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字?还是说话?——潘郎

作者:潘郎  录入:01-22

文案:

王曦光,男,高,帅,穷。

是个大结巴,不爱说话,交流基本靠写字。

经营一家古董理发店,兼职DJ。

精神领袖是南宫一。

闵峥,男,高,帅,富。

说话很溜,思想很溜。

写字是娱乐,出书的小钱不看在眼里,独立投资人。

讨厌南宫一。

为什么讨厌南宫一?因为闵峥喜欢王曦光,王曦光只听南宫一的,南宫一是女的。

搜索关键字:主角:王曦光 闵峥 ┃ 配角:南宫一 ┃ 其它:

第1章

向阳街进去,是解放小区。小区是自来水二厂八十年代给职工修的福利房,当时可海了去了,可撂现在来看,就三字儿——旧、破、残。水泥墙都裂了,里面的红砖露出一大半儿,花园里就几棵光秃秃的老树。

“说是轻轨要修到咱们这儿!年底就给拆迁通知啦!”张嫂把毛线绞成花,不影响八卦。

“啧啧,都传了十几年了!我看呐,到我死都不定住得上新房!咱这小区,不是下岗工人就是外来租户!有本事的都往市区搬啰!”李婶不以为然。

“诶,咱这儿怎么不是市区,两站路就到步行街!方便得很!要二厂不垮,我们也不能混这么差——”

“都垮了还说什么混不混的!”李婶白张嫂一眼,见着过路的赵叔,便开嗓打起招呼:“这是去哪儿呢?”

“去曦光那儿理个头!眼见着天热了!”赵叔笑呵呵的,朝人民理发室去了。

人民理发室是二栋一楼阳台打通的一间小铺面,整个一八十年代复古风格,还真不是故意这样的,就八十年代到现在,一件都没变,非要说过个变,也就是类似头盔的烫发器被挤兑到犄角旮旯去了。这年头,没人罩“头盔”烫发了。

“来圆,曦光跑哪儿去了?”赵叔推门了理发室,风铃被带进来的风吹得叮咚直响,那一阵儿清脆,听着就凉快了。

叫来圆的小姑娘,十三四的年纪,圆眼睛塌鼻梁团儿脸,看着就喜庆。“赵叔等着,我去叫他起来。”来圆说着,就跑进里屋,片刻后又奔出来。“赵叔等等,曦光哥这就起来了。”

“好,反正我也没事儿。”赵叔坐到进门口的旧沙发上,弹簧不堪重负的咯吱了几声,皮质面被经年的阳光晒得脱了色,倒是干净。

来圆伶俐的给赵叔端来一杯热水。“叔,今天的报纸,您看吗?”

“也好,等曦光那小子少说得半小时,懒床都赖成大仙了。”赵叔说笑着,翻开报纸,这面瞧完瞧那面,哪一件都不是他小老百姓沾得上边儿的。“我说来圆,你怎么也不上学啊?小小年纪不上学以后可就没出路啊。瞧你曦光哥,就念一高中,还没读完!也就窝在这理发店里——”

“才不是!曦光哥是因为奶奶生病才没继续念的——”来圆的话被“沙沙”的拖鞋声打断了。

王曦光靠门帘站着,懒洋洋的笑,长发随便的束成一髻,抖开围布,拍了拍理发凳。赵叔会意的坐上凳子:“曦光啊,你得多说话!你这结巴说不定就因为你不说话才落下的,你要说,别怕人笑,咱都熟人熟事的,真不笑话你!没事儿念念报纸也成……”王曦光不发一语,就笑着,拿起电推子给赵叔推了平头,洗都不用洗,使毛刷刷刷就成。“还是三块钱吧?”赵叔问着,摸出兜里早就准备好的三块钱。“还就你这地儿好,外面物价涨得!吃口猪肉都得掂量掂量……”

来圆扫掉了地上的头发,对赵叔的背影做一鬼脸。“最讨厌赵叔了!是我不想读书啊!是我爸不让我读!曦光哥不说话就不说话!关他屁事儿——”

王曦光拔来圆一脑袋,捡起理发台上的原子笔在报纸上写道——小孩儿不许说脏话!

