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恨天觉得,他这几个儿子,说谎恐怕都会是脸不红气不喘的,钦墨接话接的也相当自然,只是他最后那几句话,离恨天怎么觉得,是在另有所指……
还是看着他说的。
他们是去做任务,关散心什么事情,又关他什么事……
“爷爷要守在离家,他不能去,爹您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才安静了一会儿,文曜突然提议,然后他的表情像死灰复燃一样一下子精神不少,连身体都瞬间坐直了,然后他转向钦墨,有点激动的说,“我想钦墨那地方应该不输于离府,亏待不到我们,爹,一起去吧,钦墨的商铺在南边,哪里四季如春,天气暖和着,去那边过个冬,也是不错的选择。”
文曜说的有板有眼的,好像他们真的是去旅游一样,都是他儿子,文曜也逃不了,都是属于睁眼说瞎话那类型,离恨天不知是该佩服他们,还是佩服自己……
生出这么多个极品。
文曜说完,好像又觉得哪里不对,想了想才转向铁勒:“国君,如果闲暇无事的话,欢迎一起,钦墨那里地方大的很。”
多么古怪的邀请。
离恨天差点喷出来,他没办法想象,他和那几个白眼狼,带着铁勒出行的样子该有多么的怪异……
而且,他们不是去做绝密任务吗?
还有,他不想最后死在神经衰弱上。
对于文曜的邀请,铁勒只是不冷不热的哼笑两声:“星象异变,世间即将面临浩劫,这种危急存亡之刻,南朝的官员,原来还这么有闲情逸致,要去游山玩水。”
铁勒这话,说的有点重了,离恨天不着痕迹的捏了他一下,然后就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了,谁都知道他家这几个白眼狼不好惹,铁勒这家伙,不是在没事找事吗……
他还嫌不够乱。
如果他们能老老实实的,让离恨天打板把他们供起来都行,那他真的就谢天谢地了。
“国君不是也如此吗?世间将有劫难,国君却放着北昭不管,跑到我南朝不说,还很有雅致的和南朝联姻,国君的心,不是比我们宽上许多……至少,钦墨麾下,只是一些死物,而国君,却是北昭百姓。”钦墨反唇相讥,他的话比铁勒还要不客气,离恨天觉得自己额头突突的跳了几下,然后开始隐隐作痛……
他就知道,他们不可能平稳度过,和平相处什么的,离他太远了……
不过不用离恨天操心,还有个离萧山在。
在他们翻脸前,一直沉默的离萧山开口了,他一说话,所有人都敛起锐气,再次气定神闲的喝起茶来……
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他们是在卖离萧山面子。
离恨天这才缓了口气……
在后面的时间里,离恨天的精神是高度集中的,他生怕出什么岔子,再惹出事端……
但直到他们离开,都再没有那样的事情发生,当他看到他们来时的轿子后,离恨天憋着的一口气,终于缓下了……
他觉得无比亲切,他突然很想亲那轿子一口,他熬到头了。
下人四号扶着他上轿,离恨天刚要进去,文曜就拉住了他……
很突然的。
今天的第一次,文曜和他有身体上的接触,还是当着铁勒的面。
这时候铁勒已经站在轿边,也要躬身进去了……
就这么被文曜硬生生的拦住了。
“爹,我有话说。”
离恨天愣了下,文曜身后,他另外三个儿子也在,他再看了铁勒一眼,恍然想起,今晚铁勒和他一起回府,他们成亲这么多天,终于要单独相处了……
不过,这几个白眼狼,能这么痛快的放他回去吗?
