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少的眼角不自觉的抽了抽,他定睛看了半晌,才发现这是自己上次来这里遇见的那条菜花蛇。安大少也不管那蛇能不能听懂人话,对着蛇便开始诉苦。“小花,你好,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多月前的事情了,难为你还记得我。”
见蛇对他没有恶意,他就放松了自己的心神,嘴里对着蛇喃喃的说着自己的不满,“明明我对他那么好的,我都快要将心都掏出来给了他了,可是他是怎么对我的呢,要我穿戏服不说,还要我对着左灵烨那厮表演,我真是气死了。左灵烨和我不对盘他又不是不知道,他还知道左灵烨也喜欢他呢,他就忍心看着左灵烨在一旁笑话我。小花,可是,我是真的很没有骨气,不管他再怎么对我,我,我的心里就是放不下他,还是想着他,我该怎么办?”
安大少也没指望一根蛇能回答自己的话,自顾自的哂笑了一声,“这人啊,有时候就是这么贱,我宁愿在全天下的人面前穿戏服,表演,除了左灵烨,你知道吗?除了他!”
“灵烨这孩子其实不错的,那是因为你对他有偏见。”一个清丽的声音破空而来,将安大少吓了一跳,他猛然一下站起来,对着四周望了又望,却并没有看见半丝人影。这石塔周围本是一片平原,视野开阔得很,再加上地势处于高处,这一望几乎能看出个八九里路去。
安大少心里被这一吓,什么诉苦委屈的心思都没了,只想着快些离开这个地方。只是这时候那菜花蛇又跟在他后面,他也顾不得那许多,脸上的油彩也被汗水弄得花了,看着有些滑稽。他快步向来时的路走去,心里也只想着,再快些,再快些,离开这个邪门的地方。
这时候那蛇却缠住了他的双脚,那个声音又悠悠的传来,“我说你跑什么跑呀,我都快跟不上了,我又不会吃了你,相反还会帮你解决烦恼,你若是有什么心事尽管跟我说吧,我不会出卖你的。我可是个对朋友很好的人。”
安大少的内心在吐血,他知道这蛇有灵性,也通人性,许是哪位高人豢养的,只是这时候别人在暗处,自己却在明处,是敌是友尚不知道,他说是朋友,自己就能相信了?但无奈此时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掌握在别人的手里,自己自然少不了要多陪些小心才是。所以他扯了扯不受控制的面部,勉强扯出了个怪异的笑,“这位高人,是小子不懂事,误闯了高人的地盘,还望高人高抬贵手饶了小子,小子以后会送些好东西来犒劳高人的。”
那声音听起来笑意盈盈,“哦?好东西?这世上的好东西怕是没什么是我没见过的呢,就看你小子能不能拿得出让我心动的了。”安大少正想接下去时,那声音只略微顿了顿,便接着道,“我觉得你这身子不错,看来柔软异常,应该会非常好用,长得也不错,算是对我的胃口。不错,不错,要不,”说到这里,他却又停住不说,似是故意要吊人胃口。
安大少咬了咬牙,勉强伸出手拉了拉衣服,却半天没有拉开。那声音也不再逗他,“你小子想哪里去了,我可不好这口,你还是省省吧。只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是我一个人,有些无聊,有些寂寞罢了,看你小子对我胃口,便想着要收你为徒弟罢了。”
安大少这时候皱了皱眉,“可是,可是我已经有师父了呀。”
那声音显得有些不屑,“季廷芳也勉强算是你师父了,至少他教会了你唱戏嘛,但是那东西只能当当业余爱好,正经还不能只学这个。再说了,哪个正经人家会允许自家儿郎去学这个的?我这么说也不是看不起这个职业,只是,去学戏的人大概心里都有些伤痕吧。”
安大少这时候却有些好奇,“那么,高人,你想教我什么?”