“我就说!我就说!谁叫赵叔这么事儿!”来圆又对王曦光做一鬼脸,端着全是头发的簸箕跑出了门。

手机响了,王曦光不耐烦的接起电话“嗯”了一声。“马上来许六的摄影棚!好活儿!速度点儿!半小时之内啊!”南宫一在手机那头嚷嚷着,说完就挂机。王曦光愣了愣,把手机揣兜里,推开理发室的门,听了会儿风铃响,才慢悠悠的开了放门边的小电驴的锁。

“曦光哥要出去?”来圆捧着干净簸箕回来。王曦光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那晚上回来吃晚饭吗?我想在你家吃晚饭!”王曦光笃眉,摇了摇头,发动了小电驴。

许六的摄影棚在酒吧街的背后,一地下室。说是地下室,占了半停车场的地儿。南宫一一把抓过正在拔车钥匙王曦光:“不是说半小时之内吗!”王曦光晃晃悠悠的摸出裤兜里的随身本。——遇到几个红绿灯。南宫一头顶冒烟:“叫你丫遇红绿灯!得!跟我进来!”

王曦光来过两次许六的摄影棚,都是来给南宫一打杂的,每次都口罩加棒球帽。南宫一说他的脸要给钱才亮。王曦光没明白,但还是照做了,现在一露脸,该是要给钱了吧。“许六!许六!你看这脸儿这条儿!能用吗?”南宫一冲许六喊着,急躁。

许六笑笑,拨弄着照相机:“我说了没用,要人厂商看着顺!小何子,去,领他去给厂商过过眼。”

王曦光愣头愣脑的跟着小何子走。南宫一不放心,跟后边。厂商叫王曦光转一圈儿,王曦光就转一圈儿;厂商叫王曦光把T恤脱了,王曦光看南宫一一眼,就把T恤脱了;厂商叫王曦光说句话,南宫一立马跳了出来,扮起经纪人:“就拍个硬照说什么话呀!我家模特不爱说话!”厂商生气了不是,一临时小模还傲上了!“您还别不乐意!现在call模特经纪去找也找不到我手边儿条件这么好的!你看这脸面!这身材!就是不爱说话才不去拍电影的!您要用他,我给您打八折!咱常来常往的,互相照应不是!别犹豫啊,去!曦光去换上衣服!让许六给拍几张!您看看出片效果!绝对不是盖的!真不是我吹牛……”南宫一一阵忽悠。王曦光换好衣服站镜头前,顺手搂过女模,许六狠命“咔嚓”。厂商电脑前一站瞧着样片,十分满意。最后还就许六挑了点儿刺儿,说王曦光太白了,比女模还白。于是王曦光又被拉下去扑了一身的黑粉儿,再接着“咔嚓”了六小时。

“累了吧?”南宫一一阵讨好,不要命的把卸妆油往王曦光脸上招呼。

王曦光一脸呆滞的写着字。——这就是你说的好活儿?

“真是好活儿!就你这一站,我们赚小两万呢!”南宫一一拍腰包,真是两板砖儿毛爷爷!手疼着呢!

两人说着话,女模就蹭了过来,管王曦光要电话号码。“我们家模特不爱说话!你要了电话也没用!再者说了,您是处女吗?要不是,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我们家模特正经处男!可不能糟蹋你手里了!”南宫一三说两说的,把女模轰得屁滚尿流。

——你能不提处男的事儿吗?王曦光有点儿无奈。

“怎么着?不好意思啊?我说实话啊!再说了,21岁的处男宝贵着呢!我得好好保护你!”南宫一站水池前舔着脸给王曦光递洗面奶,要不是这表情,南宫一也能勉强算个气质美女,细眉细眼的,不说话真水灵,一说话吓死人。王曦光擦干净了脸,努努嘴。南宫一很能懂王曦光的意思,挽起王曦光豪迈道:“回家去!”

许六得个空,拦住王曦光,递上名片:“哥们儿可以啊!上镜!真上镜!南宫一肯定不是你经纪吧?我签你!待遇绝对从优!真心的!绝对!咱不是那下三滥的淫媒!不陪吃饭不陪上床!就你这样子!海了去了——”

“别特么哔哔哔的没完!曦光不整娱乐圈儿!”南宫一打开许六的手。“下次再这种好事儿还找我啊!”

