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羲之点点头，拿过报纸随意地翻看起来。
未接来电有六个，都是崔姐打过来的。凌抬了抬眉，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吗？正要打过去，电话便响了，是崔姐打过来的。
凌按下接通键，然后把手机拿远。
“凌云，不是跟你说过手机要随身带吗！都给你打了N个电话了！翅膀是越长越硬了，啊？！伤好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就那么大咧咧地跑到大街上，害我被林导一顿训！！！我这边帮你和林导周旋着，说你伤还没好让他体谅一下，你的拍摄再推迟几天，刚说完你这边就给我拆台，林导说这边都忙死了你那边还有闲情遛狗！看不出来受伤嘛！我的信用都被你给败光了！”
崔姐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训，本来被林导训就够委屈的了，这边电话打了五六通都还没人接，顿时肚子的火越窝越大。若是凌现在在她跟前，免不了要体会一把她九阴白骨爪的威力。
“伤好了就赶快回来工作！机票我帮你定好了，今晚九点的，明天一大早就有你的戏份。”
待崔姐训完，凌才把手机拿回到耳朵旁，淡淡地道：“知道了。”本来还有些不解崔姐是怎么知道他到市内去过，待看到王羲之手中拿着的报纸，那占了半版的，他被一堆男男女女围起来的照片便释然了。这世界的消息传播速度还真是又快又广！
“那机场见。早点过来！”介于以往凌云有些散漫的态度，崔姐不放心地叮嘱。
“恩。”
“要不要换掉？”见凌露出疑惑的目光，王羲之接着道，“经纪人。”前两天看属下呈上来的资料，觉得这个叫经纪人是个有能力的，又是真心为凌着想的，所以便把她一起签了过来，可是这对待艺人的态度实在是太过恶劣。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她的大嗓门。
王羲之的这种心思若是被崔姐知道，指不定得气死，她这态度还恶劣？她一没破口大骂，二没刻意为难，她不就是声音大了点，嗓门高了点嘛，这也叫态度恶劣！那其他的人呢？！！！克扣艺人花费用度，以通告等要挟艺人做这做那……
“崔姐吗？没必要。她就这样，但是对我很好！”
王羲之点点头。给秘书拨了个电话：“给我订两张前往H市的机票。”吩咐一声便挂了，拿起勺子喝粥。
“还有谁去？”凌夹了个红枣馅的糯米糍给王羲之，看着对方皱了一下眉后接过慢慢吃下，露出笑来。
“就我们俩。”红枣甜腻腻的味道在口腔弥漫开来，王羲之的眉头不禁又皱了一下，勺了勺白粥喝了，又吃了点李嫂自制的咸菜才压了那股味。
“崔姐帮我订过票了。”凌再夹了块水果酥到王羲之，恶趣味地欣赏着王羲之皱眉的举动。
王羲之吃下，吃了几口小菜，才回答道：“头等舱比经济舱舒服，人少。”
“恩，我和你一起。”一听到人少，本来还想故意抬杠的凌瞬间妥协。经济舱还是让崔姐自己坐吧。
第42章
一望无际的雪域中，晶莹的雪随着微风轻轻地舞动着自己的身姿向下飘落着。
“演员就位啦！”虽然穿着厚厚的军大衣，这雪原上冷冽到身体承受极致的温度还是让副导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声音都有些发抖，不过好在仍是中气十足，让在自己位置上休息的演员们听个满耳。
“我过去了。”凌说着脱下王羲之今早出门前硬是让他穿上的防寒大衣，没什么精神地道。昨天抵达酒店在大堂巧遇从外面归来的夏傲寒，对上对方森冷的目光后，心里便一直瑞瑞不安，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搅得他一夜都没有睡好，脑海里满满的都是夏傲寒那森冷的眼神。
