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你去杀了他。”青君脑袋晕晕地,他脑袋里嗡嗡地响着,血液不断地流动,让他狂躁不安。
“你怎么了?”临花握住他的肩膀,蹙眉道,“要紧么?”
青君摇摇头,他没怎么,唯一不满的是,临花近在咫尺的脸突然变成了红的。
“你受伤了?”青君问,不解临花怎么红成这样。
“你到底是谁?”临花摸了摸他的眼角,眼睛里有种强烈的不安,“喂,你真的是皓灵青君吗?”
一丝红从临花的之间蔓延下去,青君顿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那血其实是从他眼睛里流下来的。
我是皓灵青君吗?青君捂起脑袋,他自己也想不太清楚,远方有震耳发聩的吼叫声,那是极致的凄惨,他更加头疼了。
“你为什么不报复我?”青君怔怔地看着临花,后者正帮他擦眼睛。
“因为报复很无聊。”临花板着脸,指指外面的临水,“他没有报复我,我也不想报复你。”
整个视线都弥漫着一种让人烦躁的血红,青君很烦恼,他用力揉了揉眼睛,眼睛深处一片酸涩,待他再次放开手的时候,他才感觉眼睛恢复了。
“这是……监视?”临花低呼,“你被谁监视了?”
监视?青君茫然看着他:“我没被谁监视。”他看了一眼远方,“你为什么一定要活下去?”
临花仰头,天空像是要倒塌了,片片压下来的铁青色碎块,他轻轻地避了开去,“我答应过芍药,要活着回去,我答应过阿银,等他睡醒了,陪他喝酒,我还答应过很多事情,我有很多事情要干。”
你有很多事要干,却绝对没有我的什么事,青君想。
“青君,我不太懂爱情。”临花好生抱歉,“可是我想,你也不太懂。”
“既然是喜爱,就要让对方愉悦。”临花凝视着他,“可是你不能使我愉悦,跟你在一起,我总是很难受。”
“你以前也答应过我,要一直跟我在一起的。”青君哽咽,很久之前,临花也答应过他的。
“你知道什么是永恒吗?”临花轻笑,“冬雷夏雪,岁岁荣枯,你都不会变,但那其实是不对的,日复一日的日子太无聊了,我们寿命太长了,所以更应该四处跑跑了,你以后多走走,就会发现其实有很多比我好的。”
“我不相信。”青君慢慢回答。
临花停顿了一下,也学着他慢慢回答:“青君,你还不懂我的意思吗?你很奇怪,我怀疑你被谁控制住了,你喜欢我喜欢的很奇怪。”
“你最开始靠近我,是为了荧惑,虽然我恨你那么对我,可是我能理解你,毕竟我也为了魔界杀过兄弟,我们心里总有更重要的东西。”临花看着他,眼神奇怪,“可是之后我就不能理解了,你怎么可能那么伤害我,又觉得你爱我呢?你消散我的记忆,跟我情深似海,可是你又利用我的感情去对付魔界,我不相信,你能一边喜欢我,又一边肆无忌惮伤害我。”
青君张大嘴巴,临花直视他:“被你喜欢是件很不幸的事,我真是怕了你了,所以不管是什么原因,我能不能请你离我远点呢?”
被你喜欢是件很不幸的事……很不幸。
青君眼睁睁地看着临花往前走了,他想追上去,可是他不敢,他想,临花说的是对的。
他觉得眼睛很痒,他用力揉了揉,可是还是很痒,好像那里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似的。
他揉着眼睛,茫然地想着,被他喜欢是那么不幸的是,那么他又有什么资格再去想着跟临花呢?
