臣不会冒没有把握的险,臣输不起。臣只要皇上说出您一心一意要离开的原因就行。”景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一时不知该当如何。 可这时楚子墨竟然有心思在他耳边说:“莫非,皇上觉得臣会说,‘我要你’?” 景明顿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瞪他一眼,问道:“我要是说了,你是不是就一定会为我办成这件事?”转而又道,“你输不起,我也一样输不起。幸好现在看来,你我还在一条船上。” 楚子墨歪头想了一想,笑道:“是,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的为你办成此事。”景明呼出一口气,道:“我厌倦了当皇帝,时时刻刻都会有生命危险。我想逃出皇宫的牢笼……”谁知话还没说完,就被楚子墨一把捏住了脖子,森森威胁道,“皇上最好编得完整些!” 景明扒拉着他的手,慌忙点头,等到他松开,咽了咽口水,摔破罐道:“我不是皇帝,我只是个傀儡。”楚子墨笑了笑,似乎对于这个开头很满意。 见他一副“我早知道”的模样,景明心中更觉不安,按捺住继续说:“傀儡的下场只有死,所以,我要逃命。” “让我猜猜,你这个傀儡怎么会跟真正的皇帝长得一模一样?”楚子墨说着,他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扶着脸,上上下下的打量景明。 景明被他看得全身发毛,强压住烦躁问:“你到底想要怎样!?” “不怎样,只是猜对了心情很好罢了。”说着,习惯性的抿了抿嘴,唇珠莹润,似乎刚刚沾了些酒在上面。 见景明愣神,又噙着嘴角站起身道:“皇上今日就在此将就一晚,臣要想法找个代替傀儡的傀儡来。” 他从景明身边走过时,景明就反射性的扯了他的袖子。回首,不待摆出个戏谑的表情,就听景明道:“不用找了。” “为什么?啊,是了,就算是傀儡,过得也是皇帝的日子。那您就及时行乐吧,可不要再拿臣的母亲来开臣的玩笑了。”言罢便冷了脸,一抖袖子甩掉景明,自去了。 景明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半个字,什么傀儡的傀儡,这是传销吗,一个一个的朝里拉?都他妈什么玩意儿! 揉了揉脑袋,景明就想着回去。楚子墨没有什么好点子,可他之前说的没错,总能出来的,总能跑掉的。好在现在景明已经知道武君阳的目的,也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危险就是了。 走到门口,抓着门闩拉了一把竟然没拉开!接着景明就觉得他兴许栽在这儿了,因为,身体它自己软倒了。楚子墨!你他妈的是天生黑命,嫖都嫖了个黑店! 当景明恍惚中醒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正在皇太后的寝宫,还睡在那变态太后的床上,顿时吓得出了一身的汗。然而当他发现他自己是赤裸,且全身都疼,重点更疼的时候,他吓得连汗都不敢出了。 不过,身上疼得有些怪异,像是精神上的疼痛一样,很难忍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痛彻心扉?我擦! 变态变态变态!变态果然是变态!之前天天装纯情就摸个脸只是为了松懈我吗!他妹的!上次醒了变大顺,再次醒了变皇帝,这次醒了成了坑爹的禁脔了!敢再来一次么! 就在景明脑中上映着各种感叹号弹幕的时候,变态真身来了。只是,此时的武君阳跟平时的武君阳不太一样。 景明看着他,不明白自己都要气疯了为什么还能这么平静,自己现在的表现就好像精神分裂了一样。想了半天景明没明白自己为啥如此淡定,倒突然想起来武君阳哪里不一样。 此时的武君阳特男人,平时无论哪次见到景明他都颠颠儿的,给人一种他要来倒贴的感觉,可现在,他就像一个征服一切的王者一样俯视着人,自身的力量毫无隐藏的展现出来,让人不禁心生叹服。 景明觉得不对,不对的是自己,自己好像是在鄙视他,用一种景明从不知道自己会有的气势,躺着与他对峙! 这情形太过诡异,景明不知道该怎么办,但他心口的跳动告诉他将要有危险,将要发生他最讨厌的事,第六感什么的的确很纠结。 武君阳看了他一会儿就伸手扯开了他身上的被子。景明终于明白第六感提醒的是什么,反射性的瞪大眼,想要张嘴叫出来,可这时他才发现他不能动也张不开嘴,就像被人点了穴道一般。 变态!不要!你自己说你是我的亲人,你自己说你不会怎样,你自己说你只喜欢他!你自己说你不会把我当做他!我不是!不是!变态住手! 可显然武君阳并没听到他的友情提示,很自然的摸着他身上的伤痕,并且变换了脸上的神色,嘴角勾起了笑似的,带出了一种很迷蒙的美,却让景明一阵寒颤。 很显然,这身体他很熟悉,轻易就让景明呼吸急促,他的手上像涂了媚药一样,很快地景明就出了一身的汗,随着身体的发红,连那些伤痕也跟着明艳了起来。 武君阳很认真的玩弄着他,景明却只想赶紧死了算了,这遭遇简直比被雷劈还雷。 好在老天可怜,终于让他在濒临极致的那一刻晕死过去了,恍惚中他竟觉得背后贴到的是个安全的怀抱。 景明在一片黑雾中摸索,走出来的时候被亮光刺得睁不开眼,略微习惯后便看到一个小孩在练武,那小孩的旁边还坐了一个安静的孩子,景明觉得他们应该是兄弟俩。 不过他们似乎看不到景明,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大约在做梦。等那个练武的孩子停下来,旁观的那个就上前去给他擦汗,景明噗的一声就在梦中乐了,那孩子,还真人妻。 练武的孩子很高兴,伸着脖子让另一个孩子擦完汗,就在那孩子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颠颠儿的又跑去练武了。 景明嘿嘿一乐,还没等想什么,就又在不知觉间陷入那片黑雾之中了。 再次摸出去的时候,竟然摸到了别人的闺房!虽然非礼勿视,可还没等景明闭眼,床上之人的脸就映到了他的脑海。 像自己,却不是。他身上那人口中叫得分明,“秉修”。景明明白了这人是谁,也想起了被武君阳猥亵的事,那根本不是他,而是这个“秉修”。 回想起当时的心情和刚刚他生无可恋的表情,还有武君阳抱着自己的脸喃喃的样子,再想起那个练武的孩子,似乎眼角便有颗泪痣,景明便哽得差点哭了出来。 如果是梦,这个梦也太长了,景明很想醒来,可他却好像被困在了梦中。 再次陷入黑雾,景明根本不想出去,可亮光还是驱走了黑暗,景明看见那个秉修抱着什么在跑。 原来他也会武功,这么想着,景明扭头朝后看了看,武君阳没有追来,可却有个孩子在看着这边。景明被这个孩子吓得倒退了一步,这孩子,他认识,分明就是楚子墨!这时,好像所有的东西都明了了,景明感觉自己摸了摸脸,原来是这样。 好像完成了任务,黑雾再次散去的时候,景明感到了些许真实,自己躺在床上,身上也不痛,但是没力气,四周很安静,他感觉到了,这里是熟悉的地方,龙诞香别的地方不会有。 抖了抖眼皮,好像能睁开了。 可景明不知道他该不该睁开,他害怕睁开后看到现在的武君阳,更害怕看到楚子墨。 为什么会梦到那些,那些像记忆而非幻梦的事?在这里,自己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儿子?傀儡?代替品还是复制品?连楚子墨也是一样的想法,自己是那个人的盗版,不自觉的来亲近,不自觉的表现了喜欢,却在内心深处看不起,你,只是盗版! 可和他像又不是我的错,我和你们都没有半毛钱关系!我在现代生活着,孤独却能自娱自乐,热爱生活,热爱生命的,更加爱国爱党爱人民的,为什么让我穿越!就算不满,也只是稍微抱怨了一下搅基受歧视,结婚不合法而已。这里或许是合法了,可尼玛你也搅得太混了吧! 第八章:迷魂香、安魂汤 而此时的太后寝宫,蓄了一缕美须的太医王大人正战战兢兢的回话。 那厢太后问:“皇上身上好齐整没有?” “全,全好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那皇上醒来是否会感到不适?” “这,躺了这许多天,难免,难免......” “难免什么!?” “难免,乏力。” “哦,何时能醒?” “据,据安魂汤的药效来说,就,就这几日。” “王大人。” “在,微臣在。” “给皇上瞧病是个大事,哀家觉得,要是那种技艺精湛的神医才行,王大人觉得呢?” “臣,臣学艺不精,恳,恳请告老还乡。” “罢了,都不愿意伺候我们母子,你就回吧,含饴弄孙的倒自在。” “草民罪该万死,罪该万死!谢太后娘娘恩典!” 撵走了太医,武君阳便冷了脸,只见他抬手印上寝宫的墙壁,似乎在用暗力推着什么,当他松手的时候,寝宫里面似乎有什么动了一下。当他转过那扇雕画了凤鸟的屏风,撩开床上垂下来的帐幔,就见地上现出一个入口,竟是本来藏在床底下的。 在他顺着阶梯走下去后,寝宫的床也悄悄地挪了回来。 皇宫地下的,自然就是地宫,可皇太后的寝宫地下的却是地牢,皇太后的地牢长久不用了,虽然不能用脏乱差来形容,但至少也阴森恐怖了。 不过,这对于被囚禁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因为算什么的在他自己身上。 武君阳走到那个一身伤痕被吊着的人面前,冷笑道:“恭喜右相,明儿他就要醒了,还请右相出去了,继续演好你右相的角色,可别让人看到了这层皮下的东西!” 只见他说完,就抽出袖中的匕首,也不管会不会划到动脉就朝着楚子墨手腕上割去。 带着血的绳子断开,被吊着的人也栽了下来,武君阳抬脚踢了他一下,厌恶道:“站不起来了?你不是很有骨气?敢自己走进来,就自己走出去吧!”说罢也不再管他,自己走了。 楚子墨倒还没失去意识,在武君阳转过身后,竟真的站了起来跟过去。 景明装睡装得很顺利,根本没人发现他已经醒了,可他却自己熬不住了。 太难受了!凭什么我要装睡躲他们!错的都是他们有没有! 这么一想,他就更加躺不住了,身上跟有蚂蚁在爬似的,猛的睁开眼,倒把旁边的李公公吓了一跳,半天才反应过来,忙上前问:“皇上,您,您感觉怎么样?” “好像长虱子了。” “啊?皇上!奴才,奴才天天都给您……” “天天?几天了?” “三天了,皇上,您终于醒了!奴才这就给您传膳。” 景明摸了摸肚子,并没觉得饿,他倒是想喝粥,可一看李公公那张脸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点点头让他自己捣鼓去了。 皇太后来得比御膳快,其德行看起来很欠抽,景明忧郁的看了他两眼,孝顺的行了个大礼。不过,半路有人伸手来扶,景明不甚利索的躲了,这个礼算没行完。 因了他这反应,武君阳也很忧郁的去看他,一时间,整个殿中被这二人看得满室的愁云,惨淡非常。 景明正抠着手自己跟自己较劲,那边武君阳竟是很正经的问:“身上怎么样了?可有哪里不对劲?” “没,就是躺得难受。”不讲还想不起来,这么一说景明突然想起了一件顶顶重要的事,忙很没皇帝样的告状:“那个花楼是个黑店,得赶紧给抄了!” “嗯,那是我开的。” 景明没想到一个小窑子的后台竟这么硬,生生被噎住了,恩啊了半天,还是为民着想的提了个小小的建议:“那以后就正正经经的做生意呗,动不动就把人放倒了挺不好的,幸好我身上没带钱。” 说到这,见武君阳竟然在他面前都黑了脸,忙改口道:“当然,带了也没事,自家生意,都跑不了。” 虽然他后面说得十分丢份儿,可他前面说的倒是实话,就他自己来看,进去之后是百分之百被放倒。这么一想,他就更蛋疼了,要不是相信楚子墨,他能踩到同一泡狗屎吗! 武君阳今天很奇怪,老那么拿怀疑的眼光看他,景明叫他看得心里的毛是越长越长,忙推卸责任道:“这事儿都怪右相,得罚他一年的俸禄!” 提到楚子墨,就点着了武君阳的炸药包,炸药不能对着景明来,他便隐了一隐,换做宠溺的语气说:“我替你砍了他的头,你要喜欢,咱们再抄家好不好?” 景明只觉得随着那话入耳,自己的头也跟着炸了,心口一凉,跟被剜了一刀似的,袖子下的手痉挛一样的抖着。 这个变态!果然被他发现了!什么替我砍了,真想替我不如替我娶了!呸!脑误!怪不得他这么奇怪,肯定是疯了!楚子墨是猪吗?怎么就死了呢?早前明明那么得瑟的,怎么就死了?这么容易就死了? 武君阳见景明瞪着眼盯着地的憋泪就来气,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就将人摁倒回床上,吼道:“蠢货!你只有脸长得像吗?脑子呢!你当他是好人呢?你就活该被利用!” 是,没长脑子!他妈的没长脑子也是个人!景明现在也火了,这一个二个的情有可原个屁!都他妈是人渣!现在还忍个毛,搞死耶熊! 当下也伸手朝武君阳脖子抓去,红着眼吼回去:“你他妈是好人!有种你别利用我!一样的败类,看看你自己吧!” 说的人说的是一个意思,听的人听到了另外一个意思。武君阳立时没了理智,手上下了真力气。 小鸡与老鹰的仗,完全没有悬念,景明之所以没有被直接掐死,还真该谢谢他那张惹祸的脸。 可景明现在却只想毁了它,因为,武君阳不再使用暴力代表着他在使用怀柔。所谓怀柔,就是抱在怀里的温柔。 景明看着床顶的帐子,想,楚子墨真的死了吗? 而此时的楚子墨正和花楼娘子红衣在一起,他躺着,红衣跪着。 半晌,当惯了娇娘子的红衣终于忍不住了,抬头为自己辩解:“我的房间里点着那种香再正常不过,那位也应该从小就没少闻,况且他又不是不愿意。”最后一句是咕哝出来的,却也正正好能让楚子墨听清。 “你知道了什么?”楚子墨的声音很无力,跟几天没吃饭似的。 而红衣却中气十足,一甩头道:“哼!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就不信那点香对你有什么,你不过借了我的手!现在挨打了,倒怨起我来了。” “那香里你掺了什么?又知道了多少?你如今还想要命吗?” 那红衣被他激得站了起来,道:“楚子墨!你明知故问有什么意思?掺了什么?你不知道他会生孩子?你不知道他生的孩子会是什么身份?你少打过河拆桥的算盘!” 楚子墨闭了闭眼,道:“红衣,你该查查你手下的人了。” “你什么意思?” “算了,现在该早就没影了。” “......” 后来,景明貌似无意的关心了一下国之栋梁右相大人的下葬之期,李公公惶恐的答说,右相在家中养病,还不曾听说药石罔及。 “他还没死?” 李公公觉得右相若是再拖着不上朝,皇帝一定会将他问斩的。于心不忍就提了一句:“皇上,可要奴才前去催催?”景明摆摆手,他早就该想到,武君阳最喜欢那么说话,自己怎么就信了? 右相的小病很快就养好了,没缺胳膊没少腿,站在朝堂上,依然是目不斜视,事不关己。景明从看到他就一直在忍,直忍到下朝,终于没忍住把他叫住了。 一来景明是觉得好像是他把自己救出来的,当表示表示谢意。二来是有一件他刚刚想起的事,当时他中招前,楚子墨曾说过一段话,虽然擅自改了些事实,有些像开玩笑,可景明这么回想,越想越觉得他那是在变相的告白,所以景明一个早朝都在不经意的观察楚子墨。 下了朝,景明去了他的上书房,楚子墨等到太监来宣,也去了。他进门时的步伐很是飘忽,景明暗自拿捏,这种步法是代表他心急呢,还是心烦呢?不等他拿捏准,楚子墨就一个大礼将问题抛给他,公事公办道:“皇上万安,皇上有何吩咐?” 被他这么一问,景明倒真没想到有什么吩咐,吩咐这词用得生分了。景明皱了眉,想,怎么说也聊过很久的天,买卖不成仁义在,这人忒拿乔了。 当下也不打算感谢,也不打算试探了,也稍稍拿了点儿皇帝的架子道:“朕前些日子因你而被贼人所,咳,是险些被贼人害了,你该当何罪?” 楚子墨伏在地上,吓得有些发抖,声音也带了惶恐的味道,说着“臣罪该万死。”景明就这么想起曾说过要罚他俸禄的话,当下金口御言再来一次:“不用死了,你以后就不要来拿俸禄了。”说着竟自己把自己逗乐了。 照理,皇上心情好,没人会脑抽专门去破坏,可今天,右相大人便赶了个时髦,抽了这么一回。他是这么说的:“还请皇上不要再与臣开玩笑。皇上如果看臣不惯,臣请外调,或者告老,就是砍头,也成,但求皇上成全!” “你也知道我是开玩笑,什么外调、告老、砍头的,现在是开玩笑你怎么讲起冷笑话了?”他说着,就被这个冷笑话逗得更乐了。 “求皇上成全!” 他这又求了一次,把景明惹火了,腾的站起身抓起一方镇纸就朝他砸去,掉到地上却也不过磕毛了角,想来拾起来还能用。 景明跟着那方镇纸来到楚子墨面前,趁着火气一把抓住他的前襟就要把人扯起来,可惜,气势挺足力气不够,楚子墨像滩烂泥一样紧紧地依附着地面,看样子是很难抓起来。 抓不起来景明就推了他一把,天子震怒:“跟我说话你是有多难受!你当我不会砍头?仗着我是好人就得瑟,是吧?滚!找真皇帝告老去!”说着实在是觉着丢人,就又踹了他一脚。 等见他驾着那飘忽的步伐走了,景明的火气却消了。就不该误会他那话的意思,如今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以为长着这张脸,他就多少有些好感,慢慢的就会喜欢上这个人而不是脸。这样的想法,谁又没有过呢。 得知景明留了楚子墨,武君阳十分的恨铁不成钢,急着想要打击他,却总也叫不来人。这景明,还真较上劲了!本着山不就我我就山,我把山上树砍完的原则,武君阳移驾景明山。 谁知景明山上无树可砍,景明的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爷心情不好,少来烦我。’。武君阳这便高兴了,蹭上去笑出一脸和蔼,道:“朝廷上官场里就这样,我觉着你还不如去当我教的逍遥少主呢。” 景明冷笑一声,讽道:“我一皇上,转头去当个小少主,怎么看都是降职了,你要是有诚意,就把教主让给我当。” “行!”这话简直就像专门放在这等着他似的,然后,来个转折,道,“不过你得帮我办件事。” “不干!” “由得你我就不是你娘了!”先是威逼,然后利诱,“其实事情挺简单,本来你做了这么久皇帝应该能完成的,可惜我低估了那个人的耐性,皇宫也不好进不是。你去当教主,就跟现在当皇帝一样,等过阵子完成任务了,你想当教主也好,想当皇帝也好,只要不是要嫁人,都随便你。” “我是娶人!你才嫁人!” 武君阳瞥了他一眼,道:“都一样,娶嫁都不能是男人。” “凭什么?凭什么只许太后搅基不许皇上搞GAY!” “你说什么?” “没什么。” “我看你还没弄清楚。” “大葱拌豆腐!一清二白!只要那个人出现,你就放了我是不是?” “诶?不错是不错,不过你好像也不傻。” 景明翻了个白眼表示“你才傻”,然后问道:“你确定他还活着?” 他这么问,完全出于对自己未来的考虑,可显然这是武君阳的痛脚,太后就是太后,皇上的脸都敢打,还打得不轻。 景明摸摸脸,温度适宜,略微肿胀,一龇牙,反手给了那边恍惚着摇头的武君阳一巴掌。 终于他娘的打到了!果然是一物降一物,不降白不降! 第九章:走四方、吃八方 夜路走多了,总能遇到鬼,可谁也没说大白天的也能遇到鬼!确切的说这个人现在不是鬼,不知他信了哪个教的,早就已经满血复活了。 此人现在正穿着景明穿习惯了的衣服,嚣张地坐在景明的宝座上,道:“美人儿,别来无恙。” 景明十分讨厌他。人说大智若愚,景明就属于寓若大智的,就是说他脑子不好使,直觉却对头些。 要说武君阳是个看起来没谱,其实也没谱,但却颇坦率的坏蛋,这个景明的孪生兄弟宋景轩就是看起来没谱,其实有谱,一肚子坏水的小坏蛋。 小坏蛋说:“喂!怎么好像吓坏了?小兔皇兄。” 兔你妹!吐不出象牙的死狗!景明把眼睛嘴巴都拉成直线,反击:“阎王都不要你吗?” “他老眼昏花,把我当成你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景明张嘴叫道:“小白!”殿内果然就变出了个小白。 景明再次下令:“咱们走!” 那小白站仰起一张娃娃脸问:“怎么走?” “……” “哈哈哈!九百,你不知道路在脚下呀路在脚下!” 被叫做九百的娃娃脸小白,恍然了一大悟,站起身,在殿内转了转,找准了个地点,踩了踩,跳起来朝选好的位置一蹦,人就“哗”的一下消失了。 景明惊恐的看着他那一蹦砸出来的洞,不由自主的攥住了袖口。 “皇兄请吧。”宋景轩突然一本正经的说。 景明看了他一眼,忙蹲下来对着洞口朝下叫:“小白,你回来,咱们走正门,不用另外打洞洞洞……” 宋景轩走过来蹲到他旁边,顺手搭上他的肩道:“对,走正门,再坐上皇舆,让全京城的老百姓都来瞻仰瞻仰天颜!”话毕,还不等景明扭脸顶回去,就手臂使力将他掼了下去。 景明的一声绝响,便隔绝在缓缓合上的地板下。 当然,这个洞本没有多深,再加上来不及走开的小白当肉垫,景明也没摔着,只是吓得脸上的肉有点跳而已。 小白似乎是个没有痛感的肉垫,扶起景明,然后道:“顺着路走就行了,这应该是一条大路到江南的。” “到江南?!” “我是说到宫外。” 如此冷的笑话,这小白竟然没有笑,景明判定,他们邪教的护法都是面瘫。然后自己笑了笑,说:“好吧,前面带路。” 二人一前一后走在脚下的路上,约有半个钟头,景明突然叫道:“小白,我忘了一件事!我能不能回去?” 小白停下来转身看他,问:“什么事?” “私事。”景明含糊答道。 小白想了一想,严肃的说:“就地解决吧。” “???”“!!!”“小白,你是在报复吧!” 随后,景明当然没有了私事,二人继续前行,一炷香后,前面没路了。不过,倒多出了一左一右两条,景明很可怜小白,问他:“不是一条大路到江南么?” “现在是两条大路到江南。” 景明皱着眉微笑:“那选哪边?” 小白径直往右走了,景明忙跟上去问:“为什么选右?” “男左女右。” “我要走左边。” “左边有男人。” “右边右边,咱们赶紧走吧,天都黑了。” “……”从一开始就端了烛台的小白用小指指甲挑了挑烛芯,天,又他妈的亮了。 从一堆假山石中转悠出来的时候正赶上饭点,景明很忧心的问小白:“你带银子了吗?” 小白有问必答,道:“没有。” “武君阳雇佣你们竟然不给经费!”景明很懊恼,就说应该顺手摸两样东西出来的!抬头一看所处景象,忙提醒小白,“这里是右相府!” “我与右相有些交情,应该能蹭顿饭。” 景明眨了眨眼,想问什么交情,又生生忍住,转而惊讶:“你知道出口在右相府?!” “你刚刚告诉我的。” “……” 景明觉着跟小白说话总是堵得慌,本不欲再说话,可见他真要大摇大摆的出去蹭饭,忙道:“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好。” 小白只答了那一个字,就又抬腿要走,景明一看他来真的,忙拽住他道:“给我带一份,要有荤有素有凉有热,最好再要些银子。还有,别说是我。”小白连答了四声“好”,终于甩掉他走了。 景明许久没走这么多路,颇有些累,也不管地上脏不脏凉不凉就靠着暗道的墙坐下了。他之所以认出这里是右相府不过是因为不远处的一圃菊花。 今年兴许是个暖冬,时间上已是腊月了,却还没下过一场雪,看那菊花的样子,像是能开到明年。 景明越看那花,就越想揪一朵下来薅花瓣玩,不然这么干等着实在太无聊了。不过,想是这么想,他也就是看看解个眼馋,并没有真的跑过去辣手摧花。 过了没多大会儿,小白就回来了,景明激动的扯了他,不知该讲什么好,小白便自己讲了:“咱们走吧。” 景明拉住他袖子,问:“这么走会不会太招摇了?” “没事,他不介意,我还叫他准备了马车。” 景明狠眨了眨眼,才控制住泪腺,他觉着他要是从这里出去了,将会十分地丢人,那种感觉就像上茅房没带纸,让人送来一样。所以他极力要求小白找个东西给他蒙住脸。 小白不负众望,变出了一块乌漆么黑的布,行走江湖,总少不了见不得人的时候。 景明一掌拍上小白的肩,拽过那块黑布就朝脸上蒙。他现在没穿皇袍,自然不怕楚子墨认出来,实际上他连锦缎都没穿,小白说,穿好的容易被宰,景明深以为然。 等景明蒙好了,小白望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自己的看法:“你这样会不会看不见?” “我怕被认出来。”从额头开始蒙面的景明认为自己其实很容易认。 小白无奈,道:“那我牵着你走吧。”说着,便抓了景明的手。 景明忙顺着他的手扯住袖子,说:“这样就行。”小白歪了歪嘴角,不再说什么,转身将他朝外带。 既然是假山,自然没有平整路好走,景明实际上是被小白连拖带抱给弄出去的。 楚子墨见小白带了个蒙得严实的人出来,动了动嘴,问:“这位兄台是怎么了?” “天花。”“马蜂蛰的。” “……” “天花的时候又被马蜂蛰了。” “……” 如此之惨,楚子墨也不忍,上前扶了他,道:“兄台慢些,这边走。” 景明被他扶着的右手臂就那么麻了。 要说,碰个手臂,还是隔着衣服的,景明本不至于麻,可就坏就坏在楚子墨这回的语音放的十分轻柔,下了诱惑的蛊似的,景明直到走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妹的这死人对着个陌生人都这么柔情似水的,对着我怎么就跟吃了南极冰川似的! 当下缩回手,抱住左旁小白的胳膊。 楚子墨背了手,听了小白替手下那个没礼貌的道歉,蔼声回道:“没事,是我唐突了。”脾气好得景明都想吐他脸上! 将奇怪的人送到后门的马车上,楚子墨还服务周到的奉上食盒,食盒内附赠银票,简直是把他们当皇帝一样伺候。 小白驾起马车,很招摇的从右相府离开了,景明觉得他那走了许久的暗道都白费了,担心自己暴露了,很忧心的隔着帘子凑到小白背后悄声问:“小白,你觉得我那样,被人认出来了没有?” “没有。”小白斩钉截铁。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们现在在路上。”小白有理有据。 “你是说他如果认出来了就会不让咱们走?” 他这句说的既快且急,小白仗隔着帘子歪头翻了个白眼,道:“让皇帝从右相府走失,他就得掉脑袋了。” 景明绕了一圈,得出的结果也不过是个没结果,“哦”了一声,终于放过小白,自己塞食儿去了。 那一盒子饭食就是当时景明给楚子墨送去的那个御厨做的,御厨做菜有一样顶顶重要,那就是不管好不好吃,首先这菜必须得长得跟朵花似的。 不过这次这位御厨没摆成花,因为那食材就是个花。景明看着那珠圆玉润的雪白菊花,不可抑制的想,这不会是吃啥补啥的意思吧?然后又想到,楚子墨八成没事就吃这玩意儿,便咯咯的笑了起来。 小白听到笑声,头从帘子边上钻进头来,问:“怎么了?” 景明抱住肚子正襟危坐,道:“此物甚好,我要细品。” 小白瞟了一眼打开的食盒,收回了脑袋。 食盒虽小,却一应俱全,景明挨着吃下来,除了那道菊花,其他的皆是非酸既辣,连点心也是酸爽可口的。 这个厨子八成是川蜀那片儿的,这味儿调的,太称心了! 左右坐在车上无聊,景明便晃晃悠悠的吃,等要下车的时候,一盒子东西早就被他吃完了。小白瞪了瞪吃空的食盒,抬头诡异的看了他一眼。 景明被他看得心虚,拍了拍他道:“那个,我虽然没给你留,可咱现在有银票了!走,爷请你吃!” 饭桌上,小白说,今天先到这边的一个堂口去,在外面住是要钱的。 