“小心点，不必勉强自己。”王羲之接过凌脱下的大衣，看着凌穿着宽大戏服仍是显得瘦弱，仿佛被风一吹就会倒的身躯，不放心地叮嘱。
还好他考虑到了H市不同于A市的天气，帮凌备好了边防军队使用的防寒大衣，要不然就出酒店的这一小会时间，他都怕凌的身体会受不了。看着凌渐远的身形，王羲之皱皱眉，他应该坚持己见让凌在这边适应个一两天再拍摄。可是想起凌那清冷却坚持的眼眸，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心下微叹，性格是变了不少，可是这倔脾气怎么就是没点变化。
一股强烈到难以忽视的视线射了过来，王羲之抬眼看去，对上了一双阴冷嗜血的眸，那里面是满满的仿若要将他凌迟的寒意。王羲之心下有些诧异和不解，但是眼睛却是不偏不倚，泰然如山的和对方对视着。对视了一会，脑海里瞬间仿若醍醐灌顶一般地醒悟过来，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王羲之的目光霎时暗沉，气势霎时凌厉起来，两人就那么对视着。
“好冷哦，这见鬼的天气，不是说下雪的话就不冷了吗！不过，林导肯定高兴坏了，昨天还盼着能下场雪它就很给面子地下了起来，呼呼～”柳雪儿脑袋上戴着可爱的小熊形状的狐狸毛帽子，手上戴着厚实的手套，脖子上围着大大的狐狸毛围巾，裹得跟个棕熊一样，只剩下眼睛和鼻子露在外面，一边哈着气一边道。
“傲寒，我们去车上等吧，下一场到我们的时候助理会来喊的。好冷啊～下次再也不来了！”柳雪儿不满地撅着嘴抱怨道。景色美是美，但是人都快被冻僵了，这再美的景色也没劲去看了。
“冷的话自己上去。”夏傲寒收回视线，看着又蹦又跳的柳雪儿，没什么表情地道，语气也是冷然至极。
柳雪儿脸色一白，有些不明白自己又怎么惹着对方了，诺诺着嘴唇，见夏傲寒根本就不看她，眼睛霎时发红。
“那我先上去了。”
夏傲寒抬步往前走去。
柳雪儿看着他走去的方向，脸色顿时阴沉起来。这两天的甜蜜难道都是假的？那狐狸精一来，夏傲寒的魂魄便被他勾走了。柳雪儿看着片场拍摄的方向，眼神流露出狠辣的光。
对亦步亦趋小心跟在旁边的助理道：“你去跟老陈说我交待的事可以办了。”
助理表情茫然，但是见柳雪儿脸色不佳也不敢多问，急冲冲地去了。
补拍了凌追踪夏傲寒饰演的角色林莫到雪原的几组镜头后，坐在帐篷里的林导大吐一口气，拿过一旁的保温杯喝了口热水，和副导演交代了几句后面拍摄突然灵光闪现想到的效果，便让对方去布置了。他则是裹紧身上的军大衣，走到凌身旁，表达了他的关心：“觉得怎么样，身体能受得住吧？”
像凌这么敬业的演员实在是太难能可贵了，他是见过医院给凌下的诊断书的，那上面列着的一条一条的各种损伤，光是看着就觉得这伤是重到不行，每个几个月半年的时间是很难康复的了。据医生的保守估计，怎么着也得一个来月的时间才能下床活动，拍古戏，尤其是这种是不是飞来飞去的古装戏，根本就不可能。
本来还想着让编剧改改剧本，直接让七夜牺牲掉得了，反正最重要的主角夏傲寒能正常拍戏就可以了。不过实在是耐不过崔姐的哀求和手段，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说服爱财如命的齐放大肆宣传《雪域》的。而凌饰演的角色七夜的受欢迎程度居然超过了主角夏傲寒！就这么贸贸然让七夜消失的话肯定会引起众怒的，在感叹崔姐好手段的同时，他也只能答应对方等凌康复。
“没事。”被寒冽的冷风吹了许久，凌觉得头脑非但没有清醒，反倒是更显昏沉，勉强给了林导一个微笑。
“不要担心，特意给你请了替身，若是身体不适就说出来。”见凌情绪有些焦躁，以为对方担心这次的戏，林导安慰地拍拍凌的胳膊，然后故意一板脸，“若是让我知道你是故意偷懒让替身上的话，尾款就充公！”说完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下。
凌点点头。替身？该是他做的他从未让别人经手过。以往伤得起不了身时都用不到，更不要说现在还能行动自如。
