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嚷嚷还真管用,赝品立刻就显身了。
“你居然偷我的东西,”一见他出现,我就指着他鼻子骂:“你做贼做上瘾了,怎么不去改行做飞贼!”
“我没有偷……”赝品完全一副无辜的样子。
“没偷他们是长腿自己过来的!”
“这些都是烟色送的。”
“啊?”我愣了。
我知道他会狡辩,可没想到是这样的说辞。一时把我说的无语,呆了片刻我突然有些恼怒:“你居然还敢往烟色身上栽赃!”
“不敢。句句属实,‘主人’可以向烟色求证。”
“好。你给我等着。”我愤然离去。
——
看着‘主人’丢下东西勃然而去的岳冬暗暗的松了口气,这时他才察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想必是刚才与‘主人’针锋相对时急出的。
四年前的某一天,赝品突然在岳冬的职责中加了一条,守护这藏宝阁的任务。并拿给他一本书,说他要是看守丢了一件东西就要陪他练整本书里的功夫一年,少了两件就要练两年。
这种处罚方式还真稀奇,岳冬翻开书一看,顿时臊的脖子都红了。那书原来是一本春宫图,画的全部都是令他不堪入目的交欢方式。当时,岳冬只看了一眼,书就从他震颤的手中掉到地上。
今夜‘主人’突然到来,赝品又拿出那本书在他眼前晃,岳冬被吓得脸刷白,自然抵死也不能让‘主人’拿走那里的东西。就算他知道那些东西来路不正,他也只能当帮凶。
堵在门口拦住‘主人’时,岳冬心里也没底,对方是王爷,又是高手,会不会放弃很难说。平素他见‘主人’对他似有亏欠之意,如今他只有用自己搏一搏,没想到气急败坏的‘主人’竟没为难他。现在‘主人’因赝品的说辞丢下东西走了,他终于逃过一劫。想来赝品一定是算准‘主人’会用这种方式取回去才派自己守护。说也奇了,以前赝品得来这些东西的方式很巧妙,这次怎么会被‘主人’发觉?难道是故意的?可用意何在?
岳冬低头胡乱猜测之时,咋见一只手伸到他眼前挑起他的下颚,岳冬不自觉的抖了一下,暗暗忍耐。
“用你果然是对的,辛苦了。”赝品满意的笑道。
按常理皇帝夸奖臣子,做臣子应该说:这是臣的职责
或者说:能为万岁效力是臣的荣幸
可现在,岳冬话噎在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逍遥王府
回到王府,烟色早已睡下,我没有立刻叫醒他对质。还在皇宫时我就清楚,赝品不会说那种一戳就破的谎话,我气愤的是我不知道他对烟色做了什么使烟色成了他的内应。
黑暗中,我蹲在床前看着熟睡的烟色,心里七上八下不断地叫泣:烟色你不会真的被那家伙虚伪的好处诱拐走了吧?!
第五十五章:烟色的立场
烟色被赝品引诱的事,还要从烟色刚到王府时说起。
烟色进府没两天就被赝品宣进宫,在世人眼中我和赝品是堂兄弟关系,堂兄收了养子做堂弟的看一看也没什么不妥。那时我被极、光绑去了北甲国,赝品就借这个机会钻了空子,把烟色拉拢了过去。
那时,忐忑不安的烟色,一进宫就被赝品虚伪的和蔼可亲给蒙骗住。赝品亲自带烟色游皇宫,秋围狩猎,展示他的文采武功,让烟色对他崇拜仰慕的五体投地。
赝品听烟色说想读书就命太子少师(从二品)魏忠言,去教烟色读书识字。今赏这儿,明赐那儿,就这样在我不在的期间,赝品对烟色嘘寒问暖,视如己出的攻势让烟色受宠若惊。
还有,当烟色知道他第一次过生日时,放了一夜的烟花是赝品命人特制的时候,对他更是感激涕零,彻底沦陷在赝品的亲情攻势中。——明明那是我想出的注意,是我交代赝品办的,他也没亲手做,也是推给底下人做的,怎么他到成了第一大好人?就应为他是皇帝?