景明一拍桌子,大骂:“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到那去吃饭!” “你说要请我吃的。” “……” 二人注定了吃不安生,没一会儿,就有人来闹事,景明看着那一群长得都像坏蛋的人虎虎生风的朝他们这边来了,忙扯了小白问:“你武功怎么样?” “不怎么样。” 景明送他一个“你太谦虚”的调戏眼神,道:“一会儿那群人来找事儿,你顶着,爷先走,我在门口等你。” 他安排的挺好,却完全没顶用,那群人来到桌前就是一集体下跪,比早朝上的还齐整。 景明扭了一半的身子又刷的扭了回来,就听那领头的人中气十足的报台词:“属下来迟,请教主责罚!”后面的孩儿们跟着放开了嗓子报:“请教主责罚!” 景明的一个“平”字在嘴边绕了一圈转成了“起”才放出来,众汉子“哗啦”一下子就起来了。 他们这阵势搞得忒大,连掌柜的都缩到柜台下面去了,小白摆了摆手,景明就看着他们跟着那手跑到旁边的桌子上装上帝去了。 “我只说了请你的!”景明故作幽默。 “请全楼都没人敢要。” 果然,景明很纯良的去付账的时候,老板委婉的说他没零钱找,这次就免了这位客官的消费。 景明得瑟的拿着银票朝柜台上摔,流氓得就差个兔了,嚷嚷道:“你这什么服务态度!你看不起爷可是!爷有的是钱!” 掌柜的看着他攥得紧紧的银票,“啪啪啪”摔得人头晕,可就不见他扔下来,只得陪着笑脸道:“客官第一次来,咱们店做长久生意,所以这第一次,就免了,免了。” 景明看他擦汗,开心了,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你也不写个告示在前面,这样别人怎么知道第一次不要钱!” “哎,写,写,马上就写。” 掌柜的抖抖索索的拿了笔写告示的时候,小白来了,问:“那我明天来就要钱了啊?” 掌柜的手一抖,“叭”得抖下了一滴墨汁,景明看他可怜,催道:“你赶紧写吧,我们明天再来。”鬼知道明天在哪呢! 可明天他们是走了,狗腿子们却没走。 九百护法白罗刹有令:从此以后,在明月酒楼吃饭一律不收钱。因为酒楼的名字冒了他们教主大人的名讳,这酒楼就得跟他们教主的品性一样乐善好施。 第十章:孕夫禁食小王八 景明因为之前被灌了太多安魂汤的关系,容易乱做梦,他寻思了一个好办法,就是不睡,睁着眼撑到撑不住的时候就会睡得很美很深了。 这回在邪教分堂口的贵宾房里,景明一样那么干了,屋里黑漆漆的没啥好看,他便将视线调到透着月光的窗户上,想象着外面是怎样的月黑风高。 当然,月光都照到窗户上了,外面肯定不月黑,就因为不月黑,景明看到了窗户上隐隐地印出了一个人影。 景明全身的血液在看到那人影的一瞬间凝固了,头皮也跟着发麻,头发尖尖都炸起来了。 他现在才知道,大顺他爹家的那只红毛大公鸡炸毛不是来向他挑衅的,那完全是给吓得。 这种时候,首先是不能自己吓自己,所以景明没有把那影子想象成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心底悄悄跟自己说那只是幻觉。 说着说着,那幻觉就破窗而入了。景明惊觉自己的判断完全错误,忙重新考量如果自己叫出声来,是小白来得快些,还是这幻觉的狠手快些。 不过,那小贼似乎只是为财而来,景明看着他大摇大摆的在那边翻箱倒柜拉抽屉的,跟在自家大院练武似的,想着,幸好银票被他贴身掖着了。 不等景明暗喜爽快了,就又发现一个事儿,这事儿还不小。 那翻箱倒柜的小贼转身的时候,脸就正好对准了从窗户照进来的月光。不等景明感叹此贼胆子甚大,来君子也不蒙个面纱什么的,就觉着这个贼十分面善,特别是那神情,很像一个人。 贼君子在那边翻,景明就在这边想,猛然间抓住了一丝灵感景明就差点举手去拍大腿了。 他想起来了!这人!那神情、那气质简直就跟小白如出一辙!景明仔细回忆了下,觉着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刚穿来那前儿见过的小黑。 一般邪门歪教的护法啊什么的,要么忠心耿耿比钟还忠,要么心怀不轨比鬼还诡。一般像小黑小白这样分了左右黑白的基本上都是互相看不对眼,要么你死我活要么相爱相杀。 景明分析了这么多,终于得到结论,这孩子是来对小白不利的。正作为高位者审视着下属的时候,那小黑刷的转过了脸,准确无误的直视景明的眼睛。景明被吓得直接定格了,心脏咯噔咯噔的叫:这不会是要杀人灭口了吧?! 那小黑倒没他想的那么纯良,幽幽地移到床头,幽幽地道:“你醒了。” 景明是很想问醒了会怎样,不过他现在正打呼噜呢,没顾上。 那小黑见他装相,皱着眉头伸手去捏他鼻子,景明装不下去,迷蒙的醒来,然后惊叫,不过没叫出来。 他是做个样子,小黑也做了个样子,结果二人的样子就有些不像个样子。 景明挣开身上跟强【奸】犯似的捂了他嘴抓了他腕子的人,裹着被子坐起来,问:“你是小黑吧?” 那人只点了一点头,也不答言。景明便跟着想起来了,小黑不光面瘫,还是个锯嘴的葫芦,没声的。想来缺钱了也不会朝人开口要,便好心上来了,主动问他:“你缺多少钱?” 小黑隐在黑暗里的眸子就那么亮了一亮,景明心道果然,想着最多分他几两零钱,便听他答了:“一百两。” 景明怀里揣得正正好就那么一百两,岂能都给了他!况且那是银票,分不了的,所以干脆围着被子就向后一睡,换了心肠:“没有!” 见他要睡了,小黑起身就要走,景明又滚起来问他:“你不会真是缺钱吧?你来干嘛的?” “找账本。” 他这一说,景明来了兴致,忙裹好被子坐好,再问:“他们贪污了?你是来暗查的?能抠多少钱出来?” “够一座屏风。” “啊?才一座屏风?”景明十分失望,顺嘴问道,“要屏风作甚?” “给新教主。” 景明骂了一句这教主真脑抽,半天才想起来那脑抽就是自己,忙急急为自己辩解:“我又没问你要!你干嘛送屏风?直接给红包……”还没说完,那小黑就瞬移到窗口又破窗而出了。 景明操着被子拍了床板咆哮:“我最讨厌无视我!最讨厌!最讨厌!” “我也讨厌!” 今夜虽然并非月黑风高,贼还挺多!不过这个却不是贼,白的跟小白一样也当不了贼。景明看清楚是小白,立马扑到他怀里,编了个自己被调戏的瞎话,把小白心疼得眼角直跳。 第二天,景明找过那碗红枣糯米银耳莲子粥的茬之后,他们就带着同样满身是茬的零嘴们上路了。可这次没等景明吃完,小白就停了。 景明拍拍手上的渣渣,掀了帘子问:“你饿了吗?” 小白伸手将他扶下来,顺便拍拍他胸前从分堂口搜刮来的毛领上沾的饼屑,才侧过身让他看看那犀利的碑与碑后的众教友们。 那情景太过霹雳,景明不由得望了望天。 天呐!什么叫修阳山!天呐!有没有明墨殿!天呐!容我死一死先! 教友们都很严肃,景明也不好贸然的亲和,由小白扶着,倒撑出了未来教主的架子。他边迈方步边思索着与这么多人一起生活会不会不适应的问题,跟刚住寝室的学生一样。 事实上,景明很多时候的思索都只有一个结果:没用!几天的老爷生活完全证明他又想多了。所谓老爷生活,其实就是吃饭睡觉晒太阳,直把景明养得全身软绵绵的。 小白说:“你这样不好。” 小黑点点头。 小黑?!景明从他的躺椅上软软的撑起来,问:“我的屏风呢?我的红包呢?”屏风问的是小白,红包问的是小黑。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当时景明与小白“哒哒哒”的赶到了修阳山的邪教总部,景明觉得此处似乎离京不远的样子,便就该问题问了小白。小白的答案很让景明忧愁,他说:“去京只需半日。” 景明为了解愁就埋怨了一下小白,曰:“那干嘛还到分堂口那里!” 小白回道:“找账本。” 景明惴惴:“作甚?” 答:“送屏风。” 景明扑之,嚎嚎大哭:“我错了,我喜欢你,屏风要紫檀木的,画上香车宝马、才子佳人,绣上金丝银线、金钩铁划的四个大字:朕是总攻!” 小白犹豫道:“才子佳人的在一起,都不雅观。” “如此更好!”景明斩金截铁。 转回当下,黑白二小自己过来找了石凳坐了,完全不理那个要账的。 景明就又躺了下去,用手臂遮了眼问:“需要垫子么?” “不用。” “你有第二个吗?” 勾了勾嘴角,景明也不理他,有人在他倒能安心眯一会儿了。 二人却不是来陪他睡觉的,小白将屁股离开冰凉的石凳挪到景明躺椅的扶手上,正经道:“两天以后即位大典,礼服已经做好了,你这么软绵绵的没有骨头,我怕撑不起来。” “即位大典!我怎么不知道!”景明下了力气捶了下躺椅,震得小白皱了皱眉,当下决定报复。 “为了你将来的教主威严,我来帮帮你。” 景明看了看小黑,总觉得他更可信一些,见他没甚反应,才转过头问小白:“帮我?不会是杀鸡儆猴什么的吧?” 小白认真的想了一想,道:“那个难度太大,况且咱们的鸡都被厨房杀了,猴也杀了几只。” “杀了,猴?你们,杀猴?!”景明抖得整个躺椅都跟着抖,小白终于坐不住了,站起来抱着胳膊忧愁,预言道,“教众们会反的。” 景明迷茫的看他,他竟然笑了,还眨了眨眼,道:“我们来锻炼锻炼身体吧。” 没什么比看到一个面瘫卖萌更恐怖的了,所以小白把一根跳绳塞到他手里的时候,景明就乖乖的接了。 小白退到一边,温声道:“你会跳吧,我给你数着哟。” 景明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跳绳,不过据小白的理论来说,不跳的话教众就会造反。景明当然不怕人造反,不过他正闲得蛋疼,好不容易小白有空来找他玩,跳跳也更精神些不是。 但是只有他在跳难免有些傻,所以他强烈要求跟小白比赛,顺便指定了小黑作为裁判。 一声景明自己叫的开始之后,二人“啪啪”开跳,景明瞥了一眼小白,觉得自己当是稳赢的,十分后悔没定什么惩罚措施。 正得意,没留神手上的绳子竟然断了,还差点甩到小黑!景明听着小白“九、十、十一”的报数,慌忙喊停。 “这次不算,我的绳子断了!”说着,拎起绳子看着那整齐的断口鄙视小白道,“你有意思么?” 小白扔下跳绳道:“真没意思!” “……” “不如,我们玩沙包。” “该吃饭了。”小黑终于讲了一句话,景明一听,立马饿了,也不管传播沙包玩法的事,忙招呼着两大护法一起吃饭去了。 今天邪教总坛的厨房得了白大护法的吩咐,说是天凉了且教主畏冷,这菜要捡着那热性的做,又指了指专门弄来的甲鱼,说是指定要的,但性偏寒,要放上桂圆人参什么的中和一下。 所以这今天的餐桌上就是羊肉煲、狗肉羹、桂圆人参小王八汤的,十分丰盛。 这些东西本没什么,只是恰巧都是孕妇忌食而已,特别是那个小王八,据说堕起胎来十分爽利。 这一桌火热得景明手舞足蹈,正要上筷子,就被黄雀逮住了。景明看着拿筷子夹住了自己筷子的小黑,说:“不带这样的。”蝉有很多的。 小黑不顾他坚定的眼神,扬声对小白道:“换菜!” “不准换!”景明大叫。 “换成羊肉羹、狗肉煲、人参桂圆王八汤?”小白迷惑。 小黑眼睛一眯,无视景明,直霹小白:“少耍花招!” “我也是为你解决麻烦。”小白放下筷子喝了口汤,悠闲自得。 景明下了死力气也拔不出自己的筷子,很聪明的去抢小白的。尽管他速度很快,可也造成了他眼睁睁的看着到嘴的肉飞了的惨痛经历。 是可忍孰不可忍!景明一拍桌子,冲着还在盯着小白无视自己的小黑吼道:“你不要逼我用手!” 小黑这才转过脸来看他,问:“有什么不同?” 废话!当然不同!手被夹了会疼的! 景明捏着拳头,磨着牙,半晌才想出点子,恶狠狠道:“小白,咬他!” 小白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道:“既然你不认为是麻烦,那就留到麻烦到的那一天,我还要督制屏风,先走一步。” 小白一走,景明就停止暴跳,小声问:“他在菜里下毒了?我看他也吃了的,那个王八汤没毒是吧?”说着就凑过去看。 “他先服了解药。” 景明点点头,觉得这么做的确保险些,然后严肃的问小黑:“如果没有我,你或者小白就有一个是下任教主吧?” 小黑沉默,他便当成是默认,忙为了自己的小命解释道:“那啥,我不是真当教主,等你们原来的教主找到一个人,我就能走了。” 小黑看了他一眼,问:“想好去哪了吗?” 景明托了下巴说:“没有,我知道的好地方不多,但我想到一个风景好的地方隐居起来,然后吃饭睡觉晒太阳。” “……” “所以你给我的红包要包多些,我以后就指望着它了。” “……” “喂!别走啊!我还想问那什么大典该怎么做呢呢呢!” 小黑不是管家自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停步,不过,随后他就听见景明招人吩咐:“桌上的菜撤掉,叫厨房原样再做一遍送上来。” 如此顶风作案,当然没有不管的道理!所以,景明就看着所谓的原样再做一遍的新鲜菜色瞪大了眼。 只见满眼的白菜豆腐小冬瓜,凑成一桌的青翠欲滴、娇俏可人,景明嘴里发苦,对着跟着清汤回来的小黑哭道:“叫小白毒死我好了!” “吃那些会便秘。”有力的回答。 景明更加不想吃了,十分忧愁的摆出我厌食、我绝食的态度。 “需要喂么?”小黑随手盛了一碗鸡汤,递给景明道。 景明应声哆嗦了一记,接过碗说:“鸡膀子给我留着。” 见他很适时的识相,小黑便不再管他,自己吃了起来。 景明看着他的吃相,想着,鸡鸭鱼虽然比不上猪牛羊,可好歹也是肉,咱不能歧视不是,也就勉勉强强的屈服了。 第十一章:招亲大典 大典那日景明才知道,小白说他撑不起礼服,绝对不是在寒讪他。 这天二更的时候,景明就被人掀了被子扔到热水里,煮吧煮吧捞出来擦干了一层一层的套布料。 景明只觉得身上越来越重,瓮声瓮气的问:“挂沙包跑步么?” 小丫鬟乐了,嘻嘻笑道:“少主不用跑,走过去就行了。” 景明点点头,真心道:“这么重,我也跑不动。”然后就闭上眼开始点脑袋。 丫鬟们扶着他的头,朝脸上画着什么,景明就在那软软的手中更加舒适的沉入梦乡,梦中自己竟在陪小白买胭脂,小白还尽把那粉啊膏啊的朝他鼻子下凑,害他老想打喷嚏却打不出来,十分的揪心窝子。 不知不觉的,景明就这么被妖魔化了。 等丫鬟们把他晃醒,叫他看成果的时候,他觉得他现在是在做梦,死活都要回到买胭脂的现实中去。 要参加的确定是即位大典不是成亲大典吗?!这一身的血红是要吓死鬼吗!这个妆确定是给男人的?!那眉心画的是啥!眼角画的是啥!苍天呐!还我的一脸英气啊! 小白兴致勃勃的来看笑话,看了之后就黑了脸训人:“你们是怎么搞的?!我不是说了要画成鬼吗!这样怎么威慑住人!快给我去拦住黑护法,先给他洗掉!” 说曹操,曹操当然到不了,可黑护法却真的来了。 小白展开雪白的袖子帮景明挡着脸,对小黑道:“还没好呢。” “我看过了。”小黑朝旁边一坐,品茶。 小白撤下袖子,晃过去,道:“伺候教主走吧。” “妆洗掉。” 景明感激的望着小黑,一双眼珠子盈了层朦朦的水汽,额上眼角的金纹红线也因了他面容微动而盈盈的,整个一副情意绵绵君莫弃的样子。 小黑稳稳的咽下一口茶,搁下杯子道:“时间到了,属下到前面等着。”说着起身就走。 景明眨了眨眼,小黑走了,再眨一眨眼,小白也跟着走了,凄凄然的看向四个罪魁祸首,道:“你们倒是给我洗啊!” 不是景明被伺候惯了洗脸都不会了,实在是,身上挂了太多东西,走不得。 “少主,这个是规定的妆,不能洗。” “刚刚小黑小白都说叫洗了!” “赶紧的,吉时到了!”“好好,这就走。” “喂!喂喂!我要砍头!我要抄家!” 景明被扶到武君阳面前的时候,就淡定了,保持着嘴巴不动的说了一句话:“老子不干了。” 为了不抢了景明的光,武君阳这次特地穿得低调了些,却正好把景明显得更加明艳了。他只无视景明的话,抓了手引着他朝上位走,身后的衣摆也堪堪的将地板擦了个光亮。 有了武君阳,景明也就放了一点心,至少,这个大典是他主持,没自己什么事了。可接下来,武君阳干的事儿却让景明一辈子也忘不了。 他说:“本座此次大典,其实是为了小女的婚配大事。”说着在景明后背拍了一把,就把景明的叫唤拍到肚子里喊不出来了。 下面自然议论纷纷,因为他们接到的请帖,明明白白的写着新主即位。猜测到一个可能,众人更加的兴奋。 邪教教主亲口表示,新主即位大典实际上是他闺女的招亲大会,那这个女婿是招来当什么的,自然不言而喻。 不光景明惊讶,小黑小白也惊讶,小黑惊讶了一瞬又面瘫了,小白惊讶了一瞬就开心了,凑到他耳边说:“这是个机会呀,比武招亲,拼死一搏的话你说不定就能正大光明了呢!”小黑只低了眼,状似在很认真的听着。 景明瞟了他们一眼,不是滋味,亏了他天天拿了热脸朝这俩冷血面瘫上贴,还妄想着撇去利益冲突,也可能做个朋友啥的,如今看来,他不过还是个傀儡,是个永远被蒙在鼓里的,这是他们的世界,自己不过是个异物。 一时倒觉得无论怎么被利用都无所谓了,只要这些破事儿完了,他就拍拍屁股走人! 接着,他被武君阳安置到了后方的座上,低下了眼皮任各方打量。想着,这个料下得忒重了,已经不叫引了,简直就是逼。如果这世上真没有宋秉修这个人,该怎么办? 那边武君阳正摩拳擦掌,兴致高昂的样子,道:“不须打败本座,只要过得了五百招,然后回答明儿一个问题便可。” 下面立刻吵吵嚷嚷,实际上并没几个人与这位邪教教主过过招,所以也不怎么清楚他的路数。不过只五百招,听起来却是不难的,那武君阳只有一个人,不管武功再高,总有个疲累的时候。 很快这第一个便上前站到了厅中,邪道的人不是长得不好,就是长得太好,这人与武君阳站到一起,更明显的体现了这一点。景明竟冒出了一种,他宁可顶替宋秉修跟武君阳乱伦也不想做戏嫁给这人的想法。 这时,那人自以为邪魅的一笑,对武君阳抛了个秋波道:“区区倒觉得,教主大人才是艳冠群芳。” 此话一出,满场皆惊,大家把用眼神剥衣裳的绝技从景明身上改用到武君阳身上。景明努力的微笑眨眼,真是,老天有眼!爽! 武君阳很淡定的从腰间抽出一把描金的扇子,对着它道了一句对不住,然后便用它朝着那个邪魅君的脸扇去。一时间只听“噼啪噼啪”的节奏十分明快,等停止的时候,连人带扇的已经都扇出了门外。 景明暗叹,原来变态是铁扇公主!这么一想就安心不少,心道,除非来了孙大圣,否则想要过这关,难。 然而接下来上来的这人,就让景明不敢再乱想了。那人其实就是个很普通的大汉,可那鼻子、那眉眼,就连那红披风都让景明联想到了牛魔王!仅仅缺了一双角而已。 这时小白咳嗽了一声,景明转过脸去,就见他靠着小黑对着自己摆手势。景明当然不懂,微微摇了摇头,小白就又凑到小黑耳边,道:“诶,他不愿意呢。” 小黑抬头看了景明一眼,正巧逮到景明一脸的怨气,颇怔了一怔。 景明被逮个正好,忙转过头,总觉得刚刚引起了什么误会似的。 这边牛魔王早就下去了,武君阳又放倒了几个,玩得颇开心的样子。景明也想通了,武君阳必然不会让人通过,条件定得低不过是为了吓唬那人,这比武招亲怕是要长期进行了。 不过,这样也太过自负,他又不是神,现在玩得挺欢乐,等累了的时候,保不齐就挡不住了。 这个保不齐很快就来了,有人通过了。武君阳背着众人对着景明吐了吐丁香小舌,道歉:“我忘记多少招了。” 景明十分想抹他一嘴的鼻涕,叫你浑,叫你浑! 通过的那人外表很金玉,笑得很诡异,景明被笑得如沐寒风,精神一振。武君阳走过来,道:“问吧。” 景明咽了一口口水,武君阳就扭过头说:“明儿叫你猜他最喜欢什么花?” “……” “明儿明儿,皎皎明月喜欢的,自然就是桂花。”说着,又扩大了诡异的笑容,“敢问美人儿,对否?” 景明正在更加猛烈的寒风中抖擞,就听武君阳怒道:“明儿也是你叫的!”一掌透心凉将人拍了出去。 招亲继续进行,接下来武君阳正经了许多,所以直耗了大半天也再没有一个过关的,景明这心完全放下了,顺便都祈祷着能多来些人把武君阳给累死。 在邪教的地盘上见到皇太后,景明一点都不惊讶,可接着出现的一位倒真把景明吓住了,且有发傻的趋势。 那人一袭青衫,一方青巾,端得是学富满车的文人架势。却一拱手,报上名号:“在下楚子墨。” 被他那风采慑住的不止景明一个,小白看了看那人,正了正歪在小黑身上的上半身,扭头仔细观察身边之人的面皮。 武君阳也朝他们那边瞥了一眼,哼了一声就唰得不见了人影,再出现时却已在楚子墨面前了。 景明心口怦怦直跳,一时十分迷茫。 他来了,代表什么?那之前又为什么?他知道是我吗?脸,脸,去他娘的妆!老子这回丢人丢到奶奶家了!啊,他能打得过变态吗?我怎么不知道他也是会武功的!怎么这么乱! 小白看了一眼他那个情动的样子,扭头就发现身边的小黑也在看着景明,心头一动,便凑过去问:“你才是真的吧?” 那边武君阳也在问:“你是真的?” 真也似假,假也似真,谁是谁,谁又分得清呢? “太后娘娘千岁。” 听得他言,武君阳当下冷了脸,道:“你当真以为这是比武招亲?不想死就别搅局!” 二人打得难舍难分,看者更是揪了一颗心,楚子墨却志在必得的样子,悄声建议武君阳:“那人怎么会就这么轻易的上钩?依我看,他还在观望你到底是不是真的要嫁儿子吧。” 的确,武君阳不过是见了景明一身的红衣,一时冲动才这么做,想他如果来了,说不定就会关心则乱,出手来救儿子,如今看来,怕是他早已看出了什么。 “就算他不上钩,你以为我就会如了你的愿?” “我却有个法子引他上钩。” 楚子墨一再的退,都要退到屋外了,景明不由自主的向前倾着身子,想要看清楚一点。 小白一会儿看看小黑,一会儿看看那个楚子墨,不知道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怎么想他这么做都是于事无补的,可这个人真的会明知道不可能还来硬闯吗?那白痴除了怀了个孩子还有什么?值么? 五百招已过,武君阳黑着脸回来,楚子墨跟着走过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景明已经不能思考了,脑袋上像有个红外线烫发机在烤着一样,闹哄哄的还热得很。 小白惊奇的瞪着完整无缺走过来的楚子墨,连小黑也抬头看了他一眼,那楚子墨看了他们一眼就走过去了,十分的云淡风轻。 “明儿问,你老家在哪?”武君阳此题一出,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在放水,这东床快婿是定下了。 上面岳父女婿的已经在愉快的谈论嫁娶事宜,下面众人唏嘘着跟着丫鬟去蹭邪教的饭。 景明有很多话想问,可奈何说不出来,不是害羞,是他娘的这哑穴还没解开呢!武君阳看了看他那急切的要倒贴的样子,加了一句:“不准圆房!” 楚子墨低了好听的声音道:“全凭教主吩咐。” 大约一应事情都谈妥了,未来儿婿颇害羞的走了,武君阳忍受着身后跟团火似的儿子,道:“小白,你负责送亲,明日启程,去胥州。” “这,就要过年了,不如先定着,明年再过门吧?” 武君阳看了看小白,道:“小黑,带少主回去。”等小黑把憋了一团火的景明连着拖拉的衣服拽出去了,才转向小白,“有什么话,说罢。” “属下觉得有些蹊跷。”不蹊跷也得说蹊跷了。 “哦?怎么说?” “那个,黑护法他,怕是对少主,真的,真的有什么。” “有什么?” “爱,爱慕之情。” “……” 小白适时的跪下,道:“属下该死,妄加猜度,可属下觉得此举不妥!” “好了,不过是个计,我会让你跟着过去的,你就替我看着。不过,明天就送过去的确有些太假了,那便等过了年吧。你也下去吧。” 景明觉得他不喜欢小白了,甚至有些讨厌,因为明天就那么被改成了明年。尽管他知道,明年很近了,也知道武君阳做什么都是因为那个人,让他和楚子墨在一起也是,还只是做戏。 可是,无论如何,楚子墨来了,见到他的那一刻,他疯了。不管他为了什么而来,他所做的让景明得出一个结论,他是来带自己走的,来将计就计的,来用这种法子在一起的。 以后,以后不管宋秉修出现与否,武君阳答应与否,他都要死扒着不放,这是利用他的报酬。 第十二章:千里送亲 修阳山某林子中,楚子墨伸手从小黑脸上扯下了一块东西,专业的说是一张人皮面具。扯下来后便出现了诡异的一幕,二人像双胞胎一样,竟是长得一模一样! “黑护法,或者楚子墨。”这话是那个扯皮的说的,而被扯的却没吭声。 鉴于他默认态度良好,扯皮的很开心,爽朗一笑道:“我儿多得照顾,在此谢过了。” 这人不是武君阳,也不是在装武君阳,那么他是谁不言而喻。刚刚是小黑现在是楚子墨的楚子墨缩了缩眉头,似乎有些懊悔。 顶了楚子墨的皮的景明的爹宋秉修很和蔼,也很有闲情逸致,对着死不开口的别扭孩子话起了原先:“我记得你,那些孩子中就数你最呆,没想到长大了倒长心思了。你为什么不揭穿我?” “我欠了一个人情。”他终于开口,说得很是伤感。 宋秉修却很惊讶,问道:“只是因为这个?你不喜欢大顺吗?” 楚子墨眨了眨眼,摇摇头。 “不喜欢就好,大顺他见谁都喜欢,惹了你做桃花就不好了。” “……” “不过,毕竟这回他喜欢的很了些,所以你这个人情还是要还的,你帮我娶大顺,到时候我来接他。” “教主会一直盯着他,到了那边也是一样。”楚子墨这话说的跟说“你白痴”一样直白,所以他挨了一掌正宗的邪教透心凉。 “狗也会一直盯着肉骨头!没听说过狗能用肉骨头钓鱼的!何况我是属虎的!” 楚子墨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果然,好像!这种奇怪的自信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无论如何,楚子墨开始不由自主的尽量配合宋景明,真真正正的做了小黑。 小黑的职责在于保护景明。小白不再顾忌他,大大方方的对景明不利,或者说对他肚子里的东西不利,小黑必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及时的防备。 好在小白不会对景明的性命造成什么威胁,这种看着老鼠偷自己家粮食,却因为害怕踩死它溅自己一身血而只能下堕胎药的感觉,简直就把小白逼疯了。 景明也十分配合小黑,在小黑面前把小白骂个狗血淋头,在小白面前就瞪着眼睛十分无辜,看起来很好欺负。 小黑终于忍无可忍:“你就不能让人看着不那么想捏死你吗?” “真的让人很想捏死我吗?”调子十分惊喜,然后小黑就被很兴奋的景明抱住了,“太好了!哈哈!我要气死他!凭什么那么对我!我一直很喜欢他的,也跟他说了我不会抢教主的位子,我本来觉得他对我很好的,谁知一转眼就变了。我,我知道你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才站在我这边的,不过至少现在我们还是朋友。” “你在哭吗?”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武君阳?还是楚子墨?”本以为是受不了了的感情发泄,原来是想知道这个吗? 小黑的手臂在他身后做出怀抱的姿态,闭上眼道:“嗯,是楚子墨。你希望的是他吧。” “小黑你骗过我吗?” “嗯,骗过。”一直在骗着,一直。 过了年,武君阳慢条斯理的挑了个好日子,将景明打包好吩咐小白拿去送人。 景明不见小黑,皱着眉头看了眼小白,小白哼了一声,不屑:“安心养着吧,我改主意了,你知道三十六计里最高明的是哪个?” “美人计?” 小白更加不屑,道:“那看你的美人计能否解了走之一计。” 走?走为上计不错,可对小白来说,根本就不合适吧。 不管合适不合适,喜娘将盖头朝景明头上一盖,该用走计了。 此时修阳山上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夹杂着的还有武君阳那厮的不舍呼唤。景明虽然是老爷们上轿头一回,却不带一点扭捏,十分干脆的舍了娘亲,誓死不回头。 