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清扑在朱贵的身上低声啜泣不已。
朱贵一抹眼泪狠狠地注视着前方一副恨不得吃人的表情，“俺要杀了那个坏人！俺要把他们全都杀了！”
素清慌忙搂着朱贵的脖子，“大哥别冲动！穷不与富斗，你不要做傻事啊！”
“俺、俺……”朱贵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他是恨不得杀了那占他媳妇便宜的男人，但他深深知道自己该怨的是他那对父母啊！
她娘不敢隐瞒事情的经过自然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实情，包括后来素清插草卖身时她做了申名的事也都说了。听完之后朱贵只觉得气惯，一恨自己不在家没法替家人做主，二恨父母愚笨无知只知为自己从不顾虑别人。
“俺知道现下说什么都弥补不了了，素清兄弟！你看在俺的份上别同俺爹俺娘计较！俺舍不得你，俺不要你离开，俺只要你当媳妇儿！”朱贵字字真诚地诉说着心意。
素清感动不已。他不顾一切地在朱贵怀中点头，“我不走！只要你倍我我哪里都不去！陪你一辈子！”
他仰头叹息，眼泪自眼角悄悄地滑落下去。也许这一次，他真的遇上了知心人，虽然前路艰辛不可捉摸，但这份难得的‘情’却可以支撑着他度过往后的漫长岁月了。
素清擦了擦眼泪棒住朱贵的脸，小心试探道，“朱大哥！你不介意我这身子不干净了么？”
朱贵眉目间迟疑了一下，“俺只恨自己没能保护好你，怎会做那种计较！你放心兄弟！俺知道你是清白人家的孩子，这都是被逼的……”
素清眼中不见一丝欣喜，反而心惊肉跳。听朱贵这话多少还是有些介怀的，若他知道自己从前是做什么的不知又会有什么反应？原本打算将自己身世全盘拖出的素清此时有些犹豫不觉了。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高亢的喧哗声，打断了各有所思的朱贵和素清。
朱大娘的声音紧接着传了过来，“公长老爷！您来了！”
素清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而朱贵也一副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的凶狠表情。朱贵推开素清扑到门边拉开大门冲了出去。素清伸出手来预阻止他却晚了那么一小步。
朱贵疯子一般冲出门朝着在院子中站着的，一脸嫌恶神态四顾四盼朱平庸身上撞了过去。
朱家家仆没有防备到朱贵这一举动，朱平庸自己也没料到竟然有人胆敢得罪他。他被朱贵不要命的一撞撞到在地，紧接着朱贵骑在他身上拴着拳头往朱平庸身上重重地砸了下去。
看傻了眼的家仆们楞了一愣才反应过来，扑上去解救朱平庸。朱大娘也惊恐不已地冲上前抱住自己儿子手的腰身试图阻拦他。
素清双手扒住了门框看着院中闹哄哄的这一幕，心底还是柔软了一下。至少朱贵是真的在乎他保护他的，不然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心中更是为难了，到了此时他反而害怕将自己的过往告诉眼前这人。
朱贵被几名家仆拖着四肢拽了开来，反压到地上，那些仆人们你一拳我一脚地替自己主人出气。朱平庸在地上挣扎了好久才爬起来，任家仆替他整理衣冠拍打灰尘，他一面狼狈地摸着自己出血的鼻子手一面狠狠地叫嚣着：“打！给我往死里打！”
朱大娘发出巨大的哀嚎扑到朱平庸的脚下不停地朝这位掌握他们生死的‘大人物，磕头，“公长老爷！您饶了咱们家大贵吧！您饶了他吧！”
素清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他走出门外冲着那些人高喝一声，“住手！”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转而看着素清的方向。
