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详着北辰凌瞬间涨红的脸,轩辕冷霜心情大好,“怎么不继续说,苏醒过来以后呢?”
“我!你!哼……”
“哈哈哈哈……”轩辕冷霜大笑,把北辰凌抱在怀里,“真正让它们彻底清醒的不是温泉的热度,而是你体内的温度啊……”
“胡说!”北辰凌把脸完全埋进轩辕冷霜的胸口,企图不让人看见他红得像是煮熟虾米的脸。
“那应该是情蛊,当主人情欲涌动之时才会让它们彻底兴奋起来,在那个狭小的圆球里横冲直撞。”
“枯荣那老东西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快扔了那东西,不然……”
“不然呢?”
“哼!”北辰凌舍不得说出那句话,只好闭眼生闷气。
“好了,今晚你别去了,好好歇着。”
“那你的计划怎么办?”
“什么计划?”
“如果我是无关紧要的,你必不会亲自来找我,今晚一定有非我不可的地方。”
“你想多了,今晚京城的达官显贵都会到场,我怕一旦出了什么岔子,有你在不至于让珍夫人为难。”
“确实,烟雨楼好不容易才能在京城站稳脚跟,不能得罪权贵。”北辰凌想自己现在的状况确实不适合去,提议道,“不如,我让疏影与你一起,他……”
“算了吧,他恨不得我死。”轩辕冷霜把被子盖好,笑道,“放心,我有分寸。”
“那你小心点,还有,父皇这几日就会下旨,让我前往武夷山剿匪,你……你这一次随我出去之后,不会再回来了吧。”
“嗯。”
“我明白,父皇也不会再让我涉足江湖,今后……”
“你若想要就去拿,何时变得这么瞻前顾后,我的武公子做事雷厉风行,可不是优柔寡断的太子殿下。”
“优柔寡断?”北辰凌笑了,满朝文武用过很多措辞来形容他,但从没有一个用优柔寡断,“朝廷有我,任逍遥今后别想朝中立足。”
“好,啊对了,北辰元朗昨日来找过你。”
“他啊,不外乎剿匪一事来探口风,你不是说任逍遥曾劝他不要去么,我若是拒绝父皇,而元胤军中威望甚高,父皇定不会再给他机会,那么最危险的还是北辰元朗。”北辰凌无奈道,“父皇要的是各皇子派系互相争斗,这么好的机会,如何肯白白放过,让那些武将立功呢?又有哪个才能杰出的武将不与元胤交好。”
“朝中明争暗斗,做事碍手碍脚,果真不适合我。”
“如果都像江湖一样全拼武力高低,国家就乱了。”
“你那个贪官清官一把抓的理论留着以后治国再用吧,别跟我解释。”轩辕冷霜摆摆手,他不喜欢这些,对他来说,江湖才是他的归属。
“晚上小心点。”
“不过是上烟花之地喝酒看热闹,能出什么事,况且还是自己地盘。”
“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很多事情要按规矩办。”北辰凌这么说是想提醒轩辕冷霜,在京城随便砍一个人都可能砍到皇亲国戚,即使事情本来可以掩盖过去,但一些人在背后做些什么,就没这么容易摆平了。
“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么?
北辰凌在心里问道,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当权者尤其不喜欢无法掌控在手里的人,皇帝嘴上说得好听,但不管事态怎么变化,他都不可能放过轩辕冷霜,眼下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而已。武功再好也有失手的时候,或许凭武力他能独霸天下,但是论心计,没有人玩的过皇位上的人,几乎所有的皇帝都是踩着无数人的鲜血才坐上那个位子的,六亲不认,心狠手辣。如果他不小心让人抓到了把柄,将是灭顶之灾,皇帝绝对不会手软。
这段时间都是北辰凌在周旋着,皇帝,各个派系,甚至是己方阵营,都认为此人不除后患无穷,如果没有自己,还有元胤元琪的帮忙,早已开始对冥辰宫进行约束,甚至是铲除。
而轩辕冷霜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依然我行我素,彻夜不归,行踪诡秘。自己时常过来看他,也不过是想多了解一些他在做什么,好提前制止或是想好对策,但无奈他什么都不说,包括这一次烟雨楼之行。
北辰凌真的很担心会出事,尤其今晚任逍遥必会前往,他身边的那些杀手还有蛊师枯荣,哪一个都不好对付。
烟雨楼,是一个很诗情画意的名字,婆娑烟雨,杨柳画桥,流水荡漾开柔软的涟漪,吴侬软语,浅唱低吟,似乎这楼的名字更适合在风景如画的江南。北地粗犷,风沙凛冽,水也好,树也好,多见的是一种刚毅坚强,不屈不挠,江南是绕指柔,北地是百炼钢。