武君阳撕心裂肺的送走宝贝蛋,进屋转了一圈,出来时已换了马甲,并着一干马甲好汉,跟着花轿下了山去。 花轿在八位好手的生颠硬闪下,晃荡得很欢快,景明跟着这喜气的节奏想,他们就打算这么有劲的颠到千里之外? 事实证明,轿子比马车容易打劫,所以,他们的确打算一路喜庆到江南。武君阳农夫对着一位猎户马甲君道:“白护法容易被暗算不?” 那马甲君看了看一身明晃晃白衣并骑着枣红大马的小白,很专业的道:“一击既毙。” 武君阳点了点头,满意道:“这就好。” “教主?” “他欺负我明儿还当我不知道呢,又不敢反,欺负一下就能解气了吗?我这白护法是不是傻了?” 邪教嫁闺女的排场搞得十分的大,送亲队伍每到一地都是声震百里的,生怕抢亲的不知道。景明觉得等他到了胥州,八成就聋了,抠了坐垫里的两团棉花堵住了耳朵,才算好受一些。 花轿走得慢,可也是在走,眼看着就走了一半的路程了,还没见出事儿。武君阳早就受够了当农夫,并且他不在京,宫里的那个小王八蛋可是个实打实的混蛋,不看着必然要出幺蛾子,可他还是吩咐道:“发暗号,叫他们再慢点。” 再慢也不能退,花轿还是顺风顺水的到了胥州。楚子墨穿了大红的喜服骑着高头大马来迎花轿,小白阴阳怪气的夸他:“一脸风流!” 到这个时候还不见宋秉修来接儿子,楚子墨断定意外会在这最后的一段路。等把人抬到老宅再来抢人就不容易了,那样武君阳就可以说是在瓮中捉鳖,抓一个赚一个。而宋秉修若是想在这之后从楚子墨手里接收景明,这也是天方夜谭,景明不可能是他楚子墨能分配的。 所以当意外出现,楚子墨很淡定的偷偷放水,小白看起来也很淡定,但眼里的笑意证明了那绝对是装的。 武君阳虽然不淡定,但做了一件很淡定的事,阻止了众马甲上前收网。因为他还没确定到目标。 接着,楚子墨被打趴下了,花轿被打散了,小白带着景明跑路了,众抢亲犯追着新娘去了,武君阳帅众马甲也跟着去了。 小白带景明逃进了山里,凤冠霞帔的早被小白一剑削掉,里面穿的果然是利于跑路的男装。 他的剑挑过来的时候,景明吓得脸都白了,小白携了他使了轻功,在他耳边道:“放心,真正护着你的是我,我名九百泊,字白水,你叫我小白。” 景明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名字,可他话语里别有深意,景明细想了一下,吓得睁大了眼,抖着嘴皮子问:“黑,黑土?” “不错,楚子墨,字黑土,你叫他小黑。” “你说谎!那天,他和小黑一起出现了!” “面具有很多,你感兴趣,我下回给你换张脸,你也可以叫小黑。啊,还有,你猜,现在为什么是我带着你逃命而不是他?” 小白说着,也觉得楚子墨说不定是真不喜欢这白痴,心里一松。这时,景明一低头咬上了他的手,挣开他滚了下去。万幸林中树多,小白也是低空飞行,山也不陡,景明只滚了一圈就停了,胳膊腿俱全的,爬起来就跑了。 小白在后跟着,不近不远,神情阴郁,心道:为什么皇帝只是吩咐放走他?死了难道不是更好?武君阳有什么可顾忌的! 景明拼了命的跑,脑中一直回响着那句“嗯,骗过。” 为什么?为什么?骗我是为我好,一定是这样,是武君阳逼的,一定是的!没救我是因为受伤了,是因为武功不好,一定没错! 可他是小黑,小黑武功怎么可能不好?他是想我被抓吗,想我离开吗?哈,他不应该用我引出宋秉修的吗?他不是喜欢那个人吗?对了,说不定他已经成功了,这个计本就是他想出来的,为了帮那个人想出来的,我只是用来讨好的工具。 哈,这样会不会不公平?明知道我喜欢你的,明知道的,还用这种办法,看着我期待着嫁给一个男人,看着我当傻瓜,看着我完全信任你,说着什么“骗过。”,正大光明的骗我。你会不会太过分了?啊?太过分了?! “这位兄台,兄台?” 景明忙将脸在袖子上蹭了蹭,抬起头来,就见两个书生微笑的看着自己,点了点头,正要转身走,就看见他们身后的小白。 动了动嗓子,心里对那两个人说了句对不起,张口道:“我迷路了,能带我出去吗?” 二人恍然大悟,表示很乐意助人。 小白没有表情,走过来做出一副仆从的样子说:“主子,没找到下山的路。”自然而然的贴了上来。 本来那两个人打算将他们送下山,可半路上景明就干呕了起来,二人就说要将他带到书院,休息一下再下山也不迟。景明心里嘲笑着自己竟伤心到这种地步,小白却眯了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到了书院,那书生要为景明找大夫,景明摆手说不用,想着,难道要听大夫说什么郁结于心急气攻心吗? 那书生就眼睛一亮,问:“我看了些医书,略知一些皮毛,能让我为公子诊脉吗?” 毕竟是算帮了他,景明只好点点头,那书生很高兴,看得出来是个好学的。景明不想更加丢人,闭上眼,不消一会儿便假寐了。 那书生诊了许久,果然是个新手,诊完了见景明睡着了还帮他将手塞回被子里。 此时,便听小白道:“劳烦公子,借一步说话。” 他如此一说,显然是有什么不能让景明听到的,景明听着人走了,睁了眼,对旁边看着自己的小书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我去听听他们在背着我说什么,你不准动!” 那小书童很好骗,像是景明说了一句不准动他就定住了一样,景明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后,将耳朵贴到门缝上细听,这一听,便听到了个惊人的消息。 那书生说:“脉是滑脉,也称喜脉……” 喜脉,景明虽然不懂中医,但喜脉谁都知道,那是怀孕的女人才会有的脉象,再加上他刚刚干呕成那样,景明立马就懵了。 怎么会这样?他记得他没干那档子缺德事的。难道说,瞪谁谁怀孕是真的?! 景明哆嗦了一记,猛然想起他还有不记得的时候。这时,小白道谢的声音传来,他便忙钻回床上。 果然,小白推门进来,礼貌的让了那小书童出去,便坐到床边,柔声道:“你醒了吗?怎么样,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景明只闭着眼,心里乱作一团,那次醒来之后,武君阳说他杀了楚子墨,说楚子墨不是好人,说楚子墨利用自己,原来,竟是这样利用的!一直以为,那时梦中靠到一个怀抱里是他在救自己出来,原来,竟是这样的! 哈,真奇怪这人,不喜欢还能干出这样的事,我是长得有多像那个人!这张脸果然应该毁掉吗?可晚了,毁容没用了,现在要先堕胎。哈,哈哈,真好笑,我一男的,有了喜欢的人的种,又要堕掉。 这,这明明是宋秉修走过的路!只是武君阳因为喜欢他那么做,楚子墨是因为我像那个人才那么做。不对,也许,还因为我能当育种的土,而且是皇家的土。 睁开眼,看着床边的小白,景明道:“都有谁知道?” “什么?” “我问都有谁知道!你别他妈装傻!” 小白见他双目赤红,眼中恨意跟着眼泪就那么顺着眼角冒了出来,知道目的达到,勾着嘴角火中送炭道:“你想问楚子墨知不知道?他当然知道,他不知道怎么保孩子?不过,教主还不知道,我一直在为你保密呢!” “我回去对你没好处。”景明闭了眼道。 “所以呢?” “放了我,我会消失。” “哈,让教主杀了我吗?” 景明再睁开眼,眼睛还是红的,却平淡了下来,道:“你喜欢楚子墨,我是威胁不是吗,你应该有办法给我放水,让那个人把我弄走。” “你聪明了呀,原来的你,只是装出来搏同情的吗?我那时都很心疼你呢,这么美的脸做出那种表情,小黑他竟然都无动于衷。不过,他这招倒很高明,我也想过如果能让你生个孩子,就什么都容易多了。” “我很明白了,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自杀。” “果然很贱!” 第十三章:你跳我跳大家跳 小白深知,虽然现在只有自己与景明在一起,但武君阳与另一人怕是就在暗处监视着这书院,如何在武君阳的眼皮底下将景明送到另一个人手上还不被发现,简直就只能靠运气。 这么想着,小白更加后悔为了给景明浇盆凉水而带他脱离战圈。 不过,无论怎样,他们离开书院总是那两方人的共同期望。至于能遇到谁,这就不是小白说的算了。 然而,他们首先遇到的,竟是楚子墨!这个时候,他终于来寻半路被劫去的新娘了。景明看到他那张笑脸的一瞬间,恨得几乎能把牙咬碎,连把他拆骨喝血的心都有了!他竟还能笑!竟还有脸笑!这个畜生! 小白演技不错,在委屈得眼睛通红、身子直抖的景明旁边显得尤其的忠心耿耿。对楚子墨却没好脸色:“你怎么搞的,现在才来!” 楚子墨一向是个演技派,从善如流,随口扯了句:“不小心遭了暗算。少主还好吧?” 少主?哈,少主!天杀的的畜生!我要把你剁成肉馅包成狗不理!蒸了炸!炸了煮!煮了熬!熬成渣!磨成粉!化成灰!然后,和了水做成人再来一瓶! 景明一步一个脚印的狠狠地走,想象着脚下踩得是楚子墨的脸,可那人正悠闲自在的在他旁边晃,景明无论如何也难忍下去,不过他无论怎么做都太难看了,现在最好的应对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景明从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想拥有践踏一切的力量,杀人的欲望啃食着他的理智,却也只能恨着默念忍字诀。 变动只发生在一瞬之间,惊觉自己被谁携在了怀里向前飞掠,景明抬手就向着那张可恨的脸掴去。他用尽了全力,打得楚子墨一愣,身后小白就追了上来。 只见他匆忙转身向着小白隔空拍了一掌,看似随意只是一时招架的招数,却见小白脚下空顿,捂住胸口吐出一口血来。 “秉修!” 武君阳终于看出来了,他万万想不到,宋秉修只是用了一层障眼法,就把自己糊弄了过去!原来他早就出现了!只用了一张人皮面具,就大摇大摆的摆了自己一道!当下心中不知是怒是悔,眼中也只有那一人了,直直向着他冲了过去。 宋秉修对他是连一眼都欠奉,更别说应承,带着景明迅速的掠走。 飞速的移动,景明的脸被风吹得发麻,脑子嗡嗡的难以思考,这人不是楚子墨,是宋秉修?!对,对了,想救自己的一直是宋秉修,楚子墨不过是在远远的看着,看着自己沉沉浮浮自救无门,看着自己跌跌撞撞出尽洋相,从来都没有插手的打算。 可,为什么招惹我?我看起来很好玩是不是?可以打发时间是不是?没意思了还可以拍拍手作壁上观是不是?混账!王八蛋!狗娘养的! 宋秉修觉得怀里的孩子在颤抖,忙搂得紧些,继续顺着预定的路线赶去。 小喽啰们早就被甩掉,武君阳见只有自己能追上他不免后悔,当年的宋秉修还不如自己,他从来都最讨厌练功,不是有什么坚定的信念如何支撑到如今这样? 可为什么他不杀了自己?如今自己所求的,也不过是能死在他的手下,难道这样都不行吗? “秉修!如果你恨我,就杀了我!求你,不要再离开!” 而前面的人影却毫无停顿,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大顺,一会儿咱们要假装从悬崖上跳下去,你抓紧老爹。” 景明抬头仰望着这个一脸楚子墨的狗德行却自称爹的人,再次体会到那种一头抢死也死不瞑目的感觉,这,这个人绝对是那个深情款款的古老爹! 正如老爹所言,前方就有一处悬崖,跳下去摔不死的绝对是有练过的。宋秉修终于停下来,为了加重他要带着儿子跳崖摔死的真实感,他还有一段感人肺腑的台词要讲,务必将武君阳忽悠得七荤八素才好。 他说:“够了!武君阳!你背叛我在先,欺辱我在后,我逃命十余年,尚不能摆脱你,如今竟连累这孩子也遭你毒手!我能力有限,终不能救他出来,罢了!我养大的我带走,我们宁可死,也不落到你的手上!” 说罢,一掌将冲过来的武君阳打得吐血,转身跳下悬崖。等武君阳再次冲到悬崖边朝下看时,人已落得没了影子。 当然是没影的,因为影子同人一起钻到了悬崖下方不远的一个洞中。宋秉修靠着洞壁坐下,扭头冲景明笑。 景明见不得他的脸,指指外面,道:“好像有人跟着跳下去了。” “……” “你没想到他会跟着跳吧?” 宋秉修看起来很容易骗。景明暗叹一口气道:“骗你的。” 谁知他刚说完,就真的看见外面掉下了个东西,看那掠过的虚影的颜色,当是武君阳无误。 “这次是真的了。” “摔不死!” “可他想死。” “……” 最后,宋秉修以去补一刀的理由同意下去看看,吩咐了景明一定要等到他上来,才拿了一把匕首用以插到石缝中缓冲下坠时的冲力,带着景明的忧愁下去了。 景明看他不愧是个练过的,只用一把匕首就能跟吸在峭壁上似的,完全没有要殉情的架势,才安心缩回洞里想自己的。 他自己的事就没头绪多了,不过,他一想,就总少不了楚子墨。错手打了宋秉修之后,他就冷静了许多。 发现,知道那天正大光明来要带自己走的,骗了自己空欢喜一场的是宋秉修以后,自己不但没把对他的恨意转移到宋秉修身上,反而更加怨恨楚子墨。这怎么看都说明了自己不管爱恨都只死盯住他一个,像难缠的小鬼一样,令人厌烦。 不管他做过什么,对不起自己多少,自己还是低他一等,到了他面前,喜欢上了的自己总是带着一种祈求的姿态,即使能对着他的脸扇耳光,也像是拿着他的亏欠在要求偿还,太贱了! 景明突然想,自己当初怎么就喜欢了他?明明一开始很讨厌他假的很明显的虚伪,可后来却在他那种你是皇上你是天的态度中慢慢地虚荣起来,然后他就默默地,听自己胡说八道,看自己胡搅蛮缠,再然后,就那么喜欢上了表面上像在包容着其实心里却在吐槽着的他。 如果,如果穿过来的不是这个身体,可能就不会这样了。 这世上,除了梦中,不会有如果。景明在入梦的前一刻还这么想着。 醒来的时候,宋秉修已经回来了,确切的说,他是被宋秉修晃醒的。景明揉了揉眼,问:“你回来了,他怎么样?” 可能武君阳的情况不太好,宋秉修没有什么精神的样子,淡淡的回道:“没事。” “能带我下去吗?他现在应该需要人看着吧?” “下面会有人搜,我带你上去。” 宋秉修这么平淡,景明有些拿捏不好具体的情况,但显然,他现在不应该添麻烦,最好是乖乖的听话。 此时天已黑透了,正是跑路的好时段,宋秉修竟不知何时已经在洞口挂好了攀登用的绳子。景明看了看脚下,深幽幽黑漆漆的一片,忙主动抱住宋秉修的脖子把自己挂好,他实在没自信能仅凭一根绳子就爬上去。 宋秉修僵着身子,拽着绳子在景明的腰上绕了一圈系了两个死结,道:“我先上去,然后再拉你。” 景明看了他一眼,问:“武君阳很不好是不是?”不然,宋秉修怎么一副内力不济的样子? 只见他胡乱点一下头就出了洞,向上爬去。景明叹气,这是何必。 下去的时候,没感觉离上面有多远,上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竟这么远,不过景明全凭着那根绳就是了,权当自己是一桶水。 天黑得没有月亮,山中又颇为凉爽,景明望着幽幽的树影,哆嗦了一记。宋秉修将绳子收好,不死不活的道:“走吧。” 景明见他心情不好,上前扯了他手,一来权作安慰,二来天太黑,山路不好走。到这时,二人终于有些温馨的样子,相携着朝山下去了。 如果景明知道真正的宋秉修还在那悬崖下为武君阳疗伤,他八成会转身结结实实的再跳一回崖。 可如他自己想的那样,这世上,除了梦中,不会有如果。 终于逃出生天,景明也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现在他和他以为是宋秉修其实是楚子墨的同伴正乔装改扮成客商,在景明的全力要求下,二人成为了药贩子。 既然是药贩子,自然要去整点药在身上装装门面,少爷景明在老爷楚子墨去后面看货的时候,悄悄的咨询白胡子大夫:什么东西它最容易堕胎? 大夫眼皮都不抬的答:“砒霜。” 景明抖了抖嘴角,继续问:“那不太容易的呢?” 大夫瞥了他一眼,答:“甘草。” 景明脸都绿了,不如叫他去吃糖得了!可人家是一招鲜吃遍天,总不能真去吃砒霜,景明也只能好脾气的道:“我就是家里要做这一行,需要多了解了解,您给我多说点。” 毕竟是个主顾,大夫终于开了金口:“雄黄、巴豆、天山雪莲、山参、番泻叶、红花、肉桂、桃仁……” 他噼里啪啦说得很快,景明忙默默记住。那边老大夫说完,开始教育:“小伙子,做人要慎重,当一家之主更要慎重!百善孝为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景明怕一会儿老爷出来会听到,忙做了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问:“那保胎的呢?” 老大夫一愣,哈哈大笑:“好小子,原来是怕你家娘子误服啊!你听好了,这保胎的有川芎、归身、白芍、兔丝子、姜活、黄岑、甘草……” 景明心内奸笑,甘草!果然,差点就被蒙了。怕这老头嘴贱,把他这事儿给抖露出来,景明忙抠了一块银子给他,道:“老先生好心,我在家不受父兄们待见,娘子有喜一事还需隐瞒,万望老先生不要让我父亲知晓。” 那老先生果然好心,掩了银子闭了眼点头,表示收人钱财这事儿,他熟!一定办得妥妥的! 景明安心了,又转到药房去勾搭小伙计。 他又抠了一块银子,小伙计也表示消灾那事儿,他熟!绝对妥妥的!景明就这么得了一小包堕胎药,心里终于安生了。 回春堂这回的主顾很爽利,绝对是个做大生意的,眼里没钱,掌柜的笑开了花,指挥着伙计们帮着装货,怀里揣着的银票甭提多暖心了! 楚子墨老爷看了眼自己转了圈回来显然比之前开心了的景明,皱了皱眉,决定以后严加看管。 中药挺好的,温和宜人无副作用,是您堕胎流产的必备良药!可惜,不太方便。 景明揣了两天的药,愣是没找到机会把它熬成汁儿!急得都想生吃了。 万幸,皇天不负有心人,这天,楚老爷和景少爷住到了悦来客栈。这是一个好地方,发生过好多的事儿,不过那些传说现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悦来客栈有一项十分人性化的服务:代您煎药。 景明趁老爷午睡,颠颠儿的去找了个机灵的小二,仔细严肃的吩咐了这么个煎药的事儿,其德行简直就像背着老爹刷卡的二世祖。 小二答应的很利索,头点得快掉了才将这个要求严格的主顾送走,进到厨房熟练的点火上料兑水扇风,等小炉子上的火候稳定了,扔了扇子拍拍手该干嘛干嘛去了。 景明在自己房里紧张的转来转去,要不是那小二坚持要自己回房等着,他一定会亲自去看着。 就这么紧张了近两个时辰,他开始害怕吃过之后反应太大没法遮掩。突然,敲门声响起,直把他吓得一抖,反应过来后又忙奔到门口去开门。 来的却不是小二,老爷终于睡醒,来找少爷叙话了。景明扶着门,完全没有要把人让进来的意思,讪笑道:“我不舒服,想休息。” “客官,您的药好了。” “……” “你生病了?”老爷现出一脸担忧。 景明感动的点点头,反正一会儿喝了之后,不病也得病了。 第十四章:良药苦口、良人虐身 二人进屋后,老爷仔细的问了少爷的病情,终于放下了心来,说是不小心着了凉,没大碍。不过,他还是细心的将少爷安放到床上,端起药碗,亲自吹凉了一勺一勺的去喂。 盛情难却,景明乖乖喝了第一口,却就皱巴了脸,问:“怎么这么苦?!” 楚子墨尝了一口,平淡道:“还好,良药苦口,来,喝了它病就好了。” 第二口,简直比第一口还苦!景明被那能揪出胆汁的味道激得浑身直抖,楚子墨这才不忍心了,柔声道:“要么不喝了,再煎一副,叫多放些甘草。” “不行!” “嗯?” “啊,我是说,不能浪费。”景明口改得很快,暗自夸自己机灵,豪情道:“碗给我,我一口气灌下去。” 楚子墨皱着眉点点头,老爷的慈祥范儿拿得很到位,景明心中一暖,大叹:男人,就要对自己狠一点!憋了口气猛一仰脖,果断地将那一碗楚子墨端来的苦药灌了下去。 很好,不带一丝犹豫。楚子墨不知从何处摸了一块糖塞到自己嘴里。景明瞪着眼看他,心中叫着:他刚才吃的是糖吧?是糖吧?其实是给我准备的糖吧?! 不错,的确是给他准备的。楚子墨贴心的扶了好像要气晕过去的景明,在他耳边道:“这药里加了定心凝神的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困了?” 景明恍惚中还在想,堕胎药里掺定心凝神的,还挺周到。 堕胎药里有没有让人困的东西,兴许得问问客栈厨房旁边的大槐树才能知道,不过楚子墨端来的药,那是必然能让人神魂颠倒。 嘴里的糖已然化了,景明也已然睡着了,楚子墨凑到景明嘴边,舔了舔他嘴唇上沾染到的药汁,道:“苦了才好,我可是喜欢苦了的。” 他就那么细细的将景明嘴上的苦味舔掉,又一点点的抹上了甜的,才探舌去朝里勾。 景明虽不清醒,味觉倒是有反应,嘴上逮到了好东西,忙贪婪的去吸允啃咬,吃不到嘴不罢休。 楚子墨被咬得闷哼一声,撤开一点,用牙齿碰了碰被咬破的舌尖,眯了眼睛。 景明到嘴的肥肉飞了,尽管是闭着眼,脸上却还能表达出他那一腔的委屈怨愤来,张着的嘴也不愿合上,仿佛这样就能再次逮到那块肉了。浑然不知自己才是别人嘴上的肉,刚刚那点甜头也不过是食用者在食物上抹点加味儿的料而已。而他这么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只能把他自己显得更加可口。 武君阳的善后做得很好,那一次留在景明身上的痕迹一点都不见,甚至那小皮儿被养得越加滑腻,似乎更值得一品了。 现在他还没显出肚子,楚子墨想象着手下的小腹一点点隆起的样子,不由得心情大好。这副身体现在的样子,他先记下来,等过些时日再对照,应当是十分的有趣! 梦中的景明正躺在草地上晒太阳,小风儿吹得很是惬意,衣服都给吹开了。过了一会儿,竟有一只兔子蹦跶了过来,一个起跳就打算把景明当做龙门跃过去,可谁知腿儿太短,身子太肥,它就那么直直的趴到了景明的肚子上。景明朝肚子上一抓,就把那个呆兔子逮住了。 楚子墨看了看抓着自己的手,倾身过去在他脸上细细的啃了啃。 而景明抓到了个兔宝宝,草地上突然地就出现了兔家长若干,见他逮了自家宝宝,纷纷爬到他的脸上是左啃一口右咬一下,景明扭头乱躲,跟兔子们玩得不亦乐乎,手上那个是怎么也不肯松。 兔子们玩疯了,把景明的衣服都咬扯烂了,带着一身身绒绒的毛在景明裸着的身上蹦来跳去。 景明也跟着扭来扭去,不小心竟叫一只色兔子啃到了不得了的地方,景明忙缩起身子,手里的兔子也放掉了。可谁知他抓到的兔宝宝却是个坏宝宝,关键时刻竟用自己笨重的身子压住了景明的手不让他动弹。 这下坏了,如果下面的小色兔子急了,咬上一口,那他可就这么废了!景明想要爬起来,却像被草地吸附住了一样,怎么也挣不起来,恍然,有些明白,自己怕是在梦中。 楚子墨见他神色间挣扎的厉害,为保险起见,还是摸了一颗药丸塞到他嘴里。而梦中的景明就惊恐的吞了一颗兔子屎,迷糊中看着报了仇的兔子们扭着屁股扬长而去。就算是在梦里,他还是发誓他再也不活了! 这次楚子墨是有理智的,所以景明只有背后遭了秧,吻痕这种东西,一低头就能看见就不好了。不过,他既然要堕胎,某些地方当不必怜惜。 什么都不知道的景明很乖,老老实实的吞了楚子墨转进去的一根手指,象征性的排斥了下就不管它了。楚子墨掰过他的脸,在那半张的嘴上亲了亲权作表扬,手下又送进了一指。 这回下面反应大了一些,狠狠的咬了几口,楚子墨礼尚往来,张嘴咬上他的肩胛骨下缘的尖,激得景明胸口向前一挺,下面便深了些,楚子墨手下两指欢快的交替着转了转,景明的呼吸也跟着紧了紧。 喘息间第三指下去,景明终于嘤咛了一声,似痛似快的不甚分明。这时手指要转动就颇为费事了,楚子墨只得停了一停,这么一停,便感到了那里柔软下激动的脉动,一下一下的打到手上,带着要求似的。 楚子墨一手扒着景明的腿,一手认真的去动手指,摸到了软滑中有些不一样的地方。稍微拨了拨那里,手下的人就颤着缩了缩,可爱得楚子墨不由得笑了起来。 手指认真细致的了解了里面的情况,逗得景明也熟悉了它,以至于出来的时候还颇得了一些挽留,楚子墨看着任自己摆弄的人,笑道:“认错主了,小东西。”随后毫不留情的抽出手,将手上带出来的汁液抹到正主上,不急不躁的抵上还在抗议的地方,道,“记住了,是这个。” 下体内不是直的,入了个头下面就弯了些,楚子墨将景明还挂在他手上的腿折过去,直折到了胸前,把人摆成容易进入的姿势,自己跟着趴到了景明背上,腰上使力顶进,一点点展开他的身体,一点点契合进去,体会着那几乎能融化自己的贴心包裹。 景明口中溢出的还是那似痛似快的嘤咛,人却是缩着很乖巧的样子,身下的小东西也很乖巧,在楚子墨插到他两腿之间的腿上安安静静的。等楚子墨开始动了,它便也跟着频率一点一点的,碰得人心痒。 楚子墨很满意,边舒畅的动作边决定今天就这么放过他算了。可却在情正浓时听到景明有些紧张的叫了一声“爹。”当下便僵住了身体不能动弹。 楚子墨觉得脑仁儿跟被敲了一样疼了起来,紧接着景明的一句“别。”就更加刺激人神经了。 哪个爹不重要,重要的是哪个爹都不行!果然是见谁都喜欢吗?!怪不得是亲爹,还真是了解!他一直怀疑武君阳对景明没什么好心思,他自己原本的心思虽与武君阳不一路,却也不是什么好的。 可偏偏,景明竟真的把他当做了救命稻草,还存了别样的意思,兼那阴差阳错的一次鱼水之欢,他才慢慢的有了些想要交好的打算,甚至用了心思搀和到宋秉修的事儿上,何况说,这肚子里不还有个种呢么。 不管是当朝右相楚子墨,还是那个邪教护法黑罗刹,他一直是个很能忍的人,可这个事儿却不在男人应当去忍的范畴。 所以,自作孽不可活当是说景明的,他这次就算死在了床上,也只能算他自己的了,世人也能知道,他这一世风流的过了。 楚子墨现在十分后悔喂了景明那一丸药,因为这想让他醒的时候,他也醒不了了。只能扯起那无知无觉,看起来十分无辜的人对着他叫道:“是楚子墨!听到没有!只有楚子墨!” 似乎听到了楚子墨这三个字,景明痛苦的脸显得更痛苦了,嘴里拼了全部的神识吐出的,是一个“不”字。 既然他敢否定,楚子墨就敢证明,想来身下连着的他还感受不到,没关系,做到深刻好了。当下拦腰将他捞起腾空了下身,把双腿都扫到前面撑住身子,握住腰就是整根没入,接着更是一刻也不加停顿,直接以狂风骤雨的频率抽插了去。 但说起来,这不过是个误会,尽管景明若清醒着,也一定会把误会扩大化,可他现在正昏迷着不能解释,所以还是可以同情的。 景明不过是日有所思,不是夜也有了所梦,在梦中,他一直担心着的事儿终于事发了,他的亲爹宋秉修发现了他的肚子里竟然有个娃,正拷问他是谁干的好事呢。 梦中的景明苦着脸望着宋秉修,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爹”,期望以亲情攻势化解了这场危机,反正他都已经喝过药了。 奈何他爹眼光犀利,一针见血!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楚子墨。 景明想着,宋秉修要是一怒火一冲冠,跑到楚子墨面前把他骂个狗血淋头什么的,自己绝对会被看不起,更甚者有可能让楚子墨觉得,这是他死缠烂打要倒贴的计策,这样实在不好,所以景明果断的否认了。 而他这个包庇的态度终于惹怒了已经很怒的宋秉修,一把将他摔趴下了,抬腿就去找楚子墨算账去了。景明刚想爬起来拼死抱个腿什么的,就感觉到打胎药在身下发力了,疼得他缩成团也没办法缓解。 那边他亲爹去把他那丢人的事儿抖露出去了,这边又疼得要死,连感知都模糊了,景明无力的想,他当时怎么就没直接要一包砒霜呢?最好给楚子墨也整一包,过奈何桥的时候一脚把他踹下去,叫他永世不得超生才好! 