那声音这时候却卖起了关子,“也是小花跟你有缘,它跟了我这么多年可没这么缠过别人呢,你小子算是有福气了。”
安大少只觉得额头上几乎又要滴下汗来,这不是明显的问牛答马么?好在那小蛇这时候也松开了安大少的双脚,安大少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有点晚了,再待下去回去可赶不到晚饭了,自己再怎么生气也不能不回去,毕竟自己身上可没有带半点银两。
高人这时候却又开了口,“我要教你的东西是你这辈子想都没想过的,总之,你这几天不要和季廷芳吵架,什么事情都顺着他们,把自己的精神养好,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我自然会去找你。叶泠然每日让你蹲马步其实也没有坏处,该坚持的坚持下去就好。”
安大少很敷衍的应了一声。接下来却莫名的失去了意识。
第二十七节:解释
“咦,呀。”安大少勉强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四周,是自己熟悉的厢房,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自己的确是在房间里没错。他勉强抬起上半身,发现自己不知为何累得很,头也觉得很沉重,比起宿醉之后的头痛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意煊,你醒啦。”正巧这时季廷芳端了盆水进门来,他顺手将盆子放在盆架上,就转过头来扶安意煊。
安意煊挥开季廷芳准备扶他的手,“我没事,就是有些头疼。”
季廷芳看了看自己被挥开的手,抿了抿嘴,倒也没说什么,只转身拧干了巾帕递给安意煊。安意煊看着季廷芳递过来的巾帕,愣了半晌,小心翼翼的接过,抬起头看了季廷芳一眼,“廷芳,你,你不生我的气?”
季廷芳对着安意煊笑了笑,“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就因为你把我的手挥开了,我就得生气?”安意煊懵懂的点了点头,将帕子捂在脸上。他现下看不清季廷芳脸上的表情,却从对方的声音里判断出廷芳并没有生气,难过等等情绪。
“你昨天究竟是去了哪儿啊?我们找了你半下午,可急坏了,你在这里虽然来了三个月了,可究竟路没我们熟,你又分不清这些小巷子,我们怕你在巷子里迷路了呢。可是没料到却是在自家门口找到的你,那时候你昏倒了,脸色乌青乌青的,身上的行头也不见了。”
安意煊急忙打断他,“那我身上穿了衣裳没有?”
季廷芳哭笑不得,伸出指头在安意煊的额头上重重的一指“好意思说呢,你身上就只穿了件蓑衣,那谷草你不嫌粗啊?我们差点都没认出你来。”
安大少顿时觉得瞠目结舌,“可是,我,我都不知道是谁把我敲昏的,那身行头不是很值钱么?对不起哈,等我回头让我爹寄些银钱过来,还给你就是了。”
季廷芳登时气结,“你这脑子里想的什么?我是那种人吗?这三个月来,你在我家吃,在我家住,我说过你一句不是没有?你摸摸你的良心,我这个师父对你怎么样?”
安大少站起身来,点了点头,“是了,我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了。”边说着边走向了脸盆架,将巾帕放进盆子里后,又转身向衣柜走去,季廷芳就这样看着他却没有出声。安大少在衣柜里翻了翻,找到从京城来时带的那个大包袱,从里面摸出张一百两的银票,也不理季廷芳,直接就跨过门榄走了出去。
叶泠然这时候正在院子里整理药材,从季老爷子回来之后,这药堂里坐堂的自然就换成了季老爷子,叶泠然的医术虽然不错,但到底年轻,没有季老爷子的圆滑世故,这药堂开着虽说是为了治病救人,但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还要养活一大家子人。
叶泠然这时候一抬头,便看见了安意煊,笑着跟他打招呼,“小煊,你起来了呀,感觉怎么样?身子好些了没?”
安意煊点了点头算是回答,将手上的银票递给叶泠然,叶泠然讶异的看着他,却并没有伸手去接,“拿着。”安意煊把银票往叶泠然怀里一送,像是交差似的准备转身离去,季廷芳这时候终于撵上了他,一把抢过叶泠然怀里的银票摔在他身上,“安意煊,你把我们家当什么了?”
