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燥的文献让人乏味,意识力的探索几乎耗尽了我的激情。
当星际人遥望耶路撒冷城高高在上的教皇时,我早已漠然的独守着这份责任过了百年。
还在上学的时候,我的宗教老师问我们——“你们的梦想是什么?”
几乎所有学员的回答都是——“做教皇,守护宗教。”
但我却从来没有想过做教皇,那时候的我想做个游侠,买一艘时空梭,自由探索宇宙。这个答案被我的父亲知道之后,他狠狠给了我一顿胖揍,关了我半个月。
而家人对我冷漠的态度出乎意料的一致。
自此之后,我再也没有提过自己的梦想。
儿时的自己像一座枯朽的丰碑,在岁月与责任间被慢慢埋葬。
那个真正的安诺早已沉睡。】
群星点燃的意识力,将安诺心中那个真正的自己唤醒。
第一天早上的体能训练结束。
中午休息两个小时,下午是宗教史的学习。
虹膜投影机“嘀嘀嘀”的发出警报声,凯恩摘了眼睛上的虹膜,翻了个白眼直接一口干呕了出来。
丹尼尔刚好也摘了虹膜投影机,皱着眉头一脸嫌恶的看着凯恩。
凯恩擦了擦嘴:“你怎么不吐?”
丹尼尔:“我为什么要吐?只不过把已经知道的东西再看一遍而已。”
凯恩冲丹尼尔竖起大拇指,转头看着一脸悠闲,用虹膜投影仪外放看宇宙探索片的安诺。
凯恩:“我靠!加索,你竟然在看星际旅游指南!?老子看宗教史都要看吐了。”
安诺悠闲地喝了一口茶,从投影仪上转过视线道:“我都会。”
凯恩又一口差点呕了,“什么?你也太不谦虚了?!”
安诺晃了晃手里的杯子,脸上的表情显示他毫无压力,视线又转向了投影仪上的旅游指南。
本来预备的副职员名额是15人,现在一下子淘汰了只剩下10人。
当卡迪拉宣布通过的10人将不会再被继续淘汰的时候,大家一瞬间都放松了不少。
虹膜投影仪的学习虽然像是在填鸭,却比激战式的体能训练要轻松许多。
虽然……除了安诺、丹尼尔、顾小北之外的其他人,通通都免不了每过一小时的学习就吐一次。
大脑在短时间内的自主吸收十分有限,几乎每个人都看得昏昏沉沉并且饿得要死。最后卡迪拉大手一挥,几十只少剂量的血融剂便被送了过来。实在受不了的人可以申请血融,但是每人最多不超过三支。
凯恩要疯了,在用完自己的三支血融之后,他甚至还申请了安诺的血融。
卡迪拉:“不行,这不行,血融会让你的脑突触突长,但是超过三支会产生很强的副作用,你想被爆头么!?”
凯恩:“那我今天可以不看了么?我可以申请回去继续做暴发户大少爷么?我不干了!”
填鸭式的学习让大脑超负荷运作,凯恩双目通红,抱着脑袋躺在椅子上。
长达三个小时的学习,其他人也都快不行了。
顾小北平静道:“他们需要休息,没人受得了这种程度。”
卡迪拉犹豫了下,他穿着淡紫色的教袍,很难得的流露出一个属于安教的威严:“可以。大家休息一下,前面十天只有体能训练和宗教史,至于天教说的第三项内容,可能要留到最后。所以这几天大家好好休息,你们需要在加强体能的同时好好调整你们的心理。虽然已经不需要再淘汰人了,但是如果不合格,路斐特还是会让你们转系的。”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只有安诺从容的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向卡迪拉:“路斐特天教在哪里?”
卡迪拉:“你没有用虹膜投影仪?他在一楼大厅,你可以去找他。”
安诺点了点头,又从容的出了图书馆。
十人中的一人道:“我们还需要分组么?呃,九个人?”
卡迪拉:“当然,安佩玲是唯一的女孩儿,你们谁想和她一个房间?”
男生们通通静立不动,安佩玲脸一红,旋即一想不对,立马怒道:“我长得是有多丑!你们什么态度?!”
