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他不是……”赵旭那边小小地诧异了一下，忽然低笑了一声，说道，“你等等，我去了解一下！”
陶浪闻言，微微松了一口气，心情也不由得舒畅了一点儿。
赵旭说的是“了解”而非“调查”，那就说明华晟如今的行程他是清楚的，那他也就没什么好担心了。
不过将提着的心放下后，陶浪不由得又微微有些恼怒了：这个人，都不知道提前打个电话回来通个气吗？害的自己白担心一……
等等！
陶浪没来由的悚然一惊：自己此时此刻这心情，怎么就这么……幽怨呢？自己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不由自主地记挂着这个人了呢？
越想越纠结的陶浪将手里的电话一扔，也不去管赵旭的回复，直接跑到餐桌边，端起饭碗，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往常陶浪有什么纠结的事，心里不爽了，吃些东西就能让心情慢慢好起来，这也是促使他进化为一个有见地、有品位、有抱负的吃货的一个重要原因。
然而今天却并不是这么回事。
或许是饭菜已经微冷了，又或许是心情不好，没胃口，亦或是身边缺了个人，找不到往日里温馨的感觉，这顿饭陶浪吃的并不舒服。美味佳肴入了口，却是味同嚼蜡，实在难以赏心悦目了。
“该死的！”陶浪把筷子一摔，碗往餐桌中间一推，站起身来端起桌上没怎么动的那几盘依着华晟口味做的菜肴就往厨房的垃圾桶走去。
餐厅里暖色调的灯光投射下，两三个菜碟随意地放着，里边的是陶浪平日里最喜欢的菜式，如今却每样都只略微夹动了一下。
“倒，还是不倒呢……”端着两盘菜来到厨房，陶浪真的很想将其全部倒进去了事，但不知怎么，却是怎么也下不了手了。
“那白痴，外边的东西不想吃，自己又只会做几个稀松平常的小炒，万一回来后肚子饿了怎么办……”
将手里的碟子放在大理石灶台上，陶浪抓了抓头发，犹豫了一阵，这才慢吞吞的端着那几盘菜放进了微波炉，开微火温热着。
“好吧，就这样吧……”陶浪苦恼地挠了挠头，暗暗咬牙，刚欲出去，又不放心地回头确定了一下微波炉的火候和时间，这才骂咧咧地出了厨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心情郁卒的陶浪回到房间，慢悠悠的打开电脑，想码字，却提不起半点激情。好在平日里存稿还有不少，还不用担心会断更，新坑虽然提上了日程，但尚未发稿，是以也不急。
傻傻地刷新着自己几个文的评论，陶浪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好似无事可做了。
“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一顿乱敲，陶浪不经意间瞥到了电脑屏幕右下角的那个YY的熊猫图标。
“似乎很久没怎么上YY了啊……”陶浪心里一动，忽然发现不知何时起，自己上YY的时候已经不怎么多了，也只有在联系编辑或者之前写文时勾搭的几个作者或是读者，甚至连自己的读者群都没怎么去了。
看看一阵乱闪的群头像，陶浪随手点了进去，敲了一句话：
好久不见啊大家~
整个群顿时一片寂静，陶浪那句话挂在那里，位置没动分毫。
嘀、嘀、嘀……
寂静过后，YY开始不停地发出阵阵提示音，整个聊天记录的显示界面上一条条讯息跑马观花一般迅速掠过，陶浪只觉得眼睛一花，再反应过来时，只一会儿工夫，整个屏幕已经被刷了好几百条。
沙子好久不见啊~
扑倒沙子，老实交代，最近躲哪儿去了？
这么久不见，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报上你的四围来，看看有没有瘦了……
楼上的，不是三围吗？哪来的四围？
你笨啊，沙子不是男银吗？比女的多了……
……
