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在议会上的表现，其实我有些不满……”安德烈望着莫里斯，言词犀利，“你对Elohim的异议，我不生气，反而很欣赏！但在Cymo的事情上，我发现你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应该有的情绪？你将是卡戎星的最高负责人，务必清楚自己的立场，你是联邦政府的四星上将，任何事情，都要从人类的利益去考虑！对于异族，不要有太多的怜悯，或许你还年轻，现在正处于热恋的阶段？”
安德烈微微一顿，软下了话语：“我看过SG-I的体检报告，你怀着五个月身孕，韩景的孩子。”
“从我个人而言，真的很震惊，甚至是不敢相信。你的性子是出名的冷傲，居然被感情影响到这个程度！？不过亚瑟说得对，有什么比至死不渝的爱情更可怕？它掀起了一场场历史上的著名战役……而我年轻的时候，也像你这样疯狂过，痴迷过。”
“不过爱情总会有淡去的一天，你想清楚了吗？莫里斯？决定和这个中产家境的韩景，数学专家，共度一生？”
“我想长官的心里其实很明白，不是吗？”莫里斯淡淡一笑，平静的话语里透着坚定。
“是，是……”安德烈回笑点头，似乎想起了陈年往事，“有些事一旦决定，就很难再回头……好了，说正经的事。上层考虑到你的特殊情况，未来这几个月，你可以在家里办公。毕竟卡戎星在遥远的太阳系，你只需定时来联邦政府汇报情况，参加重要的会议。”
“另外你的身体完美无瑕，又怀着身孕，情况很复杂……是否需要联邦政府的支持？我们有世界上最好的妇产科医生，我想你可以定期去……”
“谢谢你，长官。”莫里斯早有准备，从容打断，“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更相信Marco的医术。我的身体很健康，只是怀孕而已，不用兴师动众。”
望着安德烈欲言又止的神情，莫里斯犀利道：“我的身体完美无瑕，对于医学界将是重大的探索方向。我愿意配合，可以定期检查，但请在我生下这个孩子以后……长官，你也是一位身居高位的男人，我现在的心情，想必你可以理解？”
“我能想象出你的牺牲有多大？所以很好奇，这报告中的韩景有多大的魅力？竟让你愿意放下男人的尊严，极致的骄傲？”安德烈早有预料，微微含笑，没有为难莫里斯，“幸好，我很快就能见到他。上层已经决定，将韩景从9号基地调至联邦政府大楼。既然SG-I暂停计划，他可以将数学方面的研究先放一放，来这里，向各个权威专家，交流Nordic的文明，高级文明的科技与知识。”
“同时，他也方便照顾你。”安德烈抿唇笑道，“建议你们，将新婚的家定在艾维都。或许，你们会在这里住上很长一段时间？”
艾维都天气偏暖，虽是三月初分，娇艳欲滴的蔷薇花已蔓过庭院的篱笆，绽放出热情的桃红，或是灵动的幽紫，在春风中恣意摇摆，不愧为蔷薇花都的美誉。
韩景坐在出租车的后座，靠着窗户，鼻尖依稀还有淡淡的大海味道，怀里搁着刚从Thea餐厅买来的Almas鱼子酱。Almas果然价格昂贵，仅仅三克的单人分量便相当与自己在C.F.研究所时的一个月薪水。
C.F.研究所是世界一流的数学机构，想当初这份工作曾令不少同学眼红，没想到现在……韩景蹙眉，似是愁恼地揉了揉额头，想到自己现在的薪水，虽然是C.F.研究所的六倍，足够满足一个中产家庭的正常开销。可自己的老婆是莫里斯，诺曼家族的贵族，他的生活层次，自己过去没有想过，也从不渴求。