看看文曜抓着自己的手,离恨天给出了个否定的答案。
第七十九章:要分别了
“爹,我们明天寅时就出发。”
文曜拉着离恨天,那平静的眸子似乎将要掀起某种波澜,这一日的伪装在这一刻即将崩塌,离恨天回望着骤然严肃的文曜,男人张了张嘴,下一瞬便移开了相交的视线,转向轿帘,“注意安全,还有,不要给钦墨添麻烦,也不要打架。”
离恨天的这些嘱咐,不像是给这几个性格恶劣的白眼狼的,倒像是在和明天就要去参加幼儿园远足的小朋友说的话,不过这种时候,没人有心情研究离恨天的话有多愚蠢,连离恨天自己都没发现……
“爹,我们要去很长时间,这期间,只有你一个人在帝都……我不放心。”离恨天躲,文曜就追上去,他们之间几乎没什么距离了,离恨天的胳膊,紧贴着他的胸口,他一歪头,就能看到男人那可以逃避的侧脸,他不给离恨天逃的机会,穷追不舍道,“和我们一起……”
“文曜,”在文曜把下句话说出前,离恨天打断了他,他已经想到文曜要说什么,他不想让文曜再抱着那没有任何意义的幻想,他已经和铁勒成亲了,木已成舟,他希望他和他们之间,永远都像今天这样,和平且融洽的相处,像真正的父子一样,看到该有的尊重和父亲对儿子的疼爱,“路上小心,等你们回来,爹和国君会为你们接风洗尘的。有国君在,爹的一切都会很好,勿念,玩的愉快些。天色不早了,我和国君该回了。”
决然,绝情的话,离恨天听到文曜浅浅的抽了口气……
“你真的不考虑吗?”文曜不死心的又问一句,可回答他的,是男人坚定的表情,还有摇晃的脑袋。
文曜露出落寞的神情,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可看到离恨天那样坚决,文曜不甘的放了手,但又舍不得一样握紧了,不过最后,文曜还是放手了……
他用力的捏着拳头,上面纠结的青筋,尽收离他较近的铁勒眼底……
即便铁勒不是国家,只是一个什么也不知道,反应迟钝的普通人,离恨天和他儿子这些奇怪的举动,也够人怀疑了,不过铁勒还是选择静观其变。
他从一开始就不露声色,他要把事情完全摸清楚……
虽然离府口风严谨,但是铁勒多少还是听到一些事情的,他没给出反应,不代表他不知道,更不代表,他愚钝的可以被他们耍来耍去……
铁勒不打没把握的仗,所以他按兵不动,即便是现在,只要在他可容忍范围内,铁勒倒要看看,他们能做到什么程度。
铁勒喜欢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这事身为王者,首先要学会的课程。
铁勒自然是会。
文曜笑了下,很淡的笑容,也让人心疼的笑,他深吸了口气,然后把手里一直握着的东西递给离恨天,他像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的一样……
“三哥让我把这个给你,他说晚上你应该用的上。”
离恨天迟疑的看着那个精致的小瓶子,他不知道是否该手下,这是钦墨给他的,可为什么他不亲自交给自己……
“爹,别辜负了三哥的一番心意。”见离恨天迟迟没接,文曜干脆拉过他的手,把瓶子放进了他的掌心,文曜的手叠在离恨天下面,他带着他五指合拢,将那瓶子握进手心的同时,纹腰带额手,也包裹住了男人的……
文曜握住了,就没有松开,离恨天拉了下也没拉动,他刚想让文曜放开,可一抬头,却与文曜的眼睛撞个正着……
文曜眼中闪烁的情愫,让男人像触电一样,差点把瓶子掉在地上,他只觉得心像被什么捏了一下,离恨天猛的转身,直接进了轿……
铁勒不明所以的笑了下,他看了看他们兄弟几人,也跟着进去了……
绣着华美图案的轿帘哗啦一声落下,轿夫在他们眼前抬起轿子,然后那阔气的大轿,抬着那个男人,就从视野里消失了……
一路无话,离恨天在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而铁勒也是撑着下颚,掀起小窗上的帘子,若有所思的看着外面,就这样在极度安静的环境中,轿子回了铁勒的府宅,没有下人的搀扶,离恨天自己进了大门,铁勒本想跟上去,不过一直侯在门口的随从拦住了他……
铁勒不想谈事情,他刚想屏退那人,可一看到对方的脸,他突然改变主意了,他让离恨天先回房,自己则和那人向另外的方向走去。
离恨天也没回头。铁勒的身份很敏感,他很清楚有些事情他能躲则躲,即便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也要装聋作哑。
回到房间,这里还是铺天盖地的红,喜气洋洋的,离恨天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迈出一步。
这红色,难免让他想起新婚之夜的事情。
他到现在也没弄清楚,他到底和那人,发生了关系没有……
而且,今晚那几个白眼狼没给铁勒找麻烦,他是要回房睡的……
离恨天不想和铁勒发生关系,他有把握保全自己,前提是,铁勒是个正常人,或者说,他不是什么变态色鬼,真正的衣冠禽兽……
他相信铁勒会很正常,他也应该不会有事。
离恨天很清楚,只要他在铁勒可容忍的范围内,没有惹恼他,他相信,那些闲的无聊的帝王,会很喜欢玩什么逐鹿游戏的……
当然,他会在有必要的时候,给铁勒一旦甜头。
正想着,丫鬟便进来服侍他入寝,片刻之后,他终于脱掉了这繁琐又累赘的衣服,他觉得古人的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太麻烦,而且不太适用,一件羽绒服就可以搞定的事情,非要折腾这么多层……
梳洗后,他就爬上床,离恨天一边提心吊胆的担心着铁勒回来之后的事情,一边想着明天一早,他的儿子们就要去东俱,做那个听起来就很危险的任务……
中秋赏月时,他们的对话离恨天还很清楚的记得,他们说,皇上让他们一起去东俱,这本身就有问题……
也不知,他们是否查到了问题。
他们说,已经准备妥当了,是不是就是说,都有了完全的准备……
离恨天叹着气翻了个身,他抱着被子蹭了两下,他还有心情担心他们,他自己这边,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如果他看错了,铁勒只是虚有其表,人前是人,人后是鬼,他就死定了……
那样的话,他根本不会顾及他的感受,衣服一撕,就会一逞兽欲……
那他就真的才出虎穴,又入狼窝了……
难道他要说,他生理痛,所以今天做不了吗……
这不是在说笑话吗……
更何况,他今天躲了,那明天呢?
