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之不得 上——颇愚

作者:颇愚  录入:01-20

“铭之……”

“庄励……”

我们同时说出口,像以往一样有默契。

“你先说。”我像以往一样给铭之主动权,我对谁都丝毫不让,但是我对铭之,一直是让着他,不觉得吃亏,反倒是有种莫名的甜蜜。

“我看我们还是当做不认识吧,我不是同性恋,也不可能变成同性恋。我没有看不起同性恋的意思,但是我接受不了。我们尽量少见面吧。”铭之看着我的眼睛,说着这些话,眼里是决绝,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我朝他笑笑,尽管很可能笑得比哭还难看,但是我还是笑,“如果我不让着你,而是抢先说出我想要说的,我不知道你还会不会说那些话。我本来想说:我爱你,从第一眼起就爱上了你,我不会放弃的。铭之,我问你,如果我先说了这些话,你会不会再说那些?”

“会!”丝毫不犹豫的铭之,真的是不知道他到底有多残忍。

“那我再加一句:你可以不爱我,但是我不会放弃!”

16.庄励15

我一直不知道那么漂亮的铭之会有那么狠的心,那么决绝,说没有可能就彻底消失了。

我在他家小区门口顶着大太阳等了半个月,愣是连个影子都没有看见。

毕业典礼上远远地见了一面,然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和老大老四在小餐馆里坐着, 像是打麻将三缺一,说不出的残缺。

老大打了很多个电话给铭之,但是铭之都没有接。

老四也打,结果还是一样。

“你们别打了!”我一口喝干杯子里的啤酒。

“老二,你们怎么啦?”老四怯怯地问道。

我看了老大和老四一眼,也不知道是酒虫上脑,还是憋得太难受,反正就是不打自招,把自己的那些破心思都给卖得一干二净,“我是同性恋,而且向铭之表白了,但是被拒了。”

场面一下子就静默了,我几乎是抱着他们要是对我说句“不”,我就摔桌子走人,反正叛了一个,不在乎全叛了。

“我记得以前我去上《特殊人权研究》,具体数据我忘了,但是那个百分比很高,就是有很多人其实是潜在的双性恋,所以喜欢同性其实也没什么吧。”老大极其镇定地拿起杯子朝我一举,然后一饮而尽。

“我不管你是同性恋还是什么,我只知道你是我们的老二。”老四也是拿起酒杯,即使不善喝酒,也喝得一滴不剩。

我那一刻是真的很想流泪,感动的。

最后我还是忍住了,喝了好几杯子酒,才把眼泪给压了下去。

四年的兄弟,我失去了铭之,但是还好,我还有老大和老四。

毕业证一大拿到手,我就被我爸妈给彻彻底底地拉进公司。

整日大堆大堆的工作要处理,偶尔得闲,还得去铭之那里蹲点。

我窝在车里,还真的被我逮到过几次,但是等我下车的时候,铭之已经走进了小区,而我则被他们尽职尽责的保安拦在门外。

“老子不要你拦,也近不了他的身,你他妈地叫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我心情很恶劣,然后就朝着那个保安发飙。

“近不了身你还死命地往上靠,你才叫那啥多此一举。”

你看,一个保安都比我文明,不把那种上不了台面的生理反应用嘴巴说出来,而是用那啥来代替。

这就是恼羞成怒的典型表现,不仅是恼羞成怒,还是色厉内荏。

见了大概十七次铭之的背影之后,铭之突然找到了我。

那个时候我正被我爸毫无面子地骂了一顿,心情正差着呢。

漂亮的女秘书来告诉我有位年轻帅气的夏先生找我的时候,我几乎是从我那张德国定制的高档皮椅中弹起来的。

铭之进来的时候,我正在平复激动心情。

许久没有面对面的见过了,我能不激动嘛!不仅是面对面,还是铭之主动来找我的面对面!

我吩咐秘书去倒茶,然后故作镇定让铭之坐。

我在那一刻发现其实我还是很感性的一个人,想想当年恨不得同穿一条裤子的两人,现在再看看相对静默无言的两个人,怎么能够不唏嘘啊!

铭之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庄勉从景德镇带回来的青花瓷茶杯,真是极其协调。

“这杯子很好看。”铭之先开口了。

我笑笑,“我弟弟买的,我一向没有多少艺术细胞。”

“庄励,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我点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避我如蛇蝎,现在过来找我,必然是有事了。

“事成之后,你要干什么事,都悉听尊便!”

铭之那句掷地有声的话,害得我手一抖,差点打翻了那泡着上好毛峰的上好茶杯。

我的心思转了一百转,本来我是真没点坏心思,是真没有,但是铭之一提醒,我心底所有阴暗的小心思全部开始策马奔腾,轰轰烈烈起来。

“庄励,你不信?要我写张协议。”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急忙打断他,“你说吧,要是我能帮的话,我绝对帮。”

“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最近华兴科技的手机被爆料有强辐射,此传闻一出,华兴的股票一路狂跌,如果没有什么应对对策,估计离破产不远了。”

这个我知道,最近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华兴高辐射的报道,搞得沸沸扬扬。

其实,我一直不太知道铭之家里是干什么的,只知道肯定不差,从他的穿着用度,还有那个家住的小区看来,绝对不是普通人家。

没想到的是,铭之居然是华科家的太子爷。

华科近年来发展得实在是太快,遭人记恨,招来了这么阴狠的报复。

“你要我怎么帮忙?”