翻着一条条聊天记录，陶浪为自己读者的各种彪悍而擦了一把冷汗的同时，心里也不由得微微一暖：还有这么多人挂记着自己，不是吗？
忽然一条讯息进入他的眼帘，不经意间吸引了陶浪的注意力。
沙子，这一段时间，既没见到你，又没见到你家华灯，老实交代，你们不会真的是一对CP吧？这一段时间有没有做什么有爱的事情啊？
下面是其他人的回复：
肯定啦，就他俩平日里那眉来眼去、眉飞色舞、眉目传情的样子，说没JQ，谁信啊？
陶浪冷汗，自己和华灯别说现实里了，就连视屏都没有过，哪来的什么眉飞色舞啊？接着往下看，回复更劲爆了！
可不是！我说沙子最近怎么写耽美了，原来是……难怪我觉得那主角的性格那么熟悉，天然呆、不着调、脱线什么的，不就是活脱脱的沙子的一贯作风吗？话说，主角明明这么受，为啥是攻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虽没看过耽美，但我老婆告诉我啊，写主攻的作者，自己八成是受来着……
陶浪汗、冷汗、瀑布汗！这些人，可真能扯！
等等！
想到华灯，陶浪忽然记起来，自己貌似很久没和对方联系了来着？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似乎是那次和华晟这厮摊牌不久就……
华晟……
华灯……
陶浪口里念叨着这两个名字，眼睛忽然一亮！
第二十二章：人心真难懂
“华晟，华灯初上……华晟，华灯初上……”
陶浪口里不停地念叨着这两个名字，眼睛越来越亮。
“原来如此！”他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我说怎么老觉得不对劲来着，原来这两个家伙本来就是一个人！”
陶浪细细回想着重生前后发生的一些事情，很多看似偶然的巧合在这一刻都找到了答案：
重生前，华灯说开车撞了人，结果自己一醒过来就附身到了被华晟撞倒的靳清身上。
华灯说他捡了一个小弟弟回家，这所谓的小弟弟不会说的就我吧，该死的，小爷哪里小了！
华灯说他那个小……弟弟被雷惊到了，问我怎么克服恐惧，呼，幸好后来一段时间都没打雷，不然真按自己说的方法去做，绝对两个人一起倒霉！
……
摊牌后，自己开马甲写的那几本书，明明赚不到这么多钱，但华晟对于自己近百万的收益却从未提出过半点质疑，如果不是知道真相，即便再信任自己也不会不闻不问吧？
难怪那次他在房间里看我码字看了一个大下午的，原来是故意整我呢！
陶浪这么想着，脑海里的思路越来越清晰，心里却愈发想抓狂了：该死的，你丫的明明知道了我就是大浪淘沙，却一直当做不知道，耍我玩呢！
等等！
正接近暴走的陶浪忽然想起一件事。
既然华晟知道了自己是大浪淘沙，那么《房东，别跑！》那个文……难怪上次给他送饭时，他拉着自己看了那么久的H章呢，原来是早就知道了。
这么想着，陶浪心里仅剩的那一丝愤怒的小火苗也被扑灭了。
华晟对他的宠溺，对他的好，陶浪心里比镜子还雪亮。
刚刚因为华晟没告诉自己他就是华灯初上这一事实而感到恼火，如今想来，本就是自己隐瞒在先，又怎能怪别人呢？更何况用他为人设原型在文章里写了那么过分的东西，华晟都没有生气，他陶浪要再是不知好歹，那才真的是没心没肺了。
这么想着，陶浪的心情也慢慢好了起来。原本的烦闷也霎时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心情有所好转，陶浪见华晟仍旧没有回来，便继续打开了码字软件，开始填坑。
陶浪最近除了主更女频耽美文《房东，别跑！》以外，还在填着一个以前旧坑，灵异侦探文《鬼说》。
主角八字过轻，天生一双阴阳眼，能看见各种魑魅魍魉，孤魂野鬼。
长大后，因为家里供不起他上大学的学费，主角报考了一所警校，并在毕业后如愿以偿地进入了刑侦科。凭借着自己独特的能力，主角得以跟死者的魂灵进行沟通，是以屡破奇案，赢得了上司的赏识。当然，这过程中也免不了被一些恶鬼缠身，险些死于非命。