从那以后,我就亲自做东西送给烟色,不让赝品有机可乘。既便如此赝品在烟色心中的位子,以一日千里的速度与日俱增,严重威胁了我的地位。可我一直相信烟色是向着我的,可今夜的事……
“唉……”我轻轻的叹口气,看着安睡的烟色,我很想哭。就这样我一直蹲在床前,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眼泪汪汪地望着烟色直到天亮。
烟色一睁眼被我吓了一跳,我赶忙搪塞的称,想来叫他起床可见他睡得香甜就蹲在这看了一会。
这样的前例很多,烟色也没怀疑我。他的日子一切照旧,可我却心神不宁。我不知道该怎么向烟色求证,我更怕他亲口承认背叛了我。可话不说清万一另有隐情不是更不好。
我像没头苍蝇似地在院子里乱转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冲到正在书房温书的烟色那里。可我一见到他又卸了气,在屋里转了一圈又出去了。
就这样反反复复一直拖到下午,天都快黑了。烟色见我很反常放下书本主动问我:“爹爹您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既然他开头了,我也就鼓足勇气把话说开吧,早说总比晚说强。
“烟色……爹爹送你的东西为何会到皇帝那里了?”话我是越说越小声,说完我很想落跑。我现在突然有种不想知道答案的冲动。
烟色愣了片刻,慢慢低下头。我们彼此都沉默了,片刻后烟色缓缓抬头望着我,他脸上满是愁云和悲伤之色。
“爹爹,我不想您有事,您不能原谅皇上吗?皇上不是有意的。我知道那些都是您的亲人,可人死不能复生,他们在天之灵也希望您过的好,您在这么和皇上怄气只会两败俱伤,皇上也是您的亲人呀!”
我很茫然的听着烟色的话,似懂非懂。起初我以为他指的是欲奴,可细想又觉得不对。看着烟色焦虑、难过,我心也乱了。急忙道:“乖乖,你别慌。我和皇帝有矛盾,也不会闹到两败俱伤那么严重。”要败要伤,都是赝品一个人的事,我才不要和他同归于尽。
烟色摇摇头:“魏大人说了,爹爹您和皇上原本感情很好,可自从幽灵岛事件,您全府惨遭灭门后,您就开始与皇上疏离……”
无中生有,这绝对是谣言。天地良心,我从来就没跟他感情好过。
“魏大人说,爹爹您是重亲情的人,所以怨恨皇上没能保您全家周全,因此处处与皇上作对。皇上自知有愧于您,才处处谦让……”
这话到是七分真。以前我和他是井水不犯河水,后来烟色来了,我就开始处处抢他风头。那都是因为烟色崇拜他,我不甘心,所以我要把他比下去。
“……虽说爹爹和皇上是亲戚,可对方毕竟是皇帝,天下人都要马首是瞻。近几年,您总让万岁在众臣面前下不了台,就算皇上能忍大臣也有微词。长此以往,难免皇上会从包容变成隐忍。魏大人说爹爹平时恃才傲物,处事轻狂难免会得罪人……”
我有这么傲慢吗?人缘有这么次吗?
