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他的理由多么冠冕堂皇，不过，那是自己的弟弟，西恩知道他为什么执意要在战前再次来到亚特兰朵。
即使从前没有意识到，那么现在他也有所察觉。
自己的弟弟对这孩子的态度太过特别了啊。
他抽了一把椅子坐在索罗床前，盯着索罗沉睡的脸静静发呆。
索罗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只有自己一人。他在一条灰色的走廊中不断前行，可是周围的景色始终没有半点变化。他觉得自己仿佛走了有一辈子那么久，久到快要忘记自己是谁。
我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去。
这三个问题在梦境中长长久久的困扰着他
后来，似乎一直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海里拉扯着，让他感到痛苦无比。
终于，他遇到了一个熟人。他知道，那个人叫马里奥，是他过命的兄弟。他们在黎明号上相识，最终却在星空中悲伤永别。
马里奥还是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陪着他走过长长的，灰色的甬道。他不说话，保持着初见时斯文神秘的样子。这样的马里奥却像是一把钥匙，开启了他差点要忘记的人和事。
他的J3基地，他的黎明舰队，他的好兄弟，还有他的上校。
记忆如同潮水般呼啸而至，陪他走的人也越来越多，那些或哀恸或欢乐的时光如同照片一般清晰的展现在自己眼前，最后定格在一双神情的眼睛之中，那人说：“索罗斯蒂莱尔，我喜欢你。”
索罗猛地睁开眼睛，入眼刺目的白色又让他不自觉的眯起眼。
“醒了？”
一声淡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索罗下意识转头，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这会儿他的意识还不是很清晰，看到这张熟悉的连，自然而然的开口道：“上校？”
由于长时间的沉睡，他的声音沙哑的不像话，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西恩对他认错人并不是很介意，淡淡的说道：“凯恩在J3，这里是亚特兰朵。”
索罗的反应有些迟钝，过了好半天，才不确定的问道：“西恩长官？”
西恩淡笑：“我不是你的上司，你可以叫我温莎部长。”
chapter 59
索罗想要坐起来些，可是因为躺的太久，浑身上下都使不上力气。
西恩抬眼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样子，轻轻按动床边按钮，病床上部缓缓前倾，在调整的令人舒适的角度后停了来。
索罗感激的冲他道谢：“多……谢。”
嗓音还是有些沙哑，他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又因为身体的震动觉得一阵头疼。
西恩站起来，很体贴的为他倒了一杯水递上。
这一系列的动作让索罗有些不知所措，接了杯子喝过水，抬头看着面前这位行为体贴但神情冷淡的人：“呃……谢谢您。”
接下来，两人之间就无话可说。索罗不知道他怎么会来看自己，西恩则是始终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索罗。
过了很久，他才终于开口道：“索罗·斯蒂莱尔，你很厉害，也很勇敢，是天生的军人。”
索罗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确定这人并不是在拿自己调侃。
直到现在为止，西恩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敌意，索罗暗暗唾弃了一下自己过度敏感的内心，终于放松的朝他笑了笑：“黎明舰队的每一个战士都拥有一颗强大的内心，会竭尽所能完成被赋予的任务。我只是执行了上校的命令而已。”
西恩也笑了，他为自己的弟弟感到自豪，不是每一个指挥官都能把自己的士兵教育成这样的，但是……
他慢慢收起笑容，看着索罗说道：“你的上校，凯恩舰长，明天就能到达亚特兰朵。”
索罗有些反应不过来，想了好半天，才犹豫着问：“是要开始了吗？”
西恩点点头：“是的，不过为了如果为了战事，他并没有必须出现在亚特兰朵的必要。”
索罗觉得和西恩说话太累，总是摸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叹了口气说：“温莎部长，您有话可以直接说，要不然我可能不太清楚您的意思。”
西恩看着索罗坦然的样子，像是有些随意的说：“那好，我就直接说吧，他是为了你才坚持要来的。”
索罗的睫毛颤了颤，垂下眼掩饰住自己的神情：“上校一直都很关心自己的属下。”
西恩终于扯开嘴角：“索罗·斯蒂莱尔，我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
索罗终于皱起眉，他抬头看着这个和上校长的非常相似的脸：“您到底想说什么？”
西恩双腿交叠，对他表现出的防备并不是很在意：“我要你离开黎明舰队，离开他。”说完他继续看着索罗，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西恩早就习惯了通过一个人的表情去观察他的内心，他相信索罗是个很容易被看透的人。
