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时手滑,放下时腰酸——长安某

作者:长安某  录入:01-24

 文案:

 在线码无质量。 起因是这两天身边一边嚷嚷“拿得起放得下”一边喝酒一边哭的装洒脱逼太多了。 希望三天能完工。 拿起时手滑,放下时腰酸 正文: 姚祁和乔以是大一的时候认识的。 两个人在同一个社团,谁也不知道社长是怎么想的,忽然提议世界艾滋日在学校里派送安全套。而12月1日这天,北方的城里下了小雪。于是姚祁和乔以人手一把杜蕾斯,站在了同一顶帐篷下。 乔以说:“这雪下得真操蛋。” 姚祁乐了:“是啊,我觉得这事儿也挺操蛋的。” 在雪里上窜下跳,专挑成对儿男性发套的姚满回头吼了一声:“操你爷爷的蛋,没套你也敢操!” 姚满是姚祁的同班好友,人如其言,豪放不羁,萝莉的身体里住了个肌肉男。 两人同姓,又总混在一起,经常被当成兄妹。时间久了,干脆兄妹相称,反正没人在乎。 乔以缩脖子:“有这么个妹,你的‘把妹’技术一定很高超。” 姚祁但笑不语。把妹?这是个和他没关系的词儿。 路过的小姑娘直往帐篷里瞧,不知是看上了帐篷里的人,还是人家手上的东西。 乔以吆喝起来:“同学同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爱情生活固然甜蜜也不要被热情蒙蔽年轻的头脑,办事勤戴套你好他也好……” 小姑娘脸爆红,扭头就跑。姚祁笑弯了腰:“流氓,太流氓了。” 流氓的乔以笑得正派:“这位同学,来留个联系方式,别害羞,我们送货上门。” 姚祁就这么认识了乔以。 发完安全套社团聚餐,羊肉火锅的热气中姚祁上了头的小脸儿跟桃花似的,不小心就晃瞎了某人的眼。 乔以扭头问姚满:“你哥他有女朋友了没啊?” “没有。” “男朋友呢?” 姚满放下了酒瓶子,一脸奸相:“这个,不好说。” 乔以狗腿地给姚满夹肉:“这个,可以说。” 于是散桌之后,送姚祁回寝室的活儿就被他的‘亲妹妹’交给了乔以。 姚祁喝多了,一直傻笑。乔以问:“你知道我是谁么?” “你啊,卖套的。” “哦。那你要么?” “我?上个礼拜还要,现在……不要了。” “为啥?” “傻逼,分手了呗。” “哦。” “……” “男的女的啊?” 姚祁傻乐:“呵呵,你问我,我就偏不告诉你是个男的。” 乔以也乐了:“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是个男的。” “你怎么知道的?” …… 路灯底下,姚祁眼睛泛水,两颊泛红,一副白痴相地追问,乔以觉得自己和全校的智商瞬间就被拉低了。 然后他就低头亲了一下姚祁。 然后姚祁忽然机灵了,回嘴了。 然后……智商再低,乔以也知道姚祁有多喜欢男人了。 姚祁之后还没有和乔以在一起,他说,太快了。 才知道名字,吃了个饭,喝了个酒,亲了个嘴,未免太仓促。 何况姚祁才分手。 乔以不介意,说你嫌快,我们就慢慢来。 之后乔以真的用了慢慢来的方式。惯常的大学情侣暧昧时期套路,一起上课,自习,吃饭,短信,活动。 无孔不入,形影不离。 姚祁问,你这是在追我么? 乔以说,我以为我们是你情我愿。 “如果我说不是呢?” “哦,那就是我在追你了。” 姚祁自认为长得不娘,行为不基,高中还和女生玩暧昧,可惜上了大学,认识的第一个直系学长是个纯0,之后的朋友圈子就一发不可收拾。 姚满也不例外。异地恋,同性恋,女朋友在国外念大学。和姚祁勾肩搭背,全无男女之防。 姚祁想,自己绝对是被环境带基的。 初恋就是圈子当中的一个学长。其实学长对他不赖,原来玩得厉害,到姚祁这儿也愿意和他守着一碗清水过日子。每天牵牵小手,逢年过节亲个嘴,任凭姚祁守身如玉。 只是姚祁还是觉得,太累。 对方总是给他太多,他不想要,也还不起。他也是男人,喜欢自己奋斗得到一切,不喜欢别人自以为是的帮助。而且,对方的占有欲也的确太强,有时候连姚满的醋都吃,更别提自己去打球时的过激反应了。 时间久了,姚祁看见那人的电话号码就想关机,只能分手。 毕竟是比自己年长的人,撕破脸不是姚祁的行事风格。最后还是委婉地说,我想我还是喜欢女人。 这真是他能想到的最蹩脚又最合乎情理的借口。 对方也没话说了。深情款款地留了些祝福,伤心地又扎进了寻欢作乐的老圈子。 姚祁一开始还二缺又殷勤地劝人家,别玩了,小心身体。 对方苦笑着说,姚祁,分都分了,别再给我希望了行么。 然后姚祁才知道,分手,是一门考验决断力和自信心的高超技艺。当断则断,两不相欠。藕断丝连者,轻则伤筋动骨终生难忘,重则千刀万剐当场阵亡。 姚祁想,这种事儿可千万别再来一回了,下一个就结婚吧。 结果碰上了乔以。 乔以是那种放在人堆里谁也不知道他喜欢男人的类型。姚祁多少还带着文科生软绵绵的文艺气质,而乔以够man,讨女生喜欢,动手能力强。 下嘴能力也挺强的。 姚祁喝着乔以给带的烧仙草,想,这就是命啊。 但有些事情还是得说清楚。 姚祁说,我以后还是得结婚生孩子的。我爸妈都是公务员,思维保守,经不起我折腾。 乔以说,嗯,这事儿还远,我们可以慢慢谈。 姚祁说,我不喜欢天天腻在一起。交往之后,也不会一直陪着你。 乔以说,那没事儿,现代通讯技术发达,不怕你跑了。 姚祁说,我说不定会腻的。腻了,就不想谈了。 乔以说,我不肥,你尝了就知道。 姚祁说,我还是处男。 乔以说,真好,我也是。让我们一起探索爱情三十六式吧。 姚祁呛着了。 乔以说的是真话。 别人看不出他喜欢男人,他自己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事儿的。 乔以一直都是标准的“讨人喜欢的坏男孩”。脑子机灵,功课用歪门邪道做得比谁都好,嘴巴勤快,跟谁都能侃几句,总不正经,正经起来就让人觉得十分靠谱。 他从来没怀疑自己对那些被自己哄得脸红心跳还骂他坏的丫头片子的一片热情,直到上了大学之后。他的室友之一是个腐男,每天都看一些奇怪的漫画,收藏的AV主人公性别也和其他哥们不一样。乔以兼收并蓄,偶尔借来看,发现自己竟然有反应,而且……很强烈。 看G片不反感,有反应。满足了“你是GAY”的第一条标准。 于是他去做那些后来才知道有多坑爹的心理测试,结果全都显示他喜欢的是男人。 他和高中是很亲密的朋友说这件事,对方似乎很兴奋,一边假模假样地痛心,一边劝他面对事实,安心搞基。 他在论坛上发帖,问看G片有反应的人是GAY么,陌生的ID在他眼前刷屏,主流意见仍然是“勇敢去爱和你一样美好的少年吧,少年!”。虽然,没有人关心他看AV是不是有反应。 身边的男生,女生,老师,媒体,好像全都把“同性恋”这件事当作一个很有趣的议题。插科打诨,偶尔学术,全都展现出绝对开放的姿态。 乔以看着享受着被一群女生兴奋地指指点点的两个男性同学,就觉得迷惑。 一时间全世界都在告诉他:U-R-GAY,de-fi-ni-te-ly。 乔以也不知道是世界出了问题,还是自己出了问题。 从东方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判断,乔以把责任归于自己。 他想,他绝逼是GAY。 然后,姚祁就闯进了他的崭新的世界。 乔以就想和这人在一起试试看。不为别的,就为他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初恋。 时间长了才觉得这人真的不错。 温柔体贴持家有道,拿来形容姚祁缺一点不显娘。姚祁的温柔体贴是绝对gentleman的,不大男子主义,也不小家子气,只让人有他在,一切都可以放心。 因为姚祁做什么都很用心。他脑子没那么多道道,自己认为无法完成的事从一开始就坚决不做,一旦下手就很花心思。这种人,绝对靠谱。 乔以也很喜欢姚祁亲吻起来的感觉。虽然只有那么一次,但对方回应时的热情不像他碰过的女孩子,一味承受,而让他有更强烈的冲动。 总之一段时间下来,乔以真的离不开姚祁了。 这时候姚祁再跟他提条件,他也只有卖个嘴油,乖乖认怂了。 最后姚祁说,那我们,就成了吧。 所以乔以和姚祁就成了。 之后请了姚满一顿媒婆酒,小姑娘喝到半夜五点多去接来自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的越洋电话。醉了的调子,甜透心。 姚祁也醉了,在姚满身后喊:“你媳妇儿真不厚道,怎么这个点打电话?叫床啊?” 乔以搂着姚祁的腰笑得很贼:“你管人家媳妇儿叫不叫床,你自己媳妇儿怎么叫床你听过了么?” 姚祁的酒喷了乔以一裤子。 姚满回来的时候酒被惊醒了一半,问:“你们这是……现场了?” 乔以心说我还想呢。姚祁酒后疯又犯了,抓着他媳妇儿媳妇儿叫个不停,看得姚满瞠目结舌。 “原来……我哥他……这么勇啊。” 乔以装羞涩。 他们都不需要在外强调那种虚张声势的男性自尊,那只不过是别人茶余饭后的一句笑谈。对他们而言,在一起这件事儿,比在上在下重要多了。 换句话说,都同性恋了,还把攻受看得那么重,又何必呢。 之后两个人就过上了磕磕绊绊的小日子。 乔以发现,确认关系之后的姚祁变得很不一样。 姚祁在聚会上喝多了酒,借着游戏环节亲乔以,差点没把乔以点着,就地把他给办了。假日总是安排时间和乔以一起逛街吃饭,他不会挑的,姚祁给办。也经常在短信和网上说一些甜蜜的话,让乔以心动不已。 这样的姚祁让乔以更加离不开了。 元旦,跨年夜,姚祁约乔以出去吃饭。因为要跨年,乔以就多嘴问了一句:“一起睡?” 姚祁真的点头了。 乔以立刻精神大好,打电话问姚满当初发的套子还有没有剩。 但,临近当天,两人都非常紧张。 乔以想,我要做1。不过如果他一定要的话……好吧我可以试试。 姚祁想,安全套,有。润滑剂,有,你妹自己在药店脸红了半天,还是姚满冲进去买的。狗屁香熏蜡烛,有。应急消炎药,有。房卡,在手里了…… 晚餐非常完美,看得出姚祁用心准备过,让乔以十分感动。 姚祁一紧张,又喝多了。酒壮怂人胆,一餐下来,乔以已经被姚祁百般挑逗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一进房间,乔以转手就把姚祁按在门上狠狠亲了一通。 姚祁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还是很尽责地回吻回去。并且按照自己的剧本,吻着吻着就滚上了床。 期间姚祁的舌头三番两次被乔以尖利的犬齿划到,几乎有了血腥味。但也只是给激情平添催化剂罢了。 姚祁解乔以扣子的手是抖的。乔以发现了,干脆握住他,自己来。 总算赤裎相见了,火热的胸膛相互摩擦,彼此都很精神的性器撞到一起,带来惊人快感。 姚祁根据无数论坛教程和学长(差一点)亲身教授,第一步,从手做起。 然后是口。 说实话,姚祁的口技只是中下水准。但对付自称处男的乔以,偶尔露点尖牙就不算事儿了。 本来以为对方释放的液体可以作为下一步的润滑剂,没想到乔以直接大方地喷了他一脸。 醉酒的姚祁只觉得微微懊丧,而乔以看他的眼神已经不是处男该有的了。 眼见着乔以的小兄弟又精神振奋起来,姚祁心说这步骤不对啊,下一回起来应该是我进去,碰到那哪哪儿的时候啊。 他没来得及想太多,就被乔以啃着嘴唇压到了身下。 自己买好的润滑剂成了对方的凶器,乔以的手指功夫和唇舌技巧让姚祁觉得自己之前就像是蹩脚的木匠。 “你他妈,都跟谁学的啊……” “Sho,Nagi,Taiki。你认识?” “你他妈不是处男么?” “就因为当了这么久处男,二手经验学习才丰富啊。” 接下来姚祁就没力气跟乔以贫嘴了。 真正进入的时候两人都很紧张。姚祁是真的疼,弄得乔以也很害怕。进去之后姚祁也夹得很紧,乔以动得很困难,又不甘心第一次就早泄,只能不断安慰姚祁。 但还是没有成功。 尽管最终乔以达到了高潮,姚祁的小兄弟却始终没精打采。乔以愧疚地想帮姚祁用嘴解决,却被拒绝了。 姚祁说很累,去洗了澡就躺下睡了。 乔以从身后抱住姚祁的腰,前胸紧贴他的后背,手掌一圈一圈给他按摩。 乔以说,对不起。 姚祁说,嗯? 乔以说,我一定加倍努力,好好学习,努力让媳妇儿叫起床来。 姚祁说,切。 乔以说,我说真的。这次是我不好,下次必须改进。 姚祁说,哦。 乔以说,姚祁,我爱你。 姚祁没说话。 乔以察觉到姚祁做了两次深呼吸,于是挺起身看他。 然后他发现其实一直都挺爷们儿的姚祁掉眼泪了。 乔以含着咸涩的苦味,吻着身下这个依旧努力回应自己的男人的时候,觉得自己是真的离不开他了。 而美好的新一年,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到来了。 但之后,乔以发现姚祁有时非常冷漠。 姚祁是文科,乔以是理科,两人的思维方式差了十万八千里,用姚满的话说,就是连城男穿越到了晋江文里,虽然他俩都不懂这个典故,但大致就是三观不合的意思。 但姚满又说,身体和灵魂,有一样契合就够了。你的公式套不进他的法条,你的黄瓜套的进他的菊花就好了嘛。 乔以和姚祁的确都体会到了双方的思维差异,但没有姚满说得那么严重。乔以想,难道是因为自己的黄瓜不够给力,被姚祁嫌弃了? 姚祁从不让乔以去寝室找他,说怕室友说闲话。除了节假日之外,很少在工作日和乔以吃饭。两人一起自习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刚开始,姚祁还总是给乔以发短信。后来,渐渐变成乔以不断给姚祁灌短信,要等很久,才有姚祁不咸不淡的回复。 