银票轻飘飘的,并没有砸中什么,但安大少还是歪了歪脑袋,他将银票拣在手上,漫不经心的在手上把玩着,半天没有说话,叶泠然在一旁开口道,“小湘,这是怎么了?你和小煊之间,发生什么了?”
安意煊回头对着叶泠然笑了笑,“嫂子,我们什么事情也没有,打扰了。”说着强行拥着季廷芳离开。季廷芳在路上不停的挣扎,却惊讶的发现原本瘦弱的少年不知何时已变得比自己强壮。
等到了安意煊的房间,将门窗都锁好之后,安意煊才真正的放开了季廷芳,季廷芳整了整衣衫,径自走到床边上,坐了下去。这里不比安大少他们家,不是每间房里都有桌子。他抬眼看了看安意煊,安意煊也在看着他,良久两人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季廷芳开了口,“你不解释解释你今天做的事情么?”
安意煊却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不先问问我昨天发生了什么?”
季廷芳微微一愣,眼神却柔和了下来,“我不问,是想给你留点空间,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就像你没有问我为什么五年前会独自离家一样的道理,你什么时候想找个人倾诉了,我就会站在你身边的。但是,你现在却这么问我,我倒想问问你,你昨天是为了什么要跑出去呢?你这样跑出去,我们,很担心。”
安意煊也愣了愣,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这样跑出去,给你们添麻烦了,是我不好,对不起。但是昨天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想起你对着左灵烨那样开心的笑,我的心里就不舒坦,就想发气,再加上你居然要我在他面前表演,我,我心里就更加委屈了,难过得要死,所以就跑了出去,我还没意识到我要往哪里跑呢,结果就到了石塔。”
“石塔?”季廷芳喃喃的道,“你怎么会去那个地方?我就觉得那儿有些邪门。”
安意煊也跟着点了点头,“我也觉得那地方有些灵异,莫名其妙的会把时间缩短,还有啊,我昨天晚上明明就是昏倒在石塔旁边的,那时候还穿着那一身行头呢,怎么会醒过来就到了家门口,还穿着一身蓑衣,真是想不明白。”
“对了对了,我昨天还遇见了个东西,你绝对想不到那是什么。”
“你遇见什么了?竟把你兴奋成这个样子。”
“我遇见了那条菜花蛇,就是我们第一次去石塔,在塔里面遇见的那条,没想到我昨天没有进入石塔,却是在外边遇上的它,它感觉很通人性呢。”
“你确定,你遇见的是同一条蛇?”季廷芳紧皱了眉头,“会不会是因为每条蛇的样子都差不多,你认错了?毕竟菜花蛇的性子都满温驯的。”
安意煊却也较起了真来,“绝对是同一条,我不会认错的。不过,我觉得那条蛇不是野生的,而是不知道被哪户人家豢养的。”
“不会吧,这菜花蛇又不是什么名贵品种,怎么会有人豢养它?”