楚子墨听着景明终于明白过来,嘴里一个字一个字的抠出了“楚、子、墨”仨字,才算心中舒畅,一举将万千子孙洒下,卸了力气趴到身下之人的背上,如此才算是解决了一次。 接下来倒还有几次,楚子墨反而像了个好攻,温柔了许多,可惜景明终是无福消受,就算在梦中,也是沉沉的睡着。 景明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老爷趴在他床头睡着了,似乎一直在照顾他。还来不及心中一暖,就先惊了一惊,这个情况,似乎是,事情败露了! 仔细感受了下身上,不由感慨,这堕胎药下去,简直就如流感过境一般!景明只觉得他从手指尖尖到脚趾头头都跟被碾过了似的,倒不疼,就是乏力酸软的很。 他不愧是经历过一次的人,这次的感觉比之上次敏锐了许多,不过他还是感觉错了,不是流感过境,是高烧狂掠。缓缓睁开眼的楚子墨表示,这一点他完全可以证明。 高手过招,只需眼神厮杀即可。楚子墨的确是个高手,用眼功夫更是练得炉火纯青,想表达什么就能表达什么。可景明显然白瞎了一双波光流转的眼,他除了能表达问号,也就是无知,其他的一概不行。 “我们就近到京郊安顿,便于查探时局。”这话是高手说的。 景明迷茫的点了点头,虚着音道:“好。”不说话不知道,一说话吓一跳,不愧是最苦的堕胎药,果真回味无穷。 楚子墨听着他的音,起身去给他端了杯茶来,茶是好茶,不过发过烧的景明尝不出甚味道就是了。 待他饮了一气儿,楚子墨很贤惠的接了茶杯递上糖块,问:“嘴里苦吗?” 景明犹豫了很久,才答:“有点。”糖却早就含到嘴里跟着舌头乱转了。 楚子墨的表现实在让人难以分辨他是发现了装作不知道,还是没发现根本不知道。而景明这时最关心的,就是那碗药下去,这胎打的顺不顺利,虽然他自己感觉身体像是真的被掏空了,可这个事儿不能他感觉像就行了,就连楚子墨感觉像也不行。 第十五章:打掉一个、还剩一个 景明犹犹豫豫半天,还是婉婉转转的问了:“我的病怎么样了?” 楚子墨就大大方方,明明白白的答了:“孩子没了,万幸你还有命在。” “什么?!”景明先是惊,惊讶他知道了还这么淡定,惊过了才想起喜来,可一抬眼就见楚老爷正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又急忙把喜憋了,别过脸道,“什么啊,什么孩子啊命啊的。” 他装得很假,却让楚子墨想起来,景明应该不知道那肚里的是谁的种才对,这么说来,他要堕胎也就情有可原了。如果他知道孩子是自己的,那又会如何选择呢?要是愿意的,这以后的事也好办许多。 “你不知道?”先来试探。 “我当然不知道,我知道什么!我就是不小心冻病了。”反应奇怪,跟被踩了狗尾巴似的。 “君阳不会这么做的。”再来提示。 “你想到哪了?!当然不是他!”景明终于明白宋秉修为什么反应奇怪了,原来是怀疑了他跟武君阳的清白! 可他这么确定的否决了武君阳,却直接把他自己暴露了。 楚子墨见他一副知晓真凶替人辩白的样子,沉了一沉气,问:“你知道不是他,你知道是谁,是不是?” “我不知道!”景明懊悔说错了话,可现在也只能死鸭子嘴硬了。 “是楚子墨。”楚子墨已经明白了,却又不明白。他知道是自己做的,也一直表现的像喜欢自己,能跟自己有关系不应该是他希望的吗?红衣,你说错了也做错了,他,是不愿意的。 转眼,见一提起楚子墨,景明就变了脸,他顿了一顿,再问:“你打算怎么做?杀了他,还是抄家灭族?” 果然!果然和武君阳是相好!除了砍头就是杀了他,除了抄家就是灭个族!他妈的就不能文明点吗?五马分尸、凌迟处死不会吗?! 景明一脸郁卒,心软道:“我想咱们可以离京远点,活自己的,以后再也不见了。我就当做被狗咬了,你也忘了这件事,咱们还去过咱们之前的日子,行吗?” “不行!”楚子墨斩金截铁,算盘打得倒好!双宿双飞也找错对象了!是了,他以为孩子打掉了,就当屁股擦干净了?哪那么好的事! 景明一脸郁卒换成一脸苦逼,想想楚子墨也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何必为了他跟生身父母吵架?如此一想,实在是十分有理,脸上的苦逼换做困乏,道:“随便吧,砍头鞭尸什么的,抄家灭族什么的,你有劲儿就去吧,我先再睡会儿。” 是么,随便么。楚子墨怒极反笑,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说着,贴心的给再次躺下的景明压了压被角,描述起未来,“等到时候,我什么都依你,砍头鞭尸,都让你亲手来,好解解恨。” 这么说就是现在先放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意思,倒很像宋秉修干的事儿。景明却想,他果然是个干打雷不下雨的,真要杀要砍的,武君阳早就腐成渣了。遂放了心,缩起来闭着眼答道:“不用解了,恨啊啥的都是浮云。” “浮云?” “白白的、软软的、一大片一大片的,浮云啊……” “……” 趁景明睡着,楚子墨果断的将人打上蝴蝶结扔到马车上,打算尽早赶回京城,省得他在念想什么跑的远远的,断的净净的。而京城那边的假楚子墨,也怕是快撑不住了。 京城,一听就是个繁华的地方,但凡繁华的地方,住处就有高低贵贱之分。 这京城里,最贵的就是近皇城一带,住的都是高官贵胄、皇亲国戚之类的草包,且是爱面子的草包,所以那里的房子是有钱也住不起的。 其次贵的,就是这烟花巷了,只要您有钱,您就能来住,爱住多久住多久,越久越好,妞儿任选,爷儿任挑。 那最便宜的,就当属皇宫了,住在那里不但不要钱,反而还月月有工资,年终发奖金,逢年过节的还摆个酒宴啥的,最是销魂的好地方。 景明现在就窝在其次贵的烟花巷巷尾的一个小院子里晒太阳打盹儿,顺便很为他家老爷不值,皇城本是他家的,他偏偏跑来这京城其次贵的地段找了个其其次贵的地儿来住,反而放弃那最便宜的,真是没有头脑。还要天天出门挣钱养家,没几天安生的,一点儿也不销魂。 景明也想为父分个忧什么的出门找份工打,可奈何自从那个事过后宋秉修就把他当金子守着,吹个风都不行,生怕腐蚀掉几两就亏大了似的。 而景明从那个事后,就跟落了啥后遗症似的,懒怠、嗜睡。景明每次睡着都很悲伤,因为那不是正常的睡着,那是无意识的,像再也醒不了似的随时随地就那么突然的睡着了,忒瘆人。 其实宋秉修看起来也不像缺钱,像缺脑子,这么久景明也琢磨出他在倒腾啥了,无非是跟武君阳有关的东西,没意思啊没意思,活着真没意思。 由于景明懒得异常出奇,又因为要养后遗症大补了许久,所以很自然的横着发展了不少,竟养出了些许啤酒肚!为了养病也为了舒适,老爷特别给他定制的衣服很宽松,所以他好好站着的时候,还是很翩翩的。 现在,景明脸上盖着老爷的风骚扇子,软绵绵的抖出手去摸他的养生茶,半途中却被人握住了手,温声问:“练了什么功夫?竟知道我来了。” “嗯?”须知,这手是冲着养生茶去的,而非亲爹。 扇子被拿开,老爷今天脸上贴着的是楚子墨的狗皮。景明皱了皱眉,道:“说了多少次,回来把面具揭了,你也不嫌巴着脸难受。” “嗯,知道了。来,站起来走走,你快懒成花儿了。” 花儿是于婶儿搁后院养得猪,白底黑花,颇像奶牛,横得很。景明最受不了它哼唧,老早就念想它的蹄子了。所以老爷一提它,景明就什么都忘了,任他将自己架起来,略清醒了点精神问:“什么时候杀?” “厨房猪蹄子千千万,你怎么老想吃它的?” 景明扶着楚子墨的手站好,努力摆出个风姿卓越姿势,懒笑道:“爱它才吃它么。” 楚子墨见他一站起来就努力挺胸收腹的,抬手在他后腰上拍了拍,道:“别总憋着气,你其实一点都不胖。” “爹……”不提胖字会死么! “嗯?” “没事,我又困了。” 楚子墨皱了皱眉,想起刚刚于婶说的,少爷几乎睡了一天了,光吃饭的时候就睡着了两次。 这么睡,真不知道是正常还是不正常了。为了将他隐藏好,楚子墨愣是连自家府里的大夫都没弄过来,这个于婶,是他手下的影卫扮的,善毒会医,却连孕妇都没见过,于妇产一门只能纸上谈兵。 把景明放回躺椅上,楚子墨就那么看着他又将扇子盖到脸上,睡了过去。 “大顺?大顺……” “滚,滚蛋……”景明咂巴了下嘴,呼吸绵长了起来。 见他是真睡熟了,楚子墨轻轻把爪子抚上他的肚子。按照月份来算,府里的大夫说,大约像塞了个小枕头那么大,可景明的肚子明显还差了一星半点儿还多,他再那么吸肚子,怕是不妙。 景明扇子下的眼睛越睁越大,努力保持着呼吸不变,感受着肚子上轻抚着的爪,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不会的!不会没打掉的!他一定是觉得我肚子上的肉软软的摸着舒服才这样的! 可没人比景明更清楚,他肚子上的肉一点都不软,完全没有赘肉的自觉! 是不是那药过期了?他妈的过期了也该有点毒副作用啊!或者是,是吃错药了?!他妹!猪才吃错药了呢!回想一下,越想越觉得老爹那时候的反应古怪。不会是,那时候根本没打掉吧?然后被老爹发现,反而,反而保住了吧? 古时候好像是不待见打胎堕崽的,可老爹,老爹他应该理解啊!这男人的忧伤。 突然的,就那么灵光一闪,景明想到了老爹有可能这么做的原因,老爹想要个孙子,跟楚子墨一样的打算,皇位继承人。 景明实在控制不住不浑身冷嗖嗖,害怕露出马脚,忙装作做了噩梦哼哼了两声。果然,楚子墨把他叫醒,拍着他轻声的哄着,心疼的样子装得很像。 将脸掩到楚子墨胸口,景明开始筹划该怎么再次拿掉肚里的孩子,且同时不威胁到自己的性命。这段时间的奇怪嗜睡,把景明吓得越发的怕死了,要那样不知不觉的死了,还不如拿刀抹脖子学霸王别姬带感,呸!狗才学姬呢! 景明首先想到的办法是不吃饭,不摄取足够婴儿生长的营养,让身体自己调节将肚里的东西当做累赘流掉,最安全的办法没有之一。 而这对于景明来说,还是有一定的难度,因为他吃饭时,都是于婶在一边看着,想来他一天之中吃了什么拉了什么都是有记录在案的。 切!还真是当做花儿来养的! 不过景明还是有了办法,于婶毕竟是下人,不能主子不吃就上来硬喂,更不能硬喂睡着的人。景明便更加的嗜睡了,睡到根本不醒的地步。 很忙的楚子墨,不得不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抽出更多时间来专门伺候闹脾气的花儿,因为只有他在的时候景明才会强打精神好好的吃上一顿饭。 而景明一旦睡着,他便感到同景明一样的恐慌,怕他真的就再也不醒了。之后,他便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景明闭上眼,他就握住他的手腕,也只有那规律的脉动才能让他稳住心神,眼睁睁的看着景明毫无表情的睡脸。 皇天不负有心人,景明终于等到肚子疼的这一天。那时他正在床上躺着装睡,手被楚子墨抓着,实际上,自从楚子墨养成这个抓腕子的习惯以后,景明睡着时便再也没害怕过醒不过来,就好像他抓着的不是手腕是魂魄似的,只要这么抓着,就一定能醒来。 当时景明甚至恶作剧的想着,要不要掐住上臂动脉吓一吓他。还没等他装作正常的翻身对自己的手臂下狠手,他的肚子就对这个坏主意表示了它的抗议。 痛感从肚子扩散开来,结结实实的叫景明疼得一抽。这睡是装不成了,景明睁开眼,很开心,对着楚子墨笑着说:“我肚子疼了。” 他只顾自己高兴,却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只有嘴型没有声音的,最后看着的是,楚子墨白着脸朝自己扑过来,他就想,莫非老爷也胃疼? “花君!”这一声,带着惊恐,生生把守在外面的于婶吓了一跳,方才想起“花君”是自己原本的名,或者说代号。 进了屋,花君就见楚子墨抱着床上的人凶狠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心中一颤,扑通一声跪下,终于是出事了。 “过来,把脉。” 花君忙膝行到床前,小心翼翼地把上景明的脉,松了口气,道:“脉象平稳,无碍。” “他刚才说肚子疼。”楚子墨一脸准爸爸的紧张。 花君有些想笑,她们谁曾见过黑罗刹这般模样?忙解释道:“可能是胎动。” 楚子墨瞪了瞪眼,不信她:“他都疼晕过去了,难道那东西在他肚子里练全武行?” 疼晕过去了的确不对头,花君尽管相信自己的判断,但她还是建议道:“属下毕竟专毒不专医,不敢妄断。” “你去回府,把钱大夫带来,不能惊动任何人,从密道过去。” 等钱大夫来了,也说脉象平稳,楚子墨就再说了一遍景明胎动到晕的事儿。钱大夫不愧是诊过楚子墨他娘的喜脉的人,稳稳的答了几个可能: 一:吃坏了肚子。 二:饿坏了肚子。 三:正常疼痛。 四:流产预兆。 这几个可能中当属第四个最应该受到重视,可钱大夫却额外重视第二个,景明的算盘被专家一板砖,废了。 此后,楚子墨开始逼景明吃饭迫景明喝药,其霸道程度简直令胎儿发指。景明终于在胎儿的又一次发指中忍无可忍,恨声控诉:“你不是跟我说打掉了吗?!” “还剩一个。” “什,什么?!” “我没想到是个双胞胎。” “我擦,你妹!”景明化身猫科动物,吐沫星子吐了楚子墨一脸。 可楚子墨不仅不见气恼,反而笑着摸了摸景明的头,道:“终于有点精神了。” 第十六章:风风火火闯九州 终于有点精神的景明总算认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不管是姓宋的还是姓武的,都是爹,天生的坑人。所以景明打算翅膀硬一下,扑腾走好了。虽然老爷最近回来得勤了些,可毕竟是自家院子大敞着门,他说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风风火火闯九州。 这天,景明瞅了老爷不在,捡了个于婶喂猪的空子,背上小包袱,大摇大摆的跑路去了。浑然不知本应在喂猪的于婶已然落到了侧旁房顶上,正一脸苦逼的看着他。 景明打开门,心情很好,扭脸对着小院儿飞了个吻,就欢乐的跳了出去。 就在他飞那个吻的同时,房脊上的于婶应声倒下,简直如神技一般。 楚子墨每次来,于婶总是会先来报告一下近况,大约都是少爷的饲养问题。今次于婶还在房顶上晒太阳,自然分身乏术,楚子墨却也不甚怪罪,直接飘到景明的窝里,及时的发现了一张奇大的纸条,上书: 子曰,那边风景独好,爷去赏玩一番。 ——总攻字 简体汉字也是汉字,不会比繁体的更加高深,楚子墨虽然没看懂字,那眼倒是越眯越细,却在将将要合上的时候猛然睁开,松开了手。那张奇大的纸条因了这一松,只得继续在床头上挂着逍遥。 被解了穴道的花君掰着被掐的脖子,费劲的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少爷会武功,隔,隔空点穴。” 楚子墨松开说笑的花君,说笑道:“你倒比划比划,如何个隔空点穴?” 花君模仿了个标准的景明式飞吻,竟连那得瑟的表情都像了一二。 “去查武君阳和宋秉修,还有九百泊,今天之内没有消息,你自己去领死。” 此时的景明正纳闷的看着那个自来熟的揽了他叫少主的人问:“你是谁?” 自来熟哈哈一笑,正了正衣服稳稳当当的站到景明面前,道:“你看我像谁?” 景明皱着眉头撅着嘴,歪头想了一会儿,突然开心了,答:“像小白!” 那一身白衣的陌生人立即“啪啪啪”的鼓上了掌,夸道:“真聪明!你背着包袱是要到哪里去么?我送你!” 景明被他问住了,狠揪了一揪头发才一脸失望的道:“我忘了。” “那跟我走吧,我带你吃好吃的。”邪教白罗刹九百泊撇掉眼中的不屑,笑得温风拂面。 一听到吃的,景明果然就高兴了,今天碰到了个活雷锋,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小白奉命来捉鱼饵,捉到了才发现鱼饵竟然傻了,天降大喜,为了让景明傻的更彻底,小白决定要找找致使他傻了的原因。 “你是谁你知道吗?” “啊!我是谁?” “你是皇上啊。” “皇上是什么?” “是给人上的啊。” “怎么给人上?你会吗?” “只有你会的,所以小黑才找你呀。” “我没有见到什么小黑啊。” “怎么没有!”小白说着便摸上了景明的肚子,在他耳畔道,“这就是他留给你的东西。” 景明被他的语气吓得瑟缩了一下,一脸无辜的辩解:“我没见过,是什么东西?你想要吗?” “哈哈,哈哈!哎,你怎么傻的啊?” 景明虽然傻了,却竟知道他在笑自己,气得到嘴的肉都扔了,嘟着脸生气。小白笑得意味深长,道:“不管你假傻真傻,我告诉你个好消息吧!” 傻子最是好奇心重,所以景明忙把他还在生气的事儿忘了,瞪大了眼看着小白。 “你这阵子不是当了个药贩子家的少爷吗?那药贩子老爷还给你养了几个月的胎,贴心称意的我一好奇就摸了摸他的底,你猜,他原本是谁?” “药贩子啊,那他原来是什么呢?” “是小黑呀。” “小,小黑,小黑不是小狗吗?” “是啊,你说奇不奇怪?小狗竟然变成了药贩子。” “嗯,太奇怪了。” 太奇怪了,王八蛋!太奇怪了!凌迟!车裂!剥皮抽筋! “哎,我说,你总不能老穿这男人的衣服吧,吃好了咱们就去买两件新的。” 娘的!不穿男人的衣服,穿你妈的啊!你喜欢那王八蛋关我鸟事啊你妹的!你去当诱受啊你妹的!下药啊你妹的!傻逼也怪政府啊你妹的! 腹诽的再多,傻子还是要傻下去,由此,景明遭遇了比吃了兔子屎更加糟心的事儿:穿着女装在大街上晃。 小白很不要脸的说,那个小傻子身材苗条,给找件能现眼的。所以,景明那微隆的小腹就壮着胆子腆出来了。 二人才子佳人,佳人有孕,在闹市上演了一幕幕伉俪情深,羡煞旁人。小白直闹腾到了日公公下山,才踏着暮色归了贼窝。 亏了小白的卖力演出,花君轻易的不用去死,楚子墨又问了景明的俩爹的状况,花答:“那二位已经知道了。” 小白的胆子如此之大,要么是找死,要么就是造反。楚子墨素来了解的小白,除了一身白,就是一身小心,不可能找死,更不可能造反,很可能二了。 景明的肚子已经不适合随便打胎,比起跟宋秉修抢儿子,显然保命更加重要。楚子墨犹豫了很久,花君的腿也麻了很久,不过看样子,还要再麻下去。 却说,被领到贼窝的景明很乖的在小白安排的房间睡着了。演了一天相公的小白入戏太深,情不自禁的拍了拍他的肚子,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他人一走,景明就抱着肚子蜷缩起来,疼得泪花滚滚,不过小白此举却是正中他的心意。反正自己下不去这手,他这一巴掌要是能打出什么就好了。 的确打出了什么,宋秉修顶着真面目冒出来,抱了景明,在他嘴里塞了一丸药,揽起来就走。 景明扭头就想吐,被眼明手快的抓了下巴硬逼着咽了,登时死的心都有了,头一仰,活活人事不知了。 再醒来的时候景明正身处战圈,方位是在不知名的深山老林,宋秉修已经十分疲惫,身上是鲜血淋漓,景明本想问清楚他到底是谁,一出口却变成了:“放了我,你自己走吧。”不管是宋秉修还是楚子墨,这是景明的心声。 实际上围剿的人已经不多了,尽管小白倾了皇帝暗卫的老巢,竟还是没能拿下宋秉修。那人根本就不像个人,难以想象,若这次小白真的连武君阳都引出来了,将会怎么样。 原先武君阳用景明作饵,为的是引出宋秉修,如今小白奉了宋景轩之命再用景明作饵,为的却是引出武君阳。小白终于明白了,那时宋景轩为什么叫他不杀只放,也终于明白,跟着宋景轩就永远杀不了景明,除非他愿意陪葬。 他当然不愿意,可事情出了差错,武君阳没出现,就算他们快把宋秉修逼死了也没出现。接下来该怎么做已经容不得选择,因为宋秉修的剑已经来到眼前。 小白正如楚子墨所想的那样,除了一身白,就是一身小心,不能判断的状况,那果断应该去问主子,所以小白成了宋秉修剑下的唯一幸存,跑了。 景明醒来以后,就挣扎着自己站到尸堆旁,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浴血的人一边收割生命一边替自己挡刀。他觉得,那个人在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恩情的同时向他索要了一个自杀的理由。 终于,死了的死了,跑了的跑了,那人倒下了。景明走到他身边,看到那个和尸体一样的人艰难的喘息着,唤道:“老爹。” “儿子……害怕吗?” 景明没回答,跪下来将那人架到肩上,费力的爬起来,想要将修罗带出修罗场。 而修罗场的边缘此时站了一个人,看见了血泊里走出的景明和他拖着的人也只是动了动唇。景明却对着他笑了,映着月光的脸上滴滴血迹别样艶红。 楚子墨迈出一步,景明就站住不动,抬起宋秉修握剑的手,将剑尖抵到肚子上,道:“放我们走,不然它死。” 楚子墨的脸色终于一变数变,说不出话来。 “放了我们,我就会生下它,你要的,都给你。” 剑是宝剑,轻易划开衣服割破皮肤,晕出新鲜的血来,楚子墨退后一步,侧开身子,宣布放弃。 哈,多么重要的砝码!怎么就被我弄到手了呢?真是老天长眼!叫我逃出升天! “我听说……人……要是……流了三分之一的……血……就会……死,你……流了……多少?” 好不容易到了山下的景明看着脚下陌生的路感到无比的绝望,那是一条无人的官道,极目所望没有人烟。景明将宋秉修放平到地上,求医是没有可能了,自救又要如何自救? 当景明连衣服都撕不烂的时候,他觉得如果死人了那绝对是笨死的。万幸小白给他的女装很全面,发带很鲜艳,下了死力气在宋秉修的各动脉上勒了几条彩带,景明埋怨起小白没给他配备绸带丝带小手绢。 武君阳出现的时候,景明又走了一段路,看着不敢置信的邪教教主笑得不可开交。接着轮到景明不敢置信了,武君阳见到血人似的宋秉修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吃豆腐,把个毫无反应的人从头到脚摸了一遍,抬头问景明:“他怀里的药你给他吃了?” “那不是保胎的吗?” “妈的!那是保命的!” “他给我吃了,用来保胎。” “老子掐死你!” 武君阳出现了,景明觉得他的确可以死了,就对他这个提议大加赞赏的点点头。谁知武君阳挂羊头卖狗肉,说着掐却用一耳光把景明打得牙都松了。 之后武君阳再也不管他了,抱着宋秉修飞奔而去,景明抹掉嘴角的血,爬起来在后跟着。 那两人很快就没了踪影,景明就顺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走,直走到人事不知。 景明醒来的时候,宋秉修说他是被好心人送回来的。而宋秉修也已经圆满复活,武君阳像没有出现过一样,景明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被宋秉修当做补药吃掉了。 但景明更怕的是,这个宋秉修是假的。所以景明立马对他表白了,他说:“你太帅了!我爱你,我要把孽种打掉,跟你生个纯金的皇家血脉!” 宋秉修激动的一把抱住他,哽咽着说:“爹对不起你,你别这样!” 敌人隐藏太深,景明把重药下得加量不加价:“孩子是武君阳的。” “……” 表面完整内里皮开肉绽的宋秉修,终于被气得吐了景明一脸的血,接着倒地不起。景明却不依不饶,继续道:“我见到楚子墨,就把他阉了。” 说干就干,景明扒拉开宋秉修的衣服,揭开包扎的纱布,等确定伤的形状位置,跟当时他给宋秉修包扎的时候看到的相差无几,才犹犹豫豫的决定这个人是宋秉修。探了探气,还有点儿,景明放下心来,决定等他醒了再考察几天。 暂定的考察内容分为三个档次,由浅入深,首先是看,务必要看到人发毛,然后再说,务必要说到人害臊,如果人还在,那么就摸,务必要摸到人跑掉。这一套考察方案很是有效,以至于宋秉修曾很长的一度把景明当做了天敌。 就因了景明的考察,宋秉修拼命的修养生息也没能以正常速度复原起来。 而景明常常看着一见他就跑的宋秉修垂下了眼,眼下是翻过五个月就开始迅速隆起的肚子,景明甚至能看到它长大的速度。 其实,早已确定他不是楚子墨,却怎么也没办法清除把他想成是楚子墨的念头,还是看不到人比较好过吧,早已混乱,再也不能忍受那感觉熟悉的关怀,无论是谁的。 第十七章:侯君大驾 喜欢是奇怪的,它会因为得不到而耿耿于怀。景明思考了很久,觉得这个事情里的每个人都在求而不得的苦难中煎熬,当然除了他自己。 景明已然自诩无欲无求,就算有那么一两个需求也是最高阶的对生命的意义的叩问。具体表现方式为:抱着肚子发愁。 在生孩子这个事情上,宋秉修显然老练许多,可他的老练用到景明身上竟出现了物极必反的功效,只要他一出现,景明就一秒钟变尸体,十分灵验。 这种情况一直保持到那一天。那是个月黑风高的天,景明的肚子被这紧张的环境所感染,开始鼓噪不安。 景明已经对生命叩问了很久,所以他瞬间想出了一个万全的应对办法,那就是自力更生、丰衣足食。最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这件事,然后把结果送去孤儿院慈善房之类的地方,一切就圆满了,他以后就真的无欲无求了。 然而,现实告诉我们,最容易胎死腹中的是希望而不是儿子。 听到动静进来的妇人,看到景明一脸镇定的看着自己,愣了一愣,柔声问道:“您,有没有不舒服?”明明刚刚有听到几声痛苦的呻吟的。 景明目不转睛的瞪着那妇人,企图让她理解什么叫做看家眼。 妇人被他看得心慌,忙道:“我去叫老爷。”景明被气得一窒,咬牙道,“过来。” 妇人慢吞吞的走过去,景明几乎想要咬死她,但还是强压下不规律的心跳,开始讲故事。 那是一个狗血的不下于事实的故事,景明刚说起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下凡历劫的神明,天边就劈下一道闪电。 这道闪电太霹雳,不过景明再也不相信老天爷了,他继续大逆不道道:“这个神明就在我的肚子里。” 妇人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了,这,这就是一个男人怀孕的原因?! 景明没想到效果这么惊人,生生被妇人恐惧的表情吓得乱了一拍,随后胡言乱语起来:“这个孩子必须独自长大,不能和任何人有牵绊。” 他的声音伴随着轰鸣的雷声,仿若神谕,妇人早已不分东南西北,眼中只剩虔诚。 景明道了声佛号,安分的躺下听天由命。 那妇人本来就是宋秉修弄来给他接生的,自然于接生一技分外娴熟,动作利落得那叫一个该出手时就出手。 景明已然痛到钻心,完全忽略了自己那条架到柔弱妇女肩上的腿,只一心一意的想咬出个兔唇来。 上天有好生之德,在景明自毁容貌之前断了他的念想,就在他那神来一晕的瞬间,转世的神明降生了。 给神明接生的妇人喜不自禁了一秒,便惊恐的去摇那个被神明选中的娘亲。 景明终于被弄醒,颤巍巍的伸出手想掐死她,妇人就一把抓住他的手,指着那个在雷电声中,只哭了两声就安稳的婴孩道:“它,它,它是……” 景明觉得她的表情不像看到一个初生的神明,忙费力的抬头瞧去,看了半天,感慨道:“果然,有一番,仙家气派,竟然,如此,淡定。” 妇人太过惊惧,完全发不了声,闭着眼睛大逆不道的指了指关键部位,景明立马明了:“非礼,勿视,速速,将他送到,佛光普照,的地方去。” 第二天,景明觉得身体还行,按例打发走日行一探的宋秉修,深沉的对上了贼船的无知妇女说:“替我找个儿子,最好先天不足,后天残疾。” 无知妇女抖抖嗦嗦:“昨天,昨天……” “昨天发生了什么吗?”景明拍了拍肚子上的枕头,道,“你知道老爷是干什么的吗?” 