他总是在伤害,无法弥补,很多事情,他都在犯错。
他立在原地,听到天空波涛汹涌,耳畔风起云涌,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因为他不敢上去。
眼睛实在是太痒了,他想,简直想把眼珠子拽出来,他立在原地,在指缝间隐约看到远处的三个身影战乱成一团。
他不能再站在这里了,青君甩开落下来的碎石想,他们在昆仑山的脚下,四溢的灵气已经将山震动的崩塌了。
临花受伤了,他该上去帮忙。
乱石纷飞,越来越多,昆仑山的神兽太多,被惊动的四处乱吼,一片混乱。
荧惑的灵力显然是两兄弟之上,青君远远地看到临花受了一掌,跌倒了下去,那里正是山崖崩塌的最厉害地方,挟着金风的神木和乱石直直地就朝临花落了下去。
临花躲不开了,青君浑身冰凉,手忙脚乱地狂奔而去,却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块巨石落了下去。
“真没用啊。”他几乎不敢观看,却发现还在远处的临水已经迅速窜了回来,一把抱住了临花,在地上滚了几滚,趴在临花然后用背部硬生生接住了一块神木。
临水嘴里的血喷了临花一脸,青君怔怔地看着,心里空荡荡的。
他发现,其实他跟临花之间,太多间隙,甚至不如临水对临花做的。
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会手脚冰凉,会发傻,会害怕,却没有那种决断去拯救,所以他只能被保护。
他往前走了几步,山崖几乎都崩塌了,如此大规模的祸乱,青君都怀疑都会出事,当年共工就是撞了不周山,而如今的昆仑山正是神兽的居所与上三界的接口,如此下去,上三界肯定都惊动了。
如果都惊动了,临花会走不掉的。
他走到了临花先前关照他的西南角,那里有一株银树,挺拔秀丽,枝干与叶片都是极其秀丽的白银,在晦涩的暗青天空下,格外的醒目。
这里果真是被庇护的,他站在树下想,这边不受乱石侵扰,实在安稳。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方白色的玉印,当年开明发疯时,他亲自把开明封在了昆仑山下,开明在的时候是神兽之首,那么现在出来,怕是更厉害了。
他呆呆地想,当年他封印开明的时候,开明便对他说:“有一天,你会亲自放我出来的。”
已经背叛了的开明,他当然不会再放出来,他当年想,可是现在,他居然真的印证了开明的话。
他想帮临花,其他的他都不想。
“被我帅呆了?”临水低头亲了临花一口,往后者的嘴里哺进去一口黑血,想了想,又凑上去亲了一口喂了一点,眯起了眼睛,“唉,我好容易将养点精血出来,又送你了。”
“讨厌。”临花捂住脸做羞涩状,血沿着他的指缝下落,将他的下颌都染红了,他的声音却仍然很高兴,甚至还带着三分羞涩,“又被你看穿啦。”
临水抖了抖,擦了擦身上的血,学着他的样子做羞涩状,甚至还翘了一下兰花指:“死鬼,你刚亲过人家的,怎么就想不负责了。”
青君看着他们抱在一起胡扯,慢慢地笑了一下,临花却不动声色,龇牙笑笑,红的唇白的牙,看起来十分狰狞。
“胡扯,明明是你压我上面的,怎么着也是该你负责!”
“我不娶你。”临水飞快说。
“我知道。”临花幽幽地一掌劈出去,“官人你春风拂面,想必又有新欢了。”他掩住袖子一笑,长长的袖摆甩出一个奇诡的弧度,打的却不是荧惑,而是西南角的那株银树。
“唉,红颜未老恩先断,官人你好狠的心,以后奴家就要裹着斜倚熏炉到天明的日子啦,可怜啊,但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他们随口胡说八道,临水的拈花指却能沈星落月,劈手一掌推开临花,便迎了荧惑上去。
“你可以问问阿青愿不愿意娶你。”
临花回头看了一眼青君,温温和和的:“上君与我们的总不是一条路,娶不成的,我还是问问别人吧。”
他转过头去,一本正经地问荧惑:“你愿意娶我么?”
“你若不是……”荧惑眼神复杂,“我真不想杀你。”
“我也舍不得杀你。”临花款款深情,“这样吧,我们都不打了,你来我们魔界,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凡是大帝能给的,我们都能给。”
荧惑笑笑,随时打出一团火,临花大叫,狼狈的四处乱窜,“你有要求就提嘛,不要这么凶啊!”
那一团火又打在了临花身上,青君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咒语,很多年了,他自己都几乎忘了,当初如何封印起开明的了。
如果开明出来,大概会笑话他的吧,青君想,他还是腐蚀掉了。
脚下的土地抖了抖,青君知道封印动摇了,更加迅疾地念动咒语,而打架的三个神怪,显然没有在意,还在互相争斗着。
“那我把临水嫁给你。”临花随口胡说,把临水往荧惑面前一推,“这个条件够不够?我跟你说,他绝对算个极品,你看他长得多好。”他赞叹地趁乱摸了临水腰线一把,“真的,就算娶回家生孩子都不错,何况他还是魔君呢。”
临花拉皮条向来娴熟,笑颜灿烂,舌灿莲花地推荐,难得临水居然也不反驳,居然积极配合地挺胸微笑,临花更加得意了:“看到没有,我打赌五界之内也找不到这么帅的了,你看他糅合了性感与天真的眉眼,那种肆无忌惮的俊朗与孩子气的嚣张,真的真的只此一家,错过遗憾啊。”
荧惑也微笑着接过临水,将他抱了个满怀,左手却是一个潆月招,九天雷动,朝临水劈下去。
“就是太好了,我怕我无福消受。”他一眼便看穿了临花的伎俩,轻易避开了临水送上来的招数,一诀打在临水胸前。
那种力道……青君默默想,临水怕是要被打碎了。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临水变成了奇异的透明,在潆月招来到之前变成了透明,而后方的临花却动如脱兔,跳起来便是一个鹞子翻转,劈手便是赤红的一个圈,形同满月,却是锐利如刀。
青君目瞪口呆里看到那赤红的满月散成了万千星辉,点点碎痕都化成了碎星,又汇聚成一条赤炼银蛇,撞上了荧惑。
风动云梢,那纯银碰上了荧惑的红,将荧惑高高举起,然后便是吞噬,那纯银动作的太快,青君甚至只来得及看到那银色像是一座凤辇,高高昂在半空中。
战车……青君想,这是临水的必杀招。
“抱歉。”临花收回手,看了看手掌,“我杀辰星之前就答应过他,一定会让你们兄弟汇合。”
“你自卖自夸的本事真不小,还敢号称五界最帅。”临水的那张脸却扭出一点点奇怪的表情,连声音都变了,“不过这个说辞好耳熟啊。”
临花瞥了他一眼:“那是你自己说的,你卖我的次数少吗?”