卡迪拉:“好了好了,除了安佩玲,其他人自由组队。”
安诺在一楼餐厅找到了路斐特。
路斐特坐在餐厅一角,脚敲在桌子上,露指手套被丢在餐桌上,静静垂眸看着手背上的六芒星。
安诺走过去,踢了踢桌子。
路斐特抬眼看了他一下,眼神意味不明:“你的脑波告诉我,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体能训练之后好像就不同了。”
安诺在路斐特斜对面坐下:“那你先告诉我,群星的意识力有没有找过你。”
路斐特诧异地挑眉:“唔,你连群星都知道,我现在真怀疑你是不是卡米拉转世。是的,它们找过我。有关一个宇宙的转折。”
安诺果然没有猜错,群星定然是找到路斐特之后,发现沟通实在困难才会间接早上安诺的。
路斐特摸了摸手上的六芒星:“我深知自己的责任,但是并不代表我有义务接受来自群星的委托。我拒绝不是因为我没担当,而是因为我根本不愿意去想什么宇宙的未来。宇宙的未来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是宗教领袖,我有我固有的责任。宗教不是神也不是万能的,不是说我是天教我就必须承担什么。所以我拒绝和群星交流,并且再也不会和它们交流。”
听到路斐特的话之后,安诺没有任何诧异的反应,他静坐在路斐特对面看着他,嘴角慢慢的勾起一抹笑容。
他还记得光明殿之下,路斐特回眸的那一望。
现在安诺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动了。
路斐特像小时候的自己,或者说,如果那个幼时敢于说出自己梦想的安诺,没有被时光和责任埋葬,长大之后就应该是路斐特现在的样子。
张狂而强大,嚣张而勇敢。
路斐特像是另一个自己,那个早已死去的自己。
路斐特并没有问安诺多余的问题,就好像完全不关心他为什么会知道群星一样。安诺也没有解释。
他们两人静静在餐厅一角坐了许久,直到夕阳在落地窗前撒下淡淡的光。
安诺抬眼看着路斐特,“是的,我改变了,我想重新活一遍。”
路斐特:“那我得恭喜你重生。”
安诺:“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自己活得更快活?”
路斐特:“你以前过得不快活么?”
安诺:“嗯,我出生在宗教世家,从小就活得很累。我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老师问我们以后长大了想做什么,其他人都说想做教皇,只有我说我想作探索者,到处探索旅行。”
路斐特笑了笑,张狂地挑眉抬下巴,“那你一定被你爸揍了。”
安诺笑:“对!被狠狠揍了一通。”
路斐特:“我们差不多,小时候我爸问我想做什么,我说我想做教皇,不想进银河军舰队操纵机甲,然后他就揍我了。”
安诺:“但你还是做上了天教。实质上等同教皇。”
路斐特沉默了一下,垂眸扫了一眼手背上的六芒星:“是的,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因为迷恋安诺才会做上天教。但我知道,我是首先想做教皇,之后才迷恋上安诺。他是我的导航星,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路斐特。”
安诺:“你变成了自己想成为的人,但我却做了很多年其他人期望的自己,我想为自己活,我想做真正的自己。”
路斐特抬头看着安诺,赞许点头道:“会的。只有成为自己,你才能真正强大。你会是个优秀的探索者。”
安诺的心很平静,看着路斐特,似乎找回了一个迷失很久的自己。
路斐特帅气张扬的脸一半隐没在迷彩帽之下,耳朵上的耳钉闪闪发亮。安诺知道路斐特长得很帅气,却是第一次真正在意他的容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在心里破门而入一样,安诺也在这一刻,说出了一句自己以前从不会表露的话——
“路斐特,我可以吻吻你么?”
第十五章
【安诺:其实,我并不是很在意到底要不要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安诺。然而当我说出‘路斐特,我可以吻吻你么?’的时候,我就决定永远不说自己就是安诺——教皇安诺。
不可否认,我对路斐特很心动。
我希望他能爱上真正的安诺,而不是教皇安诺。】
“路斐特,我可以吻吻你么?”
路斐特挑眉看了看安诺,诧异的神色一闪,笑着点头道:“当然。”
宗教中曾有贴面吻来表示一个宗教徒对教皇的敬畏与崇拜,然而那毕竟只在卡米拉时代才流行。显然路斐特对安诺的身份产生了某种误会,大大方方让安诺亲吻的时候也只以为那是个——“尊敬的吻。”
安诺站起来,隔着餐桌静静看着路斐特。路斐特伸出自己的左手,安诺双手捧起吻了吻。
第一吻,结束。
路斐特如同长者一般“慈爱”地看着安诺,又点了点头,鼓励一般看着安诺。
安诺深吸了口气,身体弯下越过餐桌,双手捧着路斐特的脸颊。
路斐特淡淡笑道:“……没关系,勇敢……唔……”
路斐特还没有说完,安诺一个绵长的吻就已经压了下来。他一手勾着路斐特的下巴,一手摸着他的脸颊。如同用尽了全力一般去亲吻路斐特。
安诺秉着呼吸,脸颊已经通红,却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他试探性的伸出了自己的舌头在路斐特唇间触了触,感觉到路斐特已经震惊得毫无反应了,便毫无顾忌地长驱直入。
安诺的意识力源刚刚恢复,躁动的心瞬间又点燃了意识力。磅礴的气势回荡在餐厅内,与路斐特的意识之海相互激荡。
两股力量都是强大的,只是一个张狂一个略微内敛。
路斐特已经完全反应不能了,他接受过很多宗教徒对自己炙热而浓浓的崇拜与爱慕,也接受过一些人的亲吻。但那些亲吻只限于贴面吻或者手背吻,从来没有哪个人敢一脸无谓的去亲吻天教路斐特——还把舌头伸进来了!!