妇人五体投地,竟然是知道宋秉修身份的模样,景明讶了一下,狐假虎威:“找个漂亮点的!” 对生命的叩问得到了解答,景明很是安逸了一个月,一个月后,他开始焦虑。 宋秉修用尽了办法也不能使他淡定下来,焦头烂额中从接生婆娘的口中得知,景明最近总觉得在被人监视。 当下,宋秉修就冲进孩子他娘的房中,抱住惊弓的小鸟,诉衷肠:“不要怕,我就是想看看你好不好。” 景明狠狠的在他肩上撞了两下,哭道:“不是你,我知道的,是个可怕的东西,好可怕,好可怕……” 宋秉修垂了眼,软道:“不怕,咱们惹不得,总能躲得。” 景明囧囧的想:不会果然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来了吧? 对于景明和宋秉修,可怕的东西有很多,譬如楚子墨,譬如武君阳,更譬如宋景轩,还譬如,生孩子。 武君阳应该早已摆脱宋秉修当时设下禁锢,却不明原因的蛰伏了这么久,显然是出了什么变故。而楚子墨,正常许多,右相就是右相,到现在连个早朝迟到的错都没犯过,看起来过得甚是滋润。 宋景轩却很出乎意料的从花花皇帝变成了阴晴不定的花花皇帝,朝廷上一片阴霾,众臣很是怀念一年前那个未成年的皇帝,纷纷在背地里指责狼心狗肺的右相,活生生的把一个面团明帝变成了情伤暴君。 不管过程如何,景明终究是称心如意的搬了家,新家很隐蔽,某大将军府上的某后园里的某树林子里的某小院儿是也。 景明看到新家,焦虑症在瞬间消弭无踪,忘恩负义的进谗言:“这个将军很有权势嘛~,府邸很大嘛~,还金屋藏娇啊~,呸!” 宋秉修瞥了眼他这个娇,道:“我到隐居去住。” 景明立刻跟上,道:“您在,我在。” 抱着宝宝的妇人默默随大流,景明突然回转身,冷道:“我儿子金贵,不能跟我们爷俩儿风餐露宿。” 妇人扭头看了眼身后破败的小院儿,又看了看前面头也不回的老爷,再看了看景明的冷脸,感慨:别人的娃就不是娃么! 景明因为深入骨髓的劣根,不能长久的与宋秉修面面相窥,所以看望儿子成了很好的理由。 一个理由用多了,它就成为了意愿。一个意愿用多了,它就成了爱。 是的,景明爱死了那小家伙,他说:“喜欢,因为不是亲生的。” 不是没想过那个被送到寺庙的孩子,每每一不小心想到就会浑身发痛,感觉像被恶魔掐住了脖子,自虐的很。这种传说中的父爱,景明打从一开始就深恶痛绝。 日子便这么似苦似乐的过,在那寂静的无人打扰的隐居待久了,景明几乎要比宋秉修还老成了。 笑容装久了,便觉得没趣了,除了见到那个孩子,景明便再也没有笑过。 或许哪天早晨,他会微笑着醒来,接着一整天的脸色就像被药酒泡过,奇异无比。这么的一天,后面小屋里的娃娃是等不到他的父亲了。 人太过无聊,宋秉修会跟他说很多故事,譬如这座府邸的主人的那段忧桑的往事。 最近这段往事有了后续,大将军当年留下的情找回来了,还平白添了一子,可谓是大喜事一件。 景明听完以后,眼中透出一种欲言又止的情绪,平白添的一子很可疑,就像他自己,可终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因为他已经不确定,二十一世纪是个梦还是现在是个梦,自己的身体看过很多遍,那些过往自动跑出来很多遍,真实与虚假交错,让人无力分辨。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跑到戏外,看着那个麻木的自己无聊的等待着结局。 可疑的将军儿子是个精力过剩的人,不然不能那么无脑的跑到隐居来。 后来景明知道,将军儿子会是将军一生最大的败笔,因为他对着自己的冷脸和宋秉修已然危险笑容大大方方的耍了个流氓。 “啧啧,大小美人儿别怕,我这就告诉夫人,把你们从魔爪里救出来。” “站住!”宋秉修的怒气也不过就这两个字,接着便想到树敌后暴露自身的可能,口气一转,便是,“少侠留步。” 留步的少侠更加没皮没脸:“大美人儿叫我什么事?” 景明竟突然想接话,想说“自然是销魂的好事。”这样能让宋秉修对着自己哭的话。可那话也不过在心底过了一遍,已经习惯了不张嘴,反应都会慢一拍。 那边宋秉修已然扯出了个凄惨的故事,总之将军是个大大的好人,将可怜的相依为命的父子拯救了。他们别无所求,只想这样默默终老。 景明皱了皱眉,想着宋秉修不会真的这么天真,觉得他们可以这么轻易的过完这辈子吧? 此后,景明难得的焦躁起来,他想快点结束,结束那些纠葛。 幸好,将军的儿子不知道是喜欢他们的长相还是别有所求,按照一日一探的频率来隐居耍流氓。 俗话说的日久生情就是这么个道理,且不说景明这么个死心眼的,宋秉修已然把这个将军的儿子当做自己的亲侄子。 而景明看着宋秉修为着侄媳妇的事开心的忙,自己也似乎有些高兴了。 也许是放松了心神,所以才发生变故,事情的起因便是这个侄媳妇。 将军的儿子兴许脑子构造有异于常人,自我催眠把一个好好的男人想象成女人,等看清真相,后不后悔,外人不好讲,但现如今,却是死了心在这一途。 接近隐居里的贵人也不过是想抓住将军的把柄,不论什么手段,总为那一人。 宋秉修决定为了侄媳妇千里走一遭,景明乐得无人问津,成日发呆。 然,一万个没想到,这侄媳妇,竟是当年那给景明把出喜脉的小书生。 景明一直以为自己是想尽快结束一切的,可当警铃大作,安逸惯了的他发觉自己根本没有做好接受结局的准备。 更何况,眼前有两个握着手的人,他们那溢满的情绪将整个隐居都涨得摇摇欲坠。 景明嘴里发着苦,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情绪,逃离的心在宋秉修的眼神送过来的时候,让他不由自己的点了下头。 人说,百闻不如一见,不看不知道,景明发觉自己可能从一开始就错了,就误会了很多。 所谓爱,并没有深浅之分,爱是爱,不爱是不爱,如此分明,就像梁栋才和祝福禄是爱,而他和那个人不是,如此简单。 他一直以为的,那个人曾爱过自己的事,不过是误会。 他一直觉得的,那个人一直在耿耿于怀,不过是妄想。 以为感情是相互的,就像作用力,谁知感情并不在物理范畴,它根本就不是个东西。 够了,要不知廉耻到什么程度!儿子?哈哈,明明生了个姑娘!以保护骨肉的借口换成儿子,却在心中打着什么算盘自己比谁都清楚! 凭子贵,凭子贵,女儿如何贵? 那个人的心,隐蔽在不知名的地方,方向感不好的自己,又怎么可能得到呢? 是该为自己做错的事挽回一些了,无辜的人让他们重回无辜,到了和宋秉修好好谈谈的时候了。 出乎意料的,宋秉修什么都没问就同意把宝宝留在将军府,景明愣了半晌,还是没把自己接下来的想法说出来,毕竟,宋秉修和自己不一样,不该孤注一掷。 跟着宋秉修离开将军府后,景明就一直没说过话,喉头总像堵着什么东西,什么情绪都吐不出。 宋秉修自然以为是因为宝宝送人的缘故,哪里知道他在自伤。 从宋秉修手下逃脱很难,因为他是那种睡着了也会有感知的人,好在景明已经不在乎是不是真的逃脱,只要他够快暴露自己,宋秉修再高的武功都没用的。 楚子墨最近有些低血糖,心慌。原因无他,将军府有异动,很明显的异动,将军的儿子娶亲。 曾经,他被将军利用干了一件事。当时鬼迷心窍,只想着不能再错,让那个人有了万一,便四处放迷雾弹,好让当今那位找不到他,却没想过自己可以抢在危险之前找到他。 而将军那时的目的似乎是救下他儿子的一个同窗,这个同窗则很有可能知道些关于那个人的事。 半个月前,将军儿子的同窗突然失踪了,半个月后,将军儿子娶亲。 这些事看似联系不到一起,却又有些关系,任楚子墨平日才思敏捷,如今碰到与那人有一丝关系的事,都变得怎么也理不出头绪。 然,大喜当日,以右相与将军的交情,自然要上门讨杯喜酒,顺便破费破费。 右相平日不怎么出门,所以来到将军府极其的不习惯,心头跳的特别厉害,这是不好的征兆,所以右相没怎么停留就慌忙告退了。 朝堂上的同仁难得见到右相慌神,都特别高兴,酒也喝的不少,总之,这场喜事办得甚是喜气洋洋。 右相回府后,仍是不得安神,终于放出人彻查将军府,才能勉强写两个字,写完一看,竟是“日月”二字。 伸手在纸上抚过,未干的墨晕染开来,纸上模糊一片,颓然坐下,闭上眼还能想起,初见时那人眼中的一片澄明,侧着头说话的卖乖模样。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如何就这么遗失了? 考虑再三,景明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趁着生命有保障的时候跟楚子墨做个了断,这样也算对得起自己,不然这口怨气放不下,万一带到下一世他要悔死。 虽然很不甘愿,但景明还是提笔写下了传说中的拜帖,这种类似求爱的感觉,让他一天都没吃下饭。 拜帖托店小二带去右相府,格式什么的一概随意,开头楚子墨,结尾宋景明,中间“侯君大驾。” 拜帖拿出去以后,景明便皱着眉头想着别被丢到垃圾堆去。尽管小二一再保证他一定交到大管家手里,可谁知道大管家是不是暗恋楚子墨,会不会清除所有这种一看就是外面小三递过来的东西? 这种小三递过来的东西交到大管家手里的时候,大管家尽管不暗恋楚子墨,但还是很不屑一顾的,因为最近主子找心上人晚了一步,正闭门谢客不吃不喝,没功夫管闲事。 然而,拜帖这种东西还是要看一看的,至少知道是谁递上来的,回头也好圆这个事。 刚看了开头直呼主子姓名,大管家就皱起眉头,立刻扫向落款,宋,宋景,宋不是当今...!怎么宋景明是? 中间怎么,拜帖怎么写“侯君大驾”? 总之,这诡异的帖子不简单,还是递上去吧。 楚子墨查出景明一直在将军府中,却晚了一步让他走掉,如今正悔得似死似活,哪里有闲心看拜帖。更加上,大管家害怕主子责怪这种拜帖也拿上来,故意将其放到最后一个,所以景明的帖子在三天后才得以展颜与君看。 而宋秉修自然不会在客栈常住。景明知道,这么一走便再无机会,在当晚还没见到右相大人情况下,果断在半夜只着单衣开窗吹了吹风。 现下的天气虽不是深冬腊月,却也够景明受的了。想着反正命不久矣,这身体也不用怜惜。 宋秉修最是心软,第二日一见景明模样,立刻眼泪吧啦,那是寸步不离的守着,更别提赶路。 景明也眼泪吧啦,这么寸步不离的守着,楚子墨那厮一来,怕是要被KO。 第三日,景明已经放弃什么做个了断的想法,直接去死就好了。浑身疼的手指头都动不了,翻身都能掉两滴眼泪,不如死了干脆。 楚子墨便在这个时候来了,手中紧紧握着的是那张拜帖。 景明感受到身边宋秉修暴涨的杀气就知道到时候了,抬手握住宋秉修的手,道:“我想跟他说几句话。” 宋秉修将景明半抱起来,道:“你说吧。” 景明闭了闭眼,无奈喊了声“爹”,宋秉修只得将他靠到枕头上,走到楚子墨面前,点穴,走人。 景明烧的糊涂,看不清楚子墨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那么小的声音他能不能听到,只能尽量清晰的吐字道:“孩子是个女孩,你也应该查到宝宝了,他是我找来的替身,奶娘可以证明。” “当日你放我们一次,我答应还你的,那孩子在素心庵,可能让你失望了。” “我好后悔,害了宝宝,他只是平凡人家的孩子,求你别,别用他,别用他去坐那个位子。” “我本不是这个世上的人,却偏偏来了这里,这一梦,太累了。” “我想走了,你,你有没有......” 宋秉修的点穴手法很奇怪,楚子墨感觉眼中流出了一些东西,可也只能在感觉不到那个人气息的瞬间才发出一声哭喊,冲破穴道扑将过去。 第十八章:拐带机构 室内发生变故,宋秉修第一时间冲到,一掌拍飞床边握着景明尚存一丝余温的手的楚子墨,托起景明开始不遗余力的给他渡气。 他急怒攻心,出手自然没有分寸,楚子墨又正失神,当即被他一掌拍得晕死过去,倒是省事。 宋秉修边渡气边抓住景明的手腕去探,良久,仿佛放弃似的叹了口气,抱起景明向外走去。 踏出门就见掌柜的亲自候在门口,战战兢兢地看着他,道:“客官可要寻大夫?” “不必了,麻烦掌柜为在下寻辆马车。” 掌柜的小心翼翼的看了室内一眼,心想,您倒是打扫干净啊! 楚子墨醒来后,倒还算正常,事实上,他也没法不正常。以宋秉修的修为,那样急怒下的一掌没送佛送到西的确是很阿弥陀佛的。 所以楚子墨的娘每次来看他都阿弥陀佛不断,以至于楚子墨的脑中也只有阿弥陀佛这一句,这么佛味浓郁的一句常常在脑中转悠,也难怪他复原的快。 复原了的楚子墨就更加正常了,也看开了,所以这天皇帝见到了修养了三个月有余的右相大人。 皇帝许久不见他,自然要表达一下关怀之情,暗自勾了一下嘴角,做出一个纯真无比又心有期待的表情对他道:“楚卿可全好了?” 楚子墨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弯腰跪下谢恩,声音无起无伏,十分得体。 皇帝低下眼皮,温着性子问道:“楚卿此来,可有什么事么?” “臣的确有一事,还求陛下成全。” 皇帝顿时精神大振,颇紧张的关怀道:“何事?爱卿但说无妨。” 三个月前,多亏了右相大人,那个与他长了同一张脸的懦弱哥哥终于一命呜呼。宋秉修痛失爱子,险些失心,为保那终归是尘土的死尸一具,最终被他一网成擒。武君阳果然出现,回来继续做他的皇太后,虽对他闭门不见,但时间还长不是么。 如今,他正吃闭门羹吃的烦闷,右相大人便送上门来给他寻开心了,真不愧是右相,当立做百官的表率。 “臣家中双亲年事已高,臣恳请陛下恩准臣辞官归乡奉养父母。” 皇帝心中欢喜,脸上却露出惊慌:“怎么?” “还请皇上成全。” 皇帝终于装不下去良善,冷笑一声道:“朕还以为,你会希望天天见到朕。”顿了一顿,嘴角划出诡异的弧度,“以聊表思念。” “臣不敢。” “右相乃国之栋梁,朕之臂膀,如若没了你,朕岂不是会很痛?” “……” “念你孝心一片,这样吧,你再为朕做最后一件事,之后,朕便放你走。” 楚子墨终于抬起头,墨黑的双眼如一潭死水,像是在看又不像在看。皇帝见他看过来,立刻粲然一笑,见他的面皮动了一动,却又仿佛摆久了一个表情已经僵硬一样恢复原貌,心中大快,笑得更加羞涩,而楚子墨却再也没有什么变化。 皇帝笑了半天,难免脸酸,终于扯下面皮打发人:“说起来,这却是朕的家事。朕曾听闻,朕本有个双胞胎的哥哥,然,却于幼年遗失宫外。”说到这里,他惋惜的叹了口气,“朕每念及此,心中便苦闷异常。如果寻得他来,想必朕会很高兴的,或许会忘记失臂之痛吧。” 三个月,楚子墨已经说服自己相信那个人已经死了的事,然而此刻皇帝的话却给了他一丝希望,尽管理智上他更相信皇帝是故意如此说来刺激他。 其实他自己也奇怪,奇怪自己竟然能够这么平静,三个月前他以为这是因为他不相信那个人已经死了的事实,然而如今,他已经确信那人已死,却还是这么平静,这不得不让他跟着皇帝的这个陷阱联想到那个人还没死。 这种感觉越来越诡异,特别是他此刻还看着皇帝那与那人一模一样的面容,然后他感觉到鼻腔中似乎有什么流下来,抬手一抹,竟然是血。 皇帝哈哈大笑,道:“右相果然是右相!明日朕便送些东西给你败败火!”说着摆摆手,撵人。 如果皇帝知道楚子墨走出去后不久又吐出一口血来,他或许不会因为嫌弃血腥味而这么早撵人。 过了几日,皇帝很是细心的为右相寻来了几个与景明有些相似的孩子,甚至有一个连行为举止也像了九分。 既然是皇帝的厚爱,右相自然照单全收。相府的众人接了这几位贵客后,都是一副战战兢兢不敢大喘气的样子。 楚子墨倒是依然平静,就在晚间众人偷偷舒了一口气的当,他却突然叫人带他去瞧那几个孩子,招财进宝面面相觑,平安则眼巴巴的看着康健,总算康健淡定,躬身引着楚子墨走了。 招财进宝继续面面相觑,平安一跺脚跟了上去。还没等留下的这俩商量出个子丑寅卯,康健便提着平安回来了。 “主子呢?”二人同时问。 “留宿后院。”亏的康健这么淡定,招财进宝一听,立即惊叫起来,平安耷拉着脑袋,貌似被训过一遍了。 后院,楚子墨正牵着那个最像景明的,朝床铺走去。那孩子果然像得很,踌躇劲儿拿捏的十足,却在坐到床上后,主动亲了楚子墨面颊一记。 楚子墨回头看他,眼中似有动情,又像迷惑,半晌才试着在他脸上啃了一口,见他没反抗,脸上露出些许欢喜来,拉着把他的外衣剥掉。 那孩子自然很有眼色,伸手也给楚子墨解起衣物来,然而解到中衣,手便被握住了,一抬眸,便见楚子墨正情深款款的看着他,当下心头一荡,顺从的偎进他怀里。 楚子墨将他抱上床,自己躺到外侧,拉好被子抱住人,竟就此一脸微笑的闭上眼。 一夜无话。 那日以后,那个叫做素锦的孩子便时时刻刻被楚子墨带在身边,只除了上朝的时候依依不舍的舍了那么几个时辰。 皇帝对于现状很是满意,面上却一脸醋劲,单独留了楚子墨下来,悠然道:“朕看那个叫做素锦的是个没眼色的,你若是嫌他烦便打发了吧。” 右相猛然抬头,面上竟有惊弓之态,看得皇帝龙心大悦,眨了眨眼又道:“那个素锦不过像了那么一点,朕可是和他一模一样的。”看着楚子墨又低下头去,嘴角扯出嘲讽的弧度,“你怎么就没怀疑过朕便是他呢?” 他此话一出,楚子墨竟真的现出一副思考的模样,皇帝当即震怒,甩了案上的茶杯下去,吼道:“来人!将楚子墨打入天牢!”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莫过于鬼屋,而皇宫里的鬼屋更是瘆人,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那里似乎总是传出小鬼的窃窃私语。 “听说,右相被打入天牢了。” “活该!谁叫他抢我的景明来着!” “想来皇帝八成是个缺心眼,你这般讨厌楚子墨,他却用折磨他的法子来逼你现身,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你也是父!” “……” “你倒是说你把我的景明弄哪儿去了!” “死了自然要埋了。” “老子的儿子能被一口唾沫噎死,老子现在就把你噎死!”说罢,鬼屋里这个白衣散发的霸道鬼就要扑倒端坐于床上的蓝衫文人。 蓝衫人轻轻松松的推开厉鬼,正色道:“那孩子可找到没有?” “怕是找不到了,不说那孩子身上有没有胎记,只说她光光的被抱出去,半点信物也不曾带着,天下尼姑庵何其多,我哪里去找去。”顿了顿又道,“反正是个姑娘,找到了又能怎么样,还能免了他第二胎么。” 他瞥眼瞅见蓝衫人一脸灰白,忙又道:“你父皇当年也是疼惜你才……” “住口!你以为你还有命在是为的什么!” 为了杜绝后宫女子偷渡野种,本朝历来的皇位继承人皆尽帝之一脉孕育,而皇子自然不能有两位父皇,是以若诞下皇子,那与皇帝欢好之人需立即就死。 这也是当年宋秉修不愿从了武君阳的原因,当年的先帝将与个陌生人欢好的事视作噩梦,给宋秉修选定的人早早的安排在他身边,只为到那一天来时,能让儿子不再体会到他的噩梦。 事情的确按照他的计划发展,那两人俨然是个两情相悦的形容,可当他将儿子召到面前,吩咐他皇家历来的规矩时,儿子却竟然问出“皇儿可否换人?”的话。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可皇家血脉,选定的人自然是历来的暗皇,也就是明面上的邪教教主,怎可换人。像这种不愿的,祖宗自然有法子让他情愿。 先皇千算万算,仍是没有让宋秉修逃过去。后来,宋秉修甚至差点闹到国上无君的地步,幸而留下一子,由暗皇抱子垂帘,是以武君阳未死。 当年的事闹的过于荒唐,是以皇家子嗣的秘辛也被少数有心人所知,如今的楚子墨便是棋行险招,妄图以子得天下的典范。在宋秉修与武君阳的心中,这样的人拿去凌迟一百遍都不够。奈何如今的状况却是他大获全胜,胜得是景明的心。 二人倒不是没想过宋景轩,一来他非长子,二来他是疯子,败国的事干起来简直是稀里哗啦的顺风顺水,三来,二人都觉得找不到能将他按于榻上的能人异士,这个儿子,生来就是享福的命。 所以,不管情不情愿,楚子墨是不能被皇帝玩死的,他的命,在景明手里。 五天以后,天牢被劫的轻松异常,皇帝勾了勾嘴角,兴致勃勃。 右相先是以犯上的罪名打入天牢,家中却未动分毫,众人只道是皇帝与右相的私事,过两日便没事了,哪知半路杀出个不长眼的程咬金,竟将右相劫走了,这右相府便被重兵把守了。 “什么!暗宫在右相府!如今我们如何进去?!” “你身边站的就是暗宫的主人,如何进不得?”转眼见宋秉修就要发飙,立刻谄媚起来,“那笨儿子不过做做样子,实则现在的右相府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凭你的功夫带一两个人进去自然不在话下。” “哼,那是说的带正常人,废物自然不在此列。” “是啊,如今我是废了。” 他此话一出,宋秉修便拧了眉头,一手提起一个便窜进夜色中。 暗宫实则是个地宫,干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譬如拐带儿童。 暗宫拐来的儿童,自然不是寻常的儿童。譬如武君阳,便是驻北王的嫡长子,谣传当年王妃难产,产婆未能保住胎儿,可谁又知,那个不幸的孩子如今已然是堂堂的暗皇呢。 暗宫是个地宫,实则无需从右相府进入,只不过地宫的大殿恰巧在右相府底下而已,入口出口什么的甚多,有真有假,假的便是死路,真的也并不安全。不过,好歹是武君阳的老窝,三人一路来自是顺风顺水。 此番暗宫迎来本应就死的暗皇,为的是选定下一届暗皇,这也是宋秉修偷来楚子墨的原因。之前连他这个爹都被景明摆了一道,误以为得了皇孙,如今皇孙变成皇孙女,景明便仍要遭罪。 虽然楚子墨并非皇族,但长得不错,家世也好,就是心眼坏了点,对景明虽说是用了手段,却也没有危及性命,重要的是得了明儿的欢心和夫妻之实,真当是暗皇的不二人选。 以上,乃是武君阳在楚子墨将将醒转的时候对着宋秉修分析的,得了宋秉修的一瞪,立即眉开眼笑继续说: 再则,他伤了明儿的心,等诞下皇子,给他个一刀毙命,明儿只会心里痛快,这么一了百了,岂不正好。 “太后英明。”楚子墨刚刚醒转,便得了一个消息,景明当真好好的活着,其他的什么夸他的损他的,什么暗皇皇子的一概是外音。那是一颗心是喜不自胜,一张脸也快眉飞色舞了。 宋秉修哼了一声,道:“我最近看明儿的样子却是脱胎换骨一般,想来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我瞧着安亲王的那个孩子倒是不错,打小儿也是按照暗皇的例来培育的,却格外的比其他孩子更明朗些,倒有些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味道。” “你倒不忘安亲王。” “嗯?” …… 等宋秉修反应过来武君阳是在吃当年换暗皇事件的陈年老醋时,顿时一口气梗在喉间,更是碍于VIP观众楚子墨在场发作不得,咬牙一甩袖子,罢演! 宋秉修一走,武君阳自然待不住,当只剩下楚子墨一个人的时候,欢喜的感觉便再也抑制不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就这么焦躁的转来转去,直到有人来叫他参加大典。 暗皇从另一方面来说就是邪教教主,暗宫用另一个说法来说就是邪教的另一个窝点而已,被带到窝点的景明早早的从宋秉修的口中得知了他将来的使命,十分听话的任人摆布,等会儿去点兵点将点到谁谁是他的大兵大将。 景明觉得,经历了这么多窝囊事,他自己本身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了,如今真的就像个正统的皇家子孙,也能很好的理解规矩这个东西了。 当他一脸正经的走到宋秉修面前,竟把宋秉修感动的差点落泪,武君阳握了他的手,一脸欣慰的道:“儿子终于长大了。” 景明嘴角抽了一抽,跪下行礼。此刻正在暗宫那个大殿之上,底下跪着的皆是邪教教众,当然也有右护法黑罗刹。 待教众们喊过口号,景明便首先起身坐到一旁,上位上坐着的两人一人眼含泪花盯着景明不松,另一人握着他的手,边摩挲边开口:“让世子们上来给我瞧瞧。” 说是给他瞧,事实上是给景明瞧,瞧好了,选上了,便是暗皇,便是枕边人。 第一批的五个被叫上来,景明扫了一眼,扭头对着亲爹们问:“孩儿能选几个?” 第十九章:原来如此 此话一出,举殿皆惊。连宋秉修都从泪眼朦胧中回过神来,颇哀怨的看着景明。武君阳倒开心的笑了:“历来暗皇只得一个,你就选个最好的来当暗皇,余下的若有中意的,留下便是。” 底下的世子们都苦了脸,怎么这意思是送死的不止一个名额。 景明也没有多选几个的意思,只是想着这种相亲好似只此一次,选的不称心了,竟是连回头路都没了,他有些小小的不放心。 当换过几批,景明还是一点表示都没有的时候,武君阳无奈了,朝下面做了个手势,当即有人去请楚子墨,将他排到下一批世子中。 楚子墨一开始的激动在景明问出能选几个的时候就慢慢平复下来了,面上虽不见什么表情,脑中却想着这样那样。 武君阳做的手势景明也看到了,稍撇了撇嘴,心里想着:怪不得他见不到顺眼的,原来好的被武君阳藏着呢。 然而,接着的这一批,当真有个好的闪花了景明的眼。不过还好只是花了一花,花完以后景明就皱起了眉头想不明白。 按理说,不论是宋秉修还是武君阳都不待见楚子墨,想当年他一心扑到这个人身上的时候,他们还多加阻止,如今却把人送到眼前,当真奇怪。更不要说,这楚子墨可以说是其心可诛,景明老早就以为他之前那件事后,他们应当把楚子墨灭了才对,现在,这是什么状况? 要说景明如今谁都不相信,却是不得不信宋秉修的,可现在的宋秉修正期期艾艾的看着他,那表情敢不敢不要这么像嫁女儿一样的恋恋不舍啊!这浓浓的期待他常回娘家看看的感觉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景明这心中,只余下了翻滚的恼羞之怒,狠狠扭头一指楚子墨,问:“他是哪家的世子?!” 点名的总管当下沁出了一脑门子的汗,人他自然认识,可上头问的是哪家的世子,这无论他怎么答都是欺君,这,这,这,如何是好? “属下楚子墨,不是哪家的世子。” 一如以往的平静不起波澜,一如以往的可恨,景明咬牙切齿:“既不是世子,怎配站在这里,还不滚下去!” 武君阳和宋秉修面面相觑,他们虽与景明说的十分明白,暗皇就是跟他欢好的,看来景明还没有那个意识。他们很明白,心里头有人是无法再与旁人做那档子事的,他们不忍景明难受,才费尽心思克服自身的厌恶找来楚子墨。 两人略想想,便了解了,当时与景明说的时候,怕是被无视了,看来今天是选不出暗皇了。 这二人心理活动的当,楚子墨连着楚子墨那批人早就下去了,接着的这批,景明正有模有样的看着,还挑了一个问了个问题,问的是:“你说,我选暗皇,所求为何?” 这个问题的答案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好讲出来,更没哪个会问。亏的被问的那人还算机灵,抬头见景明色若春花,心头一动,缓缓道:“真心。” 景明本没有看他,听了他言,便抬了眼尾瞥过去,只把那人瞥得出了一身的汗才慢悠悠道:“错了,我不过求一皇子而已。” 那人慌忙跪下磕头,景明抬手道:“起来,我便选你,你可愿意?” 那人又磕了个头,道:“谢主隆恩。” 景明听了,顿时沉下心来,他若回答愿意还好,回的这句虽没礼节上的错处,却暗暗隐了另一层意思,若皇子出自他,即使是他死了,他之一族也会在新皇登基后饱受恩宠,何况有了上任暗皇的例子,他还并不一定死呢。 不过是和楚子墨一样的东西罢了。 