时间久了,乔以觉得自己就像个等待对方赏赐的乞丐。姚祁什么时候有空了,才和他见上一面。对他再好,也让他觉得自己很可怜。 所以乔以在和姚祁见面的时候,情绪就低落了一点。 本来以为姚祁会紧张,没想到之后姚祁竟然提出,以后再少见面,少发短信。 乔以顿时炸毛了,刷了对方的聊天窗口,大意是,有你这么谈恋爱的么,同一个学校里不见面不吃饭不一起自习,现在连话都懒得跟我说了。咱俩是不在一个科系,这都快不在一个星系了。姚满她异地恋还每天环球连线半小时呢。你到底打算挤多少时间给我啊少爷? 姚祁过了很久才回,说,对不起。 又说,我只是怕你不开心。 乔以咬牙切齿,见不着你我才不开心。 之后姚祁就下线了。留下乔以一个人辗转反侧,最后给姚满打电话出来喝酒。 两人喝到半醉,乔以大吐苦水。姚满拍着他,说:“得了得了,我哥那人,我知道。他啊,总是想太多,越重视的事儿越难下主意。像你,想见面了,直接冲寝室。他总要想,他想你了,你想不想他啊,你方不方便啊,见了面之后说什么啊,做什么啊,会不会让你不开心啊……” 乔以忽然想起姚祁那句“我只是怕你不开心”。 “你俩这么多次约会,他每次起码提前三天跟你约,是吧?” 还真是。 “那是他做了万全准备,才敢约你。他那个人啊……” 乔以的心情一时间很复杂。 他知道姚祁的个性,被姚满这么一说,更明白了。 “但两个人谈恋爱,还要什么事儿都准备好了才去做,也太……” “我也觉得磨叽。”姚满大口喝酒:“咱们是同一种人,但我哥那样的人也多了去了。谁让你喜欢他呢。” 是啊,谁让我喜欢他呢。 乔以只能默默认栽。 “他对你也够不错的了。就是因为你对他来说特别重要,他才特别紧张和你做的所有事儿。” 乔以一口酒下去,很懂。 第二天乔以给姚祁打电话,说,出来谈谈吧。 姚祁答应了。声音哑的,昨晚也没睡好。 乔以也没想到姚祁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 “乔以,我想了很久,觉得不开心,就分手吧。” 姚祁声音压得很低,眼皮也是肿的,人很没精神。乔以说不心疼,是假的。 但是听到这话之后,心就冻住了,感觉不到疼。 “我就不懂了。对你来说,分手是不是比约会简单多了啊?” 姚祁睁大眼睛,眼皮肿得太厉害,根本撑不起来,在乔以看来十分可怜。 “随随便便就说分手,你根本没把咱俩这事儿当回事儿吧?” 乔以话说出来就后悔了,他知道姚祁很把这事儿当回事儿,都当成头等大事儿了。男人昨晚肯定不好过,他还拿这种话激他。 但是姚祁激怒自己在先的。 “……我们可能真的不合适。性格,之类的。” 姚祁低下头。这是他最后的拒绝姿态。 乔以甩手走了。 姚祁一个人坐了很久,坚持着没掉眼泪。只是不停叹气。 他知道乔以是个好男人。只是他要的,和自己太不一样了。 他认为很重要的事,乔以总是很随意。大概也是他能力有限,不能像乔以那样,玩乐着功成名就。 久而久之,他也觉得很累。 乔以应该能找到更好的。 而自己也可以开始找结婚对象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姚祁抱着这样的美好愿景,回归正常生活。 第二天上课,姚满就消息灵通地问:“分了?” “嗯,分了。” 姚满知道这样的事儿不能多说,长吁短叹了一阵,最后说:“以后不能叫你俩一起喝酒了啊。” “最好……不要了。” “其实我挺珍惜咱们三个人这段关系的,本来想寒假一起出去玩的……” “我爸妈不会让我出远门的。”姚祁摇头。 之后寒假就来了。 本来,两人都有种“不见面”的默契。但回家那天,两人又在校门口遇见了。 手里拿的还都是姚满的行李。 姚满做起苦命润滑剂,努力缓和气氛。姚祁笑着配合,乔以却一脸别扭。 上大巴的时候姚祁往车上搬行李,自己的抬上去了,下意识去接身后的乔以的。乔以把他当透明一样,视若无睹的转身去了另一个行李架。 姚祁愣了一下,心上有点凉。 但只是一点凉而已。 姚满和乔以坐在一起,从身后拍他:“你怎么还跟小孩儿似的?” 乔以不说话。 “你还喜欢人家?” 乔以嗯了一声。 姚满闭嘴了。心想,就这俩这劲儿,复合早晚的事儿。 车上碰见了乔以的好朋友。乔以交际广,也不稀奇。对方也是个能说善侃的英俊男人,几句话就把姚满逗得哈哈大笑。车里的气氛也热闹了。 姚祁一个人坐在后座,看窗外,偶尔发发短信。 乔以憋着气不去看他,嘴上功夫各种花式,全车一半的小姑娘都偷偷回头看他。乔以得意洋洋,又实在忍不住,眼神往那边飞。 姚祁低着头有点寂寞的表情让他哑口无言。 乔以说,累了,不说了,坐等回家吃老妈的下车饺子了。 然后戳姚满:“你去陪陪你哥啊。” 姚满一脸深明大义,坐到了姚祁身边。 “我在家会很想你的。”卖嘴甜,姚满最会了。 “你还是把握时间,和你女人好好团聚吧。” “我们都会很想你的。” 姚祁看了一眼挤眉弄眼的姚满,又看看前座装睡的乔以,扭过了头。 “你们俩啊,明明就彼此都还喜欢着,怎么就……” “有些事儿,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姚祁想,他和乔以,就是不可能的典范。 姚祁在家过年,爸妈说,今年你上了大学了,红包就不给了。以后长大成人,要自食其力。 姚祁说好。 爸妈又说,你的专业,以后做公务员很好,起码是铁饭碗。毕业就回来,咱们地方小,但我们还有基础,方便你找工作。工作几年就成家,攒钱在本地买个房子,就妥了。 姚祁说,知道了。 想了想又说,谢谢爸妈。 他一直都是这样,听话,乖巧,孝顺,没有野心。 不像乔以,这个拔尖那个实验加了一堆,一边做学生干部一边拿国家奖学金。他记得最甜蜜的时候两个人说以后想过的日子,乔以信誓旦旦地说要带他去美国,然后结婚。 把姚祁吓了一跳。 姚祁说,我只想好好读书,找份工作,买个小房子,就好了。 乔以就不说话了。 姚祁自始至终肯定过两人的未来。在他的模式里,年轻时荒唐过了,以后还是要结婚生子,成家立业的。 这是属于姚祁的小世界。 而乔以的心太大了。姚祁的小世界里装不下他。 过年的时候,社团的群里也刷屏得厉害。大家互送祝福,乔以和姚满都是刷屏主力。姚祁被感染,也上线说了两句很正经又暖心的新年祝福。 电视里的倒计时和窗外的烟花一起到了混乱的高潮。群里也被各种延迟的倒数搅成一片。 姚祁看见乔以说:“新的一年,大家要继续在姚祁!” 群里的人纷纷黑线,乔以立刻补充:“打错字了,是在一起。” 那个人的名字输入了太多遍,电子数据诚实可靠,不说假。 有心的姑娘开始八奸情,姚祁心跳得厉害,下线了。 之后乔以就来电话了。 姚祁接了,说,新年快乐。 乔以也说,新年快乐。 然后两个人都没说话。 乔以说,姚祁,我想你了。 乔以说,我知道是我要得太多了。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么?我会适应你的步调,再也不让你那么累了。 乔以说,姚祁,你还爱我么? 姚祁说,嗯。 乔以说,你说啥?鞭炮声太大我听不清。 姚祁说,那我挂了。 乔以说,别啊媳妇儿,我听见了。你可不能反悔。 挂了电话,姚祁趴在床上叹气。 还爱,不代表还能在一起。 不过他也确实太舍不得乔以了。 乔以又把媳妇儿哄回来了,在网上一时得瑟得手舞足蹈,姚满看他跟嗑了药一样,私敲他,问:“你怎么了?” “你猜。” 这下姚满猜都懒得猜了,回手给姚祁打了个电话。 “哥,管管你媳妇儿吧,他都快得瑟出翔了。” 整个寒假都过得很甜蜜。 乔以发现远距离模式下的姚祁也可以很热情。一开始还是自己主动的多,后来变成姚祁每天一个电话查岗。他同学聚会喝多了酒,姚祁还会跟他耍小脾气。 总的来说,越来越有人味儿了。 乔以知道这是姚祁的学习成果。他知道姚祁也很努力,爱得不比自己少。 乔以觉得有这样一个人和自己一起努力,这次的爱情一定能开花结果。 姚祁同学聚会也喝多了,晚上给乔以打电话,各种风骚勾引,不计后果。 结果两个人就在电话里做了。 乔以听着电话那头姚祁低哑诱惑的呻吟声,自己激动得一塌糊涂。 结束之后,姚祁微微喘着气,说,乔以,我太想你了,怎么办。 乔以瞬间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开学,两人在车站见面,和走的时候一样,抗的都是姚满的行李。只不过这回姚满不再是和事佬,而是围观奸情心满意足的电灯泡。 晚上三个人一起出去开房,买了很多酒。姚祁量太有限,喝多一点就对乔以动手动脚,乔以压不住,也跟不想压。 姚满一开始还起哄,开着开着玩笑,姚祁真的把乔以压在床上用力亲了下去。缠绵悱恻,情深入骨。 姚满表情很怪。笑着说,我可不看现场版GV。我出去抽烟,你俩可抓紧啊。 姚满刚走出去,乔以就翻身把姚祁压住了。 姚祁还是跟电话里一样,抱着乔以的脖子,说,我太想你了,怎么办。 乔以说,不用想了,现在想干嘛就干嘛了。 他就真的想干嘛就干嘛了。 亲吻的时候姚祁故意去舔乔以的虎牙,尖尖的,他觉得很好玩。 被笑得跟妖精一样伸着舌头舔来舔去的姚祁折磨疯了,酒精一激,乔以红着眼睛就压了上去。 姚祁很尊重经验地含住了乔以,不知怎么的做着做着就变成69了。 最后还是姚祁走得快,乔以给了姚祁的小兄弟一记弹指,笑着说,小东西和人一样,三杯上头一瓶就倒啊。 姚祁红着脸吻住乔以,说,做吧。 上一次的失败经验让乔以回去之后发奋图强了很久,总算有了实战机会,却萎了。 乔以都痛恨自己的不中用,但越紧张越起不来。 姚祁笑着安慰他:“今天一天太累了,再说刚刚都走了一次了,你以为你是小说里的一夜七次郎?” 乔以愤恨地把头埋进枕头里不说话。 姚祁说:“其实我也害怕来着。” 乔以想了想,转过身和姚祁亲吻。 亲吻这个动作,很神奇,没有生产力,但怎么做都不会腻。所以真的不知道是人类的哪一种生物本能在起作用。 姚祁想,要是能一辈子都和这个人在床上抱着,亲亲嘴,说说话,也不错。 两个人一时都把姚满忘了。 一直到五点多,姚满才回来。春寒料峭,夜深露重,小姑娘冻得嘴唇发白。 姚祁要愧疚死了,一直说对不起。 姚满抽了抽鼻子,说,那个人,嗯,在那头找了个男朋友。 姚祁和乔以都愣住了。 “对方是local,家里条件很好,追她很久。她家里人一直劝她,她因为我没答应,但……最后还是没挺住。” “她真的很苦。那头物价高,她的专业竞争又激烈,没背景很难生存。她一个女孩子,没个人陪在身边,可能真的不行。” “她说她不喜欢那个人,和人家在一起完全是为了毕业offer和实习机会。她说她觉得自己很贱,觉得对不起那个人,也对不起我。” “你们分手了?”姚祁问。 “没有。” “……那你算什么?”姚祁惊讶。 姚满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天花板。 “我算什么?我什么也不算。” “我只是太喜欢她了。” “现在这样,能当恋人相处,难道我还要计较名分么?” 姚祁站了起来:“我看她不下贱,你才下贱。” 姚满笑了:“说得好。不愧是我哥,戳我死穴是一绝啊。” “那个女的根本就没喜欢过你吧?当初是你上赶着追她,她跟个大小姐似的受着你的好,平时心情不好才想起给你打电话,把你当情绪垃圾桶吧?反正异地恋还都是女的,说是闺蜜谁不信啊。” 姚满就看着天花板。 “现在她连男朋友都有了,你被人利用也要有个限度吧?她只不过嘴上说说和你谈恋爱你就跟个老妈子似的对人家好,也太蠢了吧?” “她能利用那个男的找实习,怎么就不能利用你找温暖?你也心甘情愿被人家使唤?” “姚满,做人何苦下贱?” 乔以从身后保住了姚祁:“别说了,姚祁。别说了。” 姚满抽泣着,趴在姚祁怀里大哭起来。 姚祁知道,就算自己这么说了,也没用。 姚满是主意很正的人。当初听说对方有男朋友的时候,肯定已经想了很多,才委屈求全。 有些时候,人打定主意一郑到底,比打定主意好好学习坚定多了。 回到学校,日子就又这么过起来了。三个人,两个人,有时候一个人,都挺好。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乔以和姚祁的关系很快就在那个不大的圈子里半公开了。反应最大的,是姚祁的前任学长。 这事儿太情有可原了,毕竟姚祁当初跟那人分手的时候理由是“我觉得我还是喜欢女人”。乔以身上可没有任何地方和女人沾边。 对方气不过,在网上跟姚祁咆哮过几次。姚祁只能说对不起。 这人又是姚祁和乔以所在社团的前辈,因为姚祁的关系,已经很少出现了。这次社团聚餐,竟然到席了。 姚祁知道他是冲着自己来的。酒过三巡,就自觉端杯向他敬酒。乔以心知肚明,表面继续说笑喝酒,眼睛紧盯着姚祁不放。 姚祁对那人说,学长,一年来辛苦你了。我受了你很多照顾,真的很谢谢你。 说完就一杯见底。 对方冷哼了一声。 姚祁又说,我有太多对不起你的地方,道歉最他妈没用。以后有需要帮忙的,我就算倾家荡产赔条命也绝不推托。 又一杯见底。 对方冷笑,姚祁,我什么时候要你的命了?是你,你要我的命啊。 旁边有其他的高年级生,打着圆场说某某某你喝多了,那人却真的撒酒疯一样站起来吆喝,说姚祁你心里明白我对你怎么样,你现在说这些虚的场面话,不臊得慌么? 那人就算激动,也不说细节。算是为姚祁留最后一条退路。 姚祁喉头一苦,仰脖咽下第三杯,说,学长,你是个特别好的人。以后要好好过日子,珍惜自己。 我为谁珍惜?珍惜个鸡巴蛋啊! 那人喊着,声音都抖了。 姚祁一连三杯下肚,酒量已经到顶了。但还是接着倒酒。 