“去准备一下吧，等雪下得再大一点，下一场马上就开拍。”
为了追求极致的效果，林导不管什么都是在能完成的情况下，就一定不会用其他蹊径来代替，就算这个能完成要耗费很大的人力物力。
若不是这次凌的情况太过特殊，他也不会同意请替身。
“凌云，你下去休息。替身呢，上好妆了没有？”拍完一场，下面的戏份要吊威亚，而且时间会很长，崔姐在边上再三叮嘱一定不能让凌上，要不然刚受过重伤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
“林导，我能行。”凌站在原地，倔强地坚持着。
“你能行什么呀，以为自己身子骨是铁打的！我可是记得你腹腔这块受过重伤，被钢丝绳吊着就那么好受？我都已经求得林导答应用替身了，你以为林导那臭脾气是好劝的？你就忍心这么辜负我的一片心意！”崔姐拉着凌到一边说话，怕一激动声音大得全场都能听见，特意压着嗓子低低地劝说着。
“我告诉你，你这身体可不单单只是你自己的，我还指望它给我多赚点钱呢！！！”见凌不说话，崔姐恨恨道。
“身体已经好了。”而且那个什么威亚，他从拍戏到现在根本就没用上过，虽然每次都吊着，但是飞起来的时候全凭着轻功。要不然林导那么挑剔的人，吊机没控制好，得绑着那东西拍多少次啊！
“你想气死我，怎么油盐不进呢！”
“林导！替身突然身体不适，昏过去了！”助手远远地喊着道。
“什么！！！”林导蹭地站起身来。
“呃……刚刚上妆的时候还好好的，能说能笑的。也就是去上个厕所的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很有可能是气候不适，突然就晕了过去。”助手简洁地回答道，看林导难看的脸色，问道，“那今天还拍不拍了？”
“拍？还怎么拍！！！一个伤一个晕！”林导气得瞪眼。
“我来。”凌挣开崔姐拉着他的手，淡淡地道。对上一旁王羲之关心的目光，安慰地笑笑，示意自己没问题。
淡雅如菊。那淡淡的笑意瞬间让王羲之想到了这个词，卓立的风姿让人移不开眼目。这样坚持着己见的凌，王羲之霎时心软，微微点头，示以鼓励的微笑。
凌淡然地收回目光，只是嘴角却不由得微微翘起。
虽然答应了用替身，但是林导心下仍是有些不情不愿的，见凌自己主动坚持要上，对凌的好感不由得又升了一节。
工作人员帮凌绑上钢绳。道具，演员，摄影师等到位，场记一声开始后，凌的身体便“飞”了起来。感受着钢绳牵引的方向，凌运起轻功，一边听着林导在下面的喊话，一边尽量控制着身体，每一个姿势每一下落脚都一次通过。
突然，头顶传来“啪～”“嘶～”类似物体绷拉至极致快要断裂时发出的声音。半空中，凌正来了个漂亮的回旋踢，幻想着与对面的对手打斗着，下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他听到了王羲之惊恐的叫声。
凌向下看去，只见拍摄片场的所有人员都一副恐惧不已的目光看着他这边，不过，也有例外，柳雪儿那俏丽的小脸上的惊恐怎么看都像是装出来的，眼中的得意和兴奋也没有掩饰干净。要不然有人说她是花瓶，还真是一点也不为过。凌突然这么想着。
瞬间完成最后一个武打动作，凌安稳地落到地面上。
“我的天，吓死我了！你没事吧？”经纪人崔姐第一个冲了上来，焦急地问道。
“怎么了？”凌不解地问道。怎么衣服劫后余生的样子？
他抬眼去看王羲之，却见对方站在不远处紧紧地盯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是混乱的，读不清情绪，却能让人轻而易举地感受到他的不安和慌乱。
心脏隐隐有疼痛感传来。凌不适地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这吊绳的质量实在是太差了，我一定要投诉他们！！！”崔姐气愤地道。