这么想着,景明便打消了结束的念头,等着选下一批,最后又选了两个,这场坎坷的相亲才算过去。 当晚,武君阳就大张旗鼓的给景明办洞房,果然景明在莫名其妙后,抓住他问:“怎么今天就要?!” 武君阳心里头开心极了,叫你个小没良心的无视我们当爹的苦口婆心!面上却一脸痛惜,贴到景明耳边问:“还是你不喜欢这个,要不今天换成另一个?” 他说的这个是指定的小暗皇,另一个是说选的另外那两个随便哪个,可景明心里头有鬼,忙摇头说不用。 武君阳点点头,塞了个小瓷瓶给景明,道:“放宽心。” 景明就这么僵住了,放宽心这三个字在脑中无限循环。武君阳总算见他有些抗拒的意思,呼出一口气,让人将他服侍到床上,带人走了。 只剩景明一个人了,他才从放宽心中解脱出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卧房,才真的放宽心,揭了被子躺进去。 然而,就在他酝酿睡意的时候,那个门被敲了敲,接着外面有人说话:“皇上,臣进来了。” 景明只觉得头皮一麻,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去找衣服穿。 外面那人虽没得到里头的允许,却也推门进来了,是时,景明正穿着里衣,光着脚去扯屏风上的衣服。 去了正装的景明年龄显得有些小,讪讪表情看在来人眼里更是显出了白日里没有的亲和,新任暗皇不觉心头一动,直直的向景明走去,还很自然的揽了他在怀,口中温柔:“怎么不穿件衣服,别冷着。” 景明适时的跟着他的手抖了一抖,那人便急忙将景明抱起,朝床铺走去。景明颇有些自暴自弃的将头埋进他怀里,心里各种骂,骂武君阳,骂宋秉修,骂自己,骂…… 外头宋秉修和武君阳正紧张兮兮的听墙角,没听到景明的反应更是紧张,宋秉修更是念叨出声了:“撵人啊,撵人啊……” 武君阳看了眼自己被掐红的手,叹气。 似乎顺理成章,小暗皇将人放下便自然而然的覆上去,景明开始发抖,抖得他自己都觉得丢人了,却听那人轻笑一声,道:“你真可爱!” 景明瞪大眼,可爱!去他妈的可爱!老纸堂堂伪帝,那也是皇帝,竟被人说可爱! 他这反应,只能更加可爱,人家便将他的里衣带子解开了,甚至手也探进去了,更甚至抚上胸口了,景明抬手便是一耳光,那声响让外面的人手上多使了一分力,另一人更是呲牙咧嘴,差点失声。 宋秉修当下就要冲进去,武君阳忙拦住他,贴了耳边道:“还不到时候。” 屋里二人都反应了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打人的看着自己的手,被打的捂住脸,一时都没了声响。景明为了刚刚心头一瞬间掠过的东西有些恼自己,正下不来台,那人竟微微笑了,扯了景明的手问:“可疼么?” 景明顿时觉得这人的背后开满了粉红色的花,浑身一震,那人继续道:“许是还不习惯,以后便好了。” 景明扯了被子蒙住脸笑了好一会儿才露出脑袋,道:“我很习惯。”说完,便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压向自己。 外面的宋秉修听到亲亲的声音,立刻炸毛了,武君阳也不得不捂住他的嘴,告诉他自己被他掐出血了才算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洞房进行的如火如荼,景明脑中一片空白,身上的人每触碰他一下,他便觉得心口翻滚的一种叫做难受的东西更汹涌一分,他不知道自己能承受到哪一分,但他是下定决心承受到底的。 他能感受得到身上这人的情难自禁,那手已然毫无顾忌的摸到了后面,可景明抗拒的很,无论他心里下了多大的决心,身体却死心塌地,那人无法,只得哄道:“放松些,别伤了你。” 景明与自己抗拒的分不出半点心力,自然无视了他。人见景明是侧着身子如虾米一般蜷着,又见他面上迷迷蒙蒙的好像心里不清楚,便壮起胆子伸手掰开了景明的腿,将人翻转成正面向上,欺身压下去,捕住胸前的红点轻扯,使得景明不由自主抽了口凉气,手下便捅进了一指。 他这是终于成功了,景明却是一瞬间失了魂,喉间“啊”了一声,便睁着眼瞪着床顶,眼中直直的淌下泪来。 景明这样子确实吓人,直把那小暗皇吓得下面都软了,忙收回手,开口唤“皇上”,却哪里是他能唤得回来的。 外间武君阳终于觉得不妙,冲进来一看,竟是大大的不妙,他本想着,景明再忍不住便会撵人了,谁知这孩子竟将自己逼到了死路。 其实景明这并不算什么大病,顶多是个惊吓过度,大夫开了宁神安心的汤药,剩下的就只有养着了,主要还是看景明自己。 宋秉修心疼的不行,景明自从那次自觉跟楚子墨断绝了,便渐渐的开朗了,就连跟他说暗皇皇子等事,他也是一副不甚在意,玩笑人生的态度。本以为,他经过了那个坎了,已经算是豁然开朗,谁知竟是都隐下去,面上看不到罢了。 所以他对景明说:“这些事,你都不要想了,都扔给宋景轩那个不孝子!我们过我们的。” 那时已过了三日,景明也早就缓过来了,闻言轻轻摇了摇头,道:“找他来试试吧。” 宋秉修一下扑过去像抱小孩一样将人抱住,竟是哭喊着说:“不要,咱们谁都不要。” 此时武君阳进来,叹气,刚刚得到了个消息,他的不孝皇帝儿子要举兵攻打邪教,他这几日没回宫演戏,那混账又闹了,要指着那混账,亡国怕都不远了。 底下小厮来报,说是右护法求见,武君阳和宋秉修对视一眼,景明开口:“叫他进来。” 进来之人却抱了一个孩子,眉眼间与抱他之人竟有几分相似,一时间屋里落针可闻。 “你倒是有本事。”景明坐直身子,伸出手,楚子墨便将那孩子送上去,景明看了他一眼,转而端详怀里的孩子,道,“这应当就是长公主了,眉眼与你一样,嘴巴倒是像我。” 话本应是温馨的话,可他平平的语调那么讲出来,竟连怀里一直温吞的孩子也吓的一抖,这一抖谁都没看漏,景明却笑了:“看来她还是喜欢你些。” 说着,就下了床,站起来将孩子送到楚子墨手中,站在一旁看那孩子眼巴巴的看着楚子墨,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楚子墨一直低着眼,孩子又到手中,他便拍了两拍,景明“扑哧”一声笑了,道:“你便留下照顾小公主吧。” 宋秉修又开始掐武君阳的手了,武君阳不停的眨眼忍着,却是对现状无可奈何。 说是照顾小公主,暗宫里怕是最不缺照顾小孩的人,后来小公主被人抱走了,两个爹爹也被赶走了,景明扯了楚子墨要他教写字,手把手的教。 低着头窝在楚子墨怀里的景明边写边问:“小公主可起了名字?” “不曾。”回话就在耳旁,带着回音似的钻到脑里。 景明低笑一声,问:“我倒没什么学问,依你看,取个什么名字好。” “贻。” “你别与我打哑谜,欺负我没学问么,什么意思?” “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景明听着耳熟,这个调调,十之是诗经,撇了撇嘴,道:“既如此,便叫楚贻。”说是教写字,实际上景明是半分力都没用,他话音刚落,楚子墨便停了笔。 “怎么,不是你说的,叫“贻”么。”景明甩开他的手,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了,面上还摆着笑,却早不是刚刚的味道,“天晚了,歇息吧。” 楚子墨这才放下手中的毛笔,走过来,正打算跪拜,便瞥见景明嘴角那层嘲讽的笑,便又前行几步,伸手将景明揽起来。那嘲讽的笑立刻便灿烂了,竟像是真心的欢喜一般,楚子墨不由自主的托起他的臀,像抱孩子那么把他抱起来,景明更加开心了,任谁都喜欢被捧得高高的。 因为这么抱着,景明轻易的扯掉了楚子墨头上的发簪,散下去的头发很长,景明像玩水一样的拨弄着,等楚子墨将他放到床上,他便揪着一缕头发将人捞过来,贴着人说:“我给你梳头吧。” 说完也不等人反应,便一咕噜从床上翻下来跑去拿了梳子,让楚子墨背对自己开始给他梳头。楚子墨的脑中一瞬间闪过师傅教导过的大忌,忌留下背后空门。不过,他欠景明良多,一条命与他若能使他爽快,那也不错。 景明倒是一点其他心思都没有,只专心致志的理顺那一头的长发。梳子透过头发划拉在背后,轻轻浅浅,很舒服,挠着心窝似的,楚子墨也就闭上眼,这么舒服的时候就死其实是自己的希望吧。 “这头发,黑的跟黑土似的。”说着,景明为自己的冷笑话天赋哈哈大笑起来。梳顺了,便分开三股开始编辫子,边编边笑,“这位客官,今天本店的主推发型是阿哥头,着重体现京都子弟的纨绔之气,保您走到街上人见人乐、花见花亡啊!” 楚子墨倒没睁眼,只一张嘴无声的笑着,景明斜眼瞥见了,眉梢跳了一跳,继续编:“这个发型还叫公公头,实在是当代流行啊!” 那无声笑着的唇,立时僵了一僵,然后张开道:“公公既是指了人的身份,那阿哥呢?”本来楚子墨以为阿哥就是哥哥的昵称,心里还颇欢喜。 谁知景明一解释,他便惶恐了,景明说:“阿哥是皇帝的儿子。”等楚子墨心思绕够了,他再幽幽的加一句,“你如今是先皇的半个儿子,梳个阿哥的头也没什么。” 这话说的甜蜜,景明说完,便伏到楚子墨背上,手从他肩上越过去去解他的衣带,楚子墨握着他的腕子将人带到床上,抬手勾下了半拉床帘。 不过一会儿,那床上便隐隐绰绰的甜腻起来,然而也不过一会儿,这甜腻便没了影子,因为景明把楚子墨踹下床了。 是时,二人身上已无一丝半缕,楚子墨的小兄弟是张扬着的,景明的脸是通红的,然,他说出的话却很诡异:“为什么你也不行?!” 楚子墨低头,难免看到自己尴尬的身子,心中不无怨气:这也叫不行? 连楚子墨他也排斥,这个事实让景明突然明白了问题所在,这个问题用专业的名词来说就叫做:性冷淡。 “噗哈哈!原来如此,我还说我怎么这么死心眼,原来如此,啊,我怎么这么帅,哈哈,性冷淡,原来如此。” 第二十章:明明很爱你 “你怎么了?”景明的表现让楚子墨觉得非常的不妙,有什么东西要脱离控制,他相信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乐见其成,就算是来强的,今天也必须把眼前这个人的那点希望抹杀。 “我还记得,那日你说你所求,是一位皇子。”楚子墨抬起眼,深情款款。 景明正高兴,听言便点头笑答:“不错,我现在心甘情愿要生个皇子。”因为他明白这是对宋秉修的亏欠,将这个还掉,他就彻底自由了。如此一想,他便更加开心,饶有兴致的盯着赤身裸体的楚子墨看。 “可是你不行,对任何人。” “是啊,也包括你,哈哈。”面对楚子墨,景明从来没有这么惬意过,这种反调戏的感觉,简直要爽到爆。 楚子墨现在真真正正的感觉到无力,压下喉间的一声叹息,他道:“我有一个办法。” “你说,我找人试试。”景明几乎要开心的跳起来,完胜!楚子墨,看你还嚣张! 楚子墨在一瞬间的确被他噎得说不出话,但下一秒,他确定他没有任何办法和平解决,万幸景明不是宋秉修,他手无缚鸡之力。 所以,景明被扑倒了,可他一点都不在意,甚至还在笑,笑楚子墨的困兽之举,他说:“你可能不知道,对我强来我会死的。” “当年我也没有得到你的同意,不照样有了贻儿!” 景明果然僵住了,当年他是不知情,可后来他当然知道了,那是春药。果然,楚子墨不知从哪里弄了凉凉的液体探到他身下,惊恐的向上躲着,景明大喊:“楚子墨,你敢!放开我!” 他这么叫一两声没问题,一直叫绝对会坏事,所以点穴的功夫在此时尤为重要。景明脑袋嗡嗡直响,对付楚子墨这种不要脸的人,他从来没有占过上风,刚刚的完胜仿佛是个笑话,一切又回到原点,他不得不雌伏在这个人身下,顺着他那颗肮脏的心,给予他想要的所有。 不甘心,不甘心!就算只能这样,也要是他给予,而不是被掠夺!景明想,在春药的作用下,他装作失魂的成功率会有多大? 然后他开始不再反抗,开始瞪大眼盯着床顶努力瞪,开始屏住呼吸。楚子墨的手顺着那凉凉的液体几乎要捅了进去,就算努力装死,心跳却如擂鼓,有种害怕的情绪胡乱的翻涌,有种如果楚子墨真的不管他就那么做下去,他便真的会死的错觉。 然而,楚子墨停了,那一瞬间,跟着心跳膨胀的是胜利的喜悦,这种喜悦比害怕更难熬,他甚至冒出不再装下去的想法。 楚子墨见他脸憋得通红,抿了抿唇上前给他渡气,贴得如此近,那强有力的心跳证明景明的状况好的不能再好。楚子墨将叹息咽回肚子里,翻身到床里侧,也睁着眼看床顶。 景明见人似乎放弃了,便悄悄的恢复呼吸,良久后又悄悄的眨了眨眼,再过良久还悄悄的瞥了瞥里面,首先看到的竟然是楚子墨在不紧不慢的……着自家兄弟,景明一边想着他这速度是否能得到……感,一边悄悄的将视线上调。 那人闭着眼很平静的样子,可另一只手却是抓着景明的头发放在鼻子下,景明只觉得有电流顺着头发打到他自己身上,立刻便被定住了。 接着那人一点点的皱眉,一点点的溢出声息,一切表情都慢动作一样映到景明的脑海里,他竟不由自主的去想楚子墨此刻脑中的景象,想象着他在脑中猥亵自己,……,所有动作都毫不留情,嗜血般深刻,景明简直能感受到那冲击、快感、疼痛、黏腻。 等楚子墨结束了,景明还在看着他发愣,他将景明的头发放下来,道:“谢谢。”然后擦净身上,拉了一床被子盖到景明身上,再拉一床遮了遮自己就打算闭上眼睡觉了。 景明终于不再发愣,可他立刻觉得身体很糟糕,他想起身上刚刚被楚子墨抹了春药,突然愤恨起来,刷的扯开被子,晃动楚子墨指着自己示意他干的好事。 楚子墨替他解了穴道,低垂着眼问:“怎么?” “怎么?!你给我下了春药!” “那是,凉茶。” 什么?!景明感受到一种叫做屈辱的东西,他迅速拉上被子面向外重重的躺下,天呐,天呐!这个王八蛋,这个王八蛋! 王八蛋把爪子探进来,顺着腰腹徘徊,景明忍了一会儿,忍不住了,翻身抓住楚子墨的手,大叫:“你干什么!” “聊以慰藉。” “那你够了没有!”景明强压下心头的躁动,只觉得再跟他废话下去,绝对会不妙,这人简直就像犯罪的引子,撩拨着人的……,欲近还远的,给人追逐的冲动。 “憋着总是不好,我来替你纾解吧。” 纾解?!纾解你妹!楚子墨刚扯开景明的被子要探头过去,就被景明一脚印到脸上,霎时满头黑雾,景明感受到脚上的温软,还有他睫毛微动的瘙痒,心里头难免咯噔一下。 就这么心神一闪,……便被掌控了,景明哼唧一声,终是没狠下心踹人下床,那只蹬鼻子上脸的脚也在楚子墨一偏头下架到了他肩膀上。景明想起来上次他这么尴尬的姿势是在生孩子,不免在哼唧声中加入了恨恨的情绪。 楚子墨边认真的……,边询问顾客感受:“舒服么?” 他这么一问,就明显感觉到手下一弹,景明心里却是一脸血的抱头:娘的!这是什么台词!这什么台词! 楚子墨抬眼见人正翻着白眼撅着嘴,还是那恨恨的哼唧,便倾身向前伸手去捏他鼻子。他这么一倾身,景明被他架着的腿就直直的向着自己压过来,长久不运动的景明自然没有经常拉拉韧带什么的,立时啊啊大叫起来。 “叫出来就好。”楚子墨一脸的温柔与如释重负。 景明解救下自己的腿,欣慰的喘了两口气,完全不介意自己现在正双腿大张的贴着楚子墨。像景明这种怕疼怕痒怕热怕冷的人,是那种轻易随波逐流的轻浮性子。 这点楚子墨看得很明白,他一直认为当年那场灾难后的……,景明在醒来后就已经发觉,其后对他的态度也是腻腻歪歪。甚至他在他怀孕期间干的那次也被察觉,一想到他当时是顶着宋秉修的脸,而景明对宋秉修别样的亲昵,手下也不免加重,低垂的眼也闪过一丝鄙夷。 所以他很重视今天能否让景明舒坦,等一切尘埃落定,他一定会让景明更加舒坦! 就这么想着,景明已然得到救赎,四肢大敞的喘着气回味……的余韵。楚子墨摸索到他身后,那里正跟着正主的呼吸张合,完全没有拒人的样子,楚子墨也没有客气的打算,……便直接伸伸曲曲,目的明确:松一松。 景明嗯了两声,倒很明智的知道躲不掉了,或者,开始便是一直期待着的。 这么一想,楚子墨更加不愿耐下心来,说不定躺着的这个表面上一副受不了的样子的人,心里头却是在不满呢? 然后景明开始惊呼,开始破口大骂,开始扭动,事情也有趣起来。 因为楚子墨整一个急色鬼的样子,手刚撤掉便……进来义无反顾的……,景明的头都磕到床头了,疼的怪叫一声,想拉着床帐起身,一使力却把床帐扯落了,咬牙忍着疼张开双手想要去抓楚子墨的脸。 他却不知道自己皱着眉头、眯眼忍痛的摸样是怎样的媚色,总之楚子墨见了他那模样,是突然一把抱起他开始说胡话,一边在下面不停的……一边说所有做到兴奋的男人都会说的胡话。 “我爱你,我爱你,景明,景明,我爱你,我爱你……” 景明在喘息间呵呵的笑了,人,可真是奇怪的生物。 第二天,宋秉修拉着武君阳紧张兮兮来看望景明,景明正一副软骨头的样子窝在椅子上跟刚教会的楚子墨下五子棋,见宋秉修来了也不过抬头笑了一个,喊了声爹,便又去看他的棋盘。 宋秉修早不在意他这么没礼数,况且他现在更担心的是另外一回事。在他心里,那档子事除了痛还是痛,简直比任何酷刑都酷,是个人都受不了的。 倒是楚子墨礼数周全的拜了下去,他却是一点没在意,挥了下手便和武君阳自己找了位置坐了,转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景明。 然而景明就那么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宋秉修不得不怀疑的看了看楚子墨。 那道怀疑的目光太过明显,楚子墨只得咳了咳,看着景明问:“这便是成了?” 景明已经全身心都放在棋盘上,颇不情愿的“嗯”了一声表示楚子墨已然学会了五子棋的要领。然后楚子墨便悠然的在景明贪婪的目光中收了自己排成一排的棋子,握着一颗缓缓地扣着棋盘,盘算着吃了景明的哪个部分好。 他这么敲着,敲得景明不耐烦了,抬头催促道:“快点!” 楚子墨微微一笑,不知想起来什么,压低了嗓音答:“是。” 景明倒没觉出什么,宋秉修却是通红了脸,武君阳哼了一声,蹦跶到景明身边硬要挤上景明的椅子去看棋。 景明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舒坦的姿势,被他这一挤,便“嘶”的一声吸了口气。他这口气吸得其他人全都跟着提了提心肝,走了走神。还是宋秉修先反应过来,拎起武君阳就训:“好好的位置不坐,乱凑什么!” 宋秉修和武君阳,景明是更把宋秉修当爹一些的,宋秉修这话本是心疼他,可他听了倒有一种醋劲儿,便抬头跟着宋秉修瞪武君阳,道:“太后就不能让爹省省心。” 他喊武君阳太后,本意是拉远些距离,撇清关系。武君阳却早就发觉在他“嘶”的那声后宋秉修就发红的眼,趁着他这句话忙侧身挡住宋秉修,扯了景明的手声情并茂的说:“阿爹喜欢明儿,明儿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与阿爹说。” 景明抖了抖眉毛,不明白他什么时候又愿意回到男儿身,自称爹了。但感觉宋秉修在他身后一直没声息,肯定不对头,忙硬拽回自己的手,大声说:“我好的很,是不是,子墨?” 矛头调转方向,楚子墨在武君阳的眼神下,还是那副要笑不笑的样子,答:“你还是,多休息休息的好。” 他此话一出,景明红了脸,武君阳眯了眼,宋秉修一顿,那是眼看就要掉瓜子。 武君阳忙说了句“那就好好休息。”就赶紧的将宋秉修带走安慰去了。景明见他终于发现宋秉修的隐晦小醋,安心的舒了口气,楚子墨冷眼看着,毫不留情吃掉了景明的七寸。 待到景明回过神来再看棋盘,顿时觉得脑门儿上乌云密布,天知道,这是楚子墨的第一局五子棋,而他这个从小玩到大的竟然被逼到这么劣势!老天爷,你敢让这货痴呆不!敢不! 然而因为围棋棋子众多,景明就算被吃得很惨却还是有子可下,可谓是想输也输不得。直到他饿了,才一伸懒腰,感叹:“用围棋下五子棋的感觉,太爽了!” 楚子墨看着他吃过来的九牛一毛的那些棋子,深以为然,不得不佩服景明,能想到的这种永远不会输的下棋方法,尽管有些太简单了。 接下来的日子,便在景明的没心没肺,楚子墨的似真似假,宋秉修的伤心自责,武君阳的东奔西跑中度过。啊,还有楚贻小朋友的不尴不尬。 楚贻本应是长公主的地位,却因了景明的一句话便贬成了相府小姐,“贻”这个名字在别人的眼里自然没联想到什么“美人之贻”,却联想到遗弃。 因为楚子墨一直在景明身边转悠,而景明又十分不待见这个女儿,所以楚贻便真的好似被遗弃了一般,照看的丫鬟婆子也是不时的叹气惋惜。 楚贻虽小,但小孩子也是知道看人脸色的,她开始想念那个尼姑庵,那么多温暖的笑容围着她,多美好。楚贻已经两岁多,正是可爱的时候,却没人疼爱,就连老天爷也看不过眼。 这天景明正跟楚子墨在床上翻滚得热烈,外面却突然打起雷,下起了雨。景明愣了一愣,竟突然想起来那天也是夜里,打了雷,下了雨,自己痛不欲生,怀着难言的情绪生下了那个孩子。 他那一顿,楚子墨哪能没感觉到,却装作不知,继续挺刺,直到发泄出来才翻到一边悄悄注意着景明。 景明这阵子过得着实荒唐,却也习惯了,用撕扯下的里衣擦了擦身上,便下床趿了鞋子,裹了外衣向门口走去。 “你去哪?” 景明没回头,也没停顿,却也回了话:“我去看看贻儿。” 楚子墨实在是摸不清楚景明这个人了,难以相信没事说说笑笑的他是真实的他,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不记仇到这种地步,连一点隔阂的感觉都没有,除非他是白痴。 那么真实的景明是什么样的呢,是这个要去看亲生女儿的人么? “我跟你一起去吧。”楚子墨直觉想知道景明半夜要去看楚贻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忙也起来穿衣服。 景明这才回过头来,笑着看他找了新的里衣外衣挨着往身上套,道:“你是去相亲么?”又和平时是一个模样了。 楚子墨衣服还没拢好,听了他带着笑意的话,顿了顿,便将刚套上的外衣脱下,道:“算了,我不去了,你叫外头给打着灯笼和伞过去。” “哈,我不过说笑,你连亲女儿都要避嫌么,想把我养成醋罐不成。”景明这么说着,便扭头自己走了。 楚子墨看着他那么走出去,突然觉得很难过,一种无力挽回的难过,明明人在身边,明明看似亲密,他却怀念那些只能想念的日子。他躺下身盯着床顶,问自己,这是那个喊他楚卿的景明么? 走出门的景明在门口颇停留了一会儿,面上早已没了笑,他曾想过很多遍自己会怎么面对楚子墨,可能是发红着眼愤恨着,可能是憋着委屈爱恋着,也可能是面无表情无视着,可事实上自己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厉害,竟然能做到言笑晏晏相谈甚欢。又或者是,比想象中的更懦弱,灵魂躲起来和肉体剥离,表面在笑着,心里在孤独着。 楚子墨的种种表现或许是为了表达什么,可他早已没有去思考和猜测的能力,也不敢猜了。 第二十一章:回宫 大半夜的正常孩子都在睡觉,楚贻显然很正常,而睡着的孩子总是比醒着的要可爱一些。景明想起自己曾经养过的那个小孩,给自己那段无聊的日子带来了唯一的欢笑,不由笑着摸了摸楚贻的脸。 暗宫,不适合小孩子生活的吧,他应该去见见那个病态的弟弟了。 第二日,景明难得起的挺早,竟还规规矩矩的穿好衣服去吃饭,在宋秉修和武君阳毫无反应的时候指使了个小喽啰带自己出了暗宫。 小喽啰尽职尽责的禀报:“右护法有跟来。”景明毫无反应,步履越发悠哉。 逛到近中午,阳光有些耀眼,景明道:“许久不见太阳,这么烈有些受不了,回宫吧。” 小喽啰很高兴,终于要回去了,谁知景明拿扇子敲着他的肩膀,解释:“回皇宫。” 皇帝回皇宫自然不错,可小喽啰的身份可不是能光明正大的进皇宫的,所以他苦了脸,这该怎么办?! 然而皇帝大人的脚步很坚定,这是越走人越少,越走墙越高,小喽啰脸上的汗是越冒越多。终于景明发现了他的出现会很不妥,开口道:“你回吧。” 楚子墨眯了眯眼,看着景明打发走那个不长脑子的东西,然后十分潇洒的要进皇宫,终于不在隐着上前拦人。 他的出现把景明吓的“啊”了一声,这一声恰恰巧惊动了宫门守卫,立时出言喝道:“什么人?!” “啊啊,朕回宫而已。”景明笑得很亲民,楚子墨捏了捏拳,几乎有灭了那些守卫将这人抗回去的冲动。 守卫没见过皇帝,却见过右相大人,也对一些秘闻略有耳闻,此刻秘闻的两位主角诡异的出现在宫门外,实在是,值得深思。 景明冷脸瞥了一眼楚子墨,径直上前就那么进了宫,守卫在他果决的步伐下,也果决的跪拜了下去。楚子墨甩了下袖子,也算果决的跟上去了。 成功潜入,景明显然很兴奋,甚至还采了一朵路边的小花在手中撸啊撸的蹂躏。 “你要做什么?”楚子墨的声音很低,显出了一些焦躁和紧张,景明揉着花想了一会儿明白了,楚子墨现在应该大约还是个逃犯吧。嗯嗯,作为逃犯跟着自己自投罗网,情意不浅么。 可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是,为何那些呆瓜守卫没当场拿下这个逃犯?这皇宫,实在是漏洞重重啊。他哪里知道,这漏洞完全是为了那个失了武功的武君阳存在的,现在的皇宫,说夸张一点,真的是连个农夫都能随便进啊。 因为景明以前在这里颇住了一段日子,倒还隐隐约约的记得些路,便慢吞吞的朝自己的目的地走去。不想没走几步就被失了耐心的楚子墨扯到一个隐蔽的角落压住逼问:“你要做什么?” 景明看了看他,想起自己刚刚并没有回答他的话,所以这个逃犯急了,缓缓的安慰一笑,道:“我来跟宋景轩聊聊,也好给你个名分,不至于让贻儿尴尬。” “……”他到底明不明白现在坐着皇位的那个是个疯子! 宋景轩得知今天又有奇怪的人闯进宫,心情很好,没事就整理褂子。然而不一会儿就有人来报,说来的是两个人,再不一会儿,又有人来报,说不见了。宋景轩问了不见的地方,就当机立断的去瞧瞧。 景明见楚子墨吭哧半天也没说出什么甜言蜜语来好对得起这隐蔽的角落,果断伸手推开人走了出去,走不多远就见到了他这次的目标亲自前来迎接,不由很满意的笑了。 宋景轩见了是他,一张脸臭的不能再臭,道:“朕不找你你却送上门来。”瞥眼看到他身后的楚子墨,嗤笑一声,“殉情来了?” “母后说他最近很是愁闷。”景明一语点中宋景轩死穴,心中开心面上却也跟着话愁闷,“说什么皇家无后,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宋景轩眯了眼,把身后最亲近的心腹都挥退,上前直视景明笑意盈盈的双眼,道:“与我何干?” “啊啊,你这么说母后岂不是要伤心,一直疼爱的人竟然说出这么冷淡的话。”宋景轩一听这个调调,就十分不耐。景明看在眼里,爽在心里,很体谅的安慰他道,“幸好我最近有了好消息,母后便不用烦恼了。” 他边说边露出幸福的表情,还将一只手抚到了自己的肚子上。楚子墨瞳孔收缩了一下就去握他的腕子。 宋景轩嘿嘿笑了,道:“你到这里,显摆来了么?” 景明任楚子墨去证实,一脸期待的对着宋景轩,兴奋道:“难道你也有了?” 嘎嘣!宋景轩明明白白的听到什么东西在脑中断了,吼:“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景明很理解穷寇莫追的意思,抬手扇了扇风,道:“这里的确比暗宫明亮多了,可也有些热,不知道哪里才适合养胎啊。” 宋景轩总算明白他是来干嘛的了,感情是暗宫待烦了看上皇宫了。宋景轩看宋景明不说是十分不愿,也该有个八分,所以他张口就道:“那当然是右相府,养胎还是在夫家比较好。” “哼。”景明这一哼是嘲笑的味道更浓些,却是只给楚子墨听到,转眼换成一副无奈的模样哀叹,“相府下人那么少,看来还要母后操劳呐~!” 