其他的学姐学长连忙拉住他,说姚祁你别喝了,某某某最近在学院过得不顺,我们都知道你俩关系铁,都是哥们儿别较这个劲,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姚祁说我欠他的,让我喝。 有人实在没办法,喊乔以:“乔以你顾着点儿姚祁啊,今晚他喝高了你得背他回宿舍啊!” 乔以坐在那儿不动。 姚祁一杯一杯灌酒。 学长坐在椅子上哭,砸了酒瓶子。 有人见实在没办法收场,打电话叫来了姚满。姚满来了先拉住已经神智不清的姚祁,折腾半天才让他吐出来,安生了。 姚满憋了一肚子气,质问乔以:“乔以你还长不长心?我哥都这样了你还在着坐着当大爷?” 乔以一咬牙,拿着酒瓶子站到了学长面前。 “学长,谢谢你对姚祁的照顾。他喝多了,我替他喝剩下的。”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乔以对瓶吹。 一瓶下去,乔以抬手又开了一瓶,接着吹。 叫姚满来的学姐急得跺脚:“姚满,我叫你来不是劝乔以砸场的啊。” 姚满苦笑:“您就让他们造吧。男人有气,不撒不行。” 乔以一口气吹了三瓶。周围同样喝多了起哄叫好的不在少数,很快被遣散了。 那学长坐在座位上,不怒反笑了。 “我只喝姚祁的酒,你他妈算老几。” 乔以也不生气:“对,你又不是我老子,我干嘛要当你的老几。你知道姚祁是我老婆就行了。” 声音不大,也就那学长能听见。对方毳了个酒瓶子就掀桌起来了,立刻被其他人狠狠拉住。 “姚祁敬你酒,是他心地好。我敬你酒,是看他面子。你不要以为比我们大一年就能坐着当大爷,姚祁不欠你的,我他妈更不欠你的。” 姚满一边拉住乔以一边喊:“乔以你他妈快闭嘴吧!有力气照顾我哥去啊!” “我凭什么要顾他?他觉得那种人渣好,他跟那种人过啊!我管他去死啊!” 姚满扇了乔以一巴掌:“你丫这么耍酒疯,和那个人有什么区别?” 乔以捂着脸坐到了地上。 “我看你们俩根本就是一样的棒槌,嘴里说着爱啊爱的,根本就不管我哥死活。” “你们这种人就是这样。说得好听,其实爱的只有你们自己吧。” 乔以知道姚满快哭了。 姚祁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迷迷糊糊地看见乔以坐在地上,姚满在自己旁边,就一把抱过了姚满。 “怎么哭了?乖,小满不哭。乔以欺负你是吧?我帮你欺负回来……” 姚祁摇摇晃晃地,在乔以身上锤了两下。 “你要是不满意,我还能欺负得更彻底……呵呵。” 乔以一把抓住了姚祁,拖进怀里。 姚满见状不对,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屁股坐到两人中间,一手揽住一个。 看起来就像三个亲密的,醉酒的朋友。 “乔以,你注意着点儿,这可不是咱们那群人,撒撒酒疯就算了,真出格了,我哥酒醒了能杀了你。” 乔以隔着姚满,看姚祁傻笑的脸,嫣红的半张开的嘴唇,真的很想亲上去算了。 “……乔以,我对不起你。” 姚祁说着,倒在姚满肩上,像睡着了。 姚祁就是这样,把感情看得像任务。做不好的地方,就像考试不合格的小孩子一样,觉得罪恶又愧疚。 只是他经常忽略,感情是两个人一起的功课。 所以他总在感情里觉得累,觉得腻,大概就是因为自己努力过头,又不爱跟别人讲。 这样的姚祁让乔以觉得很心疼。 那天晚上乔以拉姚祁出去开房了,然后不管不顾地做了。 这次乔以再也没让姚祁累着,一上手就手口并用地把他伺候得很好。姚祁喝多了,一直骂他流氓,乔以没贫嘴,直接封住了他的嘴。 之后乔以总算有机会证明自己的努力成果了。 进入的时候姚祁还是掉眼泪了,但没有拒绝。 酒精刺激下两人的感官都分外敏锐,乔以知道姚祁很疼,但咬着牙,嘴唇都白了。 乔以一边用手安慰姚祁,一边说:“我爱你。” “你混蛋。” “混蛋爱你。” “你丫败类。” “败类……也爱你。” 乔以腰上用力一顶,姚祁闷哼一声,骂不出来了。 乔以知道,这下性福生活是真的来了。 当然,第一次找到方向,就让对方爽到不借助前方达到高潮,乔以还没那个水平。但姚祁起码在乔以的上下其手辛勤努力中释放了第二次。 姚祁到达顶点的时候挤得乔以差点没内射出来,最后还是十分定力地喷在姚祁的腿上。乔以说,你是不是应该表扬我一下? 姚祁酒醒了一半,嘟囔着,射在里面又不会怀孕。 乔以压到姚祁身上一顿蹂躏,说老子辛辛苦苦不还是为你能舒服一点,你这个人怎么一点卫生都不讲,生病了怎么办。 姚祁说,那就是你不干净。 讲卫生的乔以和爱干净的姚祁就一起去洗了个澡。水气蒙蒙中两个发泄完欲望的大男孩凑在一起,毫无情欲地温柔亲吻。 一切都是温柔而美好的。 但日子过起来,永远不可能一直温柔美好。 特别是乔以和姚祁这种三观不合、目标相反、连专业都不对口的搭配。 复合之后,乔以的得瑟劲儿有目共睹。而姚祁却越来越反感在公开场合拿两人的关系说事儿。尤其上次社团聚餐之后,姚祁很少在社团和乔以有亲密行为。 姚祁越躲,乔以越张扬。 乔以觉得,姚祁无非是想给那个学长留面子。他也不是把事儿做绝的人,但每次看到姚祁那个别扭样就来气,恨不得把他拉过来就亲给所有人看。 乔以就经常出去喝酒,姚祁在的时候,喝多了就对姚祁动手动脚。姚祁不在,就打电话叫姚祁出来。电话那头语言露骨,姚祁总能听见旁边的男男女女的笑声和骂声。 久而久之,大概所有人都会发现,这不是一个玩笑。 姚祁后来只能带着姚满,起码多个比他更可疑的对象。 姚满叹气,说:“我能理解你想瞒的心情,但你这么瞒着真的有用么?” 姚祁看她,眼神说,那你想我怎么样?难道出柜么? 姚满随手指了隔壁桌两个玩游戏被惩罚亲嘴的男生,说:“你觉得他们俩有可能是一对儿么?” 姚祁摇头:“不知道。” 想了想又说:“就算是,也不关我事。” “那不就得了。” 姚祁忽然明白姚满的意思了。 这种事,该知道的人总会知道,想知道的人就算不知道也以为自己知道了,不想知道的人就算知道也当不知道。 总而言之,就算他和乔以站在大马路上接吻,事后说是开玩笑,也会有人相信。 他们俩什么关系,关别人什么事儿呢。 乔以那头又开始敲酒瓶子了,姚祁叹口气,站起身。 “来,媳妇儿,别喝了,我带你回家。” 乔以就在起哄声中红着一张小媳妇儿脸被牵回去了。 之后别人再开两人的玩笑,姚祁一概大方承认,该解释的时候再解释吧,反正现在这种假作真时真亦假的游戏太多,也不在他们一个。 羞涩的反倒变成乔以了,经常挂着小媳妇儿脸。 姚满恍然:“原来你们俩的床上位是这样的。我哥真没给我丢人。” 当晚姚祁就体会了一把给姚满长脸的床上位。在下面的乔以表示感觉更深入,不介意长用下去。 姚祁咬牙切齿。 其实他发现,两个人最融洽的时候,其实是在床上。 平时聊天,除了社团的事,共同话题也变得很少。 而且乔以这个人,对陌生人东拉西扯胡吹海泡八面玲珑得很,对越亲近的人嘴巴就越毒。像个小孩子一样,几句话说不对就不高兴,对姚祁好不容易发掘的话题也毫不留情地大加讽刺,久而久之,姚祁跟乔以说话越来越谨慎,最后都不敢开口了。 怕他不开心。 乔以也很委屈。他觉得,两个人一块过日子,本来就应该毫无隔阂。他个性如此,直来直往,姚祁说了什么,他想怎么反应就怎么做了。 他已经二十好几了,总不至于让他现在开始改变自己的个性。 把自己改造得不再是自己,这种爱情也从来不是美好的爱情。 乔以不想强迫自己改变,也不想强迫姚祁。 但姚祁就是会因为这些受伤的人。 乔以跟姚满吐苦水,姚满送他十六字箴言:彼此理解,相互包容,你退我让,天下大同。 于是乔以决心收敛。姚祁和他一起自习,有个英文词不会拼,问他,乔以下意识想讥讽一句:这不是初中二年级单词表里的么,你怎么连这个都不会? 话到嘴边咽了下去。 于是乔以说:“嗯,这个单词我(当年)也背了很久。”乖乖写给姚祁。 姚祁只给他打了二两米饭,平常乔以一定叫嚣“你想饿死你媳妇儿啊”,今天乔以说:“你怎么知道我要减肥?真是太贴心了。” 姚祁上公共课帮乔以带错了书,乔以忍住“你是提前步入老年了么马哲课都能带本健康教育出来”的咆哮,温柔地说:“这书不错,我好好学学,指不定对咱俩有用。” 姚祁穿了件粉色的花格子衬衫,引得五数小姑娘秋水荡漾,乔以本来想说“就你那点姿色和技术还是别拿出来现了,看才几个妞看你你就荡漾成这德性”,但还是想了想,黑着脸,什么也没说。 一整天下来,瞎子都看得出乔以吞吞吐吐抓耳挠腮的别扭劲儿,何况姚祁。 最后姚祁坐在乔以对面,说,你有什么话说出来吧,总憋着看得我胃疼。 乔以摇头,说,没什么话。 姚祁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 “乔以……其实,你没必要勉强自己。” “我没勉强。” “你原来那样,就挺好的。” 乔以长出了一口气。 “你他妈快把那粉红衬衫脱了吧,我可不想让别人说我跟个娘炮在一起。” 姚祁一拳打在乔以头上。 有时候,姚祁觉得自己真贱啊,明明受不了,还要跟乔以说没关系。 大概这就是爱情的力量,他愿意为他受着。 但就一辈子这么受着么? 其实姚祁也没想明白。 接着期中考试就来了,姚祁的专业临时抱佛脚很重要,乔以平时太散漫,临考也开始用功,两个人天天在图书馆刷书刷习题到十一点。精疲力尽,却乐在其中。 考物权法那天天阴,小雨,姚祁起晚了,在超市买了棒玉米一边啃一边冒雨往教学楼跑。不巧的是玉米没煮熟,考物权是体力活,姚祁只能硬着头皮咽下去。 急急忙忙跑到教学楼,全身湿透,监考老师却因为雨天轮渡停航迟到一个小时。姚祁一边骂娘,一边松了口气。 在自习室坐了一会儿,姚祁就觉得胃开始疼。他走得匆忙,没带杯,只好去洗手间捧了点热的自来水喝。 疼痛没有缓解,反而加剧了。没一会儿,就演变成强烈的痉挛。胃里像是被人一刀一刀地捅着,姚祁疼得说不出话来。 姚祁实在撑不住了,给姚满打了电话。 乔以早上有考试,姚祁傻逼才会给他打电话。 姚满听声音刚睡醒,姚祁实在没力气,脑子缺氧,嘴也张不开,半天只憋出一句: “小……满,我……不行……了。” 姚满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你在哪儿呢?” “博雅楼……” “怎么回事儿啊?” “我……疼……” 姚祁是真的疼迷糊了,姚满叫唤着你哪儿疼的时候他手机就掉了地。 自习室立的人看姚祁不对劲儿,立马站出两个男生抗去了医务室。 姚祁疼昏了过去,医务室说现在没法看是阑尾炎还是胃痉挛,我们这儿没注射药剂,快送医院。 姚祁在医院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乔以。 姚祁问:“几点了?” “十一点半。” “你考完试了?” “没考。” “……” 姚祁撑着坐起来,手还抖着。 “你丫怎么回事儿啊?” 乔以蒙了。 “不考试跑这儿来干嘛啊?我又死不了。” “……我担心你啊。” “能补考么?” “我压根儿没去,没问老头儿能不能……” “快打电话问啊!” 乔以站了起来:“你对我嚷嚷什么?要不是你进医院我能翘考试跑这儿来?” 姚祁白着脸喘气:“我他妈没让你来。” 乔以把椅子一推,出去了。 姚满这时候才提着热水瓶进来。看乔以气冲冲出去了,姚祁脸色也不对,很疑惑。 “怎么了你们?还有哥你怎么回事儿啊?” “你怎么回事儿啊?给他打什么电话啊?他今天上午有考试你不知道啊?” “啊?”姚满愣了。 “他那门课期中成绩占60%,这次不考就等于挂了啊。” “哥……我错了,我真不知道。你别急,喝点水。” 姚祁撑着腰,觉得胃里又有翻搅的迹象,也不敢再闹了。 姚满等姚祁在床上躺平了,呼吸也渐渐平了,才敢问:“你刚刚是不是呛他了?” 姚祁嗯了一声。 “哥,这次都是我的错。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醒,被你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给乔以打了电话。他骑车从博雅楼到医务室再到医院,急得都摔了。你没看见他腿上,蹭破好大一块皮。” 姚祁闭着眼,不说话。 “他还非要等你醒了再去包扎,还是护士看不过去到你这儿帮他处理的。” 姚祁还是不说话。 “哥,乔以是真的心疼你。” 姚祁翻了个身,背朝姚满,说,你能让他进来么。 姚满兴高采烈地答应了一声,跑出去了。 乔以在走廊气得鼻子冒烟,又舍不得走。 他静下来想,也知道姚祁是为自己好。在姚祁的价值体系里,成绩绝对是头等大事儿。前段时间乔以和姚祁耍别扭天天出去喝酒,姚祁平时劝他最惯用的台词就是“你这样期末还拿不拿国奖了”。 期中复习这种事儿,乔以也就是凑凑热闹装装学术逼,大部分时间都拿来看姚祁用功了。陪着他,盯着他,和他一起背公共课,就当约会了。 但姚祁对这种事儿是绝逼得一等上心。翘考试,对他来说大概就跟上课拿弹弓打教授眼镜一样大逆不道。 但乔以还是忍不住生气。 自己辛辛苦苦,“大逆不道”,说到底不都是为了他么?他一句慰劳的话没有,张嘴就骂,也太过分。 乔以几次掏出烟,几次被小护士凶狠的镭射眼瞪回去,终于等到姚满出来。 “我哥刚刚还疼来着,你悠着点,别气他。” “得,我惹不起还躲不起么。他见了我就生气,我不见他还不行么?” “乔以,你都多大人了,怎么还耍小孩子脾气?” “我耍脾气他耍脾气啊?你们兄妹还讲理么?” 姚满在乔以脑后来了一下:“少嚷嚷,注意大学生素质。” 乔以闷了半天,问:“怎么样了,现在?” 姚满瞪眼:“知道心疼了?知道惦记了?不是不见么?” “不是心疼他,我犯的着翘个考试惹他生气么?” 姚满只能叹气。 