但现在，两人将要生活在一起……望着金碧辉煌的顶级酒店，Gaea，韩景打断了思绪，望见门童走了过来，帮自己开打车门。
韩景仍不习惯，向门童道了声“谢谢”，方走进Gaea酒店。
其实韩景的家境不错，算是富裕的中产阶级，类似Gaea的顶级酒店，从小到大，他也住过好几次。不过都是特殊的场合，不像莫里斯，简直将Gaea酒店当成自己的私人住所。
推开房门，望见灰色的大衣被随手放在一旁。莫里斯已经回来了，坐在舒适的沙发上，正研究着Cymo的详细资料，全然不顾修身的衬衣因隆起的小腹绷得紧紧的，是否难受？
“会议开得怎么样？”韩景放下手中的东西，帮莫里斯挂好脱下的大衣。
“很顺利，我申请了一周的休假，想在Gaea养养胎。安德烈不仅同意，而且做了顺水人情，通知谢尔曼也放你一周的休假。”莫里斯合上Cymo的资料，双眸含笑，望着韩景，“是不是很意外？看你杵着发呆？”
“国务卿知道你怀孕的事？知道我们两的事？”虽有心里准备，可莫里斯真说出口时，韩景仍有种被幸福充斥得发懵的恍惚，不敢确定。
莫里斯倒是含笑自然，点点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你去了Thea餐厅？”
“闲着也是没事，出去随便转了转。”韩景缓过神来，抱着走过来的莫里斯，两人不禁相拥一吻。
“Thea餐厅离这里很远……”品着瓷勺中的Almas，莫里斯笑得很温暖，仿佛回到了亚特兰蒂斯的幻境，两人相处的甜蜜一生。
“唔……味道真的很不错，你也来尝一点？”莫里斯回过头，再一次封吻住韩景的唇，摸着脸庞的手指，暖暖的发热，温柔的舌将一粒粒鱼籽送进了韩景的唇里。
“喜欢吗？”莫里斯褪去了外在的冰山，唇边依旧含笑，蓝宝石的双眸柔如春风。
韩景没有回答，只是重新拥吻住莫里斯，就像热恋中的情人，缠绵而炽热，直到被外面的门铃声惊醒。
“你订了午餐？”韩景打开房门，见送餐员推着餐车走了进来。
“虽然休假一周，可有些事我不能放下。”
“将它停在这里就可以了……”示意送餐员离开，莫里斯方不再顾忌道：“我的调职申请已经通过批准，从9号基地的前线指挥官晋升为卡戎星的最高负责人。而且Cymo的情况你也很清楚，目前将由我全权负责。”
“升职是好事，想必你会越来越忙？”韩景蹙眉，扶着莫里斯坐回沙发，“最近几个月，你的身体吃得消吗？”
“这几个月可以在家里办公，再说我的身体很健康，不像女人那样娇贵。”对于韩景的紧张，莫里斯颇感无奈，说了好几次，仍是亲力亲为地伺候自己。
“你是我心里最重要，最宝贵的人，不仅现在紧张你，将来，这辈子，下辈子，我都会把你一直捧在手心上。”韩景说着自己都没想过的甜腻话，听得莫里斯停下刀叉。
“就好像亚特兰蒂斯的幻境？”莫里斯第一次主动提及，那个漫长得仿佛一个轮回，沉淀着无数美好的回忆。
“会比亚特兰蒂斯的幻境还要美好，还要宠你……”韩景倾过身，吻着渐渐回到幻境里的莫里斯，那一个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爱人。
“想宠我？那你可要继续努力……”莫里斯唇角一扬，露出不信的样子。不过回忆起幻境里的如水温柔，他真是把自己当珍宝一样宠着，自己与他夜夜缠绵，似乎从未被其它的琐事烦心过？
“我会非常，非常的努力。”韩景拥住了莫里斯，环过手，轻轻覆在隆起的小腹。
“我们还会有她，看着她一点点长大，这种幸福，我想是亚特兰蒂斯的幻境也无法相比？”
莫里斯僵了下，戏谑的眸里流露温柔，连清清淡淡的声音都透着一抹暖意。
“今天她好像很听话？虽然依旧闹腾，可比过去两天，隐隐的腹痛缓了许多。”
“一直都很闹腾？”
