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身色泽古朴，看起来不便宜。沈吴对琴不内行，看古董却有几分眼光。他猜测着这琴的身价，不由得就认定从未听闻过的秦非的琴艺应该也是相当好了。
至于到底是有多好，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秦非的琴弓下去，人群就一片寂静——这里头多是圈内人，就算不职业，多少有艺术修养。
可是没过多久沈吴就脸红耳赤起来，观众的感觉也变了味道。
前面只是低述似的琴音，一个强音之后变得如同呜咽般的婉转挑逗。
秦非侧身怀抱着琴，把一首巴赫的G大调第一号无伴奏曲演奏得……充满了色欲。
短浅的运弓，而又是悠长的，又或者只是一次挑弦——挑逗，侵扰。反复，无常，忽而激烈的，而又淡去。绵长到了顶点，却还缺乏一个波澜壮阔的高潮。秦非用琴弦玩弄着台下观众的感情。他没有看着谁，演奏时也没有表情。
这么色情的技巧，谁会这么不耻于在大众面前展露啊！
沈吴脸热到简直有点不敢看他——太不要脸了。还要特地先告之说是送给自己的……
连没关人等都听得忍不住要喘息起来的黄色片段，他怎么能面对啊。
笨蛋，这种曲子为什么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演奏呢？
还是说秦非不管拉什么乐曲，都会是这种风格？沈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地，胡思乱想着。
——他竟然连管弦乐都演奏的这么好，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之类的，已经不是此刻能思考的内容了。
人群微微地骚动了一阵，伴着最后一个令人心脏骤停的高潮的戈然而止，而渐渐恢复了平静。
秦非放下弓，深深吸了一口气，望着沈吴的方向。
他站起来，打算致意退场，没想到发生了一件突如其来的意外。
他还没有来得及完全站起来，一个亮黄色的身影已经跳上了舞台，娇美的面容，凹凸有致的身躯。Angela不费力地勾住他的脖子，印上了一个引来一阵乍然欢呼的香吻。
“秦非，thank you。”她眼角泛光地注视着他，感动地说。
秦非整个人风干变成化石，噼里啪啦，裂了。
他这才想起来不久之前恰巧跟这个妞开过一个拿他最拿手的乐器作为比方的玩笑。
别人才不管故事的曲折，只是热闹地起着哄，半身压在他怀里的女人像上了发条似的，胸脯激烈的一起一伏。
第41章
虽然被搞砸的，是自己的生日会，赵之乔还是狂笑到直不起腰。
秦非顶着一脸蛋糕和奶油，喃喃说：“我要杀了她……”
“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沈吴很好奇。
“……”秦非看着自己粘着奶油的手指，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接受这个事实。
沈吴觉得他的样子就好像沉寂了很久的火山往外咕噜咕噜冒熔浆，只不过熔浆是雪白雪白的带点五颜六色的点缀。
“还是赶紧洗掉吧，你看他们都在拿手机拍照了。”他左右看了看，手插在裤兜里，好心地建议。
“Fuck……”秦非嘟哝着，抬头看了一眼Angela消失不见的方向。“我必须得让她赔偿……怎么会有这么不懂事的女人……弄脏了我的琴，她知道要赔多少钱吗？？”
沈吴跟他隔了一丈的距离，免得被奶油火山沾到。
那女的也太彪悍，最上面一层的蛋糕搞不好有10斤，直接照秦非脸上扣过去，这得是要多深的仇恨和臂力啊。
沈吴对这背后的story，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兴趣了解。他甚至都觉得秦非被人糊了一脸蛋糕熔浆的样子，还蛮可爱。
只不过这样一来，刚才还有一点犹豫不决的暧昧气息，现在就是怎么也找不回来了。
他略微遗憾地弯腰，帮没有办法使用双手的秦非将大提琴提起来放在沙发上。
“情况这么乱，我先走了。”他说。
“喂！”
“啊？”
沈吴回了回头，看见秦非从他进来起，哦不对，应该是这几次见面都一直维持着的，爱情电影男主角一样的演技难得地破了一道裂缝。
“干什么啊你？”秦非本来就在震惊中发怒，这时候又添了一层连自己也说不清楚的的感觉。
但是沈吴一侧身，有技巧地避开了向自己伸过来的，造型像人手的蛋糕熔浆雕塑。他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几乎很少用得到的手帕，两根手指拈着。“去洗掉吧，糊了一脸，看起来似乎不会舒服。”
秦非僵着一张脸，盯着他。“是那个女人自己要贴上来的，跟我没关系。”
沈吴笑笑，温柔地说。“没关系。你下次想找我的话，跟赵之乔他们一样就可以。不过，是要洗干净了之后。”
