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晓曦把手机抢过去仔细看了下,“你这分明就记错了,这里是6不是9.”
“啊?”方铁军又把手机拿回去,“这是你妈念我记的,难道是我记错了?”
“肯定的啊,我妈不可能弄错我的电话。”
“我说么,给你打了一天电话都不通。”
“打了一天电话?干什么?找我有事?”
“哦,没事,中午的时候想跟你一起吃午饭来着。”
“咳咳咳……那没啥别的事,你能出去一下让我洗澡换个衣服吗?”
“你怎么一直咳嗽,还打喷嚏?”
“可能之前熬夜加班没睡好,抵抗力本来就弱了,这又拉肚子又淋雨的,有点儿着凉。没事,洗个热水澡就好了。”
“哦。你赶紧洗吧。”方铁军转身要走。
柯晓曦又把他叫住,“唉!”
“怎么了?”
“洗手。”
柯晓曦洗完澡出来,方铁军正站在阳台上抽烟。听见卫生间门响,他转回身去看了一眼:柯晓曦用浴巾搓着头发,光着屁股进了卧室。
虽然只是个背影一闪而过,方铁军还是看出了柯晓曦身材匀称皮肤白皙。
柯晓曦从卧室出来了,方铁军把烟屁扔进雨里回到客厅,“你这是要过冬吗?”
“什么意思?”柯晓曦停下来呆呆地看着方铁军。
“这大三伏天的,你穿秋衣秋裤也就算了,干嘛还套个棉睡衣?”
“下雨了,很凉。”
“哪里凉了?我怎么一点儿都不觉得。”
“我……阿嚏——”柯晓曦捂住鼻子打完喷嚏抬起头,鼻子下头一条鼻涕探出头来,他立刻冲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开始拼命冲洗。
冲完鼻涕抬起头,镜子里方铁军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柯晓曦一转身,方铁军的手伸了上来。
试试柯晓曦额头再试试自己的,方铁军十分肯定地说:“你发烧了,得去医院。”
从方铁军身边蹭过去,柯晓曦拎起自己刚刚被雨淋透了的衣服走出卫生间蹲到洗衣机前,“去什么医院,没事的,一会儿喝点儿姜汤就行了。”
“那怎么行?!”方铁军再次站到柯晓曦身后,“你这已经不是低烧了。”
柯晓曦不理他,自顾自地把已经洗完并在洗衣机里呆了一天的床单拿出来闻一闻又塞回去。
方铁军一着急伸手把柯晓曦拉了起来,“快走,跟我去医院。”
柯晓曦甩掉他的手,“我说了没事。咳咳咳咳……”
“还说没事?你咳的胸腔里都在震了。”
“喝点儿止咳糖浆就行了。”
“你……那好,你家有温度计没有?测一下,要是不超过38度就算了,超过的话我陪你去医院。”
柯晓曦还是不想动。
方铁军叹气,“都是这么大的人了,我也不是非要管你不可。可现在你妈我妈都知道我在你家住呢,你说你要是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儿,我怎么跟她们解释。再说还有,你要知道人如果高烧烧得太严重的话很容易烧成傻子,到时候别说喷消毒水和洗手,就是大小便也不能自理……”
柯晓曦抬手挡住方铁军的的嘴,“行了,我懂了,我这就去拿体温计。”
39度5——方铁军瞪着体温计以是为自己眼花,“这也……太高了吧?再量一次。”
柯晓曦无奈地把方铁军甩好的温度计重新塞到胳肢窝底下。
39度8——方铁军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不行,你必须马上跟我去医院!”
柯晓曦舔舔烧得已经开始剥皮的嘴唇也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你别大惊小怪好不好?上次……嗯……”
起身猛了,头又晕,柯晓曦一头栽到了方铁军身上。
第九章
——轻易不要憋尿,否则容易肾炎。
“胃肠感冒加呼吸道感染。”大夫一边说一边在诊断书上写着各种药名,“先输三天液吧,退烧、消炎、补水,再开点吃的药,回家按时吃。”
柯晓曦穿了毛衣和夹克,可还是止不住地一阵阵哆嗦,“大……大夫,那我能正常上班吗?”
“最好在家休息。非上不可的话也得按时来把液输了。”
“每次输液得多长时间啊?”
“快也得两个小时吧。”
“啊?!那么久?!”
“你拉肚子,得补盐水和葡萄糖。”
“可是……我可能还需要加班呢。”
口罩上面、眼镜后头的眼皮撩起来,“你不要命了?”
“可是……”
“可是什么?你这都40度了,再烧就指不定烧坏身上的什么零部件儿了。还加班?要命还是要工作?”