然而就是在这里,坐落着一座全京城最繁华的楼,青楼。
丝竹浅唱,笑语欢声,今晚的烟雨楼热闹非凡,门前人来人往,停靠在周边的马车无一不是装饰豪华。
珍夫人一改往日风格,穿着一身大红的裙袍,亲自在门前迎客,到现在为止,脸上一直挂着笑容,说不出是谄媚还是别的什么,总之看着不叫人讨厌。
轩辕冷霜早早地就到了,搂着端砚坐在二楼的小包厢里,这个位置正好能清楚地看到进来的宾客。
慕枫从出太子府开始,就一直不自在,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反正就是不爽,看到端砚一脸无所谓地倚在轩辕冷霜怀里,更是无端地来气,只好找话题打破沉默的僵局,“那个珍夫人很厉害,从开始到现在,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她竟然没一个叫错,就算不认识的人,也能闲扯上几句,不愧是一楼之主。”
“能在京城站稳脚跟的哪里会是等闲之辈,这女人绝不能小看。”
“你很欣赏她?”慕枫想起之前得到的一份情报,说是看见轩辕冷霜深夜出现在烟雨楼,便猜想这里会不会是冥辰宫的据点,因为他不是喜欢逛妓院的人,更是讨厌这种喧哗的地方,又怎么会突然跑来看热闹,除非有别原因。
轩辕冷霜喝茶,不说什么,不过他却看到一个久违的人,徐方洲。
安珞凝曾说徐方洲爱美人,再者他母亲是当朝太傅之女,出现在此也无可厚非,一切看着都顺理成章,但是有一点很奇怪,他与安珞凝交情匪浅,又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华山派如今群龙无首,经历少林一役后又损失惨重,他怎么有闲情来消遣,何况安珞凝还在武夷山,徐方洲怎么也不该这时候来此。
慕枫顺着轩辕冷霜的视线看过去,露出一个很惊讶的表情,显然他对徐方洲的出现也很奇怪,“他不是在武夷山么?各大派已经联手派人前去围剿土匪,华山派由他主事,怎么……”
各大派联手?朝廷的事情如何能引起武林这么大的反响,要说一小波人前去帮忙还说得过去,但这么大的规模,却更像是要诛杀魔头公敌一般。
忽而传来一阵琴声,轩辕冷霜猛然一怔,转眼看向台上抚琴的男子,清雅淡然,眉目如画,虽是男儿身,却像极了当年的谢瑶环,“这是……思情……”
“你怎么了?”慕枫看了看台上的男人,了然道,“琴魁凤翎,虽身在青楼楚馆,但他的琴艺着实高超,即使说天下无双也不为过,这使很多人放下了对小倌的成见,专注于他的琴声。”
“这曲子,是思情……”轩辕冷霜笑了,笑得很愉快,很多人都知道当年他与谢瑶环的那段过往,而她也正是唯一让自己觉得遗憾的女子。
慕枫注意到轩辕冷霜根本没有兴趣听琴魁的事迹,反而更介意这首曲子,便说道:“今日这样的气氛,却弹出了《思情》这样的曲子,任逍遥来了。”
“对,他在告诉我他来了,真是难为他这般费心,特地找到了和谢瑶环这么像的人。”
“琴魁和谢瑶环很像?”慕枫摇摇头,语带嘲讽,“与其说是费心,不如说凑巧,谢瑶环不正是弹得一手好琴才和你遇上,然后你毁了她一辈子,我希望这位不要像当年的她一样。”
“慕枫,把你的嘴永远封上会好很多。”
“这嘛,你还是想想任逍遥的用意吧,我也不过是提醒你罢了。”
“你知道的太多了。”轩辕冷霜感觉到怀里的端砚抖了抖,继续道,“他想告诉我,过去即使已经过去,还可以重来,历史是可以改变的。”
“什么意思?”
“从思情开始,当年谢瑶环作出这首曲子之后不久……发生了很多事情,直到我跳下悬崖,她投湖自尽,这才渐渐平息,他想说,游戏开始了。”
“哦。”慕枫有些郁闷,什么叫游戏开始了,之前那些难道都是热身么?
“他竟能知晓这么多,宁烨……他居然把这种事情都记得这么清楚,还说给别人听。”轩辕冷霜很生气,他不但收留了那个该死的孩子,养出了今天的祸患,而且还告诉他这么多事。
“哈?”
“接下来,就该是美人出场了,当年一时兴起与谢瑶环共舞一曲,才有了后面诸般是非,他既然想重来一次,我自当奉陪,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不是么?”
“殿下。”温疏影走进北辰凌所在的竹楼,把一叠纸递给他,“这是有关轩辕卿墨所有的资料,当时轩辕皇朝已是名存实亡,几乎没有正规的历史记载,我这几日翻了许多野史资料,还有民间传言,大致推测出了始末。”
“轩辕卿墨竟然还是皇帝,如果云涵真是他的子嗣,不就是太子?”