“嗯，怎么了？”
“太闹腾会不会不好？昨晚你忙的时候，我上网查了下关于怀孕方面的事，五个月的胎动，似乎不应该太过频繁？”
“真的？我怎么不知道？”莫里斯蹙眉。
韩景温柔笑道：“你忙着工作的事，哪有时间注意这些？等会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帮你问问Marco。”
“今天怕是没有时间，下午要去一趟伯林疗养院，与父亲的主治医生预约在下午两点。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与9号基地的交接安排，唔……下周必须见Cymo一面，说服他留在地球生活。”想着一堆要处理的棘手事，莫里斯便没了休息的心情。
韩景听得越发头疼：“你不是刚申请了一周的休假？”
“这些都是必须做的事，与休假没有关系。”察觉韩景的心疼，莫里斯淡淡一笑：“处在我这个位置，权利与压力是相对应的，这已经比我平时的工作轻松许多。”
“没事。有我在，其它的事你都不用烦心，我会把你养得慢慢圆润起来。”韩景配合着莫里斯，调整着预定的计划，“既然如此，你是打算回佛罗里达州休假？还是暂时留在艾维都？”
“另外……我是不是需要陪你去问候一下格兰特将军？”握着莫里斯的手，韩景认真询问，至从知道格兰特的意外受伤，他就一直想去探问。无论格兰特怎样讨厌自己，轻蔑自己，他总是自己的岳丈，韩景的心态很好，甚至做好被训斥怒骂的准备。
“先不急，我想问一问主治医生，看父亲的病情究竟怎样？到时候再说……”莫里斯婉转拒绝，很生硬地岔开话道，“而且你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我最近太忙了，看房子的事就落在你的肩上，看一看有没有幽静适合的别墅，我们将定居艾维都。”
“定居艾维都？”韩景吃了一惊。
莫里斯含笑点头：“你的职务也从9号基地调至联邦政府大楼，我们会在艾维都住上很长一段时间……听说Erato区很不错？有空你去看看，我想尽快定下来。”
第66章：格兰特
伯林疗养院位于艾维都的东边，依山势而建，是经典的欧洲建筑。上千亩的欧式林园，靠山坡而建，有一条开阔的层层台阶，似中轴线般开辟而上，两边种有对称的花坛，草坪。
此时蔷薇花开，迎着温暖的春风漾起一层又一层或粉或紫的花海。娇艳的花丛中，喷泉流泻，汩汩的流水汇入清澈的水池，水池旁屹立着遥遥相望的人物雕像。
莫里斯从医生的办公室走了出来，望向层层叠叠的花海，远处的海景尽收眼底。
“请随我来。”护士小姐温柔微笑，“老将军喜欢在阳光下闭目养神，平时这个时候都不在房间里。”
莫里斯颔首，依旧是素有的冷傲容颜，望着远处那一个斑驳的背影，虽然距离甚远，但一眼就认了出来，自己的父亲，自己的上司。
想到医生的叮嘱，莫里斯蹙起剑眉，父亲的伤势虽然不重，可年纪毕竟大了，身体的机能恢复得远远逊于年轻人。现在他只能看见模糊的东西，幸好双眼对光线的敏感还算不错。
莫里斯第一次意识到，那个顶天立地，从小到大给自己无尽压力的父亲，忽然老了，老到需要自己的照顾，即将抱孙的年纪。
手，不禁暗暗覆在隆起的小腹，莫里斯心情复杂，缓缓走向父亲。
“来啦？”格兰特坐在花圃边，身姿笔直，双手交握拄着一根拐杖。仅仅从背后望去，就能感受到一股上位者的强烈气势，不过他的满头金发有了一根根白发，声音虽然威压冷冽，可没有回头，便听出了来人的脚步。
“坐在我的旁边，莫里斯。”格兰特像以往一样，以上级的口吻命令着莫里斯。