乔以低着头坐到姚祁床边,姚祁闭着眼睛,睡着了似的。 最后,还是乔以伸出手,握住了姚祁的手。 姚祁不轻不重地回握了他一下。 “还疼么?” “好多了。” “怎么回事儿啊,你。” 姚祁就把早上的事儿说了,从小雨,到老玉米,到自来水。 乔以狠狠掐姚祁:“你就造吧,这次胃痉挛,我看你下次怎么整。” 说真的,这时姚祁从小打大第一次知道胃疼是什么感觉。 姚祁身体健康,热爱运动,网球篮球都是好手,又正值青壮年,一直很少生病。胃疼之类的少女病,跟他更是绝缘。 有些事情,正在不知不觉地改变。 姚祁闭着眼睛,说,乔以,我完了。 乔以愣了,问,怎么了。 姚祁说,我都胃疼了。 “胃疼怎么了?” “我和你在一块之后,都会胃疼了。” “……我和你在一块还他妈会心疼了呢。” 姚祁的唇角就弯了起来。 不一会儿眉头也弯了起来,姚祁睁眼问乔以:“你给你们老师打电话没啊?到底能不能补考啊?” “……忘了。” “快打啊!” “知道了……事儿妈。” “你要是期末敢给我挂了,咱以后就甭开房了。” 事实证明,话真的不能说太满。 那门课的老师拒绝给乔以补考的机会。不仅是考试要求,更是因为乔以的出席纪录实在太差了。 姚祁听完就傻眼了,问:“能退么?” “必修,不能。” “那你期末奖学金怎么办?” “等下学期呗。我又不差那8000块钱。” 姚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乔以赶紧切了下一话题。 姚祁发现乔以越来越不对劲了。 短信的频率明显高了,而且简直是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的。姚祁每次问他去上课了没,他都说让室友签到了。 平时很少看乔以念书,有一次姚祁发现他48个小时没出寝室,刷了一部十二季的美剧,气得姚祁少见地杀到寝室把乔以拖下了床。 现在的大学生课余时间用功的没几个,但姚祁知道乔以在的那个拔尖班的竞争力,乔以……未免太闲了一点。 周六乔以约姚祁去买电子产品,姚祁问:“你周六不是要做实验么?” 乔以玩着打火机说:“我退了那个计划了。” 姚祁噎住了。 半晌才问:“为什么?” “没意思。里面的人都太挫了,简直拉底我智商。” “乔以!” 姚祁实在不知道该对面前的大男孩说什么好。 乔以很聪明,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必须承认。特别是和姚祁在一起的时候,姚祁慢吞吞的反应和过于认真的性格简直一下子就把乔以的天才凸显出来了。 姚祁只是怕乔以太自以为是,或者说,花太多时间在没用的事儿上。 比如,自己。 和姚祁谈恋爱以后,乔以的社交圈子明显窄了,性向暧昧的朋友也多了起来,隔三差五就出去喝酒,翘课是家常便饭,现在连挂科都有了。 和姚祁初识的乔以,还是会主动要求一起自习的优等生。现在却只会每天发短信求开房,活像沉迷电子游戏的中学生。 “乔以,你是不是应该对自己更负责任一点?” 乔以放下了打火机。 “奖学金不要了,现在实验计划也不要了,那你之前那些努力就都扔了?你还想不想出国了?” 乔以忽然开心了:“当然想。你信我,等我出国,就努力办移民,到时候接你过去……” “乔以,别太天真了。” “……” “不要总是想着我,你难道就没有自己的生活么?” “每天就知道发短信,吃饭,自习的时候也没见你正经看书。你就不能花点时间在正事儿上么?” “总缠着我有意思么?” 乔以对姚祁用了“缠”这个字感到很惊讶。 许久,乔以才委屈地问:“姚祁,你是又觉得累了么?” 姚祁叹了口气。 “对,有点累。” 姚祁不知道,自己对乔以的思想工作总是在反方向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晚上,乔以又郁闷地跑出去喝酒了。 姚满带了一个叫穆言的男人过来。穆言和姚满在一家琴行学吉他,是个典型的自来熟水仙少年,山上人。听多了姚满说乔以和姚祁的事儿,嚷嚷着要见真人。姚满想,她哥的个性,还是算了。乔以说不定愿意和这号人物见上一见。 当天才刺玫瑰碰上自来熟水仙……姚满觉得自己简直开辟了新次元。 穆言对乔以很感兴趣。那种兴趣过于露骨,让姚满怀疑自己带穆言来是不是一个错误。 乔以已经沉浸在自己和姚祁的世界里了,一味诉苦。穆言听得非常认真,倒是姚满走神了。 不能怨姚满。乔以说的无非是姚祁有多冷淡,发短信多了嫌烦,不肯一起吃饭,到他宿舍都不行,约会少得可怜,只会叫他念书,之类的槽点。姚满听了几百遍,早就认定“这就是两人的相处方式”了。 乔以吐完槽,穆言说:“这是他的个性问题吧。” 姚满懂姚祁,理所应当。这话由穆言说出来,就很珍惜了。 乔以也终于抬起精神认识这个好看的男孩儿。 “我知道,我不想改变他。但我也不想改变自己。” “没有人能完全不改变自己就去爱别人,除非他爱的还是自己。” 姚满给了穆言一下:“得了得了,别在这儿装人生赢家逼。说点有用的。” “哦,我是说,嗯,你也可以尝试一下他喜欢的那种细水长流的类型。” “可是那种状态,还是恋爱么?连普通朋友都嫌生分吧?”乔以不乐意。 “细水,长流嘛。” “长流你妹。”乔以灌酒:“他以后说准了要结婚生孩子的,我们还能有几年?就这么几年他还嫌腻……” 姚满从身后掐穆言的腰,小声说:“按我的经验吧,他俩的事儿不能光听一个人说。” 穆言也小声问:“那赶明儿我也去听听姚祁的版本?”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姚祁初见穆言,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也说不出哪儿不对。男人长得清秀好看,除了刚见面就让他觉得过于熟络之外,都很好相处。 只是被他看着就芒刺在背,如坐针毡。 穆言开口就说:“昨晚乔以和我喝酒了。” 那感觉,让姚祁以为乔以酒后对穆言做了什么,穆言是来找他这个原配要说法的。 姚满及时插入:“别说得那么暧昧。我也在呢好么。” 姚祁不笨,懂了。 “我们听了乔以的说法,觉得问题说不定在你这儿。所以想跟你谈谈。” 姚祁当时就愣住了。 “穆言,你能调整一下你的说话方式么?”姚满忍不住说。 姚祁忽然觉得愤怒。 乔以受了气,跑出去找陌生男人乱说一通,还要别人帮他出头。明明是两个人的事,他竟然就这么随便地摊给外人看。 现在这个陌生的男人竟然口口声声说“问题出在你这里”,太他妈莫名其妙了。 “我觉得,我没必要跟你解释吧?” 姚祁从来不是冲的人,这次却禁不住犯冲了。 “我只是想帮乔以。” 姚祁冷笑:“对不起,这事儿别人帮不了他。有什么话你让他自己来跟我说。” “哥,不是那么回事儿。”姚满恨不得堵住穆言的嘴。 穆言反而笑了:“嗯,是我表达方式有问题,你别介意。” 姚祁也不想让大家都下不来台,没有追究。 接下来穆言很沉默,偶尔搭话,也够得体。只是姚祁实在不想在他面前提自己和乔以的事儿,三个人乱扯了一会儿就散了。 晚上姚满给姚祁打电话,说:“哥,对不起。” “没事。” “我他妈以后再也不带穆言那个烂人掺和你们的事儿了。那个骚包绝逼是看上乔以了。” 姚祁心里咯噔一下,哦了一声。 姚满问,你和乔以,又怎么啦? 姚祁忽然什么都懒得说。 最后还是说,有时间再告诉你吧。累了,想睡了。 然后姚祁就去睡了。 乔以一天都在给姚祁打电话,姚祁不接。乔以急了,跑到他宿舍堵人。 室友联系了姚祁,姚祁很快出现了。 看见姚祁的表情,乔以就知道自己又踩雷了。姚祁最讨厌他来寝室,更反感乔以和自己正常向的朋友接触。姚祁说,这是留给对方的私人空间。 所以,姚祁铁着脸:“出去说。” 走到门口,乔以贴着姚祁的耳朵小声说:“今晚出去住吧。咱俩好好聊聊。” 姚祁也确实有气要撒,答应了。 出校门的时候正好碰上穆言。穆言看他们两个大晚上的往外走,很懂。 “哎哟,重修于好了?” 穆言对乔以挤眉弄眼,姚祁看着说不出的来气,坐进计程车,连招呼也不打。 乔以不知道姚祁生的什么气,只当他还为自己去他寝室发火,心说姚祁越来越不可理喻了,就故意跟穆言多寒暄了一会儿,架着车门不上车。 姚祁怒了,问:“乔以你到底上不上?” “上什么?你还是车?” 乔以只是一句玩笑,穆言哈哈大笑起来。 姚祁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个急不可耐的荡妇,做了这两个人眼中的小丑。 乔以当面都能这么肆无忌惮地调笑,背后不知道在穆言面前把自己说成什么样子。 姚祁跳下车就走。 乔以看姚祁真生气了,追过去拉住了他。 “你闹什么?不就等一会儿么?” “我已经没话跟你说了。你还是跟别人聊聊去吧。” “姚祁!” 乔以握着姚祁的手不放。这个时间从校外回来的人不少,两个大老爷们儿拉拉扯扯,很惹眼。 “别在这儿折腾,跟我去了再说。你晚上要是想回,我绝对不拦你。” 穆言在不远处含笑看着他们,在姚祁眼里活脱脱是挑衅。 姚祁挣开乔以,说,好,我跟你走。 他也是男人,在男性能力上没有一项输给乔以,没必要在这儿扮演担惊受怕三贞九烈的红眼兔子。 临走时姚祁对穆言说:“你要是想跟他过夜,随时给我电话。我告诉你房号,你一来我立刻走人。” 穆言面不改色:“谢谢你。” 姚祁重重地甩上了车门。 进了房间,乔以和姚祁各坐一边床,不说话。 乔以先问:“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不想接。” “你又生什么气?” 姚祁坐了一会儿,笑了。 “我没生气。” 乔以变了脸色:“姚祁,你要说什么?” 姚祁刚要开口,乔以又喊住了他。 “姚祁,你可想明白了。有些话,不能乱说。” 乔以最害怕的就是姚祁说出那两个字。 “乔以,你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什么最重要?” 没听见那两个字,乔以就松了口气。 “当然是‘相爱’啊。” “相爱之后呢?” 乔以不说话了。 他是只负责相爱,不负责后事的人。大概也就是为什么明明彼此喜欢,谈起恋爱却总是磕磕绊绊觉得处不来。 “你觉得呢?”乔以问。 “我觉得,是双方的幸福。” “具体点?” “第一,彼此必须是相互独立的个体。第二,不耽误对方实现自我价值,并起到良好的正向功能。第三,能够了解并满足对方的物质和精神需要。” 乔以只觉得头疼:“相爱之后,需要这么复杂么?” “这是很实际的事啊。” 忽然正经起来的姚祁让乔以害怕。 “乔以,如果我让你不得不改变自己,耽误了前程,也不能满足你的需要,就不要和我在一起了。” 乔以沉默。 “只要你提,我会答应的。” 姚祁看着乔以。 “提你妈的。”乔以把枕头砸在姚祁身上。 枕头软绵绵的,完全没有泄愤效果。乔以就手把枕头下头的人也压住了。 姚祁还在认真逼:“你他妈骂人不许带我妈,再这么说我跟你急。” 乔以二话不说就亲了下去。 跟两头互相赌气你追我跑的小狗一样,唇舌缠斗得天翻地覆,最后乔以的虎牙咬住了姚祁的舌尖,姚祁不知是疼还是爽得嘶了一声。 乔以开始扒姚祁衣服,姚祁挣扎了两下,停了。 “乔以,你跟我在一块儿,也就能干这种事儿了吧?” 乔以住了手,抬头看他。 从下往上看的角度,眼睛还被欲望熏得水蒙蒙的,看起来无辜又可怜。 姚祁冷笑,乔以看着,也笑了。 “我不想干别的,就想干你。” 说完就动手了。 姚祁本来是打定主意让乔以奸尸一回的。反抗太累,他做不来。可惜乔以对他太轻车熟路了,装冰,姚祁也做不来。 被吮吸胸前两点的时候姚祁就开始咬牙,乔以的口舌活儿流落到他下半身的时候姚祁还是没忍住叫出了声。 乔以乐了:“看吧,你也喜欢干这种事儿。” 姚祁不知道怎么忽然想起乔以在穆言面前开的玩笑,和两人的嘲笑。 反应一下子降了下去。 乔以气了:“你丫故意的是吧。” 乔以做爱的时候从来不是那种“大爷我爽就成”的主,除了第一次手实在生,从来没让姚祁受过委屈。姚祁没反应,他就绝对不会硬做下去。 姚祁忽然很庆幸乔以的高等素质。 “有什么话说出来行么?别总这么憋着啊。” 乔以憋了一肚子火,坐起来。 姚祁想,自己大概真的被穆言气到了,把本意都忘了。 穆言再嚣张,八成也是一厢情愿。错就错在乔以太没神经了。而他和乔以的问题,还不在那个出现三天不到的孔雀男身上。所以,从昨天开始在穆言那儿受的气,不应该撒在乔以身上。 但一想到乔以神经大条的和对他有肖想的男人乱说两个人的事儿,姚祁就来气。 姚祁总是在做自己的思想工作,但他想什么从来不会说出来,就把乔以憋得吐血。 “你是还生气我在校门口跟穆言开的玩笑么?” “不是。” “那你到底气什么啊?” 姚祁又不说话了。 乔以咆哮着在床上打滚。 “姚祁,有话你说,你说我改,成么?” 姚祁冷冷地看他。乔以也只有说得好听,从来不会真的去改。 姚祁也不忍心让他改。 乔以彻底给沉默的姚祁跪了。 姚祁不是不想说,只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后开口连自己都觉得傻逼:“你和穆言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尴尬的沉默了三秒。姚祁开始心内自掴。 这话真是怎么听怎么酸。 乔以心里乐开了花,脸上装委屈:“前天才认识的啊。我找姚满喝酒,她带来的。” “那你就什么都跟人家说?” “姚满之前就什么都跟他说了,这事儿真不怨我。” “那是你让他们来找我?你自己为什么不来?” “这事儿我真不知道。