柯晓曦不敢再说什么。方铁军接过病历本和药单子去开药。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本来一直满脸严肃的大夫竟然摘了口罩在跟柯晓曦说说笑笑。小伙儿长得不错,年纪也不大。
方铁军敲敲门,“病号儿,打针了。”
柯晓曦被烧得双颊绯红头晕眼花,但是没耽误他在从椅子上站起来之前先摆出个自认为最帅的表情,“那我先去打针,改天再……阿嚏——”
一串不知是鼻涕还是口水或两者皆有的液体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柯晓曦面前的眼镜上,帅哥大夫灿烂的笑容瞬间凝固。
针扎好了,柯晓曦躺在床上看着棚顶发呆,方铁军坐在旁边玩儿手机。
“干什么呢?”柯晓曦突然问。
“刷微博。”方铁军没抬头。
“你微博……咳咳咳咳……”柯晓曦想说问问他微博是什么名字,好互粉一下,可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微博里有很多猛男帅哥正太娘炮的图片,便赶紧刹住了车开始假装咳嗽。
方铁军跟他一样,不知道对方也是G,不敢随便暴露身份,自然就不能暴露微博。于是听他一咳嗽,首先想到的便是马上趁机转移话题,“哈哈哈哈!这有个好玩儿的,我给你念一下吧?”
柯晓曦急忙顺着他往下溜,“好啊好啊,你念吧。”
方铁军慌乱之中顺便抓了一个念出来,是条联合国发的有关难民的微博。
“这个……哪里好玩儿了?”柯晓曦本来想不管什么内容他随便笑一下敷衍过去就完了,可这微博的内容不但让人“强颜欢笑”都做不到,心地善良感情脆弱的估计还能流出眼泪来。
方铁军也一脑门子黑线,“呃……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返回去找下啊……唉?哪个来着?怎么找不着了……哎呀,刷得太快了。”
柯晓曦赶紧跟着又顺,“哦,找不着算了。”
方铁军松口气,“我去抽支烟。”
天已经黑透,雨也快停了,空气清新了不少。方铁军拿出支烟点着。
电话响,是秦远。方铁军犹豫一下接起来。
“喂。怎么了?”
“你……到你男朋友家了?”
“没有,他病了,我们在医院。”
“哦,没什么事,就看看你到了没有。刚才雨挺大,一直在下,有点儿担心。”
“是么,那谢谢了。没别的事儿我回去病房了。”
“行,你也注意点儿身体,现在中暑、热伤风的人很多。”
方铁军回到注射室的时候,柯晓曦睡着了。再掏出手机鼓捣一阵,他的余光不自觉地朝柯晓曦脸上飘了过去。想起跟秦远说过的话,他突然觉得:如果是真的,似乎也不错。可再往深了一琢磨,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免了吧,先不说弯直的问题,就这洁癖劲儿也受不了。等他病好了,我还是赶紧搬出去吧,该办的正事儿还得抓紧。不过么……
柯晓曦的睡相很养眼,方铁军忍不住举起手机偷偷咔嚓了一张照片。
嗡嗡嗡——柯晓曦放在枕边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方铁军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重新坐正,差点儿没把自己手机摔地上。
柯晓曦伸手抓过电话看一眼,然后想了几秒才接起来。
“喂?”
“……”
“嗯,我知道。”
“……”
“我没在家。”
“……”
“嗯,我也没在公司。”
“……”
“我在医院呢。”
“……”
“不用,不是什么大病,打几天针就没事了。”
“……”
“行,等过几天我好了再说吧,要不传染给你就不好了。大夫说我这是病毒性的。”
柯晓曦挂断电话抬起头,方铁军正直盯盯地看着他。
“干嘛这样看我?”
是他想甩掉的妹子打来的吧?方铁军心里这么想了一下,没有说出来。
“没什么。”他移开视线又看自己的手机。
手机上是柯晓曦刚刚的睡脸:长眉,长眼,睫毛浓密,鼻梁高挺鼻头圆润,唇角微扬且上薄下丰,再加上烧出的两朵红晕衬托着脸色更显病态的苍白。
方铁军用摄影软件调调光又做了些画面质感的处理,照片里的人竟变得有点儿像网上的一种仿真娃娃。具体叫什么方铁军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那些娃娃有种瘮人的美。
随手发到微博上,又给配了三个字:睡美人。
不过本人么……方铁军的目光越过手机再次落到柯晓曦的脸上:他梳着个现在满大街都是的那种两边剃短头顶稍长的发型,炯炯有神的眼睛再加上习惯性的皱眉——怎么看都是个面带桃花风流成性的高富帅。
也许“富”的方面还差了点儿,不过年轻有为、有房有车,应该够得上小康了。这得有多少姑娘排队等着想做他的女朋友?
方铁军一向自诩帅得惨无人道没有天理,能入得他眼的男人少之又少,更不用说会在心里暗自称赞的了。
“你又看什么?”柯晓曦一手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方铁军锁上手机双臂交叉到胸前摆出个认真的表情,“你这眼看就三十而立了,为什么没结婚呢?”