离恨天已经为这一刻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真正来临时,他又没有勇气面对了,他现在觉得,那几个白眼狼做的事情,也不是那么无聊……
他还真就挺需要的。
离恨天在床榻上滚来滚去的,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大,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这声音有点不对劲,离恨天立即就不动了……
然后他悲催的发现,这声音来自他的肚子,而且这感觉,似曾相识……
果然没多久,肚子里就开始翻江倒海的闹腾起来了……
离恨天捧着肚子就下床了……
他光荣的拉肚子了。
等铁勒回来的时候,离恨天已经拉的快要脱水了,他惨兮兮的样子把铁勒吓了一跳,后来大夫来瞧了下,说是没什么问题,就是吃坏肚子了……
离恨天这才想起,午膳时他只吃了一盘鸡,再就是三壶茶,鸡是凉食,再加上他很少吃辣的,所以身体就受不了了,他这一天肚子都不怎么舒服,没想到这时候闹腾上了……
太难受了。
他真的不想再体验一次拉肚子的感觉了。
离恨天在心里把离落骂了个通透,就在下人去煎药的时候,离恨天一下子想起了钦墨让文曜转交给他的东西……
男人步履蹒跚的翻出了那个瓷瓶,里面是一颗黄豆大小的药丸,离恨天的心咯噔一下,他心说:不是吧?
难道这一切是他们算计好的?
钦墨不会无缘无故给他送药,离恨天想了想就把药吃了,等下人把大夫开的药端上来时,离恨天已经睡了……
虽然脸色还不太好,但看样子应该不会不舒服了,铁勒本想留在这里睡,不过看到离恨天霸占了大半张床后,就吩咐下人照顾好他,转而去了其他房间。
他还没有和病人抢床榻的习惯。
离恨天这一觉睡的相当舒服,钦墨的药很管用,吃下去肚子立即就消停了,就像灭火器一样,什么感觉都没了。
寅时,天还没亮,丫鬟很反常的把他喊醒了,虽然昨晚闹腾了一阵子,但离恨天并没有什么不舒服,所以就起了,他问丫鬟这么早喊他做什么,丫鬟说,离府有人要见他……
男人很奇怪,披了件披风就跟着丫鬟出门了,初冬的清晨,天很凉,连呼出的气都变成团团白雾,离恨天就这么一边搓着手,一边到了正厅……
此时,府里的灯还未熄灭,他推开正厅的门,那昏黄的颜色下,一个他熟悉的背影,正背对着他,站在大堂之中……
离恨天愣住了,离落这时候来找他,做什么……
第八十章:怎么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负手而立的离落便转了过来,父子二人的视线撞在一起,不知是不是烛火的原因,离落此时的表情竟然有些柔和……
是离恨天从未见过的样子。
“你找我,有事?”见到这样的离落,离恨天像是受到影响一样,语气也跟着柔和了些。
离落没理会离恨天的问题,他看着离恨天的肩头,才从床上爬起的男人连外袍都没穿,那雪白的内衫外,只有一个貂皮披风,你绒毛随着男人吐出的白雾涌动着,在他脸上轻轻刮着……
男人的身体全罩在披风里,但膝盖以下是露在外面的,他的鞋只穿了一半,脚跟还在外面,虽然不是深冬,但穿成这样在清晨的府里跑来跑去,离恨天是觉得他的身体很好了吧……
见离落一直看他的装扮,离恨天有点窘困的提上了鞋子,然后把门关好了,冷空气被他隔绝在外,正厅一下子就暖起来了,这里有炭盆,离恨天穿成这样也不算太冷。
“找我有事?”离恨天又问了一遍,他没让离落坐,两人就这么站着。
“来辞行,他们现在在东门,我们马上就要出城了。”昨天告诉过离恨天,他们寅时出发。
离落穿着轻便的服饰,和那会儿他们赶路时一样,其实离落不说,离恨天多少也猜到了,但他没想到,离落这么一大清早来找他,只是辞行这么简单。
“这样啊……”离恨天拢了拢披风,离落的视线让他很有点不自然,他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可那双没什么表情的,淡漠的眼,就在他身上转来转去,像是要看穿什么一样,那种感觉,就像是离落用视线脱光了他的衣服,很不自在。离恨天躲避着离落的目光,他看着被自己从里面捏的丝丝的衣襟,说了句,“一路顺风,太冷了,又太早,我就不去送你们了。”
若是以往的离落,听到这话,一定会一扭头,也不甩他,直接就走了,可今天,离落非但没走,还靠了过去……
离落一走近,离恨天条件反射的就向后躲,不过离落的速度比他略快一筹,眼前白光一闪,他的领子就被离落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