他们找你干嘛?” 乔以这人最好的地方,大概就是不说假。虽然他的脑内真相和客观事实略有偏差,比如他真心觉得实验计划里的书呆子都是傻逼,但,他从来懒得撒谎。 “……那你的实验计划怎么回事儿啊。” “这俩事儿不搭边吧?”乔以一把搂过姚祁:“我对穆言一点感觉都没有,真心的。” “我看他对你挺带感的啊。” “我没觉得啊。他那个人自恋得要死,你绝对想多了。” 乔以天真的以为主要矛盾解决了,伸手就往姚祁下半身招呼,被姚祁一下打开。 乔以委屈了:“还有什么事儿啊?” “我问你你的实验怎么回事儿啊?” “我是真的觉得没意义,才撤的。” 乔以认真地解释了自己的规划,少见的正经,姚祁放心了一点。 但其实,所有的事儿,都不可能在床上正经起来。 骑在乔以腰上,在凶狠的亲吻中达到高潮的姚祁只觉得迷茫。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两人之间的矛盾只能在床上解决。每次都是开房之后甜蜜两天,之后就吵小架,然后过不下去了,出来开房,就又甜蜜起来。 姚祁觉得,这样不对。 不过紧接着事儿就多了起来,社团换届,期末考核,最后还有姚祁最头疼的考试,他也没心思多想了。 反正日子都是要过下去,开心也是过,不开心也是过,何必自己太为难自己。 还是没有任何保证……我也很闹啊囧。 谢谢大家支持(^^) ------------------------------------ 乔以,姚祁和姚满都留在了社团,算是圆了乔以“在姚祁”的美好愿望。送旧那天姚祁的前任学长也出现了,虽然脸色不好看,但没有再让姚祁下不来台。 乔以别扭了,死活不给那人敬酒。姚祁不好劝,姚满劝不起,只能说他喝多了,顾不上。 学长最后是真喝多了。时间一久,苦大深仇也变旧日酒,人也恢复了一早深情脉脉的模样。跟姚祁说,你啊,就跟他好好过吧。我来年去台湾交流,眼不见,心不烦。 姚祁说,你这么牛逼,在台湾一定能撞见艳遇,到时候就知道我有多牛粪了。 学长笑了,牛逼和牛粪不是本来就该在一起么? 姚祁囧住了。 学长说,你啊,对人家好点。别总三天两头就喊累喊腻,你成天到晚叫唤着结婚生孩子,谁能没点危机意识啊。 姚祁说,嗯。 学长说,乔以那小子,以后有前途啊。你别把人家耽误了。 姚祁说,知道了。 学长说,你知道个屁。现实是平等的,大家的现实都一样残酷,不是只有你背着家庭责任社会舆论,你什么时候能爷们儿点面对这一切啊。 姚祁递过酒杯,说,学长,别说了,喝吧。 学长喝完最后一杯就不省人事了,趴在桌子上嘀咕着祝你幸福之类的话。姚祁回到乔以和姚满身边,坐着不说话。 乔以也不说话,只喝酒。 姚满问,都说开了? 姚祁说,说开了。 姚满问,不别扭了? 姚祁说,没别扭过。 姚满狠拍乔以:“人家都说开了,不别扭了,你还别扭个毛啊。” 乔以呵呵傻乐了两声,半真半假地搭上姚祁的肩膀:“我也没别扭过。” 姚满也微醉,笑嘻嘻地把两个人的手搭在自己的手上: “这不就好了嘛。咱们三个就是幸~福~快~乐的一家。” 旁边的人顺手就把这幕咔嚓下来了。闪光灯亮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笑。 那天晚上大家都很开心,姚祁也真心在笑。 但乔以总觉得身边的姚祁有一种不真实感。若即若离的,好像下一秒就要不见了。 乔以也不知道为毛自己这么没安全感,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抓紧一切时间把握这个人。 百无禁忌,只想在一起。 一个礼拜过一次夜的规矩也早破了。乔以隔两三天就把姚祁抓出去禽兽一把,姚祁也中邪一样,再也没说过腻了累了之类的话,不主动,但从来不消极。 乔以想,只要姚祁喊停,他就消停一阵。在姚祁不说话之前,能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没想到姚祁这次喊停的方式如此与众不同: “乔以,我没钱开房了。” 乔以呛着了。 姚祁家境一般,家教又严,父母给的用度很有限,出来过夜的钱当然都是瞒着爸妈花的。一个月几次花上几百,他饿几顿也就算了。现在变成十几次,他就快把交双学位学费的钱垫进去了。 他自尊又强,房费坚决AA,绝不让乔以多出一块钱。 乔以挠挠头,认了。 花钱的房开不了,他就抢免费的房。 到了期末,乔以每天都一大早爬起来去抢占自习室。双人小套间非常抢手,乔以就和一群(从来不是为了自习)打了鸡血的大老爷们儿抢自习室钥匙,充分展现理工男的优秀素质。 小套间当然不是光拿来学习的,乔以大部分时间都用来调戏姚祁和睡觉了。姚祁背得天昏地暗,恨不得把不用功的乔以挂在窗外示众通风。 姚祁午睡,乔以出去给他打热水。自从姚祁胃痉挛,乔以每天逼着他灌热水喝,冰镇饮料一概戒了。 打水的时候碰上了穆言,就聊了两句。 穆言的个性和乔以其实很合得来,如果不是姚祁介意,乔以是打算深交的。但和穆言相比,姚祁果断更重要。 两人在热水间聊了一会儿,姚满就沉着脸进来了。 穆言上次对姚祁的态度惹得姚满很不开心,之后两人就冷了。姚满来了,穆言客气了两句就走了。 姚满对乔以说:“你以后少和他走那么近。” “怎么了?” “你就没觉得他对你不正常?” “啊?” 乔以觉得好像全世界都知道穆言喜欢自己,就自己不知道。 乔以想,这事儿还是早跟穆言扯明白了好。不然自己把人家当哥们处,人家别扭,自己在姚家二怪面前也不好交待。 想了半天,只能给穆言发短信,问,哥们儿,还单着么。 丝毫没觉得这话说得更暧昧了。 穆言很快回,嗯,单着呢,你有兴趣? 乔以立刻回,没没没,我已经挂号了,要不要帮你介绍一个? 穆言说,好啊。谁啊? 乔以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过了一会儿,穆言回,像你这样的就挺好。 乔以倒吸一口冷气,姚祁姚满说的是真的。 乔以编了贼长一条短信,大意无非是我对姚祁如何如何真心不渝,你真是挺好一男人,但我这儿真走不通,祝你早日找到天涯芳草blablabla。 发送失败了。 乔以一打电话,欠费了。深更半夜又没地儿冲,只能躺平等天亮。 欠费的手机只能收短信,没过一会儿穆言又发了条短信过来: 吓着了?我开玩笑的,你可别当真啊。 人家都这么说了,那长短信自然也就不能再发了。 乔以只好睡觉,这事儿就这么搁着了。 姚祁期末复习压力很大,经常忍不住发小脾气。乔以也不恼,相反地,看原本闹脾气的姚祁被亲得面红耳赤气急败坏的样子,觉得好玩。 那段时间尤其甜蜜。乔以觉得,背着全世界谈恋爱也不是坏事。在锁起来的自习室里一边握着姚祁的手一边看书,非常、非常幸福。 姚祁一开始还担惊受怕,久而久之,也惯了。对他来说,除了身边的人和眼前的书本之外什么也不用想,再好不过。 那大概是他们记忆中最美好的日子。简单地在一起,有共同的目标,相亲相爱。 于是期末考试就这样过去了。 小学期乔以提议去旅游,姚祁只回了两个字:没钱。 乔以只能无语凝噎。 但在乔以的努力下,两人加了同一个实践队,实践队是姚满做线,跟经院一个大牛做的,有学院资金,支持出游。 乔以想,公费旅游,这下行了吧。 姚祁却说,作业太多,还要打工,没时间出去,愿意留下来整档案。 乔以彻底萎了。 姚祁不是不想出去,实在是……真的没钱。 就算公费支持出游,最多也只能报销车船和住宿。外地旅游吃喝用度景点门票都要钱,跟队伍说不定天天晚上都要喝酒,他实在hold不住。 父母是从来不会给他学费和伙食费之外的钱的。旅游在他们眼里绝对是花钱买罪受。 姚祁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乔以解释这种背景差异。乔以家里是从商的,虽然不铺张浪费,但从来不勤俭持家。 他们俩之间,实在有太多不同了。 乔以听说姚祁不去,也不想去了。但队伍里过去的都是女孩,做的调查又要采集夜间样本,本想把乔以当保镖用。乔以一退出,纵使有姚满这个男性内核的女人,也是战斗力低下的娘子军。 队长做乔以的思想工作,乔以不好说自己是因为姚祁不去的,只能顾左右而言他。队长无力,只能托姚满。 姚满情感上支持乔以留下来陪姚祁,理智上不得不说明,你还是去了比较安全。 乔以故意问姚祁,你说我到底去不去啊。 姚祁认真地问他,你为什么不去。 “……当然是陪你啊。” “我不用你陪。” 乔以带着火给姚满打电话:“给我订票!” 姚祁送乔以和姚满到火车站,乔以还牵着姚祁的衣袖一脸小媳妇儿样地问:“你只要说一句不让我去,我就不去了。” 姚祁大义凛然:“你闹什么?票都买了,这会儿根本退不了。” 乔以一直别扭到进站。 姚祁说,在外地好好照顾姚满他们。 乔以说,哦。 姚祁说,也好好照顾自己。 乔以乐了,说,这个好。 “有事儿别强出头,报警不掉价。” “知道了。” “别乱吃东西,少喝酒。” “知道了。” “别随便跟陌生人搭话,那儿不是学校里头,人杂……” “姚祁,你让我亲一下吧。” “……” “就一下。” 两个大男人从火车站旁边的快餐店厕所里走出来,其中一个脸如蕃茄,很难不让人想歪。 乔以就这么安心上路了。 姚祁一个人回到寝室,忽然发现没了乔以,接下来的一个礼拜都没什么事做。 一时间有点寂寞。 这时候就收到了乔以的短信:我后悔了,我应该立场坚定地留下来的。我想你了。 姚祁回了两个字,铿锵有力:傻逼。 姚满问姚祁,没有乔以的日子怎么样? 姚祁说:四个字。 “度日如年?” “逍遥自在。” 姚满在电话那边抚摸乔以的狗头,说,甭回了,为了我哥的幸福,你还是跟我过吧。 晚上乔以给姚祈打电话,问,你真不想我啊。 姚祁说,还行。 乔以急了,还行是怎么回事儿啊,我都想你想得不行了。 姚祁说,哦,你不行啊。 乔以气得把电话挂了。 姚祁笑得直不起腰来。 没有乔以的日子,说不寂寞,是假的。姚祁却莫名其妙地抱了一种“总有一天还是要自己过日子”的想法,努力适应。姚祁嘴上不说,心里一直害怕。哪天两个人真分开了,伤得深的一定是自己。 没错,乔以分手的时候大概很惨烈,可复原能力一定强过姚祁。乔以的心是直的,可姚祁的心是实的。 乔以可以为他大醉一场,姚祁却可以为他记上一辈子。 姚祁就每天早起晨跑,泡图书馆,偶尔和室友出去打球。手边被书本塞得满当当,心里倒总是空落落的。 那天在球场竟然碰见了穆言。 姚祁本来打算装作没看见的,可对方开口就问:“乔以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姚祁说,出去实践了。 穆言看了他一会儿,问,要不要打一场? 姚祁说,没兴趣,我要回去了。 穆言喊住了他。 姚祁问,有事儿? 穆言笑了,别总看见我就这么冷淡嘛。之前是我不会说话,其实我人很nice的。 姚祁忍不住手抖了一下,球拍砸在穆言脚上。 对不起,姚祁说,刚刚风太大了。 弯腰捡球拍的时候,穆言一脚踩了上去,眼神还挺狠。 这分明已经是挑衅了。 姚祁清醒地犹豫了一下:是爷们儿一点一拳打到穆言脸上呢,还是再爷们儿一点拿球拍直接断他子孙袋呢? 结果穆言下一秒人格穿越一样跳了起来,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帮你捡起来弄干净。 姚祁被穆言的表演技震住了。心想自己真是没见过世面,竟然第一次碰上如此无耻之徒。原本他还觉得穆言的高智商低情商和乔以微妙地相配,现在还发现两个人的人品神奇地互补。可惜,乔以最讨厌人玩儿虚的,穆言样样都很好,只是线路走岔了。 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打击一下穆言自我表演的水仙姿态,手机就响了。 刚刚好,乔以打来的。 姚祁笑了,说了声我先走了,转身就接电话,打招呼都春光甜美了。 乔以大概太久没享受过这种福利待遇,难以置信地犯傻逼:“姚祁,是我,不是姚满。” “知道是你,傻逼。” 声音立刻冷了下来。 身后的穆言没有跟上来。姚祁忽然有些迷茫。 自己为什么要在穆言面前这样做?难道是宣示自己对乔以的所有权么? 如果乔以要跟别人在一起,姚祁大概……永远不会说不好。 他是要结婚生孩子的人,没办法给乔以承诺,未来,保证,能给的大概只有当下的欢愉和温存。 就算这些,也常常因为自己别扭的个性成了奢侈品。 姚祁问乔以:“跟我在一块儿有什么好的。” 乔以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也不知道。” 很快又说:“但不跟你在一块,我就什么都不好了。” 姚祁想,这个人说话真是越来越好听了,自己却好像从来没对他说过什么好话。 乔以问,你怎么啦? 姚祁说,我想你了。 那时候是盛夏。北国内陆的三伏天气,热得每一棵树上的蝉都在声嘶力竭地呐喊。这也是这里的最后一片绿荫,很快秋天就来了,先是蝉蜕满地,尸横遍野。然后叶子把他们都埋了,入土为安。 乔以从实践地回来,人黑了一层,瘦了一圈。 晚上姚祁在床上摸着乔以的肩胛骨,说,我是不让你乱吃东西,不是让你不吃东西,怎么瘦得这么厉害? 乔以说,姚满和那些母老虎真不把我当人使唤啊……就你,非让你去,要不是因为姚满是你妹子,我早就农民起义了。 姚祁在乔以额头上亲了一下。 乔以说,就这点工钱,太剥削了。 姚祁又在乔以嘴唇上亲了一下。嗯,不止一下。温柔地,用舌尖好好地服务了他的唇舌和口腔,然后点到即止地退了出来。 乔以喘着气说,还不够。 姚祁钻进了薄被里,在乔以的下头亲了一下。也,不止一下。 