柯晓曦立刻警惕起来:靠,不是看出了什么在试探我吧?不行,跟他可不能承认,我妈能帮我保密,别人不靠谱儿。
“结婚?在大城市辛苦打拼的一般都没什么工夫儿想这个。你呢?你不也一个人。在老家这个年纪了还单身可不太正常。”
方铁军笑了下,“所以这不就躲到你家了。”
“啊?你是因为家里逼婚才来北京的?”
“嗯……也不全是。”
这时一个四十来岁的护士大姐拎着瓶药进来了,“来,帅哥,换药。”
柯晓曦和方铁军同时仰头,这才看见原本满满一大瓶子的药水已经只剩下一瓶盖儿不到了。
看着护士大姐把跟之前一样大的药瓶挂到铁架上,柯晓曦一咧嘴,“又这么多?!”
“嗯。”护士大姐认真地把别的药兑进药瓶里,“腹泻脱水都这样。”
“可是我……”柯晓曦的两条长腿用力夹了夹。
护士大姐瞟他一眼,“想去厕所可别憋着,要是等药都打完会憋坏的,弄不好会精神性遗尿,次数多了容易得肾炎。”
“啊?!”柯晓曦顿时觉得自己的肾仿佛已经在隐隐作痛了。
护士大姐用下巴一指方铁军,“你这不有朋友在这儿么?让他给你拎着药去啊!”
换好药护士走了,方铁军站起来摘下药瓶,“走吧,我跟你去厕所。”
第十章
——实现理想的道路总是曲折的,即便没有多么远大。
医院比较老旧,设施不够人性化,卫生间里没有挂药瓶的地方。方铁军只好寸步不离地一直陪着。柯晓曦因为发烧觉得冷,出门前穿了好多层,这会儿一只手忙活半天,好不容易皮带打开拉链也拉开了,却怎么也没办法把该掏的东西掏出来好好撒尿。
方铁军站在旁边伸着胳膊高高地提溜着药水瓶子急得够戗:这忙是帮还是不帮啊?!
两人都咬牙坚持了一会儿,柯晓曦总算是在右手的辅助下把尿滋了出来。方铁军及时将目光转向别处,柯晓曦尿了好大一泡。
哗哗声变成断断续续后很快没了声音。方铁军感到柯晓曦在看自己,于是转回头,“怎么了?提裤子啊。”
“你有纸吗?出来之前我光顾着换衣服,忘了带。”
“纸?”
“嗯,面巾纸卫生纸啥的。”
“你要拉大号儿?”
“不是,我要擦一下。”
方铁军的脸皱了皱,没听懂,“啊?什么擦一下?”
柯晓曦的视线投向自己下身,方铁军随着他的视线盯住自己刚刚一直在努力避免看得太清楚的器官,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不是要擦这个吧?”
“是要擦这个,怎么了?”
方铁军收回目光认真地看向柯晓曦,“你在开玩笑吧?”
“这有什么可开玩笑的?”
“女的尿完才擦吧?我一向都是靠抖。”
“我知道大部分男的都不擦,可其实那样很不卫生,不管怎么抖,还是会有几滴尿液沾到内裤上,很脏的。”
“内裤洗澡不就换了吗?”
“那不洗澡的时候也还是在身上的。”
“可……”
“你到底有没有纸?”
“没有。”
“去帮我要点儿。”
方铁军低头又看一眼,“已经晾干了。收起‘武器’咱们走吧。”
柯晓曦很坚持,“不行,去帮我要点儿纸。”
“你……”
柯晓曦瞪眼看着方铁军,一副王八吃了秤砣,不给拿来纸就不肯动的样子。
方铁军咬咬牙:看在病的份儿上,忍了。他把药瓶递给柯晓曦,“那你自己先拎会儿吧。”
已经很晚了,医院的走廊一个人都没有。注射室里有一对老夫妻,老头输液老太太守着,这会儿两人一个躺着一个趴着都睡着了,方铁军不好意思打扰。想一想他决定出去到门口的小超市去买两包面巾纸。
柯晓曦一手举着药瓶一手在眼前忽高忽低地来回比划着看回血玩儿。
厕所的门忽然被推开,他以为是方铁军回来了,结果一抬头是刚才给他看病的帅哥大夫。
柯晓曦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定狼狈又猥琐,脸倏地一下红了。
大夫眼镜后面的眼睛眨了眨,看看他手里的药瓶又看看他裸、露在外的屁股和蔫黄瓜,“你是……怎么做到的?”
“给你纸……”方铁军一推门,看见大夫一手举着药瓶一手在帮柯晓曦洗手。他急忙跑上前把药瓶接过来,大夫居然开始责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