跟着他拉的长音,宋景轩把决定也强拉了回来,一拳捶到掌心,恍然自责:“哎,我怎么这么糊涂,这怀得毕竟是个皇子,怎么能在外面养着,还是在宫里好。” “哦,是吗,那我住哪?” 这绝对是个大问题,宋景轩想,若离他近了,他必然厌烦,若离了远了,他怕连武君阳也远了,要想个不近不远的地方才好。 大太阳底下的,景明终于受不了了,扯了楚子墨寻了个阴凉地儿,把整个人挂他身上,听楚子墨说:“你没有身孕。” “嗯嗯,我逗他玩儿呢。”景明把脸凑到楚子墨颈窝里,用细小的声音解释,“你瞧着我能把太后卖几个钱。” “……” 暗宫里,宋秉修正急得团团转,他就知道楚子墨不是什么好鸟,这不,人不见了!景明不像他,刀划一下剑捅一下的也没事,那是个豆腐渣工程,不结实的。 武君阳趁他担心儿子,乐得抱着人抚慰,自从没了功夫,这人虽不躲他了,却也不准碰,真是苦逼,景明还是晚点儿回来的好,说不定就能成就他爹爹的一番美事。 然而线索还是有了,一个呆瓜侍卫说,皇帝回宫去了。 宋秉修心想,那不孝皇帝哪天不在宫里,这不废话么。却在武君阳一句“咱也回宫。”里惊醒,此皇帝是景明,回的宫是皇宫,顿时手脚冰凉。 武君阳拍了拍他,道:“放心,有我在他不敢碰明儿。” 被担心的那个明儿,正各种嚣张,一顿饭下来不仅给自己正了名,得了个王衔,还顺道封了楚子墨妃位,甚至连肚中不存在的孩子都差点取了名字。 按理,宋景轩应该警惕这突然活泛的皇兄才是,不过只一条给楚子墨封妃,他就把警惕小心都抛之脑后,如此有趣,他怎能不陪着玩玩? 欢快无比的一顿饭刚吃完,太后就想儿子了,宋景轩乐颠颠儿的应诏而去,把景明和楚子墨扔给太监头子李公公,说是给随便找个宫殿。 李公公他哪敢随便呀,这是王爷,还是个得了恩准住到宫里的王爷,后宫是女眷,前边儿又是皇帝的地盘儿,从没这个例,怎么随便弄个宫出来呀! 景明也不理他,饭吃完了却好似没吃饱,抱着点心边吃边参观。参观完了,把碟子往皇帝的御案上一放,道:“我看这儿挺好。” 李公公扑通一声就跟着跪下了,磕下去额头贴着地悲道:“求王爷体恤。” 还是楚子墨心地善良,给了个小建议:“还是静心轩安静些。” 这静心轩是皇帝的书房,原先呢,凡是勤恳的皇帝动不动就待在那儿,静心轩徒有其名,老有大臣来捣乱,一点儿也不静。可本朝的这位他不是个勤恳的皇帝,所以静心轩就果然很静了。 李公公一想,无论是哪儿,总比皇帝这儿好吧,赶紧的抬头询问景明:“王爷的意思?” 景明本垂着眼,一听他问,霎时笑了,朝着楚子墨一扑,暧昧道:“王妃喜静,那便静吧。” 这个李公公还是那个之前景明冒充皇帝的时候使唤的李公公,虽然景明已经完全不像原先那个景明,可长着这张脸的,世上还能有几个? 所以李公公很是愁闷,这位和右相的关系,那实在是不对头的很。千哀万叹的领着两人去了那静心轩,安置好一切,才摇着头走了。 没了旁人,楚子墨才一脸沉痛的打算开导开导景明,至少让他不再一口一个王妃下去。他这厢艰难的口还没张开,那厢景明已经利落的喊了:“王妃瞧着这里还好么?” “哎,别闹了,你是怎么打算的?” “你觉得楚贻是在相府好还是在宫里好?”景明问这话的时候,表情很认真,楚子墨一瞬间似乎看到了那个问“牡丹如何”的人,可这个问题又不好回答。 楚贻自然是在宫里好,长公主怎么也比相府小姐好,可景明从来都不认为在皇宫里,在皇家好,所以,他应当顺着景明的心意说相府,可他又想到了一方面,所以也认真了神色,答道:“若说我觉得,还是在我们身边好些。” 既然楚贻能让景明难得露出那样的表情,楚子墨自然想把她放到景明身边影响着他,小孩子很能温暖人,一个笑说不定就比他废了十分力的讨好都有用的多。 “你觉得我们会在这里做什么?把孩子弄过来,会好吗?”景明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很暧昧,故意让人误会似的,见楚子墨早已波澜不惊,叹了一口无趣的气,道,“我看贻儿现在如此可爱,过几年必然出落得亭亭玉立。我听闻吴大将军的小孙儿是个懂事的孩子,也很聪慧,配上贻儿应当不差。” “我爹没事就在我耳边啰嗦什么,儿大不由爹,我想着,不如让两个孩子从小在一处养着,等长大了,自然水到渠成,你看如何?” 楚子墨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显然,他有着自己的计划。原先景明的目的很简单也很明显,楚子墨一直在心底窝心的嘲笑他,而现在,他愿意用一切去完成那个令人发笑的愿望,却不知那些还是不是他的愿望。 总之,现在应该顺着他。 果然,在皇宫里,麻烦事就接踵而来。 那新晋的安王爷他跟万岁爷长得那叫一个模子里可出来的,宫女小太监们被忽悠得晕晕乎乎,皇帝王爷傻傻分不清楚。 好不容易认准服色了吧,这阵子皇帝的头似乎被门夹过,堂堂一国之君,总是常服示人,还破天荒的时时带笑,实在糟糕。 终于,有人学会了使用参照物,道:右相,啊不,安王妃在旁边的是王爷,李公公在旁边的,那才是万岁爷。 这个判断标准一不小心被皇帝知道了,托着腮瞅了李公公半晌,然后在李公公就要吓死的当儿叹了一口气,道:“这样也好。” 李公公当真是惊着了,好?什么好?这样是指怎样?! 然而显然的,安王爷觉得不好,说得好似他妻管严似的,所以他不仅不准楚子墨时刻跟着,还没事就扯着躲了皇帝出来抚心肝的李公公唠嗑。 如此一来,不少官员都深深以为自己的脑袋岌岌可危。因为那个安王爷,总是在他们对他行了大礼、喊了万岁之后,张口“平身。”闭口“本王……” 终于,两朝元老张大人不堪调戏,一纸万言书呈到御案上。 宋景轩看了,只觉可乐,忙把景明招来,打算替他的大臣调戏回来。 景明倒是急急的来了,不等皇帝摆出皇帝范就猛灌了口茶,喘着粗气道:“母后说热得心慌,皇上可给了冰了没有?” 此话一出,帝怒,扔了身背大罪的安王爷,尽孝去了。 景明走到御案边上,擒了那状告他的万言书,也尽孝去了。 武君阳的确很热,他这太后当的,委实越来越不耐烦,皇帝来了,他更加不耐烦。 皇帝说:“听闻母后有些心慌?” “嗯~,慌~,慌死了~~” 皇帝脸色大变,狠狠的折腾了宫女小太监一回,顶着大太阳,抱着冰盆子,朝太后寝宫搬。等景明到的时候,太后的寝宫已然十分阴凉。景明满意的点点头,他这个皇帝弟弟,办事挺得力。 景明一进来,武君阳的心情明显好了点,倒拿眼看人了,看过就皱了眉:“皇帝怎么如此打扮?” 感情皇帝这阵子都没入他的眼,现在才发现。景明看了宋景轩一眼,道:“天儿热,自家人面前就用不着穿得太过正式。” 武君阳点点头,又问景明:“你那里热不热?” “不热,我在家一般不穿这么多。”哪里是不穿这么多,简直离不穿差不了多远了。 武君阳听他这话说的,有种儿子嫁出去了的感觉,不自觉皱了皱眉,道:“哀家这里不也是你的家!” 景明微微笑道:“如今我毕竟长大了,母后这里人也多,我怎么也不好意思光着膀子乱晃。” 他这话,比一室的冰块还冻人,内室里的宋秉修终于把持不住,冲出来教训儿子,重点放在安王妃身上。 他费尽口舌拐弯抹角的开导只换来景明笑眯眯的甜蜜模样,差点一口气哽过去,当机立断传另一个罪魁。 楚子墨这是当上王妃后第一次见公婆,心里一点也不忐忑,只把一口一口的气叹回肚子里,他还记得景明出门前的兴致勃勃,算了,只要他高兴。 看到景明,发现他的确很高兴,便也抿了嘴角,跪下听公婆示下。 谁知宋秉修怒气冲冲的把人招来,等到了却只叹了口气,道:“把他领回去吧。” 好戏没有上演,景明瞪了楚子墨一眼,对着双亲行了一礼,便转身走了。 楚子墨紧跟着出来,本以为景明早走了,谁知竟在门口等着他,忙从太监手里拿过伞撑开两人一道向外走。 “你说,里面三个人现下是什么情况?” 楚子墨这才明白,好戏并非没有上演,只是看戏的看不了,这人等他也不过是有了猜戏的欲望。遂道:“想必十分尴尬。” 果然,那人眉梢眼角都飞扬了,这样的小报复,是该说他太过善良还是太过残忍?而楚子墨现在,只想亲一亲那飞扬的眉眼。 第二十二章:猪肉粽子 趁着他正得意,那么想着的楚子墨也那么做了,景明只闭上眼,任他演够温柔,念够蜜语,道:“回去再做。” 楚子墨只得把揽着他肩膀的手收回来,摸摸脸,无奈道:“好。” 这一好,便好到了晚上,正赶上太阳公公下山,可以安歇了。楚子墨给景明拾掇妥当,起身披了件袍子出了门。 “禀主子,那边情况不太妙。” “说。” “主子和王爷走后,太后捡了本折子,内容是告发王爷有谋逆之心,太后大怒,训斥了皇帝没有体统。” “皇帝那边?” “皇帝回宫以后,把能砸的全砸了。说,说定要扒了王爷的皮。” 楚子墨低低笑了一声,道:“你且回去罢。” 皇帝虽发了宏愿,却几天没动静,不光景明,连楚子墨都纳闷了,这阵子景明没少在皇帝面前晃,小模样一次比一次得瑟,皇帝却像变了个人似的,一次比一次淡定,最后却是景明耐不住天热,不去找抽了。 景明不去,宋景轩竟然来了,这真真是个奇事。 宋景轩第一次去静心轩,连太后都惊动了,不畏烈日的前来看两兄弟斗殴。斗殴没见着,却见着了兄友弟恭,皇帝甚至还对着楚子墨叫了一声皇嫂。 武君阳顿时乐了,大大的夸奖了皇帝一番。 景明也很开心,举止越发跳脱。皇帝担心的叫了一声,劝景明还是注意些肚子里的孩子。 “什么?!”这是皇太后。 “……”这是景明。 接下来,皇帝招来太医,太医开了保胎药,皇帝为了皇家的新血脉愈发的高兴,太后因了事实的打击似喜似愁,景明一脸困乏,楚子墨垂着眼皮。 为了保证孕夫的生活质量,闲杂人等迅速退散,景明主动将腕子交给楚子墨,他不相信那个太医。 楚子墨把着把着出神了,景明恨不得咬他一口,抽回腕子满脸厌恶的问:“真的假的?” 真的,楚子墨不敢说,假的,楚子墨不敢骗,心里是喜欢的,可那人一脸厌恶,他若不想,他若不想,就,就依了他,不要吧。 楚子墨走神走了太久,景明赏了他两巴掌才算回过神,回过神就见景明通红了脸恨恨的看着他吼:“有了?!真的?!你他娘的!老子明明吃了那些药怎么还会有!是你!是你又把药换了是不是?!你他娘的!” 那些药,哪些药?吃了就不会有吗?他一直在吃吗? 楚子墨站起身向外走,在门口停了一停,道:“现在知道还不晚,堕掉就是了。” 景明望着关上的门,有种冲上去砸烂他的脸的冲动,计划生育有什么了!老古董! 计划生育破产了,景明很烦躁,想想挺着肚子的年月,景明更加烦躁,楚子墨见了他那表情,十回有九回会说:“堕了不就行了。”剩下一回是“唉。”景明的烦躁飙到极致,满屋子乱转。 楚子墨看不下去,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做。” 楚子墨手中的书一摔,去他娘的,不过了! 完事以后景明终于安稳了,抱着肚子睡得很是香甜。等到醒来,又开始新一轮的烦躁,楚子墨等到他烦到快自虐的时候,便上去把人按倒。 这样的日子过得人筋疲力竭,可景明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看着要病倒,楚子墨终于真心实意的松了口,搂着刚舒坦了快要睡着的景明道:“堕了吧。” 谁知景明却哭了,抽抽噎噎的说:“不能堕,有了就不能堕,我欠了的,不能不还。” 欠谁的,不言自明,楚子墨的心又往下沉了沉,还以为他宁肯熬着也不愿堕胎是为了自己,可他现在,心里又怎么会有自己的位置?紧了紧怀里的人,至少,孩子是他的。 第二天,楚子墨请了上示,带着景明出宫排解排解烦躁。景明掀开车帘子看了热闹的集市,扭头扎进车里,道:“头疼。” 的确,人多的地方不适合排解,看山看水才是正解,二人转战风景区,京城附近,水不好找,山倒是有,不过不高,也不见得人少,往往从前有座山,山里就会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就会有香火,香火一鼎盛,就人声鼎沸了。 景明实在受不了,楚子墨当机立断,驾了车钻到什么不知名的林子里去了。辟邪说,要有条小溪,所以二人走了一段路,很幸运的发现了一条小溪流。 景明甩了鞋袜,要跳进去,被楚子墨一把抓住摁倒,忙绽开笑容道:“我现在一点也不烦了。” “我很烦。” “我不下去了。” “那你好好待着,我下去。” “……” 景明靠着树坐着,眼巴巴的看着楚子墨挽了裤腿在水里踱来踱去,阳光从上斜照下来,不知道是水反射还是人反射,很刺眼,景明却挪不开眼。 然后景明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很迅速的跨越了十个月,很轻松的生下了个儿子,楚子墨很开心,抱着皱的红通通的小婴儿笑得刺眼,然后宋秉修来了,看都没看他,对着楚子墨说:“好了,上路吧。” 楚子墨还是很开心,那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完成了毕生所愿的满足,也不看景明,接过宋秉修手里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别,别,啊~~~!” 景明终于睁开眼,楚子墨正向这边走过来,后面空地上不知何时架起的锅里鱼汤滚滚。 “怎么了?” 景明抹着眼泪,哈哈笑道:“熏到我了。” 楚子墨像没听到一般,扯了人起来,拉到小溪边湿了帕子拍他脸上。景明刚想抗议就感受到凉气透过脸上的皮肤沁到心里去,立刻安静了。 他在那里来回湿了几遍帕子玩,这边楚子墨已然喝饱了,慢条斯理的晾着一碗鱼汤。景明扭头看他那个贤惠的样子,高兴了,走回来十分豪气的端起碗咕嘟咕嘟全喝了。 楚子墨很满意,天还很早,合该在这里歇个小觉。所以他向后一躺,掀起衣摆盖住脸,道:“别乱跑,我睡会儿。” 他睡了多久,景明就想了多久,很平静的想,一点也没有烦躁,那些烦躁似乎都跟着那个梦、那声惊吼远去了。景明想的是,要不要跑呢?结论是:他要死就去死好了,疯子就算是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等楚子墨醒了,现带着景明去了附近的老农家还了锅。景明思考着问:“你把我扔下,跑来这里借了锅,为了喝鱼汤?” “你也喝了。” “嗯,炖的不错。”他要死就去死好了! 景明因为怀孕的原因,越来越好伺候,楚子墨也就越来越怠慢,景明倒是想折腾些花样,奈何懒骨头抗议,只得心里念着“他要死就去死好了”,脸上懊恼着。 这天,景明和楚子墨在喝太后吩咐的好东西粳米粥,喝了两口,景明砸吧砸吧嘴说:“我想喝鱼汤,要山里的小溪里的鱼炖的。” “不行。” “吩咐膳房熬鱼汤,本王要喝,现在就喝。” “……” 就是这样,王妃始终没有王爷大,王妃的“不行”等于放屁。 等鱼汤上来,景明刚闻到味儿,就抿了嘴,皱了眉,接着“哇哇哇”的把好东西粳米粥全吐了。楚子墨一脸惋惜,边拍人边喝汤,做都做了,不能浪费。 让他娘的去死吧! 皇帝听说了这个事情,抑郁很久的的心豁然开朗,兴致勃勃的在第二天去看望皇兄,还带了据说很受孕妇喜欢的酸梅汤。 进了屋,刚让李公公端出来,话还没说,安王妃就急忙跪下谢恩,伸手抢了碗,两口见了底。皇帝只好假笑两声,道:“皇嫂好急的性子。” 等皇帝走了,景明笑,道:“我还真想尝尝。”楚子墨酸的牙都要倒了,这只酸不甜的酸梅汤他还想尝尝! 掰过脸来,在他嘴里搅了一圈,问:“尝出味儿来了么?” 景明脸都绿了,扭头吐去了。这便叫做自作孽不可活,楚子墨暗爽。 这样的日子过一阵子便没了,因为景明不再吐了,可他却更加麻烦了。 楚子墨没事就问他:“你为什么不困?”他明明记得,上次这货困得要死要活,十分省事,也很可爱。 景明瞪着溜圆的眼珠子答:“我想吃肉。” 好吧,他们连共同语言都没了。楚子墨决定到外面去看书,景明看着他走出去,继续敲着桌子想肉。 粽子节来的时候,景明比平时更加兴奋,一定要跟楚子墨打赌他会包粽子,而楚子墨一定要赌他不会,结果很明显,这种强制性的赌约,竟然是楚子墨赢了。 楚子墨看着残破的粽叶惊恐不已,无奈在景明闪闪发光的眼神下,蹲下拿了新的粽叶开始包。景明一边吃用来当馅料的枣子,一边纳闷:“为什么不试试其他馅子?” 没人理他,景明继续:“譬如,猪肉。” 楚子墨再次惊恐了,抽了张粽叶递给他,道:“如果你能包出来,何况猪肉。” 景明立刻吐出一个枣核,问:“难道狗肉也行?” “不行!” 算了,猪肉就猪肉。膳房的同志们为了景明忙的人仰马翻,景明评价:“没用的东西,看看你们王妃!” 楚子墨装作没听见,继续包他的。 等到要吃的时候,突然就多了很多人来探望景明,连皇帝也来讨了两个猪肉的。景明很开心,发动大家劝王妃吃一个。 其实主要是他在劝,他说:“这里面可包含了我深深的情意,你真的不吃么?” 宋秉修望着猪肉粽子,情深万分。武君阳咬了一口,跟风:“是啊,也包含了我深深的情意啊。” 皇帝握着猪肉粽子,纠结万分。武君阳再加一句:“秉修~!” 景明放下手里托着的粽子,正色对武君阳说:“你是故意的吧。” 武君阳继续嚼粽子:“故意什么?” “故意让他吃醋。”景明很大胆的拿指头戳了当今圣上。 当今圣上被戳的很欣喜,目光炯炯有神的望过来,武君阳一噎,反应过来立刻抱了茶杯喝水。景明微笑,心情总算缓解一些。 最终,楚子墨始终是没有吃那饱含情意的猪肉粽,这件事被景明记挂了很久,甚至曾为了它哭打胡闹,其行状简直像发现了楚子墨背着他在外面养小,委屈程度可见一斑。 楚子墨也奇怪,自己怎么就硬是别着不依了他。自那天带了他出去遛了一圈,他便安分许多,不用时时刻刻注意着,说话只是没头绪,也没了话中带刺什么的,心里头认了的感觉。这么想着,楚子墨倒有些欣喜,八成是认了自己了,所以,自己才这么别着他么?照自己的脾气,就是这样了。 随着楚子墨的心情愈发的好,景明的心情愈发的不好,还常常哭,他越哭楚子墨哄得越舒坦,这说明什么,说明景明的依赖性被他锻炼出来了,锻炼回到婴幼儿时期。 皇帝与皇太后和太上皇的事情,在景明不闻不问一心哭闹的这段时间,正欣欣向荣的发展着,快从家破人亡进行到国破家亡的阶段了,很是喜人。 一天,楚子墨心情很好的提到他们,景明在习惯性的问完“那是谁”之后兴奋了,扬言要助君一臂之力。 被楚子墨一句:“别折腾了,真是国破了可怎么好。”给气哭了,哭过来哭过去,楚子墨没法,又说,“破就破了,让他破。” 景明及时止住了,问:“真的吗?”楚子墨一看他那明显开心的脸,立刻后悔了,严肃道,“假的。” 遂,接着哭。之后楚子墨再也不提那些乌七八糟的事了,可一转眼,人没了。 楚子墨找到太后那里,太后一脸魂不守舍,端茶的宫人说,王爷跟着太上皇去御花园了。楚子墨赶到御花园,太上皇一脸魂不守舍,浇花的宫人说,王爷去开导皇帝了。楚子墨咬牙,他是开导还是劝死呢!赶到上书房,皇帝一脸魂不守舍,李公公说,王爷回了。 楚子墨一口气憋着,也回了,门,踹开,里面的人抱着肚子张着嘴,就是没发声,看嘴型是个“啊”。一口气就这么泄了,上去倒了杯水给他,问:“去捣什么乱了?” 景明察言观色,见警报解除,忙得意一笑:“什么捣乱,我是去做好事的,他们这三角恋乱的委实过了,我劝他们都剃度出家去,逢年过节的还能聚一起和和乐乐的讲讲经。” 楚子墨的火,噌的又上来了,也不管他的大肚子,将人一扔,吼道:“胡闹!皇帝也就算了,怪不得你的那两个亲爹是那副模样,哪有亲儿子劝老子出家的!你也真的忍心,往他们心口上戳刀子!真是,混账!” 景明张张嘴,眼见着是要哭,任是楚子墨被他练了这许久,还是顶不住他这一招,可这么严重的事,哪里就因为他哭了就算了,遂一甩袖子,扭头走了。 景明已经哭出惯性了,就算是见人走了,也放弃了哭腔,那眼泪还是滚下来了,抬手一抹,闭眼喃喃:“还不是为了你。” 插进心窝的刀子,泼出去的水,伤心之下,武君阳、宋秉修,连着皇帝那边都静了下来。楚子墨出了静心轩也不打算回去,除非景明认错出来给二老宽心。他把这话叫小太监带给景明,自己也不出宫回家,就在静心轩旁边的宫殿拾掇出一间房子住了,等景明过两天来认错。 他这么着是因为他看透了景明,这许久景明早就离不了他。就说平时,早上起来他到门口伸个懒腰景明就得哭一上午,何况憋他个几天不见。 然而这么一天一天的,竟就过去了十来天了,小太监天天来报,不哭也不闹,该吃吃该睡睡,可老实了。 楚子墨怒了,感情那一天三哭,纯粹是哭给他看的!小没良心的,早知道是个白眼狼,亲爹都能为了玩儿去打击,何况他这个位居三线的! 等过了二十来天,楚子墨不怒了,只剩心凉,跟着天气似的,越来越凉,他怎么就那么多眼泪拿来演戏呢,真是为了玩儿连命都拼上了。 先前太医说,王爷不能这么哭了,再哭下去怕是不好。所以他一哭,他什么都依了,只一个猪肉粽子不能提,因为他终究是没吃。 早知道,早知道不在他身边能给他这毛病断根,早就给他撇下了多好。 第二十三章:是对是错 再过了些日子,楚子墨开始担心他的肚子,先前娇惯太过,什么都是他顺手来做,如今端茶喂饭抚胸揉背的莫非是那几个不成器的小猴崽子! 可再牵挂却还是忍住了没跨过那个门,既然之前那么惯他能习惯,之后不惯了便也能习惯,可自己总归没他那么无情,把持不住,再不能放任自己了。如今想想,倒不知是谁依恋谁了。更何况,还有那双眼,也该省省眼泪了。 景明也在为自己的眼庆幸,那么哭,谁能受得了,谁叫他天天在眼前晃呢,晃着晃着就哭了,又有谁知道,那眼泪是变态的感动呢,因为他在就感动,谁受得了! 就这么的,相隔不远,却想着老死不相往来。 眼见着到了年关,却没见一场雪下来,实在不怎么吉祥。三十的时候,楚子墨终究是过来看了一眼,但一见景明眼睛放光,这是下一秒就要哭个昏天暗地的样子,忙落荒逃了。 逃的再快,开了闸便关不上,景明终于哭了一场,哭完了也安心了,睡得都比平日沉。楚子墨坐在他床头,突然觉得憋了这么久不见,实实是亏了,他在一瞬间甚至想不起为什么不见的,想起来了就开始愁,再加上零零总总的缘由,却是一瞬也坐不下去。 正月刚刚过完的那天,竟然下雪了,这的确是个好兆头,连景明都这样感慨了句。如此一感慨,他肚子里的那位就开始活泛了,景色如此美好,不出来看看亏了。 景明接到肚子里的暗示,十分淡定的抓住门框,喊:“传太医。” 生孩子这个事是一回生二回也生。景明开始想着就要跟如厕的烦恼说拜拜了还很是精神,抓着太医的手道:“你,你大胆的,大胆的做吧!” 太医们的胆子经过先帝的训练,的确不小,按肚子的手法景明怎么感觉怎么像揉面。虽然先前讲过大话,这时被揉得整个人都面了,景明也拿不住不叫。 生孩子这事,女人吼就已经很难听了,就算景明再怎么养的珠圆玉润的嗓子,这么一吼也摧残人。所以楚子墨也顾不得旁边规规矩矩掐与被掐的太后太上皇,拍开门就奔进去了。 景明专心致志盯着自己的肚子,倒没发现他进来,所以虽然嚎的惨,看情形却是很妥当的,至少没有哭吧。 想起景明见了他要哭,楚子墨赶紧的找了个视角盲区继续观察。太医说:“王爷先喝杯参茶歇一会儿,小世子一时半会儿还不愿出来。” 景明一口气撑不住倒回床上,憋着气骂:“那,那他现在,疼,个毛啊。” 太医说:“这是先打个招呼。” “妈了,个,耙子,的。” 为了让肚里的那位想出来,太医手上不停继续揉和,景明对着有规律的疼也习惯了点,哼哼唧唧的开始惦念别的事儿。 譬如,楚子墨那个蠢货儿子都不想要了吗!影子都不见! 太医答:“太后太上皇连着王妃都在外面等着呢。” 景明恨恨的朝门口瞪了一眼,娘的竟然说出来了!太医你要不要这么敬业,等老子好了一定罢了你的官! 坠痛感跟着这一瞪突然袭来,景明被激得叫都没叫出来。太医忙跟着喊:“王爷,用力!”景明下意识的听话,只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跟着那东西去了似的,揪得全身发颤。 痛啊痛的就习惯了绝对是瞎话,景明闭眼觉得疼到这个程度那东西该出去了个头了吧,一抬眼,肚子还是那么大,立马泄了一口气。 太医指挥着宫女赶紧的灌参茶,其行状哪里是对待一个王爷的架势,那简直是对待一头母猪啊!楚子墨把指甲都掐进屏风那木头里去了,可见他实实在在是个练家子的。 景明已然痛得闭上眼不睁开了,楚子墨想着他不看自己兴许就不会哭,终于忍不住上前打算说句勉励的话什么的。 他上去用手盖住景明的眼,嘴里刚喊了个名字,手底下就湿了,景明开始呜呜两声,接着就一抽一抽的哭。 太医一看,娘的,这不是捣乱么!赶紧把人拆散了,继续灌参茶,一刻不停的催促“用力”。 楚子墨被撵出门,开始内心自我谴责,从没吃那个猪肉粽子谴责到刚刚,各路神仙从观音娘娘念到王母娘娘,却愣是没敢想阎王爷爷。阿弥陀佛不停也还是静不下心,这是不拿棍子给闷晕是没法了。 太阳公公下山的时候,宫女抱了个娃娃出来给太后报喜,说是个小世子,白白胖胖的可肥了呢。外面的人齐齐的松了口气,指派了人去报给皇帝,再扯过被单子看看奶娃娃,然后再带着奶娃娃去看看他爹。 楚子墨早在宫女出去的时候就趁乱钻进屋了,此刻正红了眼趴在床头给景明捋头发,景明睡得十分安逸,这么安稳的觉是许久都不曾有了,所以他这一觉睡了两天有余。 这两天,皇帝过继了安王爷的小世子给自己当儿子,然后把这个儿子作为唯一的继承人封了太子,将太子接到皇太后宫里抚养,太子的亲爹安王爷则给了千两黄金以及各色赏赐作为补偿。 是个外人都感慨,这个儿子,生的很值。 而景明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千辛万苦生下的儿子,连参加册封大典的大臣们都有幸看了一眼,偏偏他这个亲爹爹一眼也没见到。 景明得知自己睡了两天,感慨自己不如当年,想当年生楚贻的时候,他那个龙马精神啊。然而他自我调侃的开心情绪,终于在左等右等等不来儿子的时候化为愤怒,对着不敢说实话的宫人吼:“没眼色的东西!还不把那王八蛋抱来!” 此话一出,底下扑通通的跪了一片,稍有个胆大的说:“太子,太子抱到了太后宫里去了。” “哟,皇上也生了啊,不错不错,双喜临门。” 底下跪倒的人,连锁反应似的抖成一片,在景明又催了一遍抱孩子来的时候,那个胆大的终于扛不住,细致明白的讲解了当下的情况,末了还来了句“恭喜王爷。” 景明听得挺开心,听完了手一挥:“不错,还挺有前途,都下去领赏去。” 等人都走了,景明突然想起来他忘记问了,楚子墨呢? 当天太后听说景明醒了,便立刻抱了太子赶去看了,景明看了那孩子睡得一脸满足,不想爹不要娘的,酸了吧唧的撇了嘴:“小王八蛋。” 太后装作没听见,道:“这阵子先在我那里,等皇帝那里整好了,我与他们就去南边看看,孩子还是你带着。” “哦。”这本来是说好的,可景明现在却知道没必要了。当日劝他们放开些,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总归是情,三个人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只是要避着些世人。想想他们这一族,何曾出过不惊世骇俗的人了,认了也没什么,自个儿舒坦就行了。 他们只当景明是为了他们自愿抗下朝堂这个摊子,哪里知道景明原本的算盘。景明原本以为,自己生过孩子不过像当年一样昏迷了那么一会儿便也好了,正好可以学着宋秉修当年,来个甩手掌柜,武君阳他们要走,景明逃了,这朝堂,正合该那个人坐了,抱着完成他毕生所愿的孩子。 景明想了很久,只得这一个结局算是最圆满的了,那三个人纠结不纠结先不说,总算人在一起了,其他的还想什么,楚子墨想来也会开心的不行,阴谋了这许多年,终是成了,至于自己,也算解脱了,这大好河山尚未污染,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锻炼锻炼身体,多好。 