“……如果让朝中别有居心的利用了,抓住爹爹的无心之过,小题大做,搬弄是非或进一步挑拨皇上与爹爹的关系,难保皇上不会信以为真,到时候……”烟色有些说不下去。
这个魏忠言,当初我看他是个饱读诗书的二品大员,身为太子少师愿意来教烟色,还以为他是个好人。原来也是赝品的走狗,到我这煽风点火欺负无知少年。看把烟色吓得,好像我明天就要上断头台似的。
“……后来孩儿从魏大人那里听说,在您和皇上感情甚好时,经常亲手做一些东西送给皇上。皇宫不缺奢华、名贵之物,缺的是寻常百姓家的温情,所以皇上十分珍惜爹爹的这份情谊。当年爹爹还答应为皇上画像,从小到大的样子,一年画一张,等到皇上第二个本命年的生辰时送给他做礼物。可还未到那时,就横生枝节,您对皇上断了昔日的亲情。我和魏大人都觉得可惜,如果您和皇上能和好如初,不只是皇室之幸,也是社稷之幸。所以我自作主张从仓库找出那些画,悄悄托魏大人以爹爹的名义转送给皇上。只说,爹爹虽然怨恨皇上间接害死老王爷、王妃,但终究是一家人,爹爹还是念这份亲情的。至于其他东西也是托魏大人或者我有机会进宫时送给皇上。为的是让皇上认为,爹爹虽然明处总挑衅龙威,可实际还是关心皇上的。”
“总之,你是怕我惹怒了他,才暗中做和事老,把我的,和我送你的东西,以我的名义转送给他。”
“是”
我现在很有把赝品按到脚下痛踩一顿的念头,他就为了要那些根本不是为他准备的东西,怂恿大臣,到我家对烟色连蒙带骗。这种谎话亏他编的出来。还有那个魏忠言,一个饱读圣贤书的人,居然也做起欺诈的勾当。果然是蛇鼠一窝,有什么样的君就有什么样的臣。
可仔细想想,赝品能编排出这样的剧本也是有根据的,我近几年同他的关系,在外人眼里是越来越差,也难怪烟色会上当。
“爹爹您别再怨恨皇上了。”烟色握着我的胳膊,两眼泛着泪光似的说:“就算不能谅解,您也不要明着和皇上做对了。我好怕您出事……”
“乖乖,别怕,没事的。”我连忙把烟色拥入怀中安慰:“事情没魏忠言说的那么严重,我比任何人都了解皇上的性子,这种程度他是不会生气的,就算他真的动怒治我的罪,他也抓不住我的。”
此刻,我即心痛烟色被赝品诈唬心惊胆战的模样,又高兴烟色这么在乎我。在我知道烟色没有背叛我后,我终于从地狱升上天堂。可烟色下面的一番话又让我掉回人间。
“爹爹,您和皇帝都是好人,也都是我最爱慕的人,我不希望你们有事。”
“好好,以后我不再和他较劲了。”
现在我很想哭,赝品的假意和我的真情,在烟色心中依旧半斤对八两,我什么时候才能把赝品踢出去呀?
——
在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我决定要反击。可要怎么反击呢?不仅如此,赝品这次意外的失手让我很奇怪。他有烟色做他的内应,只要等着就好,烟色会把月饼给他捎过去,可他三番五次派手下进来偷,还轻易被我抓着。
难道说,赝品受不了我的刁难,可又不敢明着反驳就用这种手段刺激烟色,好使我为了顾及烟色的感受而不明着为难他?
如果是这样,就可以解释昨晚的事。真是一举两得的阴谋,即牵制了我,又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哼!我岂能让他两全其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趁着他和岳冬都在上朝之际,我一把火烧了他那间,私人藏贼赃的房子。如果是平时我一定会大模大样的放火,然后在一旁旁观,等人来抓我这个纵火犯。可经过昨晚与烟色的谈话,我可不想让他在为我担惊受怕。
这次放火只能是神不知鬼不觉,不过当赝品在金銮殿的露台上,同众臣看到这边的滚滚黑烟和火光时,想必也是知道谁干的。我们彼此心照不宣罢了。
——
放了把火,烧了赝品的宝贝,‘主人’是高兴了,可岳冬却心惊肉跳起来。那里面的东西少一件,赝品就要拿那本书中的内容消遣他一年。这四、五年下来,零零散散也积攒了一、二十种东西,像画和纸张这种,每种都有二、三十张。如果按个数来算,就算他活到一百岁也不够陪赝品练那本书的时间。