姚祁任劳任怨,温柔体贴,堪称模范地一直发工钱发到乔以满足为止。 姚祁也不知道是哪里欠这个人的,只是觉得想给他点什么。也可能只是这些日子太空虚了,连自己都没感觉到,乔以不在的时候,自己这么寂寞。 最后乔以在入口处徘徊的时候,姚祁第一次有了急不可待的感觉。主动地挺起腰去套弄,让乔以受宠若惊,反应过来,连挺动都比平时有力酣畅得多。 乔以总是小心翼翼,和姚祁的初次并不顺利,他一直害怕姚祁不喜欢做爱,更害怕再让对方受伤。姚祁的索取,就像揭掉了压在他欲望上的黄纸一样。 两个人激烈从床上做到地上,在地毯上滚打了一阵,又到了书桌旁的椅子上,最后乔以把姚祁压在窗户上,当然,两个人都没那么大方,窗帘当了床单,粗糙的针织蹭得姚祁全身发热,难耐地迎合着乔以的动作,甚至忍不住低声求乔以再多一些。 乔以经不住这个,凶猛了一阵,没忍住,就在姚祁体内解放了。 一开始乔以还想抽身挽回一下,姚祁却抱住他的腰,凑上去狠狠吻他。 乔以顿时就有一种融化在了姚祁的身体里的感觉。 这晚一直折腾到两个人都精疲力尽。最后两个人没忍住在浴室又来了一次,到天放亮了才算干净地躺回床上。 姚祁累得很,睡得天昏地暗。醒来时大概是正午了,发现乔以用认真又奇怪地眼神盯着自己。 怎么了?姚祁问。 姚祁,你暑假……能跟我回趟家么? 姚祁瞪大了眼睛。 “不愿意的话就算了。”乔以立刻又露出柔软的表情:“我只是害怕假期太长,我太想你。” 姚祁松了口气,说:“你别吓我行么?” 乔以低着头不说话。 乔以被爸妈带出去玩,每天一个电话地给姚祁报平安,今天在西北,第二天就在西南了。姚祁其实很羡慕那样自由自在的生活,但在电话里还是淡淡地,提醒他注意安全,和父母别闹脾气。 姚满报了个台湾的暑期课程,临走的时候给姚祁打电话:“心放宽,气喘直,有事儿给我发微信。” 姚祁说:“你还是多念书,少吃饭吧。” 姚满咆哮:“你不能消费社会的男性中心审美标准约束我的身体,老娘的灵与肉都是totally自由的。” 姚祁说:“嗯,我还是觉得,女人应该对自己的体重负点责。” 姚满内心流泪了,带着伤痕上了飞机。 姚祁知道,姚满需要有个人劝劝她。 自从她那个所谓的女朋友有了男朋友之后,姚满的食量就变得很不正常。有时候一天五顿饭,顿顿高热高甜,有时候一整天都不吃一口东西,说是减肥,之后暴食得更厉害。 姚祁看着小姑娘往嘴里塞东西的样子,知道她心里有一块是空的。 人心空了一块的时候,总会想方设法把它填满。比如大量购物,比如暴饮暴食,比如一天背五百个GRE单词。心出事儿了,是不过脑子的,所以很少有人明白这么做有多蠢。 而姚满心上空的那一块儿,不管吃多少东西,恐怕都补不回来了。 挂了姚满的电话,姚祁忽然很失落。 暑期旅游季,社交网站上全是一群没心没肺的小屁孩儿花着爸妈的钱满世界跑的无耻嘴脸。但花儿一样的年纪,没脸没皮也臊得好看。 乔以和姚满都是喜欢冒险,野心够大的人。他们总嫌他温吞,别扭,想得太多,但,就像他们从来不想太多一样,这就是姚祁的全部了。 姚祁想,他大概永远不能跟他们似的想走就走。家庭,教育,个性,都把他困住了。 而他又是个从来没想过自救的人。 乔以在电话里跟姚祁说:“我在D城了。你们这儿可真凉快啊……” 那是姚祁所在省份最有名的旅游城市,民族风情,活色生香,文艺作品一度最钟爱的艳遇发生地。 因为在省内,姚祁还是去过一两次的。就给乔以推荐了一些不坑爹的店和当地小吃。乔以一一记下了。 挂了电话,姚祁想,竟然隔得这么近。 F城和他家,车程也不过两个小时,几百公里的距离,他,和乔以。 有时候,距离越近,那种达不到的感觉就越可悲。 但姚祁这回绝逼是白忧伤了。第二天乔以就给他打电话:“哎我到你这儿了。” 姚祁还没反应过来:“哪儿?” “C市啊!你家!” 姚祁愣了足足五秒钟,骂了一句我操。 乔以卖无赖:“这可不行,我爸我妈都在呢。” 姚祁问:“那你这是想怎么着啊?” “我跟他们说我最好的哥们儿在这儿,可以当地陪,就顺便过来看看了。” “……” “你不要让我在我爸妈面前丢份儿啊,就陪我们一天吧。” 姚祁啪的一下扣上了电话。 乔以爸妈问乔以,怎么样啦?上哪儿去找那个小同学啊? 乔以说你们先沿着高速开吧,他查地图呢,待会儿就来电话了。 五分钟后姚祁来了电话,说你们先到哪儿哪儿哪儿等我吧……那家早点不错。 乔以吆喝着,爸,往那哪儿哪儿开,我同学说带咱们吃早点去。 姚祁就这么见了乔以父母。 乔以爸妈都是生意人,很会聊天,经历也多,早点吃了两个多小时,一家三个活宝闹得满堂欢声笑语。姚祁一开始还矜持着,没一会儿就笑破功了。 姚祁觉得这样也不错,就真的当乔以是自己的普通同学,做做地陪,蹭蹭吃喝,还有免费笑话听,挺好。 吃过早茶乔以爸妈一个去买单,一个去洗手间。剩下乔以和姚祁两个人,乔以一伸胳膊就握住了姚祁的手。 姚祁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甩掉他问你闹毛啊? 乔以说,想你了呗。 姚祁这才有了危机意识,说乔以我出都出来了,你可千万别在你爸妈面前惹事儿。 乔以明知故问,什么叫惹事儿啊? 姚祁闷了一会儿,说,咱俩的事儿,不能让对方家里人知道。 乔以哼了一声,我的爸妈,你也管得着? 姚祁气得脸都红了。 好在乔以父母两人回来之后,乔以就安生了。姚祁努力恢复角色,带着三个人逛景点。 姚祁脑子不灵,但够细。一座住了20年的小城,处处都是回忆。一路上讲起来,听得乔家三口入迷又感动。 午饭时姚祁接到自己母亲的电话,问他一大早干嘛去了。 姚祁看了眼乔以,乔以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两人微妙地对视了一会儿。 姚祁说,有个同学一家人过来玩,我陪陪他们。 母亲愣了一下,说,知道了。 挂了电话,姚祁不知为何有不好的预感。 没一会儿,姚祁父亲又来电话了,算是把姚祁的预感坐实了。 父亲说,咱们这个城不大,少有人来。好不容易有同学来了,自然要尽地主之谊。咱家不是乡绅,也不必铺张,晚上带他们回来吃个饭,你妈把客房收拾一下,就住咱们这儿吧。 姚祁被勒住了喉咙一样,嗯嗯啊啊半天,憋出一句:“他们大概晚上就走了吧……” 乔以灵得一点就透,对着电话叫道:“爸,我看今天也逛不完,咱今晚在这儿呆一晚吧,我这就上网找宾馆。” 姚祁父亲在电话那头儿声音立刻沉了下来:“怎么教你的?地方虽小,礼数要到。把人带回来,你妈7点开饭。” 姚祁知道父亲用这种命令口气说话的时候自己是没有反对的权力的。挂了电话,在乔以洋洋得意的目光下请乔家爸妈住到自己家,夫妻俩很随和地就答应了。 也是因为姚祁表现得实在太好,得体,礼貌,细心。看到这样的孩子就能想到这样的家,朴素,让人放心。 晚上,姚祁带他们到古渡口看夕阳。乔以爸妈被景色感动得一塌糊涂,手拉手在夕阳红里散爱心步去了。乔以和姚祁就在渡口的石板上坐下了。 这里的水都是青碧色的,但不脏。夕照一晃,白色的卵石竟然有了紫色的光。 乔以说:“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长得这么好看了。” 姚祁呵呵一笑:“我跟你说过吧,我觉得好看这词儿特土。” 乔以说:“哎,真好看。” 姚祁不说话了。 乔以说,这么好看的地方,怪不得能出这么好看的人。 姚祁说,为了前半句谢谢你。 乔以左右看了看,把手放在姚祁的手上。 姚祁震了一下,但这次没挪开。 两个人都呆呆地看着水,被风折腾得总不能消停的水,和它好看的颜色。 乔以说,姚祁,我想把咱俩的事儿告诉咱爸妈。 姚祁深吸一口气,说,乔以,我求你了,别太天真了行么。我真的折腾不起。 乔以说,咱俩这样下去不行。我已经离不开你了,你却整天想着要离开我。太不公平了。 姚祁说,你先别闹,我以后不想着分手的事儿了还不成了。 乔以说,你不想,但是最后还是要分,是么? 姚祁沉默了。 乔以说,你这样,不是骗我么? 姚祁还是沉默。 乔以问,你喜欢我么。 喜欢。 乔以又问,你爱我么。 爱。 乔以再问,你想跟我一直在一起么。 ……想。 乔以说,那有些事情,你现在逃避,以后还是要面对的。 又说,我是来陪你一起面对的。 姚祁摇头,不是现在。乔以,不能是现在。我们都太年轻了,我们还有很多年可以走。 “那你觉得再过两年我就腻了,还是你就累了,然后就散了?不用面对了?” “我只是觉得,我们可以慢慢来。” 姚祁其实心里很荒。乔以的个性,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万一晚上吃饭的时候拍桌子非要出柜,那他就只能陪葬。 他简直无法想象自己古板的父亲和保守的母亲听到这种事情之后会又怎样的反应。其实姚祁一直怀着一种罪恶又消极的想法,他觉得自己既然是被环境带基的,脱离了这个环境一定可以好起来。 姚祁说谎了,他真的从来没想过可以永远和乔以一直在一起。 这和他的人生规划差太多了。他习惯了有条不紊,平稳宁静地过日子。毕业,找工作,遇见一个温柔的女人,买个小房子,传宗接代,如此直至晚年。 这样的规划里从来没有乔以的位置。 但乔以问姚祁“想不想永远在一起”的时候,姚祁又鬼使神差地答了想。 难道是为了照顾乔以的感情么?姚祁自己也不知道。 乔以就只是觉得姚祁害怕罢了。 他胡作非为惯了,他爸妈也喜欢男孩子无法无天一点。在他们的守则里,突破规则永远比被规则困住要好。 虽然这次的“突破”尺度大了一点,但乔以永远不会害怕。 他想把这种勇气传递给姚祁,姚祁却把自己关起来了。 乔以还是想说服姚祁。如果姚祁不同意,到最后说不定被他爸劝两句就把自己踹了。 可姚祁一句“慢慢来”就让他什么办法也没有。 乔以不想再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每天晚上都梦见自己在姚祁的婚礼上当伴郎,总是重复着“你是谁的新郎谁是我的新娘”这样的悲剧,他都快精神衰弱了。 姚祁就总是这样,温水煮青蛙一样,吊得他夜不安枕。 “乔以,我真的求你,今晚别闹。” 姚祁自尊心强得很,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最后底线。 乔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就怕他说“不然咱俩现在就分手吧”。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姚祁心如擂鼓,乔以却放了心。 乔以说,我知道了。我不逼你。 晚上,四个家长,两个儿子,一桌家常菜,两壶私酿酒,其乐融融。 家长见面,免不了交流一些繁琐老套又带点儿自鸣得意的育儿经。乔以和姚祁就乖乖听着,爸妈说什么是什么,把四个大人哄得开开心心。 公务员夫妻和商人夫妻的组合分外融洽,都是在底层摸爬滚打过的人,酒喝多了难免也怀怀旧。 乔以妈妈说,当初生乔以的时候,他爸在外地跑单回不来。她怀孕八个月,扛着煤气罐上四楼。菜还没吵完肚子里的乔以就闹脾气了,那时候家里穷,没安电话,她疼得几乎爬去对门老大妈家打电话叫救护车。生乔以折腾了二十多个小时,早产,胎位不正,差点就一尸两命了。 两尸两命。乔以纠正。别把胎盘不当人看。 大家笑着,喝多了米酒的乔妈妈眼底就有了清水色。说,这孩子啊,从小就折腾,一直到大。不过我和他爸就喜欢他能折腾,儿子嘛,就是要闯荡。姚祁呀,他在学校没少折腾你吧? 姚祁嘴角抽搐,是,特别能折腾。 乔以淫笑了。不知道想起了哪次折腾姚祁的细节。被姚祁狠狠踩了一脚。 姚妈妈也说:“我们家姚祁从小就懂事。我和他爸都是毕业之后直接上岗,那时候工资低,条件不好。姚祁上幼儿园第一天,回来问我,妈妈,香蕉是什么啊?好吃么?我解释给他听,扭过头就掉眼泪了。第二天给他买了一串香蕉,他特别正经地说,我听幼儿园的小丽说,香蕉可贵了。小祁不吃,给爸爸妈妈吃。我和他爸说,我们吃过了,给小祁吃。他就说,那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吃。这孩子呀,从小就孝顺……” 姚祁看乔以表情不正派,赶紧说:“妈,这事儿你都说了多少遍了……“ 姚爸也喝了酒,说:“你妈生养的儿子,说说怎么了?” 其他人都笑了,姚祁乖乖闭嘴。 乔以小声对姚祁说:“怪不得你那啥的时候那么熟练,原来是有香蕉情结……” 话尾咬死在闷哼里。乔以估计自己明早只能以车代步了。 这段饭的主角不是两个儿子,乔以和姚祁都很安生。一直到快结束,乔以忽然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姚祁狠命扯住乔以的衣角,心快蹦了出来。 乔以装傻,嚷嚷着,姚祁你抓我衣服干嘛。 姚祁抽搐着笑,没注意,压着了。 乔以开始说话了。 开头无非是感谢爸妈一片辛苦之类的三俗戏码,连“感谢叔叔阿姨生下姚祁,让我遇见了他”这样恶俗到死的台词都混在一片感恩戴德的孝子辞说了出来,姚祁也挺佩服他。 最后乔以说:“姚祁这个人,真的很孝顺。叔叔阿姨的话,他从来没有一句不听。他们学院的老师给他推荐去B市实习,万里挑一的名额,他一句‘父母在不远游’就给拒了。作为儿子,我和他比真的差太多。叔叔阿姨,我恭喜你们。爸爸妈妈,我以后一定努力。” 这杯酒说得诚恳,虽然花哨了点,但也算有商人家族的本色。四个家长乐呵呵地喝了,姚祁的心情换了几番。 散了桌,姚祁发现父亲一个人去阳台上抽烟,就端了杯热茶过去,说:“爸,睡前抽烟不好。” 