望着父亲的白发，莫里斯的眸底隐隐有些颤动，他清楚记得，在SG-I探索前的那一次父子拥抱，父亲眸光锐利，头上一根白发都没有。
清清淡淡的声音有点不稳，莫里斯探出手，慢慢地握住了格兰特的手。
“父亲……”
时间仿佛有一刹那的停滞，莫里斯能感觉父亲的手有一丝微微的发抖，似乎有很多年……自己都没像现在这样亲近过？
格兰特回过了头，即使双眸有疾，但眼神依旧深邃犀利，仿佛能看透一个人般，打量着莫里斯。
莫里斯随之一怔，心里莫名的发憷，是从小到大严厉要求自己的目光。
格兰特忽伸出手，摸着儿子的容颜，指尖似是探索地迟缓，从鼻梁，缓缓地摸过消瘦的脸庞，来回摩挲。
“你比上一次更瘦了。”格兰特用肯定的语气述说，“无论再忙，也要注意的身体。没有健康的资本，其它的东西都是镜花水月，空中楼阁。”
“知道你回来，我一直想要去看你。可那些老东西，还有这里的医生都不让我离开，也不让下属向我汇报有关你的具体情况。”格兰特似乎憋了一肚子火，用力拄了拄拐杖，方不徐不缓道：“他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嗯！？莫里斯？你跟我说说，你在Ido世界经历了什么？还有，回来后的High-risk体检报告有没有问题？我很担心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没事……”莫里斯话语微顿，听从医生的叮嘱，终是咽下纠结的事实。不想让父亲受到刺激，想必父亲的同僚，安德烈或是谢尔曼，也是因为这个情况帮自己刻意隐瞒。
“我想谢尔曼他们，还有医生，都是希望父亲尽快康复，才尽量不让外事打扰。你忙了一辈子，趁此机会好生疗养一段日子，不是挺好的？”莫里斯一改往日的尖锐，轻言细语地劝说父亲。
格兰特冷冷一哼：“我在这里闲着，他们说不定正在偷乐？你还年轻，没有经历过真正的上层争斗。如果没有让联邦政府重视的资本，那你就得玩手腕，勾心斗角，安德烈那老狐狸就最擅长这个！”
听父亲这么一说，莫里斯蹙眉，将有关SG-I的重要细节，以及今天的联邦会议，仔仔细细说了一番。其中提及了韩景的升职，格兰特依旧不屑，但没有察觉莫里斯的隐晦心思。
“不要多虑，安德烈虽然是老狐狸，却是你父亲的多年好友。”格兰特听完莫里斯的述说，沉思颔首，“他很精明，知道我的儿子将势不可挡，拥有无可替代的实力，亚特兰蒂斯，卡戎星……它们都需要你的参与，莫里斯。”
“从现在起，你可以彻底离开我的余威，你将比我更有前途，成为联邦政府的未来权利中心。”
“有什么比得过Alteran的超级文明？更值得联邦政府的全力投入？只要好好谋划，以你现在的职位，将来肯定可以成为的核心人物。”格兰特心情颇好，靠向背椅，不再是宝剑般的笔挺。
“我老了，莫里斯。”格兰特忽然长长吐了一口气，“其实你出事的这一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最多的除了你，还有你的母亲，凯瑟琳。”
“我知道你一直在埋怨我，怪我那两年为什么不守着你的母亲？其实我很后悔……当年年轻气盛，迷恋着权力的欲望，直到现在，才后悔至极。”
格兰特望着美丽的蔷薇花，淡淡的桃红，模糊的视野，依稀是梦里的颜色，梦里才会相见的朦胧背影。
莫里斯眉峰紧锁，冷冷清清的目光下，眸里一片情绪汹涌。
“幸好在这一点，你不像我，虽然性子冷漠，可你的内心深处有凯瑟琳的柔软……还记得吗？小时候，你是一个很阳光活泼的孩子，你会是比我出色的一家之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