岳冬不禁在人群中不着痕迹的发抖,他偷瞄着赝品的脸色。见对方目无表情,心中更加忐忑,忧恐。连身旁同僚问他为何面如死灰,是否身体不适他都没听见。
——
我与赝品的明争由于烟色的介入变成暗斗,当然这都是我一边倒的,他从不还手——从不明着还手。
对于魏忠言,他再次来我府上的时候,我念他是个凡人,本想奚落一番把他赶出去。没想到,他在我冷嘲热讽下漏了底。原来赝品没有直接叫他来诱导烟色从我这顺东西。赝品只命他借着当烟色教书先生的机会,撮合我们复原关系。
原本魏忠言是不想来教烟色,烟色虽成了我的儿子,可他的出身是魏忠言这等孺人所不耻的。可当他听说他的任务还隐含做说客一项,就欣欣然令旨了。可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我就像顽石一样坚不可摧,任他怎么明示暗示我就是不妥协。后来我因嫉妒赝品受烟色仰慕,我对赝品的态度越来越差。魏忠言也不敢明劝,就改为暗地调和。
赝品利用了魏忠言杞人忧天,说风就是雨的性格。他总是有意无意在魏忠言面前提到,他杜撰的,我和他美好的童年往事,包括画像的事。还经常感叹我的行为招致了不好的影响。说我平时是个闲散王爷,可真翻了脸是有弑君篡位的能力。如果他和我真要兵戎相见,只会两败俱伤,那时只怕让别有居心的人利用,得了渔翁之利。这才使魏忠言和烟色自做主张的,暗地为我俩互通友好。
我看在他也是被赝品利用的份上不跟他计较,而且通过这几年他和烟色的相处,他对烟色的成见也有改观。与其找个不熟的,不如用个知根知底的。况且魏忠言却有文采,学富五车。他是赝品委派来的,不需要我花半个铜子,所谓不用白不用。
事情原本就这么告一段落,谁知赝品一计不成又生二计。以前是暗的,现在是明的。新年那日,他居然派人明目张胆地给烟色送了只‘追眼’。
原本经过闹贼事件,我禁止和他有关的人不准进我的府。‘追眼’、傀儡就更不要说了,可来送‘追眼’的人是岳冬。当面赶人是不可能了,我只好避而不见,可他也像是受了赝品的死命令,不把东西亲自交到烟色手上就不走。没办法,我不想难为他,只好让他把东西交给烟色。我心想反正他走后,我可以找机会除掉‘追眼’。谁知岳冬正经八百的对烟色说,那只白色猫头鹰(‘追眼’)是难得的灵兽,皇帝见它毛色稀奇,通人性就借烟色玩几天。
这意思很明显,珍贵的东西,又是皇帝赏赐,把玩后要换的。如果死、伤,就算不治罪也有损皇帝的情面。
我是不在乎这些,可烟色在乎,为此那只猫头鹰仗着烟色给他撑腰,居然不把我放在眼里。——不放在眼里的意思就是,我一瞪它,它就立刻回避我的视线看别处。
它不仅大摇大摆的住进我家,还成天粘着烟色。烟色看书它就给翻书页;烟色要喝茶他就用翅膀把烫嘴的茶水扇温;烟色夜晚出行,它就叼着灯笼为烟色照明。
烟色把它稀罕的不得了,总是在我面前夸赞它真的通人性。——我心恨道:如果它不通人性就不是‘追眼’了。
看着烟色那么喜欢它,恨得我牙痒,可又不得不装笑脸。我真想拔光那只猫头鹰的羽毛,烧死它。
过了年,就要过正月十五了。那只猫头鹰在烟色的陪同下,看着我们自己动手做灯笼。它总是用它的翅膀指我做的灯笼。我这才明白赝品的用意,敢情在这等着呢。难怪这次不是赏给烟色,而是借给烟色,而且又是猫头鹰。赝品是惦念着我做的正月十五晚上要用的花灯,这个死性不改的坏小子。
我忽地觉得赝品有点可怕,我的欲奴死在他手上,烟色又被他蒙骗走。还有岳冬,虽然是我把他推到赝品那去的,可他为了让自己日子好过,也在帮赝品欺负我。我府上的人都是落魂岛出来的,比起我,他们更怕赝品,自然不会与他作对,有可能这里还有赝品的眼线。我为了生活的自在些,自然不能换掉他们。赝品是皇帝,我是王,天下人自然是向着他。我突然有种孤家寡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