朱平庸眼前一亮。他本来抱着随意玩玩这小子的心态回到朱家村的，没想到和素清两度春风，竟然让他像是上了瘾一般，其他的庸脂俗粉都入不了眼了。他今日本想把这小美人抢走永远留在自己身边的，没想到听说小美人的结契兄弟回来了，他想都没想决定更要趁此时前来抢人，都料到人还没站稳脚便叫个莽撞汉子给狠揍一顿。
朱平庸眼珠一转，笑着说道，“都住手都住手！听美人儿的！”
朱贵侧在地上已经满身伤痕听到朱平庸那不正经的轻佻口气，他气得又想爬起来，不过被一直围着他的家仆们狠狠一踹又压回到土地上了。
“朱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光天化日下强抢人呢？”素清拢着袖子努力让自己平静地说这话。
“哎！此言差矣！本老爷是诚心上门来请美人儿入府的，怎么说成抢人了呢？”朱平庸自以为潇洒地仰头微笑道。
“朱老爷！咱们没有什么交情，您来请我说声抱歉不想去不为过，何必要勉强人？”
“这话老爷可不爱听！什么叫没交情，咱们之间若是没交情的话那什么叫交情了？咱们这交情不单有还深的很呢！莫非美人儿如此健忘，竟忘了’一夜夫妻百日恩‘了么？呵呵呵……”
素清的身子稍稍摆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朱贵，朱贵的整张脸都变了形了。朱大娘也羞愧地连连摇头，她的身边还站着个平儿姑娘搀扶着她，那姑娘也用一种震惊外带鄙夷的目光盯着他。
素清心头一恼！“住口！朱老爷！我早就说过了不会跟你走的呢又何必为难人？”
“你卖了一次也是卖，又为何要计较那么清楚？你以为他们在知道你的真面目后还会要你？素清公子……我可告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朱平庸的脸色稍变，声音也跟着低沉下来，满是要挟的意味。
素清听了这话惊慌了片刻。什么叫他的真面目？难道说这人知道了他以前的身份？不、不可能，此地离帝京也有一段距离了，又是个穷地方！但他转念又一想，朱平庸是在镇上做生意的，难保他没去过帝京，没逛过长乐街没听说过他的名号的。
素清舔了舔嘴唇，声音略带颤抖地说到，”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呵呵呵！素清公子！本老爷欺负别人可以算个欺压良民，可欺负你……他啧啧嘴不停滴摇摇头，”你可不算良民咯！“
素清往后倒退了好几步脸色难看之极。他几乎快要以哀求的神色瞄着那朱平庸了。
朱平庸见他这一试探果然有所结果，更是得意忘形了。”怎么着！鼎鼎大名的长乐街素清公子，花街红牌竟然就这点胆识了？“
素清悲哀地闭上双目，一手扶住了廊间的立柱撑住自己的身子不让自己跌坐在地。
听懂朱平庸话的人们都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素清看。还有一些赶来看热闹的乡亲们不懂这长乐街公子”花街红牌“是何意思的还在小声唏嘘询问。
朱贵、朱大娘二人也茫然弟盯着朱平庸。
“哎呀呀！看来你们大家都被他骗了啊！你们知道他是谁吗？”朱平庸为决素清生路故意大声说道，“这位素清公子可是咱们京城有名的花街红牌，出彩的小绾儿！”
“小绾！？那不就是男妓！？？？？”人群中有人突然搭声了一句。
只见所有人都侧抽一口气，像是怕被素清给污染了身子一般连连退了好几步，躲了开去。
素清颤抖着身子，一滴眼泪滑落在泥土地里，瞬间被泥土给吸干了去。他抬起头来看向朱贵。
第五十五章：狗男女
朱贵瞪大了眼睛几乎是傻了一样整个人都僵住了。
素清微微蹙起双眉，刚想伸出手来朝向朱贵。只见一阵疾风冲到他的面前来，朱大娘蒲扇般粗大的手掌不分青红皂白地扇在了素清的脸上。
“小贱人！婊子养的贱人竟然敢欺骗俺们家，俺们家门楣都被你这小一给败坏尽了！”朱大娘一面动手不断殴打素清一面嘴上毫不客气地咒骂他。