这是临水的声音!
他们俩互换了身体!
青君顿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荧惑防备的是临水,所以临水便与临花换了身体,刚才荧惑敢随便抱住临水,便是笃定临花动手,也打不这他,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两人一开始打的就是别的主意。
大概刚才在拥抱翻滚的时候,他们俩就互换了身体。
这两个妖怪联手的机会并不多,但是配合默契,青君默默地想,临水大概没有撒谎,魔界虽然目前式微,但是假以时日,终究还是要追赶上来的。
脚下的大地动的更厉害了,封印已经完全碎掉了,半空中的银色凤辇似乎加速了封印碎掉的速度,也一同消失了。
荧惑被吞了,青君默默地想,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开明神兽要出来,自然是要祭品的,这也是为什么荧惑会那么容易被干掉的原因。
地动山摇,可是沉浸在喜悦中的兄弟没有发现,还在胡扯。
“是吗?”临花喜滋滋的,“唉,我果然口才不错。”他摸摸自己的肚皮,“说来我好喜欢你的皮囊。”他用一种赞叹的调子,“触感太好了。”
临水蹲在一边脱衣服,他现在用的是临花的身体,那上面染满了血,几乎连脸上的表情都分不清了,那样铺天盖地的血色,青君都暗自心惊。
刚才的与荧惑对峙,临花伤的不轻。
“真喜欢么?”临水脱下衣服,检查身上的伤口,他漫不经心地胡扯,“这么喜欢,借你穿几天如何。”
他伏倒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你可以好好玩玩,我后宫还空着,你多多益善。”
“你后宫还空啊。”临花叹了一口气,“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不要到时候,你接收了痛苦啊。”
临水随口曼应,一手摸索到腹部那个伤口,青君惊讶地发现,那个伤口居然还没好,露出红黑色的洞口,黑黔黔地大张着,怀满了不怀好意:“腰肢柔韧胸部丰满的啊,这个还要我关照吗?对了,我喜欢清秀的,太艳丽了不好,还有,不要跟男人胡搞,我可不要等你换回来的时候,肚子又大了。
临花顶着临水的脸点头,他可能像是表现出诚恳来的,但是那点薄薄的笑意,在临水的脸上蔓延出来,却是邪气四射:“当然不会,芍药是美人。”
他顿了顿,又摸摸自己的脸颊,半晌才慢慢回答:“没希望了是么?我的护心镜早碎了,苟延残喘罢了。”
“你胡说什么。”
“我早就知道了。”临花摸着临水的脸,笑的阳光灿烂,光影浮动,“你治不好的,我命丹丢了,已经穷途末路了。”
临水咬牙切齿,一手按在腹部,那里绿光闪耀,可是伤口修复的却极其缓慢:“不要胡说,我总会想到办法的。”
“换回来吧。”临花眯眼,有些遗憾,“虽然我是真喜欢你的皮囊,可它到底不是我的啊,你不要再浪费灵力了,早点回去吧。”
61 太子长琴
果然是出问题了,青君默默地想,他的直觉没错,临花病了。
不过没关系,有个东西可以治好临花的,青君冷冷地想,他是上古神祗,命丹比临花的还要好。
解封带出的冲击力地动山摇,那边胡扯的两兄弟终于察觉出问题了,临水仰起头,哇虎了一声:“阿青,你好厉害。”
那株银树慢慢地碎成了粉末,临花挥手召回了它,临水也举袖挥了挥。
天空破了半个洞,粉红色的花瓣飘飘洒洒,那么浪漫,但是等红色的花瓣落下,青君才发现,那不是花,那是血。
“你猜,开明能吃掉多少东西?”
临花仰着头,有点疲倦:“不知道,但是一个荧惑肯定不够。”
他们俩果然已经知道了,甚至可能提前就算好了,青君想,也难怪他们选在了昆仑山下。
临水噗嗤一声笑起来:“坐山观虎斗,好生卑鄙。”
“卑鄙才能活下去啊。”临花幽幽回答,“荧惑星君也太托大了。”
“我说的是……”
“真是好心机。”临水的话音未落,一个声音便响起,清清脆脆的,却是一个女声,甜蜜蜜的,“碧水君真是好耳力,本宫隐形倒是班门弄斧了。”
青君浑身一震,瑶姬居然还在么?如果瑶姬还在,那么……他紧张的发颤,如果瑶姬也在,那么长琴也在吧?
临水摸摸鼻子有点尴尬:“娘娘太香了。”
言下之意,大概是玄女太香了,而不是他听到了动静。
瑶姬咯咯地笑起来,水袖遮掩住半边脸,珠光明媚,眼波似水,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小女娃了。
青君还记得,他刚认识瑶姬的时候,瑶姬还是个小女孩,拽着他的衣摆问他,能不能把开明借他骑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