“呵,他也算生不逢时,轩辕皇朝后期几十年来朝纲混乱奸臣当道,皇位上的人更是更换频繁,好不容易出了个轩辕卿墨,勤政爱民,试图挽回最后的颓势,只不过空有报复啊,或许老天都觉得江山应该改名换姓了。”
“最有报复的轩辕卿墨却成了亡国之君,真是讽刺。”北辰凌惋惜道,“当年宁华容在西湖边捡到了云涵,从时间上看,此时正好是轩辕卿墨被宰相废除帝位不久,然后送给烈帝的时候,前后应该没差几天。”
温疏影点点头,他对轩辕冷霜的家谱没兴趣,真的是皇子又怎样,天下都改姓北辰了,他什么都不是,难道凭他一人之力,想复国么,“殿下怎么突然想起要追查这些了。”
“疏影,我对云涵的感情是一回事,这又是另一回事,别因为我对他如何,就影响了你的判断。”北辰了叹息道,“追查轩辕卿墨,我不只是想知道云涵的身世,如果被证实,那么宁华容捡到他就不是偶然。”
北辰凌想起竹林小屋的画像和落款,当年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真是错综复杂。
“那又如何呢?阿凌,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什么话是不能说的,你还有事瞒着我。”
“这么多年了,你第一次这么叫我,像小时候一样。”北辰凌笑道,“原来是偶然的事情成了必然,那么……”北辰凌指着温疏影的书稿一处,“当时的轩辕家族直系只有轩辕卿墨有一个儿子,轩辕家世代相传的秘密宝藏,是只有嫡系男子的血才能开启。”
“原来你接近他,还是抱着别的目的。”温疏影松了口气,瞬间觉得以前那么多的愤懑和猜疑这么多余。
“不然你以为呢?”北辰凌笑笑,“你先走吧,等会儿我要去一趟烟雨楼。”
“需要我通知九门提督提前戒备么?”
“不用,云涵有分寸,不会闹出大事。”
“那我走了,轩辕卿墨的事我会继续追查。”
“嗯。”看着温疏影离开的背影,北辰凌觉得身心俱疲,京中很多人已经按捺不住了,如果自己这边再闹内讧,到时候场面更加混乱,唯有设法稳住自己这边,才有可能共同抵御外敌,而温疏影正是最佳人选。
这种半真半假的谎话不知道能骗多久,至少在离开京城之前,不能让温疏影发现自己千方百计把轩辕冷霜和那个传说中的宝藏扯一起只是为了保住他的命,不至于成为众矢之的。
“宝藏啊,永远都是最好的借口。”
第118章
女子提着彩绸,款款走上二楼,金色的发饰在灯火下熠熠生辉,红色的流苏垂在耳畔轻摇晃动,粉色纱裙掩住了婀娜多姿的身段,却掩不住骨子里透出来的万种风情。
“啊……”一声娇吟,眼看着就要从楼地上滚下去,幸而就近的一名文人模样的男子赶紧扶住了她的手臂,“姑娘小心。”
“多谢公子相救,小女子不胜感激。”女子退开两步,欠身施礼。
“华容姑娘的绸子太长,应再收一些,这样就不会踩到了。”文人说着便将拖在地上的彩绸拾起,搁在楚华容小臂上。
楚华容含笑点头,“是华容粗心了,现下有事不便,等会儿定然去公子席上敬一杯薄酒,聊表谢意。”
“这是在下的荣幸。”
“小女子先告退了。”楚华容转身离开,那文人展开折扇,好一派春风得意,坦然承受着周围羡慕的眼光,享受着那种一种微妙的优越感。
对环绕周围或倾慕或猥琐的目光视而不见,楚华容抬手撩开了翠色珠帘和轻纱,不客气地在轩辕冷霜身边坐下,只笑着不说话,斟满一杯酒抵在他唇边。
轩辕冷霜挑眉,微微撇开了嘴唇,但楚华容的酒杯却是被端砚接下的。
“华容姐姐现在怎么有空过来,难不成你心仪的公子是轩辕宫主么?”
楚华容面上丝毫不见尴尬,掩嘴笑道:“呵呵……小公子可真会开玩笑,小女子不过是好奇,想看看被传成仙人一般的轩辕宫主何等模样。”
“那姐姐见到了,感想如何?”
“传言不虚,只不过……却真是有些不一样。”
“哦?何处不一样?”
“宫主比传言中……”楚华容看了一眼轩辕冷霜,笑道:“多了些人情味。”
端砚奇道:“此话怎讲?”
“都说轩辕宫主冷酷无情,是无血无泪的大魔头,然在小女子看来,这只是世人不了解罢了,若真如此,轩辕宫主方才便不是偏开头,而是直接打掉酒杯了。”
端砚也笑了,摇头道:“轩辕宫主岂能这般容易便叫你看穿。”
说着伸手揽住轩辕冷霜的腰,倚在他怀里冲楚华容笑道,“今日胜负对华容姐姐来说至关重要,对手又是四魁之首,怎么还有闲心在这里闲聊呢?”
“呵,小东西,学会赶人了。”轩辕冷霜喂了他一颗花生米,对楚华容说道,“姑娘可有事?”
“无,只是仰慕宫主已久,今日难得,故而前来罢了。”楚华容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对一直沉默的慕枫说道,“这位应该是豁然居的云岫主人慕枫吧,活死人肉白骨,妙手不敌千金命,披袈裟鸣钟鼓,佛陀岂堪百罪身,呵呵呵呵……”
慕枫干咳两声,“咳咳……我家门前那一幅对联,怎么连姑娘都知道,真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