随着他职务的一步步提升，主角慢慢变得圆滑起来，也没了以前的冲劲和干劲。在一次替人伸冤却险些被死者恶灵杀害后，主角终于开始敬鬼神而远之，有时碰到枉死的冤魂，他也装作看不见。久而久之，他甚至自己都快忘了自己其实是能见鬼的了。
然而随着主角身份地位的慢慢提高，主角终于被卷进了一个巨大的阴谋。被最亲近的人出卖，陷身其中的主角在与恶势力进行殊死斗争之时，一只鬼找到了他。这只鬼想说……
终于，在鬼的帮助下，他一举端掉了一个巨大的涉黑集团，还了自己以清白，也还了世人一个朗朗乾坤！
而最后，主角也终于明白，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魂，而是人心。
当初陶浪写这个文的时候，正是灵异文开始在网上流行的时候，而那时华灯初上（称呼换来换去，无赦自己的头都大了，以后除了人物对话或聊天记录，其他的一概用本名）说了一句想看侦探文，于是为了满足自己CP的愿望，陶浪强忍着心里的恐惧，开了这么一个文。
后来华晟说想看仙侠文，陶浪便开了《红尘陌陌觅仙缘》这个坑，《鬼说》也就扔在一边没去管它了。
如今陶浪开始填坑，容易填完的早就完结了，剩下的几个都是比较难啃的硬骨头。
《鬼说》这个文之所以难写，倒不全然是因为陶浪自己对鬼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有一种本能地恐惧，主要还是陶浪难以把握到“人心”这个概念。
当初写《剑啸江山》之时，陶浪曾在其中大谈人性、本心、天道等内容，但说到底那些都有一个大前提，那便是这属于高端武侠，很多东西玄之又玄地写上一段，再加几句似是而非，让人捉摸不透的话进去，差不多就能糊弄过去了。
但《鬼说》不同，这个文的题材更为虚无，但折射的却是人真正的内心世界。人心本就是最为复杂的事物，你永远都看不清，也摸不透。
“人心啊……”陶浪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泄气地望着身前的电脑发呆，不知怎的就想起华晟来了。
“亲近如斯，我却仍旧连你内心到底在想什么都看不分明，就更别提人心这个大的课题了……”
华晟于他陶浪而言，无疑是十分重要的。父母的亡故和亲戚的薄情，让陶浪好长一段时间都未能振作，是华晟化身的“华灯初上”让他重拾起了对生活的热情。重生后，又是华晟让他重新感受到了家的感觉。
但华晟又是怎么想的呢？自己于他而言，又算什么人呢？
是网友，是知己？那么为什么在知道自己的马甲后，没有和自己相认？
是朋友？有谁会将朋友带回家住，一下就是小半年，还包吃包住的？
是他记忆中某个人的替身？但华晟平日里的表现又不尽然是如此。
“头疼啊！”陶浪郁卒地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用力甩甩头，要将这些莫名其妙的思绪从大脑中驱逐出去。
心慢慢静下来，陶浪这才又坐回了电脑桌旁，准备码字。
“无论如何卡文，挤牙膏也要挤出一点来啊……积少成多，总能凑够一章的……”陶浪在心里默默为自己打气。
第二十三章：似是故人来
夕阳早已消失在地平线上，夜幕渐渐四合，晚风自窗外吹来，带来一阵舒爽的凉意。
房间里不时响起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陶浪心无旁骛地码着字，终于在卡文的状态下码出了一个章节。
将新码出的内容通过作者后台发布到存稿箱内，陶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眼睛，这才反应过来已到了晚上。
慢慢站起身来，陶浪活动了一下关节，走到了窗台前。双手撑在窗沿上，陶浪直起身子，漫不经心地将目光投向遥远的天际。
夜间的城市比之白天，少了几分喧闹，多了些许平静。抬眼望去，万家灯火璀璨生辉，不似繁星，却愈加让人心生某种莫名的情绪。