素清半低着头看着朱贵的方向。他那傻大哥还是呆呆地僵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俺说咱们自打娶了你就没一天安生日子呢，原来是讨了个贱人坏了俺家的风水！你个不要脸的，还在老娘面前装贞洁，要老娘替你背骂名！你就是个妓还装什么正经？！！俺们家都让你还惨了！一一打死你个小贱人！打死你！打死你！！！”
素清目不转睛地盯住朱贵！朱大哥，您不是说不管发生什么都相信我的么？为什么你一点反应都没有？为什么！！！
在屋中听到动静的朱大爹此时提着壶煎好的药颤巍巍地出来了，他将那用素清卖身赚来替他治病的药狠狠地砸在素清的脚下，药罐子崩裂开来碎片、药渣溅到素清的身上很快便出现了一些细碎的伤口。
“……滚一一！！！”朱大爹歪着嘴抖着手从牙缝里冒出个露风的字出来。
平儿姑娘此时连忙上前来扶住了朱大爹。同时好不客气地瞥了素清一眼，眼底已经完全是赤、裸裸的瞧不起了。
素清一咬牙撑住地面站了起来。他狠狠地瞪住了平儿、瞪住了朱大爹、朱大娘！“这世上谁都能骂我，唯独你们不可以！一一”他用尽了浑身力气咆哮出声。
那三个人被他这逼人的气势给吓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我素清自问为你们两位做了一切！要不是我你们早就没命了！你！一一”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朱大爹，“你得罪人我替你背罪陪别人睡觉！你岔了气我插草卖身替你治病！你现在能活着都是因为我！”他又忽而一转方向指向朱大娘，“你！当初我执意要走，是你装死卖活逼我嫁你儿，你自私自利，逼我卖身赚钱供你二人吃喝开销！你们在用我卖身钱买吃买喝买命时谁想到那是我是我用不要脸和犯贱换来的！你们好狠的心，就不怕遭了报应！！！！一一”
素清声色俱厉地指着朱家二老将自己早就埋在心头多时的话全都侧了出来。然而他的话音刚落，’啪——‘的一声，朱贵的一个巴掌狠狠地拍在了他的脸上。素清应声倒地。
朱贵吃惊地望着自己的手，又望着一脸震惊地瞪着他的素清，“俺、俺……”
素清心中巨大的哀痛一下翻腾不已。他摸上自己的心口，双目一翻，人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打击重重地跌倒在地。
“素清兄弟一一兄弟一一！！！！”隐约中他听到朱贵慌神的叫唤。他在心头隐约想着：自己这一生到底是做错什么了！？
耳边不断传来了小声的嘀咕声，吵得在昏迷中的素清也不得安宁。他一直绯徊在一个梦里，梦里眼前一片青山、山脚一座小草屋，他每日站在草屋前点起脚来望着远方静静地等着什么，他等啊等……从清晨等到黄昏，从月上枝头到日出东方，从少年等到中年，从青丝等到白头，等来等去，他还是站着那里一动不动。
他在等什么？是等人还是等事，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只是在那无声的梦中看着另一个自己，陪着他一同的等！
突然一片黑幕压下来，素清一下张开了眼。发觉自己还是躺在自己的炕上，而他的房内一个人都没有。
他悻了一会儿，想起了发生的许多事。想起了昏迷前挨的朱贵的那一巴掌，想起了所有人轻践他的目光。
门口传来了推门的动静伴随着隐约的人声，素清忙闭上眼睛转过身去不愿意同朱家任何一个人交流。
“大贵啊！你也听到了，他是个不正经的人，在嫁你之前不知道跟多少男人睡过了，你也别太在意，咱们不救了他又养了他么，算是便宜他了！听娘的没错，把他送去公长家！”朱大娘压低声音跟着朱贵后头不断地叨咕。
“娘！你别说了！他是俺媳妇，俺们有文书的！”朱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烦躁不堪。素清听了他的话悄悄地睁开眼睛来，轻轻地蹙紧了眉头。
“什么媳妇！俺们家可不要这种不干净的人！你快写休书休了他！我看平儿姑娘不错，休了他娶平儿，来年生个大胖小子不正好！”朱大娘继续劝说。