父亲看了姚祁一会儿。儿子不知不觉长大成人,真的是很奇妙的事情。萝卜头拔高成玉米秆,出人头地,果实累累在望。 父亲问,姚祁,我们是不是限制你太多了。 姚祁说,没有。我现在不是很好么。 父亲说,我和你妈这一路,虽然苦,但稳当。所以帮你打算的时候,也是稳字打头。你啊,如果有能力,也出去闯荡闯荡吧。 姚祁不说话。 父亲说,男孩子,年轻的时候还是闯荡点好。 男人的表情有些追悔的意思。 姚祁说,爸,你早点睡吧。 父亲说:“乔以那个男孩,是个有出息的,可以深交。对你也够仗义,今天那番话,大人都听得出来是在替你出头……” 姚祁打断父亲:“爸,我不需要别人为我出头。” 父亲点点头:“我知道。早点睡吧。” 姚祁和乔以理所当然地只能睡一间房。让乔以睡地上,姚家爸妈会抽死姚祁。让姚祁睡地上,乔以于心不忍。于是,一间房就意味着一张床。 姚祁低声对乔以说,晚上老实点。 乔以笑笑,不说话。 姚祁想好,万一乔以有什么不轨动作,就把他踹下床。家长问起来,就说他梦游了。 熄灯上床,姚祁说了声晚安,背对着乔以就睡了。 等了半天,乔以没什么动作,姚祁才逐渐放松下来。 然后听见乔以叹了口气。 姚祁忽然觉得很对不起乔以。 乔以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和自己在一起。而自己除了躲避,从来不曾为此做过任何努力。 姚祁想了想,躺平了,握住了乔以的手。 两个人的手紧紧紧紧地握在一起。 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就在接吻了。 老房子的隔音效果实在太差,姚祁接吻都极力控制,小心翼翼的动作刺激得乔以口中每一寸被他舌尖擦过的黏膜都隐隐发痒。 乔以低声说:“姚祁……” 姚祁咬住了他的唇,用眼神示意他闭嘴。 姚祁主导的吻总是温柔,宛转,可以不含情欲,却让人感到爱意。 乔以就享受了一会儿这样奢侈的爱意。分开之后,姚祁静静抱着他,在他耳边说,睡吧。 乔以刚要说话,姚祁又捂住了他的嘴。 乔以只能委屈地眨眼睛。 又忽然灵机一动,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打字给姚祁:我睡不着了。 姚祁在下面接着打了两个字:傻逼。 乔以打:你总骂我傻逼,有一天真傻了怎么办。 姚祁打:你现在开始担心这种事,说明已经真傻了。 乔以把所有字都删掉,写道:姚祁,我爱你。 姚祁看着在黑暗中熠熠发光的手机屏幕,上面的系统默认字体,被屏幕光照亮的身边人一眨一眨的眼睛,觉得骨头里都是暖的。 姚祁在下面写:乔以,我也爱你。 乔以拿过手机,上下一按,咔嚓一闪,截屏了。 这大概是他们无数次彼此告白中,唯一能够记清时间,地点和内容的一次。数据是永远不会撒谎的。 姚祁想了想,拿过手机又写了一行字:记得加密! 乔以笑着,亲了一下姚祁。 然后写:加蜜! 两人就这么无声地闹着,睡了。 那天晚上,姚祁做了一个梦。 只是他醒来之后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梦的内容,只觉得不真实,但很甜蜜。 很多年后姚祁发现自己的坏习惯,好梦从来不记得,噩梦却总记得一清二楚,历历在目。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开学再见面,乔以和姚祁就已经是大二了。新丁们跟在屁股后头叫学长,让人有种奇妙的感觉。 原来称谓变了,人也真的会变。以前没皮没臊,现在总觉得应该更靠谱一点。谁让你是学长了呢。 姚满从台湾回来,带了一对杯子给乔以和姚祁。被乔以骂了,说你丫会不会送礼啊,送对儿杯具算什么。 姚祁倒很喜欢这杯。白瓷底儿,一半红剪纸一样的防烫套,看着喜庆又别致。 姚满说,这对儿杯叫“交杯”,莺歌瓷,专门小情侣用的。你看那剪纸,男戴官帽女戴冠,我觉得那凤冠剪得跟乔以一头卷毛太他妈像了,就买了。 自来卷乔以只好憋屈地拿了女杯。 他俩都知道姚满是什么意思。不过,“一辈子”如今是个禁语,姚满有心,他俩也有梗,三个人都绝口不提。 大二开始选双学位,乔以和姚满加了广告,姚祁加了新闻。在一个学院,专业选修不一样,大课都一起上。起码有点共同话题聊。 乔以和姚祁都长相优良,人品靠谱,能力尚优,开学一个月,各自身后都多了驿传“学长”“学长”叫得亲热的学妹学弟。不知道为什么,乔以认识的学弟总是比学妹多。 学妹约姚祁喝茶,学弟找乔以吃饭。乔以当着学弟的面恨恨,说老子一表人才,怎么就没有学妹约我,上门儿的全是一群男吊丝。 姚满吐槽,你耍起脾气就跟个小姑娘似的,多讨喜啊。 学弟竟然很配合地脸红了。 姚祁也笑得直不起腰,抽抽着赴约去了。 姚祁不是乱吃飞醋的人。他倒很鼓励两人有各自独立的社交空间,觉得这样才正常。 但像穆言那种把“我就是来挖墙脚的”写在脸上的人,姚祁根本是本着“给小孩儿正三观”的崇高目的去踩他的。这种人大概活得十几年里就没遇见过什么褶儿,是他的不是他的都得是他的。不教训,以后吃亏的是他自己。 姚祁一身正气,好为人师,看夫教子。 但穆言小朋友不是那么好教的。 穆言也修了广告双学位,成功突破姚满防线,离乔以更近了一步。 某节选修人不多,按姓名首字母排序,穆言和乔以挨在一块儿。设计课分组,两人就分到了一起。 这下穆言算是“扶正”了。一天到晚给乔以电话,短信,邮件,天天出来讨论策划,设计稿通宵地改,刻苦入骨。 一开始姚祁想,小孩子个性,一阵儿就过去了,作业也总有做完的时候。最多,也就是心疼一下赶设计稿的乔以。穆言搞搞策划点子还挺多,技术活儿还不抵只会画小鸡仔的姚满。别人看乔以是被纠缠,乔以只觉得自己被奴役。 但说实话,乔以真心欣赏穆言的才华,也觉得两个人性格很处得来。 这些话乔以小心翼翼地说给姚祁听了,姚祁竟然没生气,笑了一声说: “你俩吧,就是幼儿园小班的小屁孩儿看上了大班的小哥哥,心理年龄难得这么近,赶紧交流一下晚熟经验吧。” 乔以咬牙切齿地给穆言打电话:“不是要讨论策划么?现在来食堂!” 这么一说,乔以和姚祁倒双双放心了。 乔以只是想交个朋友,姚祁也不想别别扭扭。 于是讨论策划的时候,姚祁干脆就坐在一边看着民法打呵欠。 穆言脸色不好,最后忍不住说:“咱们组内的策划,别人在场不方便吧?” 乔以刚要说话,姚祁笑着制止了他,转身换了桌子看书。 穆言脸色更差了。 讨论结束后,乔以直接给自己和姚祁打饭去了。穆言一咬牙,跟着乔以打了饭。三个人又坐到一桌上。 穆言再次化身演技卓越的好少年,谈笑风生好不殷勤。乔以只要大家开心就没问题,姚祁也乐得看好戏。三个人一起吃饭竟然气氛融洽。 把偶遇的姚满惊吓得差点饭盘脱手。 “你们……” “嗯,小满过来坐。” 四人一桌,各种关系微妙得像食堂没切就下锅的炒粉丝,一团乱。 大家沉默地吃饭。 “穆言。”姚满忍不住了:“你丫不是在逼宫吧?” 姚祁呛了,乔以掉了筷子,穆言嘴角抽搐地笑。 乔以和姚祁以夫妻般的默契讲了会儿相声,总算把饭吃完。 临走时穆言堵住了乔以,说有话说,就两句,单独的。 姚祁乖乖让位,拖走已经彻底shock了的姚满。 姚满问姚祁:“你就这么让他们造啊?你是有多大方啊?太便宜乔以了吧?” 姚祁说:“妹妹你想太多了。” 姚满想了一会儿,好像明白了。 又问:“哥,要是有一天乔以真的和别人在一起了,你会是什么反应啊?” 姚祁说:“祝他俩好好过呗。” “你不难过?” 姚祁这才想起这个问题对姚满来说有什么特殊意义。 姚祁摸了摸姚满的头:“我又不可能和他永远在一起。” 姚满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那边穆言问乔以:“姚祁是不是担心我撬了你啊。” “绝对没有。”乔以真心实意。 “那怎么讨论个策划还盯梢?” “我俩正好一起过来,我让他呆着的。” 穆言的眼神瞬间变得很奇怪。 乔以莫名其妙地回来了,和姚祁、姚满一起去自习。 下午人都困,姚祁趴在桌上睡了。正好乔以的学弟经过,笑道:“乔以学长又和姚祁学长一起自习啊?” 乔以嘘了一声,学弟无声地奸笑着离开了。 晚上社团聚餐带大一新人聚餐的时候,游戏环节就有女生喊起了“乔以学长和姚祁学长要幸福地在一起啊”的口号。 两人大一的时候已经玩出花了,也不觉得有什么,笑笑就过了。 过了两天竟然真的有聊的不错的学妹问姚祁,你和乔以学长,是真的么? 姚祁犹豫了一下,斟酌着说,这种事大家都喜欢闹着玩。 晚上吃饭的时候乔以就问他:“你跟别人说咱俩是闹着玩的?” 姚祁说,没有啊。 乔以说,学弟告诉我的,你亲口跟那学妹说的,咱俩只是闹着玩的。 姚祁知道了,自己再斟酌也没有用,年轻人的理解力有限,话说出去了再回头揪着原措辞不放太没意思,也太明显。 姚祁就说,嗯,大概是那个意思。 乔以摔了筷子:“姚祁你又别扭什么啊?你现在跟别人都说闹着玩,到最后真成闹着玩的了我找谁哭啊?” 姚祁说,你难道想让我大方承认么? 乔以说,承认和我在一块儿有那么难么。 姚祁深呼吸,平静地说,乔以,你能别再用这种三岁小孩儿一样的态度跟我说话了么。 乔以端着盘子走了。 姚祁说他小孩儿,他就想起了穆言。晚上干脆叫穆言出来喝酒。 穆言明显是好好打扮过的。乔以还笑他:“你装什么衣锦夜行啊。” 喝来喝去,说东说西,还是和姚祁那点儿破事儿。 “他根本就没想过出柜,你还是早点绝望吧。” “你们根本就不活在一个世界里,努力也是白费力。” “人家都说了要结婚生孩子了,你还想坚持到什么时候?给他当伴郎么?” 乔以终于被穆言的毒舌激怒了:“你就不能说一两句好听的么。” 穆言一脸无辜:“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乔以惆怅了。 笑过闹过,把最美好的一切都肖想过,最后才发现,最惨淡的结局才是最真实的。 乔以还在做着出国读研做TA进研究所移民接姚祁过去结婚的美梦。梦做得久了,自己都觉得真实可信。 穆言虽然毒舌,动机不明,但说的确实是真的。 乔以拍了拍穆言的肩膀,说,谢谢你。 穆言的表情更奇怪了。 穆言问,乔以,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乔以说,哥们儿啊。 穆言问,没别的了? 乔以说,好哥们儿。 穆言问,真没别的了? 乔以说,好像真没了。 穆言喝了杯酒,说,你丫活该给姚祁当八百次伴郎。 乔以竟然笑了,你这是咒我还是咒姚祁啊。 穆言把手机掏出来甩给他,问,你对我没意思还半夜给我发这种短信?问我单不单还要把自己介绍给我? 乔以说,我没介绍自己给你啊,那是你自己说的,我手机欠费了没回成而已。 穆言水仙花儿一样的脸都快纠结成球根了。 乔以说,姚祁总说咱俩心理年龄像,都是小孩儿。我觉得我比你大多了。以后叫我大哥吧,哈哈。 穆言大方地给了大哥一杯好酒,倒在他脸上。 乔以还笑,说,我挺喜欢这样的你的,不装,够真,挺好。 穆言真真地就走了。 深夜两点,乔以给姚祁打电话。姚祁接电话时声音清醒,竟然也没睡。 于是乔以放下了酒疯,问,怎么还没睡。 姚祁说,没收着你短信,睡不着。 乔以说,你不是嫌晚安短信矫情烦躁么。 姚祁说,你不就是一矫情烦躁的人么。 乔以说,姚祁,我害怕了。 姚祁心里咯噔一下。 乔以说,你想啊,哪天咱俩分了,全世界都没人敢说咱俩在一起过。我在你生命里就跟透明了似的。你找了个好姑娘,还能跟人家说,你是我初恋啊。我最多也就是你大学闹着玩儿的哥们儿…… 乔以说,你不让我跟爸妈说,现在同学也不能说,我都懂。我可以熬,可以等,但我现在得害怕一会儿,就一会儿,明早起来就好了。 姚祁说,乔以,把以后的事儿都忘了吧。 这大概就是他们最幸福也最不幸的地方。 很多人扔掉过去,重新开始。而他们扔掉未来,不肯结束。别人的爱情没有以前,他们的爱情没有以后。 第二天,两个人又开始惯常的生活。 姚祁的导师又找到姚祁,问他下学期要不要考虑去南方一所法学专强的大学交流。 那所大学就在姚祁家乡省内,当初姚祁报了,没考上。 本来交流名单大一下就定好了,但下学期交流的女生重病休学了,系里才转而考虑他。 姚祁犹豫了,说谢谢老师,我回去跟我爸妈商量一下。 姚祁考虑了很久,才把这件事告诉乔以。 乔以沉默了很久,才说,挺好的啊,那不是你一直想去的学校么,要把握机会啊。 姚祁知道这不是乔以的真心话。乔以说话的时候眼睛都不敢看他了。 姚祁说,今晚有XX的综艺,我想看了,晚上出去住吧。 乔以并不兴奋,说好。 晚上,姚祁躺在乔以的腿上看电视。屏幕上艺人插科打诨,姚祁笑个不停。乔以一开始没什么表情,后来也被姚祁感染得笑了起来。 两人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真的毫无芥蒂地吐槽起了综艺。 “这女人总说自己是作家,我在豆瓣上一本她的书都没找到。难道是小黄段子作家?” “你看那个男的!每次他做这个动作我都觉得他是个GAY!” 笑闹着,姚祁拿起手机看时间,才发现有一条姚满的短信。 短信只有四个字:我失恋了。 姚祁拿给乔以看,两个人都愣了。 乔以说,给小满打给电话吧? 姚祁说,不会在哭吧? 乔以说,哭也得打啊。 姚祁拨通了姚满的电话,扬声器模式。 接电话的姚满很精神地喂了一声,倒让姚姚祁和乔以迷惑了。 姚祁问,小满,你没事儿吧? 姚满笑得清凉,说,没事儿。我就是告诉你一声,我和她分手了,嗯。 两头都安静了。 