陶浪从来不是个矫情的人。你在他的文里边永远看不到半丝拿腔捏调的所谓文艺气息。但如今却不知怎的，望着外边依旧川流不息的车辆，以及炫目璀璨的灯火，他心里却没来由的一阵空虚。
迎面而来的习习晚风拂过他的面庞，那种淡淡的凉意让他头脑慢慢清醒过来。低头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差不多七点半了，华晟却依旧没有回来。
烦闷地摇了摇头，陶浪理了理衣襟和袖子，正待回去接着码字，自客厅那边传来的细微声响却让他心里一顿。
三步并作两步地开了房间的门，不出意料的，陶浪见到了那个今晚害自己白担心一场的罪魁祸首。看着那张平静淡然的脸，陶浪心里蓦地升起一阵邪火：小爷在家里心心念念地担心了你这么久，你倒好，整一个没事人一样！
见他打开了房门，华晟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正待说话，陶浪却已和个点燃了的炮仗一样噼里啪啦地说道开来。
“华晟，你今天下午干什么去了，连个电话通知都没有一个，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话到一半，陶浪忽然像是受到了极大惊吓一般，声音戛然而止。
望着华晟旁边背脊挺直、正襟危坐的男子，陶浪嘴巴动了几下，好半天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你、你、你，你是谁？”
倒不是那张脸长得有多吓人，相反，这是张还算俊朗的面孔。皓齿明眸，剑眉斜飞，嘴角自然地微微上扬，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让人看着心里就觉得舒服。
但此刻陶浪的内心却并不平静。这张脸他见过，非但见过，还曾顶着这副面孔生活了长达二十五年之久。
但眼前这人却又让他觉得有些陌生，那双丹凤眼中不再如以前那般总是带着三分笑意，冷锐的目光让人不自觉地心里一凛。以前总是随意且透着几分慵懒意味的样子不见了，那挺直的背脊、冷肃的神情，无端地让人觉得，这个人并不好惹。
陶浪像是见鬼了一样，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试探着问道：“你，你是靳清？”并不是意想不到，而是这事情委实太过惊悚。别看陶浪平日里看小说见过不少这样的桥段，但这事真落到自己头上，接受起来也还是有一点心里障碍的。
“嗯，是我……”靳清微微颔首，望着自己曾经的身体，神色也不由得柔和了一些，“很高兴能够见到你，陶浪！”
“我可是一点都不希望见到你。”陶浪在心里小声嘟囔着，旋即将目光投向了华晟，“你一下午手机都不开，就是为了去见他？”
“这不是事出突然嘛，我……”华晟苦笑着解释，话到一半，忽然愣了一下，歪着头望了陶浪一阵，忽然皱着眉嘀咕了一声，“我说，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酸呢？”
陶浪先是一怔，然后一张俊脸蓦地红了起来，随手抓起沙发上的一个大抱枕往华晟身上扔去：“我酸你个大头鬼啊，你丫的……”扔了一个抱枕似乎还不满意，随手抄起旁边的物件就砸了过去。
华晟伸手接住抱枕，又略微狼狈地躲开了一只迎面飞来的橘子，然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戏的靳清。
靳清原本肃穆的脸上也不由得带起了三分浅笑。虽然自己曾经的身体被陶浪用来做这种在自己看起来很幼稚的举动，心里多少有些觉得怪异，但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地闹在一起，靳清却忍不住有些羡慕。
无视华晟投来的求助目光，靳清微笑着观战。在他看来，这是人家人民内部的矛盾，他可没有必要掺和进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