朱贵犹豫了一下。“不、不好吧！再怎么说他也救了俺爹，俺们这、这不是不仗义么？”
素清的心口抽痛了一下。就在约莫几个时辰前，这男人还十分恳切地对他说只要他一个人做媳妇，没想到短短几个时辰人的心思就活动了。
看来他这以前的身份还真是叫这个憨厚的人都生了顾忌了。
“跟一个妓讲啥子仁义哦！你听俺的没错！等他醒了俺们就送他去公长家，顺便休了他！”朱大娘心中暗自打主意，说不定还能从公长那得一笔钱！只是这话她可不敢跟自己儿子讲，生怕她儿子耿直过头跟他翻脸了。她可是好不容易才劝动儿子有了休妻的念头。
“娘！俺不休了他！他以前虽是不、不好的人，可他跟了俺没有坏心眼儿，俺不休他，他一个人孤苦无依，休了他让他去哪儿？”朱贵心中还算有些良知。
“傻儿子！你咋知道不是他自己想要去找朱老爷的！？也许他一开始就打算陪人睡觉呢，你是不知道，那些个当妓的个个都是淫荡之人！再说了，你看他长那副样儿，今后肯定会惹不少麻烦，还是早早打发了吧！娘给你操办与平儿成亲，等你尝过女人的滋味儿就不会再惦记他了！”朱大娘语带暧昧地说着。
朱贵不再多说话，反而是走上前来盯着素清看了看。以他看来素清长得比那平儿漂亮得多了，只是他和这媳妇估计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吧！
朱大娘也走过来看了看素清的脸色，“他就是长得好！可长得好不能过一辈子啊！人家都说祸水就是用来形容长的好的人，你瞧瞧他这不是给咱家带来祸事了么？别想了，送给公长去！说不定公长老爷还能赏你个差事做！”
“娘——你瞎说什么！？便是休了他俺也不能把他往公长家送啊！俺会看着办的，您快回去睡吧！”朱贵推着自己的老娘把她送出门去。
素清轻轻地抖了抖眼睫毛，抖落一颗泪花来。
朱贵折返回素清的身旁，伸出一只手想要摸一摸自己媳妇，然而那手伸出去在快要挨着素清时却又停了下来，他想起这媳妇不知跟多少男人有过关系，身子不干净着呢，心底就有一根刺不停滴刺着他的心。
朱贵收回了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到底该怎么做？让他装作没事他可办不到，不单单他办不到，这村子里的人也不会饶过他，可就这样放他走，他心里又有些舍不得！毕竟他真的喜欢过素清，只是过不去心中那道坎儿！
朱贵思来想去都不知该如何解决眼前这人。
门外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朱贵挠了挠头发起身去开门，他本以为又是自己老娘前来劝说，哪晓得一开门，就有一个人影脚下不稳地扑到了他的身上。
朱贵扶着那人的身子，突然两手摸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他脑中一片空白，脸一下红了起来。
“贵大哥！是我——”原来是平儿姑古娘的声音。
朱贵慌忙松开手，哪知平儿一下子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肢，主动地凑上身子来。
朱贵吓了好大一跳，“平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喂——”
平儿在黑暗中用自己的身子抵上了门，她一面羞答答地垂着脑袋，一面伸手颤抖着解除自己的衣物。“大娘让俺来的！”
朱贵在一片昏暗的夜色之中看到两团白花花的肉映入他的眼帘，他的身子一僵，下面不由自主地起了反应，浑身不对劲儿地燥热起来。他生平第一次见到女人的身子，在黑暗中女人胸口的那两个东西简直象是妖魔一般不断地吸引着他的全副注意力。
平姑娘爱慕这位健壮樵夫，再加上自己没了栖身之地，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廉耻了，一扑而上把发了呆的朱贵的头埋在了自己的胸脯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