姚满又说,哎,迟早的事儿,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乔以说,姚满,咱出来喝酒吧。 姚满说,我真没事儿,真不用。 乔以说,我们有事儿。 然后三个人又到了总去的烧烤摊喝酒。深夜,还在战的都已经二三五不论了。对比之下,三个人都感到分外的清醒。 姚满问,什么事儿啊? 姚祁说,也没什么事儿。 乔以笑了,你们兄妹俩这点还挺像的,都是没事儿就爱找事儿,有事儿倒说没事儿了。 姚祁说,真不算事儿。我下学期,可能要去X大交流。 姚满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的时候是笑着的。 “这是好事儿啊,哥,敬你一杯。” 就这么喝起来了。 没有人提分手这两个字。扯淡,吹捧,怀旧,就是没有人提感情。 姚满一杯一杯灌酒,越喝越高,没人拦她。 姚祁三杯下肚就脸红傻笑,是定了的。 乔以和姚满对灌,姚祁就看着他俩傻笑。 最后还是把姚满喝趴下了。 乔以说,有事儿你尽酢貊来吧。说出来就好了。 姚满说,我就是觉得太无聊了。她丫连分手都不会找个好借口,跟我说以后要嫁人成家的,觉得耽误我太不好了。我操她姥姥的,麻痹之前干嘛去了。怎么忽然今天想起来要结婚生孩子了? 姚祁抖了一下。 姚满又说,你知道她跟我提分手第一句话是什么么?她问我“如果我说,你一直担心的事情成真了,你会觉得我是个人渣么?”我他妈当时真想喷她一脸啊。能把这种话说出来的才是人渣吧。 乔以说,哈哈,她还挺了解你啊,知道你一直担心要分手嘛。 姚满说,她不就拿这个吊着我么。我怕分,她不怕,我就苦逼逼当老妈子,她一手挎着男朋友一手吃我给的甜葡萄,还三天两头耍脾气嫌我没给她剥皮儿,我怎么就那么贱啊…… 乔以说,你不是一早就认贱了么?怎么现在想起来抱怨了? 姚满愣了,哈哈一笑,是啊,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我孬我贱,我口是心非,我装大女人,我喝酒。 一杯下去,姚满倒平静了。点了根烟,一边说: “所以,这次吧,我一点也不难过,有种倍儿痛快的解脱感。跟她磨了四年了,从一开始就知道迟早得分,现在终于分了。有些事儿就是知道没结果,还傻逼一样往上冲,最后给虐成渣渣了,还哭天喊地,不值当。当初上的时候,想的就是成就成,不成拉倒。现在不成,那就拉倒。我他妈拿得起,放得下。” 乔以笑着开瓶儿,说,对,拿得起放得下,冲这个咱俩走一个。 乔以吹瓶,姚满一口干,姚祁看着他俩,没有笑。 结果喝着喝着,姚满就喝到桌子底下去了。姚祁之后就没有再喝,酒醒了一点。看姚满不行了,就扶她去厕所。 姚满吐得唏哩哗啦的,姚祁拍着她说,吐出来就舒服了,抠嗓子眼儿,对,都吐出来。 姚满吐完了往姚祁怀里一趴,哭了。 “四年了……我就她一个啊……她怎么就不能感动一下呢……我他妈怎么那么寸啊……” 姚祁摸着姚满的头发,说,都会好的。 那个女人一定也不是从来没有感动过。姚祁想。他记得姚满隔三差五就收到的明信片,和有一段时间坚决不碰的烟。 只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在尘埃落定之后就盖馆定性的。谁对谁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记忆系统。打了勾的,在回忆里越来越美好。画了叉的,曾经多好也变成假的,全是不好。 姚满不是这样的人,姚祁觉得,明天醒来,这女孩大概会把一切都忘掉。 她和乔以一样,可以大醉一场,不日迎来新明天。爱恨痛快,从不拖泥带水。 姚祁忽然非常地羡慕怀里哭得鼻涕眼泪一把抓的姚满。 姚祁把姚满带回桌上,乔以坐在那儿抽烟。姚满不省人事地趴着了。姚祁问乔以,你也高了? 乔以说,还差一点。 姚祁说,要不我陪你喝? 乔以说,好啊。只要你别用当年你敬你学长那种苦逼矫情脸敬我就行。 姚祁笑了,说好。 姚祁拿杯,乔以照例上瓶。姚祁说不行,我们要绝对的公平,我喝多少,你就得多少。不能比我多一点儿。 乔以总是不征求姚祁的意见,就给出比姚祁多得多的东西,从来没考虑过姚祁还不还得起。乔以觉得,无所谓啊,没想让他还。姚祁却每一天都被那些超出自己偿还能力的赠予压得喘不过气。 这些事,姚祁从来没有跟乔以说过。不过他想,大概也永远不用再说了。 乔以听姚祁的,拿了杯,两人的酒比成一条线。 姚祁举杯,说,乔以,我爱你。 然后就喝了。 乔以也笑着喝了。 姚祁拿起第二杯,说,乔以,我爱你。 乔以还是不说话,笑着喝酒。 第三杯,姚祁说,乔以,我爱你。 乔以喝完,说,姚祁,你向来只有三杯的量。 姚祁说,那是因为我对我自己说,我只能喝三杯。超过三杯,我就多了。 乔以问,那你现在对自己说什么了? 姚祁说,我对我自己说……呵呵,你猜啊。 乔以只觉得眼前面带桃花傻笑的人非常、非常的熟悉。 姚祁举着酒杯,凑到乔以耳边,说: “乔以,我爱你。” 那天晚上姚祁喝了多少杯,这句话就说了多少遍。具体的数字自己也记不得了。 他记得刚开始交往的时候,自己还跟乔以说,这句话不要总说,说多了就没用了。 但他现在只是担心来不及把自己想给的份额用完。 姚祁自持,认真,死心眼,还胆小。他的爱不多,但全是十分的金贵。现在,他愿意把这些都给乔以。 乔以抱着一边傻笑,一边喝酒,一边说我爱你的姚祁,只是红着眼睛笑。 他没有再喝。 这次就让自己欠着姚祁吧。 拉上旧账,一把扯平。 穆言出现的时候,水仙花儿已经怒涨成蒜苗了。 “乔以你什么意思啊?半夜给我打电话,让我送你和你相好去开房?你以为老子有多爱你啊?” 穆言很少爆粗,这次是真炸毛了。 乔以苦笑:“就帮我这一次,真的,哥们儿,我以后无论如何还你这个人情。一个还成,两个我是真的虚了。” 穆言看看趴在桌上呻吟的姚满和趴在乔以怀里傻笑的姚祁,咬着牙认了。 搀着姚家二怪往宾馆走的时候,穆言问乔以:“你们又怎么了?” “姚满和她女朋友分手了。” “哦,这个我知道。” “你知道?” “是啊,她所有签名状态都换成这个了,还群发了短信,全是一句话:‘我分手了,哦耶。’。” 乔以愣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穆言说:“我没觉得她这么干有什么可笑的。起码痛快。” 乔以点头:“嗯,不错。” “姚满分手,你和姚祁喝那么多干嘛?” 姚祁呵呵笑着,说,我们两口子就爱喝两口,你管得着么。 穆言黑了脸:“下次回自己家喝,半夜扰民算怎么回事儿。” 把喝多的扔床上了,乔以和穆言一起出去抽烟。 穆言问,你们不是触景伤情了吧? 乔以说,有点儿。 过了一会儿,乔以又说,姚祁下学期要出去交流了。 穆言问,他要分手? 乔以说,他没说。 穆言说,那你急什么?我觉得姚祁那种个性,明显就更适合异地恋啊。 乔以说,我们俩,没未来啊。 穆言说,你们第一天谈恋爱啊?怎么才想起来没未来? 乔以说,我以为我能改变他。 穆言说,你以为?你意淫吧?姚祁要是被你改变了,那还是姚祁么? 乔以一时间有点迷茫。 “乔以,别给自己找借口。你和姚祁要是真分手了,没有任何客观理由,完全是因为你们自己。” 走之前,穆言又回头加了一句: “对了,三年之内不要考虑我。我不想当炮灰替身,等你把他忘了再来找我吧。如果那时候我对你还有兴趣的话。” 穆言走了。乔以进房,姚祁笑着抱他。 “你跟你那弟弟说什么悄悄话?” “他让我三年之内别跟他说话。” “哈哈,三年之后你多大?” “你这么聪明,帮我算算啊。” “嗯……该读研了吧?应该在国外了吧?” “那你呢。” “我?我也不知道。” 姚祁趴在乔以肩上,说:“我不知道,你能告诉我么?” 乔以说:“姚祁,我什么也不能告诉你。” “不管我告诉你什么,都不能改变你。” “不管你是什么样子的,我都爱你。” 那天晚上乔以和姚祁没有做爱。这事儿跟睡在一边的姚满没关系。 只是他们都忽然想通很多东西。他们的矛盾第一次没有通过肉体纠缠的方式解决。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解决了。 姚祁交了去X大交流的文件,父母也非常支持。 乔以和姚祁还是过着从前的日子,一起吃饭,自习,偶尔打个球,每个礼拜开次房。老夫老妻一样,从食堂出来之后去操场看夕阳红,每天上床之后发条晚安。 学弟学妹们见了他们喊:“学长们又在一起!一定有奸情!” 学长学姐们见了他们说:“感情还这么好啊,真羡慕。到了大四有你们忙的。” 姚满每天健身,均衡饮食,身材恢复得比进大学的时候还精彩,偶尔还和学妹眉来眼去。她在球馆打球碰上一个研究生,女的,和她情投意合,啊不,志同道合,最近偏心得厉害,都不怎么和乔以姚祁混在一起了。 姚祁一直用姚满送的杯子泡茶喝。晚上喝着茶,和乔以发着短信,看着论文,觉得日子过得很好。 不知不觉的秋天就过了,风起天凉,叶子铺起来又被吹走。学校里立满了一棵棵光棍儿,欲求不满的大小伙子们天天托物言志: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那天姚祁和乔以一起在双人间自习,图书馆开了大功率的暖气。姚祁被烘着烘着就睡着了。醒来时发现乔以也睡了,还紧紧抓着自己的手。 暖意就从指尖儿窜进了心里头。 姚祁在一窗蒸汽上练习左手写字:I-don’t-love-this-world,but-I-love-you。 不知怎么的,字就成了雪花效果。 姚祁擦掉蒸汽,对着一片大白微微地茫然。 下雪了。 “乔以,下雪了。” 乔以醒过来,看见雪,乐了: “这雪下得真好看。” 去年的第一场雪,他俩一起在广场上发安全套。风太大,两个人躲进了一个帐篷。 其实人和事都没怎么变。他俩还是分享着同一个小空间,外头风雪时而暴戾时而温柔,都和他们无关。 姚祁握着乔以的手,想,这就是命啊。 日子翻篇儿不打艮儿,又是一年跨年夜。乔以约姚祁出去吃饭。 姚祁问,一起睡? 乔以小媳妇儿一样点头了。 晚上,两个人在床上温柔地接吻。 姚祁用舌尖儿摩挲着乔以的虎牙,痒痒的,让他全身都热了起来。 对彼此的身体都已经十分熟稔,乔以进入姚祁身体的时候,姚祁忍不住叫出了声。 乔以的动作并不激烈,却总能准确地找到姚祁最敏感的位置。姚祁被反复顶弄得不断喘息呻吟,但并不感到羞耻,甚至忍不住抬起腰呼应他。 乔以的舌尖扫过姚祁的耳廓,姚祁抖颤着,听见乔以含笑的声音:“我媳妇儿叫床果然好听。” 两人一起到了第一次高潮之后,姚祁就用伶俐的口舌让乔以叫了一次床,把同样的台词还给了他。 两个人彼此拥抱着躺在床上,看外头的烟花升起来,散开掉,落下去。 新的一年来到的时候,他们还在一起。 这大概是他们遇见的最好的事。 “乔以,你还记得你当初要在一起,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么。” “记得。” “嗯,我现在,除了不是处男了之外,都没变。” “挺好。” “我下学期就不在这儿了啊。” “知道。” “我们都大了啊……” “是啊。” “乔以……” 乔以吻住了姚祁。唇舌的纠缠太动人,姚祁舍不得再说话了。 乔以说:“今晚别说,行么?” 姚祁看着乔以,又吻了上去。 他们都知道有些事情是注定要发生的,但都不大舍得。 新年的第一天,乔以和姚祁站在街头,乔以伸了个懒腰,说,我得去A校区看个实验,你呢。 姚祁说,我回去背书。后天考婚姻法,你妹的说好的开卷变闭卷了,那老师人品太差了。 乔以说,那我们,就散了吧。 姚祁说,嗯,走啦。 乔以说,拜了您呐。 两个人背向而行。没人回头,就谈不上错过。 那天的街景很好看。雪地上还残存着大红的鞭炮纸,喜气洋洋。 而新的一年开始了。 回家那天,姚祁帮姚满拿行李。天下着小雪,姚祁愤愤: “你那个研究生学姐呢?不是网球削了好几个山东老爷们儿的女怪兽么?怎么不来帮你拿箱子?” “怎么着啊,你一大老爷们儿,这么个箱子都拿不动?” 姚祁一边推箱子一边说:“起码吃个饭认识一下啊,我都要走了。” 姚满说,事儿哪有那么快啊,慢慢来吧。 姚祁看着姚满的脸,忽然明白了什么。 当初那个喝得烂醉叫着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孩,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洒脱。 临别的时候,姚祁问姚满,你回家,还得同学聚会吧? 姚满没说话。 姚祁给了姚满一个拥抱。 “小满,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姑娘。有事儿别总自己撑,给我打电话。” 姚满抬起头时眼圈有点红,脸还是笑着的:“你在X大轻点儿造啊,我会很想你的。” 姚祁说,谢谢你。 姚满又问,你和乔以,分了是吧? 姚祁说,是啊。 姚满说,等你回来,一起喝酒去。 姚祁说,好。 他们都不知道这半年会发生什么。他们年轻,在人生最变化多端的那一段。很多选择,很多精力,拿起这个,放下那个,都不需要后悔,只要往前走就是对的。 或许走着走着,就重逢了,也说不定。 那天晚上,姚祁在摇篮一样的火车上做了一个梦。好像是很多很多年后的他们。 只是后来,他再也想不起这个梦的内容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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