他不克制自己的欲望。看到故意引诱的美男，当然也会心猿意马。明明定下过钢铁一般的原则，在相当秀色可餐的诱惑面前，还是坚持不了多久就抛弃。他并且安慰自己说，那都是因为诱饵和供品的质量太高，叫人不忍心浪费。
但即使是这样，似乎也没有到要为了这件事，连累自己的外套也被弄脏的地步。
比起全身奶油，秦非其实更烦琴被弄脏。价钱倒在其次，问题的关键是全世界只有这么一把，弄坏没办法复制。平时他几乎都不会让人碰自己的琴，今天也只能憋着一肚子气，洗完澡，戴上手套，关在房间慢慢把琴擦干净。
赵之乔的生日party？谁还去管啊。
至于房间，就是之前让酒店专门准备的，方便展开原定情节的情趣密室了。
不过肉都到了嘴边，居然还会自己长出脚走掉，这也真是世界第一奇闻。
呸。
沈吴到底有没有眼色，看不看得出他的耐心已经被磨砺到快要开始扭曲了啊？
要不是碍于混身沾满奶油，刚才他是不可能会让沈吴走开的。
霓虹的夜色在车窗两侧退去。
沈吴不知在想什么，嘴角微微翘起来。意识到这一点，赶紧又恢复严肃的面色。但是又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BOSS的变幻莫测的表情，好奇地多嘴问：“老板，刚才的party很开心吧？”不过要是开心的话，又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
“还行。”沈吴淡淡应道，侧了侧头。看向窗外。他想到临走时，秦非那写在脸上的功亏一篑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很遗憾——
这种杀敌一百自损一百的招式以后最好还是少用，不然结果就是像自己现在这样，止不住地胡思乱想。今天晚上，估计是睡不了好觉了。
想想真是便宜秦非了。那时候他在台上弹琴的时候，自己就在台下心猿意马地盘算，等他下来之后，一定要让他千万别再在别人面前拉这么黄色的曲子。
这种东西啊，两个人私下听听就好。
结果……幸好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出这种蠢话。
他不去想那个女人的事，这没有什么值得关心的。
沈吴回到家，难得地发现妹妹也在家中。
“哥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沈喻兄妹情深地给他打了个招呼，但是动也懒得动一下。“你也是啊。”沈吴回道，顺手把外套递给佣人。“今天怎么这么乖。”
沈喻倚在钢琴前咯咯地笑。“因为我跟Jax约好了要他指点我的钢琴技巧嘛。”
坐在琴凳上的秦绎向他递过来一个微笑。沈吴反应慢了几秒，才想起来沈喻指的是秦绎，唉，现在的年轻人啊，代沟就是这么明显。
“原来在玩这个……”沈吴凑过去。他在家的时间不多，还真不知道秦绎在他不在的时候都在捣鼓些什么。沈喻和沈陶从小一起练习过钢琴，会跟秦绎讨论这种事不奇怪。
“哥，你别介意，我也就最多占用了他十五分钟。”沈喻格格地笑。“话说回来，你的兴趣爱好还真是——”
家里人中间，他的兴趣爱好虽然没有隐瞒弟弟妹妹，但把暧昧的对象带到家里来，对家人还是会造成一些不便。又被这么说出来，沈吴多多少少也有些脸红。
不过沈喻取笑了沈吴一通，也就借故离开，电灯泡什么的，她是不会想做啦。
气氛恬静得很，秦绎玩着两个琴键。沈吴略微地尴尬，咳了一声。
找个话题问道：“沈喻的钢琴弹得怎么样？她初中还吵着要去当歌手，被爸爸妈妈压下去了。你觉得她是否有这方面的才华……”
秦绎笑了笑：“还是压下去的好。”看沈吴汗了一下，他又笑着道：“我不是说令妹的能力多有限，只是做歌手这一行比她现在做设计要辛苦。只是普通的喜欢的话，作为爱好就好了。”
“很辛苦吗？”沈吴好奇道。“我是知道做每一行都不容易。但是我看这圈子里很多人，随便唱唱跳跳的，也不管有多糟糕，总能拉到一大票观众。我妹妹总不比那些人还要差？”
“你说的那种也不是没有。”秦绎依然笑着。“不过，我也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来看吧。就像我，要是遇上作不出来曲子，或者做出来的东西跟以前没多少分别，或者是觉得比不上别人的，又或者是作品连自己都没有办法满意的时候，那还真是绝望兼痛苦呢。”
“哦……”沈吴点着头，突然又开始问：“那你是什么时候起开始决定以流行音乐为职业的？你妈妈是有名的小提琴家，你一直学的应该也是古典音乐吧。”
秦绎的手指放在键盘上。“那倒是。不过放弃用古典做专业也已经很久了吧……而且在那之前我不是都已经跟着那个年代的流行，迷上了摇滚乐么？你又不是不知道。”秦绎冲他笑了一下。然后开始弹一支沈吴说不上来名字的轻快曲子。
他的手指落下在琴键上的姿态如此美好，导致沈吴觉得自己哪怕是听不见，光是看那手指和黑白键交错的节奏，都会感觉到愉悦。
琴音淡去，沈吴说道：“这么说，你们的母亲是专业的小提琴家，你从小是学钢琴，而秦非就跑去拉大提琴……”这样正好可以开室内音乐会，多完美的组合啊。