“你是广告业的,肯定认识很多知名的报纸杂志,甚至是电视台,我想请你出面,帮我引荐一下,我需要媒体帮我澄清。”

“好,我答应你!”

“谢谢你庄励,现在公司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处理,我先回去了。”铭之站起身来,向我告辞。

我先前已经承认,我现在实在是感性得很,铭之的起身来开,我是死心眼了偏要认为他是不愿意见我,他是抱着多呆一秒是煎熬的心思。

然后,我说了那句让我和铭之开始互相折磨的话,“铭之,你说的那句悉听尊便是真的吗?”

铭之的脸上在短短几秒内变换了多种表情,震惊,屈辱,愤怒,最后转为淡淡的不屑。

“我说到做到!”

“你知道我要什么?”

铭之不屑地嘲讽,“你的那些心思我不知道,还请你说清楚!”

铭之脸上的那种轻蔑,让我愤怒,那种对我情感的否定,让我歇斯底里,我忍不住开始咆哮,“你不知道?好!那我仔仔细细地告诉你!我要你!老子要你!清楚了吗?”

铭之怒视着我,然后带着怜悯的笑意,“事成之后,我就洗干净躺到你床上去!”

“我等着你!”

铭之愤怒地摔门而出。

我颓然地倒回沙发上,伸手去拿仍是冒着热气的茶杯,但是手抖得厉害,怎么都无法成功。

我那时有种很深重的无力感,那是一种持续的失控所造成的无力感。

以往,我一直以我的自控力为豪,但是现在,我连这项砝码都失去了。

铭之能一下子将我推到失控的边缘,不仅是铭之,甚至只要是和铭之有关的,都能让我失去冷静。

17.庄励16

那天我没有开车回家,而是打的回去的,因为实在是太累了,身体累,心里更累。

回到家里,洗了把脸,但是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难得今天老爸老妈都有回来,庄勉在家附近的艺校学画画,几乎是每天都会回来,家里人聚这么齐,也就春节才有机会。

我坐在饭桌上,但是太阳穴突突直跳,跳得我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哥,你怎么样?看你没什么精神。”庄勉放下碗筷,担忧地看着我。

“他能有什么事,每天阴阳怪气死气沉沉,连工作都是那种状况,更何况是家里!这副死样子,真让人心烦!”我爸气愤地指责我。

我揉揉眉骨,看着面色不善的父亲,“既然看着心烦,那我就搬出去吧。”

“可以,现在闲置的还有三处房产,你是长子,你应该拿两处,那三处房子,随便你挑两处!”对我说话时,我妈的口气从来都是公事公办。

我点头,快速扒了几口饭,就起身出去了。

目的地是这个现代化城市中尚未被拆除的几处老宅区之一。

那些具有年代感的老房子,曾经凝聚着一代人的梦想和回忆,但是随着这些年的发展,最后都归于尘土。

我所要去的地方,是我关于童年所有美好回忆的地方。

那时候,我父母刚开始他们的事业,忙得不像话,所以就把嗷嗷待哺的我塞给了爷爷奶奶。

两年后,我妈又怀了一个,因为公司已经渐渐上了轨道,所以我妈就自己带庄勉,因为要带庄勉,我个两岁的小屁孩自然是没有办法顾及了,所以我还是留在了爷爷奶奶家。

说实话,我那时候是真的一点都有不怨恨我爸妈,爷爷奶奶对我好,还有对门的孩子王肖城带着我混。

那些无忧无虑的童年,我至今记忆犹新。

我记得我喜欢画画,趴在地上能够趴一下午不出去,爷爷是个业余的画家,小有名气,喜欢指点我,常常跟我说:“阿励啊,将来好好学画画,经受正规的训练,做个画家。”

我们家可能真的会出个很有名的画家,但是不是我,是庄勉。

六年级的时候,我被父母领会了家,我不干,抱着爷爷奶奶家里的大柱子不肯松手,我爸就狠狠地掰开我的手指,一把把我抱起,塞进一辆高档的小轿车里。

也就是在那一年,我开始从来不在家里画画,因为我看到了我弟弟的画,我倒是并不觉得我弟弟画得比我好多少,但是我的爸妈都说,“阿励,你看,你弟弟还比你小两岁多,但是画得不比你差,要做画家,都是要做世界最顶级,但是你看,你现在连你弟弟都没能比得过,将来会有什么前途。”

于是,我从来不在家里画过画,家里所有人都以为我是放弃了画画。

我怕我在家里画画,会被他们拿过去和庄勉的比,所以我干脆让他们以为我已经对画画失去了兴趣。

我在课堂上画,因为成绩好,所以没有哪个老师给我父母告状。

我只记得有一次画画被班主任抓了,他威胁我说,要是我没有考到年级前五,他就跟我父母告状。

当时我是真害怕了一下,我隐瞒了这么久的秘密,怎么能够这样被泄露出去!

