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迟疑片刻,“就算我们要走,公爵大人也不会放人的。”
“切萨雷这个时候不会醒来,他大概正在和哪个美人在床上翻云覆雨呢。”维克多催促道,“快点,再过一个小时就说不准了。”
“穿上这个,神父。”伊凡诺将一件黑色的斗篷递给了保罗,“你们待在这里,我先出去看看。”
伊凡诺回到走廊,他并没有看到巡逻的卫兵,他走到了维克多所说的那个花园时,一名年轻而美丽的女人却叫住了他。
“阿纳斯塔西奥大夫。”
伊凡诺有些僵硬的转过头,尽可能微笑着。
“有什么我能为您效劳的吗?Signora。”
琉克勒西·博尔吉亚站在那里,冰冷而美艳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哀戚。
这个年轻女人的美总是让伊凡诺有些赞叹,但是这个时候,他却丝毫没有心情顾及教皇的女儿是不是个大美人了。
“我的哥哥要见你,现在。”
是不是切萨雷知道了什么?
这个想法在伊凡诺的脑海中不胫而走,他咽下了脑子里的那点紧张,默默的跟在了琉克勒西的身后。
上一次见到切萨雷·博尔吉亚是在一个礼拜前的事,那个英俊的贵族男子正躺在床上,眼睛里带着些许疲惫。
也是,战争、阴谋、杀人,似乎没有一件是轻松的活。
伊凡诺想。
此刻的切萨雷·博尔吉亚已经是近乎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他的声音微弱,甚至连手指也带着轻微的颤抖,嘴唇上更是没有丝毫的血色。
琉克勒西冰冷的脸上难得的有了一丝悲伤,她与切萨雷的不伦之恋在教会中传的沸沸扬扬,当然,因为畏惧亚历山大六世,估计也没有人会去找死在切萨雷的面前议论博尔吉亚家的事。
切萨雷的意识似乎已经有些不清楚,他躺在那里,眼皮没精打采的垂着,看上去只剩下半口气了。
伊凡诺简单的检查了一番。
这个结果让他感到诧异,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可以……
“大夫。”站在一旁的琉克勒西淡淡的开口了,“到底是……”
“公爵的身体状况无碍,他所需要的只是休息,别再让那些琐碎的事情令他烦心……那么,一切都会没事。”伊凡诺淡淡的道。
“我明白了,大夫,你可以走了。”短暂的沉默之后,琉克勒西淡淡的道。
伊凡诺微微颔首,转头退出了宫殿。
他也许可以拿起剑杀死吸血鬼,但是,刚刚短暂的几分钟,却让他感到了强烈的不安。他知道是时候离开罗马教廷了,不仅是他,整个吸血鬼猎人都到了与博尔吉亚家族划清界限的时候。
他快步走回了花园,他记得维克多说过的那一簇紫色丁香花的围墙下面,那一块砖石是可以移动的。
小心翼翼的挪开石头,伊凡诺心脏急促的跳动着,他看到了地下的通道。
有人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伊凡诺下意识的拔出了匕首,对准了那人的下巴。
“你做什么!?”
维克多一脸怒火。
“抱歉,我以为是……没关系了。”伊凡诺轻轻吁了一口气,转过身看着保罗,“神父,我先下去,你跟着我,维克多你断后。”
“废话少说,快点下去!”
地下的状况并不好,没有夜视能力的人类几乎无法分辨前方的路,伊凡诺开始后悔自己先下来的时候,维克多已经将石门封死。
……
这条通道的门只能从那一侧打开。
不管下面的人怎么乱踢乱打,这边也不会打开。
维克多缓缓的吐出一口气,转身看着刚刚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
“乔夫里。”
琉克勒西的眼睛里带着点隐约的泪水,她站在那里。
维克多的脸上依旧淡漠,“很久不见了,姐姐。”
“我们以为你死了。”
“哦,是吗?”维克多嘲讽的一笑,“切萨雷告诉你们的,是吗?他说我死了,他希望我最好快点死,这样,他就可以把我的妻子,我的爵位、财产全部变成他的……”
琉克勒西走上前去握住了他的手。
“这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乔夫里,你知道你的哥哥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你,这种爱甚至让他感到痛苦,他所做的决定……”
“少拿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来恶心我!”维克多厌恶的抽回了手,“博尔吉亚荒唐的家族史应该到此为止了,你们两个让我想吐!”
琉克勒西柔声道,“你难道不希望你的哥哥爱你吗,乔夫里?”