“不，”秦绎摇了摇头。“我……”他停下来。然后笑了笑。“以前嘛，有那么一个母亲，我怎么可能不练习小提琴。秦非为了要赢过我，一定要选看起来比较大号的大提琴。可是他没想到自己用的琴只能有老师的1/4大，拿到琴的第一天整个人都苦哈哈的。”
他说到往事，哈哈大笑起来。
“练了那么多年，最后跑去当吉他手，其实还蛮可惜。”沈吴嘀咕道。
“你说以前那个乐队吗？我除了弹吉他也弹键盘……等等，”秦绎不轻不重地看了他一眼，说：“你说的是秦非吧？”
第42章
沈吴翻着几份报纸。娱乐版。
他会有这种兴致，当然是因为这几日赵之乔生日那天事件的消息已经被八卦到翻了天的地步。
本来安保工作应该做得更好一点的，但是这件事目击人太多，要不走漏风声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沈吴会特意找来报纸新闻观看，当然是因为连他自己也被拍到，不过这次相关媒体的老板比较有眼色，事先通了消息，没有给他惹上麻烦。
八卦传成什么样的都有，甚至出现了“龙传奇主唱生日会上为争风吃醋跟吉他手大打出手”这类的主题。实在是太离谱了。
他翻来翻去，却没有发现多少关于那个扣秦非一脸蛋糕的女人的消息。
这倒是有点奇怪了。那个女孩看起来是个模特，长的不错，但应该不大走红。她理应借着这个机会，炒作一把，说不定能够上位。
但是除了在与事实相距有点远的陈述里面提到她的名字外，事件女主角竟然很反常地被淡化了。
助理在外面敲门。沈吴合上报纸，丢到一边。装作只是扫了两眼的样子。
好奇到去查一个不相干的女明星的档案？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做了。查了一个，谁知道会不会跟拔萝卜似的，扯起一窝来，闹心。
无所谓的事情，不用知道的太多。他一直是这么想的。
但是沈吴在这件事上，确实有点错怪秦非了。八卦炒得热热闹闹，绯闻女主角却没有捞到什么好处。那当然是因为在同一个公司，秦非要挟恐吓起对方的经济人都非常方便的缘故。
想借着他绯闻女友的名头出道？门都没有。他还没有找他们算弄脏那一千万的大提琴的帐呢。
因为这种事，让新人的发片日期无限后延什么的，算不了什么。谁让她撞到马蜂窝，把他害的那么惨。
不过除了在这点地方能凌驾于新人之上，龙传奇最近其实也有不小的烦恼。
明明他们还没有flop，公司为什么要放那么多资源主推差不多类型的乐队？
以前龙传奇出道的时候，也只不过是办办小型演出打打广告，可没有像现在这样，下血本到跟电视台专门为Love Chains新开一档节目玩talkshow吸引话题，在出道前就有这么雄厚的资源来积累人气。
当然，假想敌的资源就算遭人嫉妒，如果实力扶不上墙的话，也不会让龙传奇这么介意。还偏偏Love Chains那几个人蛮有做综艺的才华，不像龙传奇，每次上电视节目除了赵之乔拼命耍宝活跃气氛以外，其他人不是装死就是装酷，红了之后更是嫌麻烦连电视都很少上。
尽管不肯承认，但是连赵之乔这么没有自觉的人，也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
晚上八点龙传奇才终于开完会，顺便讨论了一下最近的新闻。
“上头条有什么不好，”赵之乔安慰地拍拍秦非的肩膀。“多亏秦非你招蜂引蝶的能力还不错，再不弄点八卦出来，fans大概都要忘掉我们了。”
秦非看了他一眼，拿起外套，走了。
“他最近怎么搞的……好像连怎么吐槽我都忘记了。”赵之乔略惆怅地看着秦非的背影，对高达说。
路过公司楼下的自动售卖机，秦非买了一罐红茶，走到没有人的路边坐下，开始给秦绎打电话。
他想明白了，就算是公平竞争，他也不能放着Love Chains不管。同一个公司的，内耗有意思吗？暗斗不如明争，他要摆在台面上，同秦绎说清楚。
电话响了好久才被接起来。对面懒散冰冷的一声：“喂？”
“在哪？”秦非问。
“干什么？”
“我有事跟你谈。”
秦绎说：“你说。”
“见面再说。你现在没事吧？出来找个地方。”
秦绎那边沉默了半天。然后仿佛轻声笑了一下，淡淡地道：“七楼。”
秦非愣了一愣，下意识举头往上望去。“你……”
“你们今天不是在楼下开会吗？我听咖啡间的小妹说了。”秦绎说。
秦绎坐在椅子里，笑一笑，没看着秦非。“没错，我要捧他们的。”
“不过，你别太在意。我嘛，当然是为了赚钱。下力气捧，也只是为了将来有更好的回报。错了么？这很正常吧。龙传奇能收到多少回报，你也可以向公司要求多少资源。这很公平。”
“我手下的艺人不止这一组，你也别搞的好像被害妄想似的。”秦绎摊了摊手。“只要能卖钱的艺人，我都不介意合作。我是专业的嘛，是不会按个人好恶影响工作的。”
秦非攒了很久的怨怒发泄出来，也不管有没有前后的逻辑。“卖钱，你很缺钱吗？不要告诉我你到现在都在加班，就是为了写那些低端媚俗的音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