所以那段时间我是真的有很认真地念过书,于是,我莫名其妙黑马了一把,考了个年纪第一。

我还没来得得意,噩耗就传来了,爷爷因病去世了。

那时候是初三,高二的时候,奶奶也跟着去了,那段时间,我甚至觉得,我的幸福都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我几乎是每个星期都会穿过大半个越来越拥挤的城市,去看他们两位老人。

只有在那里,我才会觉得那是我的家。

我记得奶奶弥留的时候,对我说的那些话,她说:“阿励,我和你爷爷走了,你要好好地生活下去,否则我和你爷爷在天上看着会伤心的。”

为了两位老人,我没有过于消极,就连成绩都没有掉下来。

在所有人的眼里,我还是那个成绩很好卖相很好篮球很好但是有点毒舌的庄励。

有时候,我都觉得我自己是。

我在积满灰的老房子里抽了三根烟,然后给爷爷奶奶上了柱香。

“爷爷奶奶,阿励爱上了一个很优秀的人,但是他似乎不太喜欢你们孙子啊!”

“什么?你们说你们的孙子是最优秀的,要我好好追,他肯定会答应我?”

“好好,我一定好好追!”

“爷爷奶奶,我走了,下次带你们孙媳妇一起来看你。”

我给几家和我们关系不错口碑不错的电视台和杂志打了电话,因为公司名气响,他们应得还算爽快。

但是在面谈的时候,所碰到的那些尴尬状况,我是这辈子都不想回忆。

我们在一家很有名的饭店的包厢里吃饭,吃饭哪能不喝酒,喝了酒哪能不醉,醉了哪能没有黄段子,有了黄段子哪能没有漂亮的姑娘上来伺候。

问题就在于铭之哪见过这阵仗,那些衣着暴露的女人一进来,铭之就涨红了一张俊脸。

当一个女人坐到铭之大腿上的时候,铭之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这种场合其实我跟我爸去得次数不少,更加糜烂的情形我都见过。

很显然,铭之的父亲把他保护得很好。

是啊,铭之他最适合的事情就是泡一杯香茗,捧着一卷书,静静地看书,摒弃世俗的一切。

这些荒诞的事情怎么能够让铭之看到呢?

我想摔桌子走人,把那些声色犬马平时偏要装得人模人样的伪君子狠狠地揍一顿。

但是我的理智还在,既然已经走到这步,如果发飙就会前功尽弃。

我看看如坐针毡的铭之,像是以往所有的时候一样,倾尽全力去帮他。

我对着在铭之面前搔首弄姿的女人勾勾手,“美女,过来吧,他是根木头,没有情趣,还是跟着我吧。”

那女人看看铭之,再看看我,于是站起身来,扭着腰向我走来,哪想走到一半,便被铭之拉住,跌回了铭之的腿上。

他说:“庄励,我喜欢美女,你何必跟我抢!”

18.庄励17

我们表现得像是关系很好的铁哥们,就像那一句“庄励,我喜欢美女,你何必跟我抢”也像是兄弟间的揶揄。

但是其中滋味,也就我们两个人能品出来。

我和大学一样,和铭之闹了不愉快,便好言相哄,给站得高高的铭之安置一个台阶,让他好下来。

但是现在,他连眼睛都是往天上看的,我把台阶给他铺好,他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给我踢掉。

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有那种我不会甩袖走人的自信?

当时不明白,现在知道了,网上不是很流行一句话吗?

你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

经过稍有坎坷,但是结局却是很好。

各家主流媒体出奇一致地为华科辩白,让华科的声势更胜以往。

我在网上看新闻的时候,我的助理给我拿了一杯咖啡进来。

我喝了一口,喷了一电脑屏幕。

“这是什么?”

“这是咖啡啊!雀巢速溶咖啡。”

我斜睨着那张没有任何亮点可循的脸,要不是对方是个女的,我肯定把杯子里剩下的咖啡全部泼她脸上。

我忍住冲动,“你去楼下那个咖啡店去买一杯摩卡吧。”

等了半个小时,那位神一样的助理终于回来了,手里端着咖啡。

我一喝,凉的。

我深呼吸,然后状似平静地看着我的助理,“快点去收拾东西吧。”

助理不解,疑惑地问我收拾什么。

“你的东西,你明天不用来了!”

刚刚打发完那个我爸不知道从哪里招来“监视”我的助理,手机就响了。

“喂,邱笑,好久不见,最近干嘛呢?”

“最近和我爸闹别扭呢。”

“哎,你爸那么疼你,你又哪里招惹他了。”

邱笑在对面轻笑,“也没什么,就是不想念书了。我想找工作,但是我爸不肯。”

我好奇,“你研究生才开始读没多久,怎么就不想读了?”

“就是不想读了。读了那么多年书了,一点意思都没有,我想出来干点什么事。你有什么工作岗位推荐的?帮我安排个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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