可现在,那个人是死是活他连问都不敢,活着的话,那人呢?多年的愿想了了,怎么不见人?就算是死,也该滚出来死个明白,还是说,那娃娃一生下来,他就马不停蹄地去死了! 武君阳只当景明舍不得他们,手上给他擦着泪,嘴里很慈父的安慰:“我会抽空来看你的。” 看你妹啊! “好了,还坐着月子,别哭了。” 坐你妹啊! “你要留下他就留下好了,撒哪门子娇!” 景明立刻不哭了,心口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只想着他没死!他还没死! 谁知,武君阳转头吩咐:“孩子就留下吧,那边的几个奶娘也都传过来伺候,真是,过两天不还是要搬过去。” 景明的一颗心跟着他这一大喘气,险些没了动静,只迷茫了脸去看孩子,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过了两天,皇帝殡天,太子继位,景明抱着小娃儿明黄的襁褓登上了皇位,从此开始了他艰辛的育子征程。 江南某邪教分坛,教主大人武君阳一边玩着宋秉修的手一边吃着宋景轩递来的点心,睨着下首自觉落座的人道:“有事?” “没什么要紧事,路过歇歇脚,不想遇到了您。” “原来你也不想,那还不赶紧的拾掇圆了滚出去!”这两人是怎么了,不就是摸下手么,至于死命掐么!不就是舔下手么,至于塞芥末的么!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其实我来这边是为了他的眼睛,先前就不太好,生了孩子后就越发的……唉,如今还要天天的看折子看到三更,我怕……” 话到这里,上首的三人脸色显然没那么自在了,宋秉修那脸色已然煞白,将手中武君阳的手向桌子上一摔,急急道:“我就知道!哪里能就扔下他走了!”转脸问楚子墨,“你可找到什么法子没有?” 楚子墨扯了个无奈的笑,道:“还没。” 还是宋景轩当先反应过来,拍了拍手,道:“我们走了,不还有你么,当日留下你就是要你好好的伺候他的。想了法子要我们走的是他,掌了大权持了大印的是你,如今过不舒坦了却扭头来要东讨西的,哪有这般的道理!” “景轩!那是你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 这话若是武君阳训的,宋景轩八成还会回嘴,可这话是宋秉修训的,他就没话说了。原先他对宋秉修是恨,一是恨他抛了自己走了,二是恨他抛了武君阳走了。如今却是敬,也有些同病相怜的味道,总之,算是认了他这个家长吧。 “不说景明那个不争气的,单说你如今在这里,就活该刮了!”武君阳有宋景轩的提醒,倒是抓住了重点,楚子墨这是打着景明的旗号来吃好处的,不能让他轻易得逞了。 “就是,寻什么不能通个信儿,我们从这边就寻了,你倒是把他一个落在宫里,叫他怎么顾着自己,何况还带个孩子!”宋秉修越想越不妥,恨不得立马就奔回京去。 楚子墨也有些惆怅,可也只得说实话:“他看到我便哭,不让他看到我,就是对他最好的了。他先前说劝了你们去出家,如今看来是骗我的,为了不见我。我本以为他总在我面前哭是因为我有什么事没依了他,可后来发现他的眼泪似乎不受他自己控制,那天,那天我没忍住,也差点害了他。我不见他,倒也是个办法,可,可我不甘心。他要是不想着我也就罢了,他劝走你们,抱着我的儿子登基,怎么看都像是,都像是因为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想不到办法,找不到原因,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看着他其实不好过,我……” 他这一段话,与其说是回答,倒不如说是自言自语,其间真情流露,连宋景轩都动容,更不要说那两位生身父亲。 而皇宫里的景明,则是没事就对着小娃娃发呆,越想越冤,偏偏还不敢问楚子墨的坟是堆哪了,他怕万一心理没建设好,没承受住,可让那小娃娃怎么办?所以他逼着自己不想,然后逼着逼着又想到他忒冤枉了。 如此恶性循环,太医把了脉,说:“忧思过度,安心静养。” 李公公抬了抬眼皮,御案上御史台闲来扯淡的折子上红笔朱砂写着“楚子墨楚黑土”,不由抖了抖心肝,想着密报里是否要带这么一笔。 江湖上的名医,往往性情古怪,要么自虐的很,要么鬼畜的很。然而有那么一位名医,不自虐也不鬼畜,就有个小毛病,口头禅是“死不了”,人称死不了大夫。 死不了大夫开了一间小医馆,收了个小徒弟,平日里看病,不是快要死了的,死不了大夫就交给小徒弟去看。小徒弟毕竟是小徒弟,碰到棘手的就大叫“要死了”,这天,小徒弟又在外面叫:“要死了!”声音前所未有的惨烈。 死不了大夫顿时兴奋了,奔到前堂一看,也差点喊了一句“要死了”。 来人黑衣黑发黑眉毛,握了把明晃晃的剑架在小徒弟脖子上,十足打劫的架势。 死不了大夫就这么带着小徒弟被掳了,他本为了自己的命运哀叹不已,赏小徒弟爆栗子的手就没停过,直到他见到了传说中自虐的、鬼畜的、各式各样的名医怪医。 感情那黑衣人是为了医学界的发展,来开医学探讨大会的。 一路奔波,自虐的非常兴奋,以为自己将要被怎样虐待,鬼畜的花样不断各种毒粉毒药满天飞,饭桌上连个下筷子的地儿都没有,死不了大夫叹气,溜到客栈厨房找吃食。 不是他解不了那些毒,实在是,世上无色无味的毒药这么多,这群二货怎么就非得下这么改味儿的! 到京城的时候,名医大队比刚启程那会儿缩水了不少,死不了大夫哀叹:“我怎么就没想到毒死自己被弃尸荒野呢!” 小徒弟很孝顺的哀嚎:“师父死了,我也不活了!” 死不了大夫赏了他一个爆栗子,心道:老子英明一世,怎么就收了这么个二货! 这天景明迎来了一群串门子的,看到故人,他心情也不错,以至于武君阳的手向他眼上伸了三遍他都没有不耐烦的一一打下去,然后宋秉修的手抚上来了。 景明任他摸够了,随手揉了一揉,问:“你们都到哪儿去玩了?” “哼,马不停蹄地逃命到江南,紧接着马不停蹄地遍地寻大夫,最后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瞧你,玩儿?爷不干了!” 弟弟难得这么可爱,景明忙做出心疼的模样,道:“母后也真是的,这么累着皇弟可不好。”言罢还意有所指的在两人之间瞟了两圈。 热络的氛围就此顿了一顿,武君阳瞪向景明,眼中只有警告,看来这个事儿是个禁忌,宋景轩撇头,神色间不难看出懊恼失落,看来这个事儿是子虚乌有,宋秉修面露担忧,他不是把自己排除在外了吧? 景明叹了一叹,不知道当日那么劝,到底是对是错。 第二十四章:我也爱你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景明很明智的甩手不管,话家常:“寻大夫做什么,大夫这个行当的人,长得好看些吗?” “给你瞧瞧眼,听说快瞎了。” “哦,没的事,你看我眼神,清澈见底、精光乍现,你死了都不会花。” “那给我戳戳看!” 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斗嘴,其实挺赏心悦目,至少武君阳这么觉得。只剩宋秉修还记得正事,招来了名医们,瞧眼。 名医们轮流的给景明把脉翻眼皮,弄得景明频频揉眼,不难受也开始难受了。众医表示:“揉不得!” 景明嘴一咧:“妖言惑众,拉出去砍了!” 死不了大夫最明理,立刻出列认真道:“容草民回禀,这位贵人的眼睛并无大碍。看脉象倒有些心律不齐、失眠盗汗的症状,喝两剂静心凝神的药,慢慢调理些日子,也就大安了。” 景明笑眯眯,这位先生很上道嘛:“嗯,你倒是个有些学问的样子,敢问这静心凝神的药,可苦口么?” “草民这里有草药与丸药两种,但看贵人惯用哪种了。” 景明击掌:“好,那便丸药。赏!” 死不了大夫领了赏,出了门,立刻有人来问那个眼睛并无大碍,是否是真的无大碍。死不了捋了捋子虚乌有的胡子,道:“那位贵人讳疾忌医,草民在那丸药里添些明目利肝的也就是了。”心里却道:老子在里面放什么自然只有老子知道,好好的一双眼,非说有毛病,真真是毛病! 到了晚间,死不了大夫刚吃饱喝足正打算黄粱一梦,那当日劫了他的黑衣人竟突然出现了。死不了大夫摸了摸鼻子,道:“敢问侠士有何吩咐?” 照死不了大夫的忧思,他自己怕是被扯到了什么恩怨仇恨里去了,眼前这人不是叫他去下毒的也是叫他去下药的,总之不会是现在这种状况。 那人对他一抱拳,深沉的问:“他的眼睛,能治好吗?” 死不了大夫将脸囧了囧,很是愁苦,感情这不是个阴谋剧,是个女王与忠犬的经典感情戏!死不了大夫想了想,觉得这位忠犬委实太实诚,八成是被人耍得团团转还犹不自知,遂好心开口劝道:“那位贵人的眼睛,不仅一点毛病都没有,还十分的明亮。”对,就是明亮,没这么明亮的眼也找不出这么极品的忠犬。 忠犬君一听此言,扫过来的眼神立刻充满了怀疑的精光,死不了大夫无奈,摆出他最诚挚的表情。 “可是他一见到我就,就哭,哭个三天都没问题,没力气了都能吃了饭继续哭。”如此说着,楚子墨很懊恼。 死不了大夫一听,顿时两眼发光,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 “咳咳,看来是心病,只要找到他害怕你的源头,再加以开解就行了。不过哭个几天对眼睛没什么的,眼睛长来不就是为了哭的么。” “先前有太医看过,说他再那么哭就不好了,所以……” 先前的那个太医打了个喷嚏,继续对怀里的可人儿絮叨:“你可不知道,如今上头那位的安王妃在的时候,多能矫情,那个眼泪,那是说下来就下来,哭的我都烦不胜烦,这不,王妃受不了去了,他是想哭都没眼泪。所以说你也别这么天塌下来似的哭,再这么哭,可不好了。” “所以那都是放屁!咳咳,那林妹妹打娘胎里开始哭,直哭到病死,也没见眼睛哭坏是不,这个眼睛,我说它没毛病,它就是没毛病!” “那个林妹妹是怎么病死的?” “嗯,哮喘。” “那……” “那什么!那林妹妹的哮喘是娘胎里带的弱症,她哭与不哭都是要死的。你被玩了你懂么,懂么!还连累了老子赶了这么远的路!担惊受怕的,愁!” 楚子墨半晌没说话,末了道了句“对不住”,颇萧索的走了。 景明吃了死不了大夫的一丸药,便困意滚滚,躺在床上倒也难得的安心,不一会儿便睡沉了。李公公悄悄的进来看了看,转出去道:“睡下了,主子可要进去看看?”外头“嗯”了一声,便进来了一个人。 死不了大夫给景明的丸药里不止有安眠的东西,还有一点点迷幻的东西,那东西叫做鸦片,也叫过大麻,名字繁多,他好不容易在南方找到自个儿又培植的。这种东西少量入药还是不错的,譬如现在的景明,就梦得十分香甜。 由于景明曾被灌过类似的东西,所以对大麻的反应意外的亲切,对楚子墨伸过来的手也一样亲切。 楚子墨任他抱着,脸上满满的都是愁。照死不了大夫的说法,景明是害怕他,他曾经的作为的确可以造成这一后果。可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比起害怕,景明哭的时候的神情,更像是开心。尽管他不明白开心了有什么可哭的,但他可以理解,哭了以后就开心了,景明明显是哭开心了。 既然哭两回对他真的没大碍,不如就在他身边多试探试探,找到原因才好解决问题。这么想着,楚子墨也不打算走了,脱了鞋,揽了人,朝床上一滚,先睡了再说。 怎么说景明都是个代理朝政的,每天都要早早的起来抱了儿子去上所谓的早朝,刚开始是起不来,后来习惯了也能及时清醒。 今天他也按照往常的时刻醒了,只是眼还没睁开,等着李公公来催。没等来李公公他就浑身一僵,这床上,多了一个人。 鬼压床什么的景明知道,现在却不怕,真有鬼来压他,怕也是那一个。缓缓睁开眼,果然不出所料,楚子墨不管是做鬼还是做人,都是这么个德行。 原来鬼也要睡觉的,景明这样想,边瞪着眼睛等这个鬼醒来,顺便估摸着时间,诅咒李公公不要来每日一催。 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李公公急得团团转,再不出来,那人就要醒了,只得硬着头皮,小小声的朝里喊:“爷~,爷~~” 景明脸色一变,楚子墨缓缓睁开眼,景明扑上一把抱住,喊了声“别走”,闭眼等待怀里一空的摧心感受。 然而怀里没有空,那似人似鬼的东西摸着他的头,“嗯”了一声。 这世间最他妈糟心的事儿不是你发现一出悲剧你是主角,而是你发现你一心演的悲剧其实他妈的是个悲喜不明的未完待续! 景明十分想学着宋景轩来一嗓子“老子不干了!”,可他没有,他正抱着儿子坐在龙椅上昏昏欲睡。 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景明真觉得他是头被门夹了才会想到这么个作孽的法子来坑自己,那时候怎么就觉得这法子就是天上的一颗明珠,老天爷赐给他的瑰丽灵感,他们独一无二的最完美结局呢? 只能说,再好的剧本要演出来也是有难度的。 譬如,他始终没有宋秉修的功夫,能过五关斩六将的破宫门而出。 也始终没有死不了遍尝毒药的本事,能分辨出毛尖与下了药的毛尖的区别。 更没有宋景轩强大的耐力,能一夜春风渡,还行走坐卧毫不变色。 所以,爷不好过,你们也别想消停了! 显然有这个想法的不止景明一个,另一个就是顶缸了皇帝的奶娃娃。 奶娘们说,小皇帝吐奶。 景明很铁不成钢训斥奶娘们:“什么大事!就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百姓家的娃怎么养的,他就怎么养,百姓家的娃吐奶怎么办的,他就怎么办!” 奶娘们说,小皇帝拉稀。 景明冷哼一声,奶娘们再也没来过。 楚子墨发现第一方案失效,亲自抱了小皇帝来找爹爹。景明听到依依呀呀的叫声,只朝那父子俩横了一眼,便闭了眼不欲理他。 因了天气还冷,小娃娃裹得只剩个脸,楚子墨也没法让他伸伸胳膊踢踢腿的去骚扰榻上歪着的人,只得自己去干这讨骂的事儿。 这手还没碰到人,那人便叹了一声睁开了眼,看到眼前的手愣了一愣,冷哼一声,坐起来抱臂道:“你还有什么不满意,想要鸠酒有的是!” “我……,呵……” 笑你妹啊! “哼!”不满不满不满。 “我想知道那时候你为什么一见我便哭,而如今却又好了?”这么说着,楚子墨笑得越发情意绵绵,为此他差点被岳丈大人错骨断筋。终是气不过,给这人下了药,逮到机会欺负了个够才算赚回来些。 景明立时黑了脸,想他一辈子的污点,无不与这混蛋玩意儿有关,每每回想都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这人,他何至于三番五次跌份儿,闹尽乌龙。所以打定主意任君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这岿然不动不代表有奚落他的机会不尽情的奚落了去,所以景明想了一想便笑了:“你楚黑土如此聪明绝顶,难道没猜到?” 楚子墨立刻大蛇随棍上,激动道:“难不成真是因为那时以为我会死才哭的?!然后见我活着就放心了,便不再哭了。” 景明被他说得一窒,立时憋得眼角发红。他娘的扯淡!岿然不动,岿然不动,岿然不动。 默念了三遍心经,景明嘲弄一笑,道:“可惜了你白长了那二两脑浆,我哭,自然是因为厌烦了你整日里以王妃自居的恶心德行,巴不得你滚得越远越好。不哭,那是因为我如今连看你都懒得,又岂会为了你浪费精力。可笑你到今天还没有自知之明,去喝了那鸠酒,死了算了!” 他说完,楚子墨久久没答言,景明不由抬眼去看他,心想楚子墨被噎到的表情,一定要看清楚。 谁知,楚子墨正微笑着哄怀里的娃娃,感受到他的视线,竟走过了将孩子硬塞到了他怀里,道:“他虽有那么多人伺候着,你这个当爹的却也不能不管他,不然他孤苦伶仃的岂不可怜。你看看他,民间都少有的乖巧,当不会吵着你。” 毕竟是骨肉,景明怀里被塞进一个软绵绵的襁褓,正是心口都软了,闻言下意识去看怀里那睡得香甜的娃娃。一时只觉不可思议,倒不像是他抱着孩子,更像是被这孩子周身的温暖包裹了似的,满心里都是喜欢。 不自觉的就伸手去逗他,竟没注意身边楚子墨悄悄的退了出去。 楚子墨出了殿门倒没走多远,只呆呆的在殿旁摆着的一盆盆景前愣神。不一会儿,却听殿内吵吵嚷嚷闹了起来,他想起自己把孩子扔给景明,自己怕他看出情绪又不高兴就躲了出来,现在里面闹哄哄的,难道是孩子醒来闹了?忙回头朝殿里去。 “废物!怎么就找不到!别拦着我,全部去给我找!犄角旮旯的都去给我翻一遍!”屋里景明正赤红了眼跟拦着他的太监撕扯,状若疯狂。 楚子墨忙上前去扶他,扫了一圈没见到孩子,也急了,忙问:“怎么就在殿里把孩子弄丢了!你们还不去找!” 他话一出,满殿的吵吵嚷嚷立时像被关上了开关似的静止了,景明也抬了眼愣愣的看着他。李公公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向楚子墨道:“皇上没有丢,是,是太上皇以为您丢了。” “滚!滚出去!都给我滚!”景明终于反应过来,甩开楚子墨的手将人推开大吼道。 楚子墨把一室的太监宫女挥退,上前去揽背了身咬着自己胳膊憋气的景明。意料之中的被甩开,还好没乎一耳把子过来。 “你他娘的不是去死了吗!你怎么不去死!去死啊你!” “……” “就会逼我!好啊,我承认,我哭是为了你,不哭是为了你,笑是为了你,不笑也是为了你,连他娘的生小王八蛋还是为了你!你满意了吧,你得意了吧!就为了这,你就拿死吓我,你怎么不真去死啊!你他娘的,王八蛋!” “别哭了。”依旧。 “我的错。”仍然。 “我就在这,一步都不走了。”撇嘴。 “好了,好了。”吸鼻子。 “乖,别哭了。”擦眼泪。 “孩子呢?他都没你能哭。” “滚!”瞪。 “我也爱你。”所以别哭了。 ——正文完—— 番外:养猫 某天,武君阳抱了只花斑纹的大猫出现,景明看了他一眼再看看怀里闹腾的孩子,心底颇有些痒。武君阳朝他身边一坐,那正在学说话的娃娃立刻安静了,歪头认真的观察着,那只猫。 猫儿喂得忒肥,毛皮都是油光发亮的,两只眼珠子瞪得忒圆,一只黄色,一只蓝色,貌似很稀奇。小娃娃伸手就要去抓猫耳朵,景明双手架着他,阻拦不及,猫儿淡定的一抖耳朵撇下去,躲了。 小娃娃“呀”了一声,以为猫跟他玩呢,兴奋得又是蹬腿又是拍手,景明看自己千哄百哄得还不如只猫,很是吃味,照着小娃娃屁股来一下,斜着武君阳怀里道:“看这眼就知道是个杂种,你还当它多宝贵,也不怕虱子咬。” “我刚给它洗涮干净,绝对没虱子。想着小家伙近来很闹腾,就带来给他玩玩。”说着,魔爪已然伸到小娃娃身上。 小娃娃的精力果然都被猫吸引过去了,连刚刚爹爹赏的巴掌都无视了,更何况爷爷的魔爪。 “洗再干净,畜生总是畜生,你给它抱离我们家小恭远一点!” 没错,景明给他这个儿子起名叫小恭,简直可以说是寄予了厚望。 “我说明儿啊,不如我们换着养两天?”武君阳终于暴露了其险恶的用心,“你看这猫儿多乖啊。” “不行!”虽然宋小恭现在长大了一点,皮实了一点,可历史证明到了武君阳手里绝对是性命堪忧。 “就两天,一天也不多,好不好?” 重点根本不在天数好不好!景明翻了翻白眼,死咬“不行”不松口。 “你看看你!如今变成什么样子了!”换花样。 “什么样?!”瞪。 “一点都不可爱!对那个楚黑土言听计从的,连自己的孩子的主都做不了!” “不行就是不行,不管谁做的主,对你就是不行!”生冷不忌,软硬不吃。 武君阳无法,总不能抢吧,向后一躺,赖皮道:“你不答应,我就不走了。” 宋小恭最近在学走路,景明怕他摔着了,都是抱了他在床上玩。此时武君阳和他肚皮上的猫咪自然也在床上躺着,占了不少空。 景明搡了搡赖皮的人,道:“你起来到那边去,让小恭学走路。” 武君阳一听,顿时高兴了,扯了猫在床尾坐了,抓了猫爪向宋小恭招手。宋小恭果然很兴奋,小腿儿在景明腿上一弹一弹的跃跃欲试。景明将他放到床上站稳,手虚架在他胳膊下,等着他迈腿。 宋小恭见没人抱他过去,也不以为意,腿一蹬就想把自己弹过去,身体前倾意识超于现实了,景明忙把他抓回原位。 “他怎么这么笨。” 景明瞥了武君阳一眼,没吭声,架起娃娃一左一右的教他迈腿。就这样,走到床尾摸两下猫,再把武君阳赶到床头,再走回去。等到傍晚,宋小恭显然能迈两步了。 等楚子墨过来,景明立刻献宝似的让宋小恭表演走两步,楚子墨也颇惊喜,抱了孩子嘴对嘴的亲得吧唧作响。 景明抖了抖眼皮,很不想承认楚子墨喜欢孩子快要到恋童的地步了。 宋小恭也很喜欢他这个爹,因为见得没景明多,景明他已经看腻味了,所以每每见到楚子墨都很热情,几乎要把婴儿诞涂他爹一脸。 景明撇头看到武君阳一脸的抓到八卦的模样,哼唧了声,对楚子墨道:“他说想把小恭抱去带几天,小恭现在太重,我成天抱着也累得慌,想歇歇。” “哦,好!”楚子墨不甚在意,颠了颠手里的娃,继续玩笑,“小恭刚和爹爹见面就又要被拆散了,小恭一定要记着爹爹,爹爹一定会去接小恭回来的,嚒嚒,来再多亲几个。” 武君阳听到景明松口,忙上前棒打鸳鸯,从楚子墨手里接过孩子,心疼道:“别理这个没良心的,都将你送人了还想他做什么,跟爷爷走,爷爷会好好疼你的。”宋小恭被调戏的很开心,跟着拍手,啊啊大叫。 景明怒了:“不要一个两个装得跟真的似的!我儿子可是要当小攻的!” “哎呀,哎呀,恶婆婆来拆散我们了,快跑啊,私奔咯!” “咯咯……呀呀……” “……” 武君阳把宋小恭带走了,景明就对着楚子墨埋怨:“你也是,不能改改你那毛病,孩子现在小还不知道,等长大一点,真被你们带坏了怎么办?” “知道了,知道了,等他会说话了,我就改。”又是敷衍。 景明不说了,接着两人去吃饭,景明浑身不自在,怀里没个小捣蛋闹腾,饭也吃的没甚味道。 吃罢饭,拾掇拾掇回到屋里,楚子墨便捧了他脸道:“还说我,就这才没见着一会儿,你就这么魂不守舍的,该吃味的是我吧。” 景明“扑哧”一声笑出来,道:“我只是在想,他半夜又要尿床折腾人了。” “再折腾,也折腾不到我们了,嗯?”抬了下巴,就这么啃上去。你不知道,我才是那个乐意把他送走的人啊。 因为孩子,两人的房事并不多,此时天时地利人和,正是红绸帐暖,春宵一度的好时机。楚子墨将人摁到床上,两下扯了腰带等物,手游鱼一样在景明身上滑来滑去。景明也是情动,抱了楚子墨凑上去亲吻。 正当二人进行得如火如荼缠绵悱恻的时候,武君阳遗落的大猫终于被惊醒,抬头“喵呜”了一声。 此后,宫里就多了个不许养猫的规矩。 番外:家家酒 话说,时光飞逝,小辈们很快长到了十分令人头疼的年纪。这一年,梁景云(还记得不,景明抱养的孩子,留给祝福禄了)、楚贻七岁,宋恭五岁,他们因了父母的关系时常在一起玩,关系好到令人头疼。 他们其实挺乖,聚在哪里就在哪里找块空地一起捣鼓些什么东西,颇有些神秘。 一次,景明好奇心起,躲在一旁偷听,听了两句,发现他们在扮家家酒,按捺住心里的激动,继续听。 楚贻似乎扮的是个老板娘,张口就是:“客官,里面请。” 景明微笑,还挺像个样子。 “你们这里都有什么货色?”这是梁景云,说的也似模似样。 “哎呀,看公子一表人才,与我们家莺儿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嗯?景明一惊,转头仔细去看,楚贻正扯了个宫女往梁景云面前推。景明抹了把汗,这孩子在哪里学的这个? 梁景云瞥了那宫女一眼,道:“不过如此。” 楚贻立刻笑出朵花儿来,很老道的甩了甩手中的帕子,道:“公子果然不是一般人,呐,我们家小恭那才是当花魁的主儿,还没见过人,公子你看。”说着,把身后的宋小恭扯出来。 景明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他看到了什么?他的女儿把他儿子当花魁给卖了?! “嗯,这个还像点样。”梁景云木然的说着台词,伸手拉了宋小恭过来,道,“今后你就跟着大爷,只要你听话,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跟爷走吧。” 楚贻忙上前拦住抬脚要走的人,笑道:“公子,那个赎身钱?” 景明再次被雷击倒,赎身钱,赎身钱,赎身钱…… 梁景云伸手从旁边的花上揪了几个花瓣,甩到楚贻手里,道:“十万两,黄金,够了吧!” “够了,够了,公子慢走,公子下回再来啊。” 景明摇摇欲坠,他该想什么?该庆幸儿子能卖十万两金的天价,还是女儿是个做生意的奇才? 然而楚贻一向不十分待见他这个爹,所以景明忧心忡忡的跟楚子墨商量,想叫他教育教育女儿,别拿弟弟当商品,特别是花魁什么的。 楚子墨的反应很无所谓,“哈”的笑了一声,道:“不错,还知道天造地设怎么用,没白教。” 感情那些乌七八糟的是他亲爹教出来的。 景明当时就怒了,扑到楚子墨身上又啃又咬,楚子墨只得答应:“好,好,我回头教训教训她。” “还有梁家的那个小子,小时候那么乖,长大了怎么这个样子?” “好,把他拖出去打板子。”说着扶着景明的腰给他撑起来,道,“身上有着,别这么扑来扑去的,我要是接不住怎么办?” “滚,谁扑来扑去了!” “……” 这天,景明悄悄的扒着窗台观察孩子们的动静,这次家家酒还算正常,梁景云扮爹,楚贻扮娘,宋小恭扮娃娃。景明松了口气,回到屋里安心养胎。 外面,楚贻用荷叶盛了朵荷花,再点缀上几颗督促宋小恭剥的莲子端给梁景云,软糯的童音端了贤淑的调调道:“相公请用午膳。” 梁景云看了看天,道:“午膳时间已经过了。” 楚贻嘴一撇,泪珠在眼里闪闪发光,半晌却又强忍住,委曲道:“妾身,妾身饿着相公了,求相公,求相公休了妾身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吧!” 宋小恭一听,“哇”的一声哭出来,扑到梁景云身上大喊:“爹爹,爹爹,不要休了娘亲,哇啊啊,爹爹不疼小恭了!” 屋里的景明额头一跳一跳的,果然宋小恭也不能扮娃娃。 梁景云摸了摸宋小恭的头,安慰道:“小恭乖,休了娘亲,还有爹爹,小恭是要爹爹还是要娘亲?” 宋小恭被问的懵了,也不哭了,张大眼看看梁景云,又看看楚贻,拿不定主意。 楚贻一脸悲戚,连手中的荷叶都抓不住,终于打翻在地。梁景云看了一眼,默默的松了口气。 这时,宋小恭终于选好了,大声答道:“要爹爹!”因为,他明明就只有爹爹,从来没有过娘亲,不要也罢。 楚贻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扭头就跑。 由于楚贻从没有家家酒扮了一半就弃演跑掉,宋小恭感到有些恐慌,喊了声“姐姐”,楚贻又哪里理他,闷头朝外跑,她要找爹爹诉苦去,她的亲弟弟不要她选了外人。 梁景云见楚大仙走了,才放松下来,躺到草地上看头顶上茂密的树叶互相招手。宋小恭很担心姐姐,推了推他,道:“云哥哥,我们去找姐姐吧,姐姐跑不见了。” “小恭乖,娘亲不要你了,回她娘家去了,小恭以后就和爹爹相依为命吧。”说完,梁景云就闭上眼,打算小睡一会儿。 宋小恭想了一会儿,相信了刚刚那一幕是情节需要,遂乖乖躺到梁景云身边相依为命。 那天午后,风轻云淡,两个小孩子偎在一起,睡得,很香甜。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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