索罗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他像是早就猜到西恩想说的话，此时被他照顾的一丝感激之心也淡了很多，他缓缓摩挲着手上的水杯：“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西恩倒是意外于他的镇定，心里猜测着关于父母的事情他到底知不知道，慢慢开口道：“理由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只要知道这是为了凯恩和黎明舰队的安全就好了，如果你真的喜欢黎明舰队，你就不应该继续留在那里。我会为为你的退让做出补偿。”
索罗忽然笑了，他抬头看着西恩：“是因为我父母的关系吗？你们的父亲牺牲掉了我的父母。你害怕我知道这件事之后报复？”
西恩神色微动，沉默的看着他很久：“你知道了？”
索罗点点头：“是的，在来这里之前我就知道。”
他早就知道制造自己父母悲剧的人究竟是谁，但是现在却身受重伤的躺在这里。西恩瞬间明白了他的选择。这会儿他可是真的有些敬佩凯恩了，他知道要索罗这样一个还不到二十岁，又因为父母的死亡而受尽苦楚的少年来说，这样的选择有多难。
他向索罗微颔首，直言道：“凯恩在你身上花了很多心思，我现在也看到了你确实是个值得培养的人。不过我的想法不会因为你的选择而改变，你知道我的意思，你们之间已经超过普通战友，兄弟，甚至是师生的关系。凯恩是我的弟弟，他不仅仅是你的上校和舰长，他还是蒙巴顿·温莎家族的重要成员，我不能放纵你们两个这样发展下去。看得出来他很重视你，但是他必须结婚，所以，你必须离开。”
索罗安静的听他说完，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西恩听不到他的反馈，有些犹豫，不过仍然说道：“在你了解父母的死因后仍然保持理智的选择了忠诚很难，在这点上我很敬佩你，不过无论让你做出这样选择的原因是不是因为爱情，我都不希望看到任何不利于蒙巴顿·温莎家族的丑闻流出来。凯恩从来都很清醒，但是在处理你的事情上，我保留看法。对你来说，也许很残忍，但是，索罗，我希望你能体谅一个哥哥的心情。”
索罗听着听着就有些走神，他想起刚刚知道父母事情时的悲痛，想起自己艰难的决心，又想起上校深情的挽留。
在还没决定要不要再相信上校一次的时候，他就被派来亚特兰朵，而且还受了伤。
现在看到了西恩对他与上校之间瓜葛的态度，像是在帮自己做决定。
他承认，他确实很自卑，即使现在他已经得到了诺亚的认同，得到了上校的肯定，得到了所有人的赞许，但是在感情这件事情上，他从来都没有自信过。
“凯恩和你都是男人，你们的生命里有很多比爱情更重要的事情，最后，也许你们都要为这些事情做出感情上的退让，所以，明知道最后不会有好结果，现在，就不要做浪费感情的努力。”这是西恩给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些话对凯恩说，也许毫无意义，凯恩不是会被轻易说服的人，他决定要做的事情，从来不会觉得没有意义。不过对索罗来说就不一样了。
西恩能从他努力压抑的神态中看出挣扎和犹豫，既然这样，他就不担心自己说服不了索罗。
“等到战争结束，我就离开黎明舰队。”索罗平静的对西恩做出承诺，心里没有太难受，因为他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就算之前因为上校的表白动摇过，在西恩摆出的现实和困难之前，他也选择了退缩。
索罗在心里不断的安慰自己，没关系，不过就是回到了最初的样子。即使没有上校对他的表白，为了父母的死，他们也不该再纠缠下去。
这样一想，果然更加坦然了些。
西恩暗暗松了口气，虽然他习惯了当坏人，不过这一次，心里有些歉疚。
看着这个穿着病号服，脸色还有点不健康的少年，他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帮他拉了拉被角：“索罗，你是个好孩子，你的人生还很长，以后也许还会遇到很多遗憾，现在的放弃和妥协都不算什么。不过我还是要说，我很抱歉。还有，谢谢。”
索罗无所谓的笑了笑，他仰头看着天花板，有些漫不经心：“我知道了。没关系，我原谅你们。”
病房门被嘭一声打开，两个人齐齐转头，凯恩黑着脸站在门口。
西恩有些意外：“你不是明天才到吗？”
凯恩冷笑一下：“西恩，谢谢你对他的说教，现在，给我滚。”
西恩皱眉看着他：“凯恩，注意你的态度。”
凯恩大步走进来，解开军装排扣随手脱下衣服丢在空置的病床上，看也不看西恩一下，径直走到索罗床边，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无视西恩看到他的举动之后瞬间沉下来的脸色，冷声说道：“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弟弟，现在就离开，还有，不要再插手索罗的事。我谨记我的身份，这点你不用担心。”
说完他转头，赏给从进来后给自己哥哥的第一个正眼：“西恩，每个人都该有一定不能舍弃的东西。这样东西，无关于任何利益，甚至和欲望无关，只是最纯粹的渴望。我不想失去，所以，你不要逼我。”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声。
索罗吓了一跳，始终垂着的眼终于抬起，看到上校被打的偏过头去。