“我和他已经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无论我们之间是否有过什么,现在都已经结束。”维克多的声音冰冷,“我给过他选择家人的机会,而他却选择了权力。”
“回来吧,乔夫里,我知道切萨雷他还是……”
她的话还未说完,维克多便掐住了她的脖子,瞬间将琉克勒西逼到了墙边。
美丽的年轻女人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眼前带着尖牙的吸血怪物瞳仁早已变成赤红的颜色。
“我已经不是什么人类了,如我所说的,我已经死了。”维克多的脸上带着一抹报复的快意,“你应该感到庆幸,我的姐姐,如果你告诉任何人关于我的事,也许明天晚上我就会撕裂你亲爱的切萨雷·博尔吉亚的咽喉。”
第六十章:汇合
伊凡诺点亮了火折子,在潮湿而狭窄的地下通道内,他也只能勉强看到前面的东西。
“别走远了,神父。”伊凡诺拨开蛛网,身后的脚步声忽然靠近,猎人拔出了匕首,警惕的感觉着周围。
吸血鬼的身影一瞬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几乎在那同时,伊凡诺也把对方按倒在了地上。
“放手!是我!”银质的匕首抵在维克多的咽喉上,他的皮肤上立刻嗤嗤的冒起了白烟。
“别偷偷摸摸的接近吸血鬼猎人,小子。”伊凡诺轻哼一声,收起了匕首,“要知道,我们的敌人很多。”
维克多闷闷的嘟哝,“你真的是人类吗……”
“刚才是怎么回事?”
“有人来了,我不想惹出什么麻烦。”维克多没好气的道。
“是你的姐姐?”伊凡诺淡淡的道,“她喜欢这个时候在花园里。”
维克多嗤笑一声,“她已经不是我的姐姐了,她和切萨雷那些亵渎上帝的事,我根本都不想去知道。”
“他们还是你的家人,维克多,要知道,不是每个血族都可以和自己的亲人经常见面的,我建议你别把事情做得那么绝为好。”
“哼,你是吸血鬼猎人,你是人类,你怎么不整天跟自己的家人在一起。”
“我很想,”伊凡诺淡淡的笑了笑,“只是他们都死了。”
“……”
“出口还有多远?”
“前面就是了。”
伊凡诺移开排水口的盖子,钻出了出口。
“神父,小心点……小心……我抓住你的手了……”
将保罗带出通道,维克多瞬间就跳了出来,他将出口的盖子封好。
“我要带神父走,你呢,回列昂纳多那里去?”
“也许吧,你说过答应我的事……”
“我会处理好的,听着,有件事或许你想要知道。”伊凡诺摸了摸下巴,低声道,“切萨雷的时间不多了。”
“什么?”维克多微微一愣,“这是什么疾病吗?”
“有人给他下了毒。”
“这不可能,切萨雷被称为毒药公爵是有原因的,没有人可以对他下毒……”
“也许,没有人类,但是你的哥哥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东西。”伊凡诺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只是说,他最多还有一两个月左右的时间,他是你的哥哥,如果你想要做点什么,我建议你快点。”
丢下呆立在原地的维克多,伊凡诺伸手扶起了保罗,“行了,神父,我们还得去见另一个家伙。”
维克多就站在那里,他有些出神的眺望着不远处的梵蒂冈广场,神情恍惚的。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去考虑那些事,然而,内心的不安却随着某些东西在慢慢的扩大。
人类和吸血鬼的界限,似乎只要轻轻一跃便就此消失,但是,很快又会变得模糊起来。
吸血鬼试图选择,但是最终致只是发现,有些事,有些人永远都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达芬奇的工作室并不远,维克多却没有回去。
他认识很多人,但是却不能真正的走出去,他的身份和过去都已经死了,如果切萨雷知道他还活着,第一个跑不掉的就是达芬奇。
虽然觉得那个啰嗦吵人的艺术家也不算太冤,但是似乎这样一来,自己又要去哪里?
没有父亲的吸血鬼,就像没有家的人类一样,只能四处漂泊。
他很快发现,自己除了达芬奇的工作室之外,根本无处可去。
推门而入,大画家正站在壁炉的前面,忙活着将一大堆的材料放进锅里。
“呀,维克多,你回来了,我正在给你准备美餐呢。”
“我怀疑这一点。”维克多皱了皱鼻子,“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我只是把所有的材料都放进去了,你会做菜吗?”
“你看我像会做菜的人吗?”
“……说的也是。”
“快要烧糊了,天哪,列昂纳多,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做什么?”
“我说了我不会做菜!”
“哇!那是什么!”
也许达芬奇很有在炼金术方面的造诣,随着黑烟的升起,维克多眼疾手快的把他拽到了边上,一边骂道,“你非要把房子烧了才心满意足吗?”