“你这不是捡了芝麻丢西瓜嘛!”许六老可惜了。王曦光真是块儿料,英俊漂亮的词儿全往身上招呼都不够,这一米八八的身高,这华丽大长腿,这欣长结实的线条,特么的就是块木头!都招多少人给他买单!

“芝麻拣点儿就成,咱就不囫囵个儿吃西瓜了。”南宫一送许六一飞吻,跟王曦光出了摄影棚。

王曦光其实有点儿担心他的小电驴,要是被偷了,还是去二手市场淘一张,估计淘不到可心的,正担心着,看自个儿的小电驴傻木叽叽杵在摄影棚门口就乐了,也是,谁惜得瞧一张破瓷小电驴呢。“傻笑什么呢!”南宫一踮起脚,捏王曦光一脸蛋儿,再捏自己,还是自己的好捏。“回家了!”南宫一从后搂住王曦光,两人就架起小电驴回家了。一路上这风这霓虹这车尾气的,一点儿都不耽误他们傻乐。

人民理发店静悄悄的,就一红白蓝灯闪着。王曦光牵着南宫一从楼道走,南宫一一进门就跑去厨房,来圆这小姑娘真好!还给他们留菜!“京酱肉丝,醋溜白菜,还有紫菜汤!太丰盛了!”南宫一高兴的摇头晃脑,添饭夹菜,抬两个满当当的海碗,递曦光一个。“明儿你得去打碟对吧?”曦光胡吃海塞的,得空才点一小头。“明天我去接你下班!正好我接一活儿,在你打工那家夜店楼上!”

王曦光嚼着饭,摸出随身本。——什么活儿?

“跳钢管舞。还是艺术钢管舞!挺好的,一小时三百,也就跳一小时,会员制酒吧,来的人都有名目呢!说不定哪大款儿瞧上我——”南宫一胡诌着,看王曦光不高兴,就收了痞性。“真不是带色儿的,要真是那种我也不去。正经会员制酒吧,签约的时候条款上都写明了不陪酒。他们家的小姐起码都是一本毕业四六级全过,就是我想怎么着也不够格,你放心吧。”南宫一甩了饭碗,抱住王曦光。“你要相信我。我南宫一是谁!还没吃过亏呢!王曦光,你都是我罩着的!”

——我相信你。王曦光扔了笔,翻出茶几抽屉里的烟,点燃。

两个人把半包烟都抽完了,才接着吃冷掉的饭。

来圆打开人民理发室的门,小收拾了一翻,才去里屋,茶几上就两油光蹭亮的大海碗和一烟缸的烟蒂。“讨厌王曦光和南宫一!”来圆一生气就讨厌,讨厌得快,喜欢得也快,等客厅都清干净了,南宫一打着哈欠小逗弄一下来圆,小姑娘又喜欢王曦光和南宫一了。“曦光哥还在睡啊?”来圆缩理发室沙发上看今天的报纸。

“大概吧。”南宫一也赖沙发上,晒太阳。

“昨天有个来剪头发的,死活不让我剪!”来圆咬着唇,愤愤。“他说我年纪小,怕剪了他的耳朵!真恶心人——”

“来圆的年纪是小,可来圆的剪头技术超好!最好就是剪学生头和剃平头——”南宫一玩笑着,捧着鸟窝咖啡缓过了劲儿。

“曦光哥也就只会学生头和剃平头嘛!我是他徒弟!当然也就只会这两样!”来圆拿起剪子,修自己的齐刘海。她就剪的学生头,王曦光给剪的。

“你真要想学剪头发,我给你找个真正的师傅,王曦光那两下子就糊弄小区的老头儿老太。要这小区拆了,人民理发店也算寿终正寝了。”

来圆闷了好久,才道:“南宫姐,这儿真会拆吗?”