路斐特并没有推开安诺,他皱了皱眉,意识之海一个翻转,便好像扼住了安诺的脖子。而安诺的意识之海反应很快,纠缠着与路斐特的意识力外推,压制住那股力量。
路斐特的感觉没有错,与之前安诺微弱的意识力很不同,却和早上体能训练时那股突来的意识力几乎一模一样。
强大,内敛。
安诺放开路斐特,脸颊通红眼睛湿润,却似笑非笑地看着路斐特。
安诺的嗓音带着略微的沙哑:“在我没吻够之前,你可以再试试动一下意识之海。”
路斐特挑眉:“那我可不可说,我宁死不从?”
安诺:“不可以,不过你如果不想继续,我们可以留着下次继续。”安诺说着坐回去,调整了下自己的呼吸,将磅礴的意识之海收回去。
路斐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我好像有和你说过,我很爱路斐特。”
安诺脸皮见长:“你也说过,安诺没有办法阻止你爱他,你没办法阻止我对你的……嗯,感情。”
路斐特收回翘在桌子上的腿,面色并没有很难看。
路斐特:“随便你。”
很多东西都是这样,跨过了一步,便进入了不同的领域与心境。
安诺就是这样,他无畏的去吻路斐特,只有很小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很心动,更大一部分是因为自己突如其来想去做些以前从来没有做过的。
就好像年幼的孩子将一块砖头扔向路边的陌生人。
意识之海受性格影响很大,安诺能够感觉得出来,自己确实变了。
不过,路斐特的脸皮比安诺想象中的要厚多了。
脸不红心不跳,该干嘛还干嘛,就好像刚刚安诺吻的是块豆腐而不是他一样。
之后的几天继续军训,安诺还是和路斐特一组,其他九人分成了四组,安佩玲和凯恩、丹尼尔一组,顾小北被分到了其他组。
体能训练依旧是躲避光能炮,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森林中的环境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重力系数增加,下雾下雨下冰雹,空气中的基本元素成分比例变化,已经各种恶劣的酸雨氨气等等。
早上的体能训练从第二天开始就是三个小时,每次这三个小时过去,凯恩满脸哭得都眼泪鼻涕,但还是能过关不被刷掉。
而安诺在军训的时候封住自己的意识力,与路斐特真正进行体能训练,不给自己放一点水。
高强度的越野跑再加上各种躲避,安诺的身体在不断提高,内心不断强大,意识之海的磅礴气势也在发生改变。
虹膜投影仪的学习部分依旧痛苦,不过随着身体素质的不断提高,很多人都可以不用血融连着学习三个小时。就是凯恩也能边吐边看了。
一直到第十五天,体能训练全部结束,宗教史的学习也到了尾声。
路斐特曾说:“我会打破你们原本的宗教观,重新给你们塑造一个新的宗教观念——我会让你们看到,这个世界是多么肮脏。”
等这一天真正来临,几乎所有的学生都以为自己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然而等路斐特将这个星际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他们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弱小。
四维影像在众人面前展现,浩渺的银河慢慢呈现。
路斐特的声音在众人脑海中回响——“如果承受不了,可以中途出去休息一下。”
高耸的建筑以及古老的地球文明时代的车辆出现在众人面前,为生活而劳碌的人们匆匆奔走在大街上。这个场景对星际人来说十分陌生,为了生存而奔走简直是灵魂无望的救赎,每天为了钱奔波,星际人称之为堕落。他们更加注重生活品质以及灵魂的高度,他们追求更高层次的生活,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自己内心更加强大。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面前高耸入云端的建筑突然毫无征兆的倒塌,受惊的人群尖叫着四窜,倒塌的建筑在他们面前扬起高高的尘土。紧接着,更多的建筑倒塌,来自四面八方的人开始逃窜,他们脸上流露着绝望和恐惧。
有小孩在倒塌的建筑旁尖叫着喊妈妈,从他身旁跑过的人谁都没有看他一眼,人们都急着远离这块死地,没有人关心这个陌生的小孩儿。
“轰”的一声,小男孩儿身后的建筑倒塌,尖叫声戛然而止,原先小男孩儿站的地方只剩下一堆石砖,鲜红的血液从那里流出。
影像静默,再没有任何声音。
视角开始渐渐拔高,声音重新开启。
这一次,一个绝望的世界展现在众人面前。
越来越多的人四处逃窜,他们没有方向无法求助,在道路上向着各个他们自认为安全的地方逃跑。
车流在马路上横冲直撞,很多逃窜的人群被车子撞到,然而汽车并没有停下,他们碾过尸体继续前行。
恐惧与绝望迷茫在城市上空,鲜血的味道充斥着每个角落。
画面又定格在一个小男孩儿身上,他穿着一身不合体的衣服,裤子和袖口都明显长了很多,他脸上脏兮兮的,只有一对眼睛很大很黑很亮。
他没有露出绝望的神情,只是对着画面的镜头笑了笑。
然后他穿过马路,将一个半死的还在不停沙哑着声音求助的女人拉到了马路边上。
女人很年轻,穿得珠光宝气,被车碾过的双腿却是血迹斑斑。
女人的双眼已经空洞,但是求生的意志让她挣扎着想起来。男孩儿拉住她的手,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上帝保佑你,你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