“只是想给你做点好吃的罢了。”大画家很快满不在乎的一笑,“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一,你不会做饭,第二,我根本不吃这些东西,列昂纳多!”维克多觉得自己的肺快要被气炸了。
“但是,很快就要到圣诞节了。”
“……这又有什么关系。”
“圣诞节我们要一起吃饭,不是吗?这是约定啊。”
“Leo,”维克多安静的坐下,“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应该回去看看?”
“回去看看?”
“我的哥哥。”
“你说的是公爵阁下。”
“我……如果我有几千年的时间,我不去再见他一面,也许我会后悔一辈子。”
“你想要回去?”
“回去?”维克多嗤笑一声,“我回不去了,Leo,上帝不会庇护一个吸血的怪物。”
达芬奇的眼神温柔了些,他轻轻的握住了维克多的手,“你不是怪物,从来都不是。”
“我今天看到那个吸血鬼猎人了,Leo。”维克多丧气的垂下头,“我不会是他的对手。”
“吸血鬼猎人再怎么强大也还是人类。”
“这与速度或者力量无关,Leo,猎人,他们……我不知道,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怎么认识伊凡诺的。”
“他是一个医生,我们在人体解剖学上有相似的见解。”
“但是他为教会做事。”
“伊凡诺是个很有天赋的人,十九岁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公爵的赏识。”
“你信任他吗?”
达芬奇眨了眨眼睛,“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有着宗教信仰,但是他是个吸血鬼猎人,这就意味着他们有着比吸血鬼更加狡诈的脑子,所以……不,我不完全相信他。”
“他和很多吸血鬼都有联系?”
“多到让你难以想象,我也曾经见到过一两个,但是,他们不像你那么友好。你如果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跟其他人谈谈,我认识一个吸血鬼猎人,他要比伊凡诺可靠得多,他的名字是特莱弗·贝……”
“行了,”维克多打断了他接下去要说的话,“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我不想让教会找上你的麻烦。”
“你知道的,”达芬奇微笑道,“我总是愿意为我的朋友效劳。”
……
李苍昊站在门廊下面,天色已经逐渐暗下去,对于没有出现的伊凡诺,他愈发感到不耐烦。
来回的走了几圈之后,远处的两匹快马从不远处奔了过来。
少年皱起眉,他一瞬间掠上了马背,被他一把抱住的伊凡诺马上叫了起来。
“别在大街上非礼我行不行!?”
“谁要在大街上非礼你……”李苍昊嘴角微微抽搐。
“那么,你准备在其他地方……”看着吸血鬼露出的尖牙,伊凡诺马上举起了手,“神父就在那里,你急什么?”
保罗摘下了头上的斗篷,下了马,“苍昊。”
“Padre!”李苍昊的明显松了一口气,“一切都还好吗?”
“我没事,只是,我觉得我们应该尽快离开罗马城。”
“是啊,”伊凡诺小声嘀咕,“我可不想再去见一次切萨雷·博尔吉亚。我们得走了。”
“我们?”李苍昊皱眉,“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哦,我当然跟你们一起走,现在你把我拖下水,我在教会的工作肯定也没了,现在你要走人?我现在是你的责任了,明白吗?!”
对于一个成年男子能说出这么厚脸皮的话,李苍昊还是有点敬佩的。
他一脸怪异的上下打量了一番伊凡诺,刚要说点什么的时候,神父保罗却开口了。
“苍昊,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是啊,尤其是,当他发现你的父亲给他下毒的时候,大概你就是第一个要被他拖到太阳底下烧死的吸血鬼。”伊凡诺摸了摸马儿的脖子,小声道。
李苍昊伸手解开了神父保罗身上的斗篷,然后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保罗你去西泽尔那里待着,我之前已经跟他说过,我和伊凡诺会出城吧卫兵引开。”
伊凡诺眼皮跳了跳,“你和伊凡诺要去干嘛?”
李苍昊翻身跳上了马,坐在了伊凡诺的后面。
“好吧,你现在绝对在非礼我了。”
李苍昊没有理睬猎人的抱怨,只是对保罗叮嘱道,“别离开那里,至少几天内,让切萨雷以为你出城了,明白吗?”
“苍昊,可是……”
“一切小心,Padre。”
李苍昊夹了夹马腹,那畜生便一阵风似的飞奔了出去,带着吸血鬼和不情愿的吸血鬼猎人一起。
第六十一章:受伤
马儿好像风一般的疾驰着,伊凡诺想要摘下头上的兜帽却被李苍昊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