“大概吧,这片就剩我们这儿了,迟早要拆。”

“我不愿意拆。这儿要拆了,我们家又得重新找房子租,别的地儿又没有你跟曦光哥。”来圆说着,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都大姑娘了,还哭什么呀!”南宫一抹掉了来圆的眼泪。“跟我去买菜,咱们给曦光做好吃的!”

来圆哼哧着点头:“可,可理发室怎么办?”

“没事儿,就这么放着,一天也不见有两个人来的。”南宫一拉起来圆的手,去了菜市场。王曦光非要开这不挣钱的理发室,南宫一由得他。人民理发室的招牌是王曦光的奶奶给挂上去的,挂到现在,谁都没舍得摘。

王曦光一直到吃中午饭才睡醒,要是没生意,他可以睡一整天。“发什么呆呢!好好吃饭!”南宫一把鱼拣到曦光碗里。王曦光机械性的扒了两口饭,就去洗澡了。南宫一没时间骂他,连轴转的打工,都是好活儿。

晚上,王曦光跟来圆将就剩菜吃了晚饭。——别收拾了,明儿再来。曦光把随身本伸到来圆跟前。

小姑娘咧嘴一笑:“我收拾完了再回去,你走吧,待会儿我关店。”

王曦光愣了愣,点头,背上电脑包,骑着小破电驴就去了White Chark。Bar tender扔给王曦光一瓶矿泉水,曦光晃着水笑了笑,去了DJ台,接好线,带好耳机,对画筒哼了一声,点开才制作好的曲子。他没那么多花招,也不会带动气氛,听音乐打碟,有人搭讪就笑一下。White Chark有个哑巴DJ超酷的,说的就是王曦光。等场子炒热了,曦光才顾得上喝一口水。“喂!”南宫一拍了拍王曦光的肩,大喇喇的:“不错嘛!”

——群魔乱舞。你呢?那活儿好干吗?王曦光这么理解,左手播碟,右手写字,一点儿都不耽误。

“还成。就是齁累了!减肥!”南宫一喊着,合了音乐的节奏。

九点到十二点,分分钟都没耽误,王曦光把场子炒到最热正好把DJ台交给了接手的小风。“后天找你喝酒!”小风跟王曦光吼完了,拿起麦克风煽风点火,横着是要把场子炒翻就对了。

王曦光跟南宫一走的员工通道。“耳朵里还响着呢,嗡嗡的。”南宫一抖着耳朵,没看路,就撞了个人。

——对不起!王曦光一把抓起南宫一,掏出随身本飞快的写着。

男人皱眉:“没关系。”王曦光捂着南宫一的嘴,松了口气,朝男人无心无结的笑,错身过了男人。“喂!你是White Chark的哑巴DJ?”男人叫住王曦光。南宫一在王曦光怀里翻腾得更厉害了。王曦光干脆不答,飞快的架起南宫一下了楼。

“干嘛捂我的嘴!”南宫一撒野,坐路边儿不走了。

——怕你乱说话。王曦光跟她坐一块儿,是累得。能不累吗!一口气跑三楼,还扛个大活人!

“我错了我知道道歉,没想乱说话——可他乱说话!说你是哑巴!”

——我平时不说话,跟哑巴也差不多,好了,回家,我想睡觉了。王曦光收了随身本,起来,想拽起南宫一。

“不起来!你说话我才起来!”南宫一整个一撒野升级了。

王曦光抓着头发,无奈了。“起起起起来——”声音是哑的,还有少年气,结巴得都分不清哪儿是哪儿了。

南宫一跳到王曦光身上,开心得:“我们家曦光才不是哑巴!瞧着小声儿!多正太!不给别人听!就我才听得见!”

王曦光任南宫一高兴了会儿,才去取小电驴。南宫一很容易高兴的,只要王曦光说话。

两天DJ的活儿刚干完,小风就来人民理发室找王曦光喝酒了。“起来了!”小风把电脑一开,音响调到最大,震得南宫一直接拿指甲锉从自己房奔过来要结果了小风。“别啊!我叫曦光起床呢!”小风边跑边躲,索性赖床上熊抱王曦光。“你丫倒是起来啊!”三个人混战,打到太阳下山才算。“我说,这是你新编的曲?不错啊,小子!”小风喘着,跟南宫一比手势,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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