凌看过去，这才发现帮在他身上的吊绳还差一点点就全部断裂。如果他不是用轻功自己支撑着身体……绳子应该早就断了吧？凌微眯起眼睛来，扫视一圈，目光落在柳雪儿故作惊讶和惊恐的脸上。
对方见他看过来，目光顿时闪烁了一下，身体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并不是因为天冷而是那冰寒刺骨的目光。
凌淡然地移开。
“凌云，你没事吧？”林导，还有一些认识的不认识的面孔，都这么问道。
凌摇摇头。见王羲之仍是站在原地，不由得走了过去。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握住了对方的手。
考虑到凌的身体，又发生了刚刚的事故后，林导大发慈悲地让所有演员回宾馆休息。
忽视掉那直勾勾地钉在他身上的目光，凌假装平静的和王羲之携手回酒店。感受着手掌传来的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因为夏傲寒那与易邪发怒时越来越像的目光而带起的心慌和恐惧，慢慢地沉淀舒缓下来，直至平静。虽然不习惯这样亲密的接触，但是突然间舍不得放开。
夏傲寒不是易邪，这是很久以前就已经确认过的事实。现在会觉得像，肯定和脑海中那混沌的记忆有关，接收了凌云给他的全部记忆后，在思考或者睡梦中，两人的记忆总是会出现交叠，让他分不清哪个才是他自己的，因为每一件事每一个细微之处他都能确切体会。
“又在想些什么呢？是不是有什么事？”王羲之紧握一下凌的手，关心地问道。昨天上机前还挺精神的和小白玩闹，早上起来的时候就没什么精神，一开始以为是气候不适，可是这迷离的眼神，明显就是有心事。
凌抬起头，看到王羲之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关怀和担忧，突然觉得这寒风迎面，雪花飞舞的天气突然间变成了暖阳高照，心，霎时满满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也觉得有些精神了。凌笑起来。却在眼角余光看到夏傲寒远远凝视这边时，一下子全部收了回去。
“真的没事？”王羲之的目光一直放在凌身上，对方短暂的情绪变化当然没能够逃出他的眼底。他微微侧头，看到了身后不远处今天与他对视过的男子正收回目光，与一旁追上来的柳雪儿说起话来。
“我想吃蛋糕，还有奶茶！”
“你呀！”虽然知道对方在转移注意力，王羲之却只能无奈地不再追问，宠溺地道。“不过要吃完饭才能吃！”
“我不想吃饭！”凌抗议，微斜这眼看王羲之，却不知道这副模样多么诱惑。
“那你想吃什么？”王羲之一下子抱住凌，在他耳边微吐着气轻轻地道。
明了对方语气中的暧昧，凌霎时红了脸。
“呵呵。先回去吧，外面冷。”王羲之放开凌，他不想吓跑对方。这种事还是慢慢来的好。嘴角不由牵起一个苦笑。
第43章
雪花飘洒着，寒风吹卷着，两人手牵着手，一路静默地走着。虽没有言语交流，但是自有一番寒风吹不散的温馨祥和。
两人就这么一直静静地走着，直到进了酒店大门才松开在大衣的掩盖下紧握的手。
“吃点东西再休息吧。”王羲之一边帮凌拍着身上的雪花一边道。
“没什么胃口。”凌神情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地道。
“不舒服吗？”王羲之半抱住凌，让凌靠在他身上。
凌摇摇头。“只是有点累。”
“那你先去休息一会，东西还是要吃的，我让酒店准备着，等你睡醒了再送过去。”
“羲之……？”赫连吟墨从外面进来，远远地看着前面并肩而行的身影很是熟悉，只是那体贴入微的姿态让他觉得陌生，印象中那人总是摆着张漠然的脸，满是严肃，一本正经的要命。赫连吟墨一边往前走着一边取下墨镜，帽子，围巾，手套，和挡风大衣，看也不看地随手往后一递，自有助理在后面亦步亦趋地接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