凯恩一瞬间捏紧拳头，但是并没有动作，冷眼看着西恩：“我不会改变想法，如果你不认同我，我感到遗憾。哥哥。”
最后两个字冷硬到没有一丝温度。
西恩看着他半天没说话，不过脸上的愤怒显而易见。最终，他一脚踢开旁边的椅子，转身走出病房。
英明神武的上校挨了打，索罗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等到凯恩转过来再看着他，索罗才尴尬的把眼睛转向一边：“你，你没事吧。”
chapter 60
凯恩一身风尘，脸上还印着清晰的指印。不过自己好像没所谓的样子，听到索罗问他，他一脚勾起被西恩踢翻的椅子坐在他床边，勾起嘴角揉了揉他的头发：“你还关心我，我很高兴。”
索罗撇了撇嘴，低着头小声解释着：“我只是客气一下。”
凯恩装作没听到他的话，目光始终很温柔。
在听到索罗重伤昏迷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产生了一种也许会失去他的感觉。后来索罗被送到军部医院，医生建议对于索罗的诊断可能需要和研究开发诺亚神经元的人员一起进行时，凯恩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第一时间将诺亚所有的研究人员送回亚特兰朵。
直到那一刻，他才清晰的意识到，原来自己比想象的还要在乎索罗。一想到也许索罗真的被诺亚同化，从此真的只能作为一件没有感情的冰冷武器存在，他就有点受不了。
他不顾托伦的反对，执意在这种时候回到亚特兰朵。无论最终结果怎样，他都要亲手带着索罗回到J3，回到他身边。
所以，着陆以后他甚至没有去军部报道，直接来了医院。
在病房门口，他听到了西恩的声音，心里稍微松了口气。既然西恩在说话，那么索罗一定是已经醒了。
凯恩忍住了推门而入的冲动，静静的站在门口，做着一辈子都没有尝试过的偷听工作。
西恩的话让他很不愉快，可是他想要听到索罗的回答。
可是，答案让他失望。
小家伙不是很喜欢他吗？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轻易的选择放弃呢？
凯恩上校有些悲伤，不过这种悲伤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间，在他的字典里可从来没有“放弃”这个词，只要是值得的，只要他想要，那么……
他摸了摸索罗没有血色的脸。
因为病床的位置朝阳，持续的日光让索罗的皮肤摸上去并不是很凉。凯恩的拇指在他的脸上细细摩挲，一点儿也舍不得离开。
索罗觉得自己很差劲，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拒绝上校的感情，为什么还对这种温柔恋恋不舍呢？
他的手在被子里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然后别过脸躲开上校的碰触。
凯恩眼神暗了暗，看着将脸转向窗外一直不肯看向他的索罗，将悬在空中的手掌伸过去，扳过他的脸，强迫索罗和他对视。
他的手劲很大，不过声音却透着截然不同的温柔：“小家伙，你已经没事了，明天我会带你离开这里，在J3，你一样可以修养。”
这种强硬和温柔的诡异组合，让索罗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知道了，我会跟你回去。”他固执的垂着眼不去看上校，伸出手想要推开他的钳制，可是上校捏的太劲，挣扎中，双颊被上校扼住的皮肤周围已经隐隐泛出红痕。
“我会遵从您的命令，请您先放开我！”索罗有些急了，声音提高一个八度。这样的上校他可从来没有见过。
“是吗？那你先看着我。”凯恩像是轻轻笑了一声，接着说道：“这也是命令。”
索罗停止挣扎，抬眼看向凯恩。
上校的眼睛依旧是能溺死人的蓝，虽然他现在所做的事情一点也不温柔，可是眼神却始终温柔。
索罗认为大概再也没有谁能像上校这样，将温柔和冷酷如此极致的融合在一起了吧。
这就是他深爱，却不能继续爱的人。
他难过的闭了闭眼，又将视线转开。
“小家伙，你到底在躲什么呢？”上校看清楚他的躲闪和挣扎。
“我觉得温莎部长是对的，你应该有更好的人生。”如果在以前，也许我会不在乎。可是现在我真的做不到啊。
因为我的心中已经有伤痕，所以害怕再受伤害。
“那你呢？”凯恩按耐住愤怒，低声问道。
“我？”索罗笑了笑：“我也该有更好的人生。”
凯恩突然笑了，他松开对索罗的钳制，声音不复之前的温柔：“索罗，你说过你喜欢我，那么现在，你是后悔了吗？”
索罗楞住，心脏像是被砂纸反复摩擦，那种微小的，刺人的，持续不断的疼痛迅速占领他身上的每一寸细胞。很久之后，像是下了最后的决心。
“是的，上校，对不起，我后悔了。”
天色像是突然暗了下来。
病房里阴沉沉的，让人有些不舒服。
凯恩的眼神像刀子似的，他盯了索罗半天，突然狠狠抓住他的头发，低头咬了上索罗的嘴唇。
这个吻没有温柔，只有苦涩。
索罗觉得嘴巴上一阵刺痛，抽了口气的空隙，口腔内已经被一阵柔软和湿润占据。
淡淡的血腥味儿弥漫在两人的唇齿之间，索罗可以清楚的感受道上校的愤怒。
这种伤心和愤怒，让索罗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狠狠的拉扯着。他闭上眼，用同样粗暴的态度回应着上校。
这是最后一次了吧，索罗难过的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