“不知道,”
“对了,你别把话题岔开了,你不打算跟我说说,为什么今天这么做?给我们家拿银子是什么意思?”季廷芳柳眉倒竖的样子看起来确实有些吓人,安大少苦着脸道,“还不是因为你,还不是因为你,你不是说我在你家吃住了三个月没有给一分银钱么,我这不是打算把钱给你,也免得将来被左灵烨知道了鄙视我。”
“就是因为这个?”季廷芳顿时显得有些哭笑不得,伸出手去在安大少的头发上揉了揉,“真是个孩子,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啊,没有人会说你什么的,左灵烨也不可能说你什么的。”
“师父你真好。”安大少这时候果断扑进了季廷芳的怀里,在他胸前蹭了蹭,在季廷芳没有注意的情况下将他压倒在床上,对着季廷芳的嘴亲了下去。
第二十八节:神秘高人再现
“啪”的一声,季廷芳在安意煊的脸上扇了一个大大的耳光。安意煊捂住脸委屈的看着季廷芳。那眼神似屈似怨,还包含着几分不相信。季廷芳揉了揉自己的嘴唇,也以愤恨的眼神瞪了回去。
“给你几分颜色,你就能开染坊了啊。”季廷芳此时已站起身来,对着安意煊冷冷的道,“我虽然不是教你功夫的,但是你既然这么闲的话,今天的马步你就多蹲一个时辰吧。”话音刚落,人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厢房。徒留安大少一个人在后面瘪着嘴巴。
可是季廷芳的话安大少也不敢不听,尤其早上还吵了一架。虽然最后把什么都说清楚了,但是安大少觉得自己还是小心点为好,看季廷芳的样子,明显的还没有原谅自己啊。自己虽然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自己的老婆么,作为一个好男人的话,还是应该哄着的。
但是平常那两个时辰的马步就已经够安大少受的了,这一下子加到了三个时辰,安大少想想就觉得自己的腿和手臂都开始痛了起来。没办法,还是蹲吧,廷芳应该不会一天都守着自己,自己看情况能偷懒的就偷偷懒吧。
所以安大少难得的积极,在吃完饭后就到柳树下面去蹲马步了,季廷芳只是轻飘飘的瞥过一眼,倒没有表达任何意见,但是不了解情况的叶泠然和季翔就觉得惊奇了,这安大少每天完成例行的跑步和蹲马步的时候哪次不是苦着张脸,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何况他脸上还带着笑容,这个景象,怎么看怎么诡异。
但是更加诡异的还不是这个,安大少平常蹲马步的时候会时不时的偷偷懒,虽然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偷懒的次数越来越少,但是一个时辰中还是会有那么几次的,可是今天不知道抽得哪门子风,这眼看都要过去两个时辰了,他却还是保持着面部的微笑,维持着蹲马步的动作,从开始到现在是根本就没动过。
其实倒不是安大少的意志力有多坚强,而是安大少的身上再次发生了件诡异的事情,他刚刚蹲着马步的时候,曾经在石塔附近听见的那‘高人’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但是那声音也只有安大少一个人能听见罢了。
‘高人’不愧是‘高人’,知识渊博,所学甚杂,从学堂里教的四书五经到江湖上的一些招式,连下三滥的下毒迷奸制药什么的招数都会。更奇特的是他还会变戏法,这时候安大少的神识里其实就是被‘高人’变的戏法给迷住了,他现在正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哪里还会有空管外面的事情?
今天‘高人’只是跟安大少讲解自己的知识面,让安大少选几样学习的,倒不是要把自己所有的本领都教给他。但是这下安大少可头疼了,自己是真的什么都想学的,尤其是看‘高人’在自己面前表演的时候能够那么拉风。
但是没有办法,‘高人’已经明确表示过了,自己的本领只能教给安大少三样。让他回去慢慢思考自己需要学习什么。另外还把小花留给了他。说是需要找他时轻轻抚摸小花的头,就能召唤出他。
等安大少恢复意识的时候,三个时辰都已经过去了,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日头正毒,他抬袖抹了抹自己的额头,果然沾满了汗水,他慢慢的直起身来,却觉得自己的双腿异常的坚硬,腿弯处也阵阵的抽搐,他试着抬脚向前走了一步,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动了动自己的腰,准备起身,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瘪了瘪嘴,高人什么的,都最讨厌了,看来自己还是得把身体锻炼好了,要不怎么才蹲一会儿马步,自己就已经快直不起腰来了呢,若是将来季廷芳遇到危险的时候,作为他的男人,却没有能力保护他。那该是多么丢脸的一件事啊。
这时候季廷芳听到响动走了出来,却只看见安意煊傻愣愣的坐在地上,他愣了一下,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快步走过去将安大少从地上拉起,将他扶到贵妃椅上坐好,便拉开他的衣服左右检查,安大少这时候按住了季廷芳的手,“廷芳,别这样,我只是蹲马步蹲久了,腿麻了罢了。没有大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