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冥怔住的看着他。
“所以，别阻止我了。”安格说，“我不是不需要你的保护，也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希望有一天，在你疲惫的时候，我也可以保护你。”
他继续往前，脚步蹒跚的走着。
露冥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终于，他追上男孩。
“腰再弯一点，这样就会好受些……深呼吸的时候，尽量不要用嘴巴，会伤到肺部的……”他在旁边说着，不时抬手，帮安格擦着额上冒出的汗水。
安格笑了笑，被污浊的小脸，即使美貌不再，却还是让露冥有种砰然心跳的感觉。
真想抱抱他，但他还是忍住了。
终于沿着山壁，走下营地，训练场上，索洛和斯塔还正在那里打赌。
“我赌露冥会抱着安格回来，三百帝币。”
“这不公平！”斯塔嚷嚷。
就在此时，他俩听到动静。
转过头，眼前的一幕让两个人都瞪大了眼睛。
安格背着沙袋，跌跌撞撞的往前走着，而露冥跟在他身后，只是看着他，没有丝毫伸手帮忙的意思。
“天啊！”斯塔道。
“他自己负重跑完了三十公里？”索洛不可思议。
“还不快计时！”露冥在后面喊道。
斯塔这才回过神来：“五小时四十二分钟……哦，很不错，安格。”
紧绷的发条终于松懈，安格怔了一下，整个人忽然向后倒去。
露冥立刻上前扶住他。
“喂，水！”露冥喊道，“热水，快点！”
斯塔忙往营房跑。
迷迷糊糊中，安格感觉有人在嘴对嘴，把水渡到了他唇里。
“你其实早有预谋吧！”斯塔在旁边看着相互依偎的两人。
露冥抬起头，用手帕帮安格擦脸。
“他是最后一名。”索洛道，“没有早饭。”
“把我的那份儿给他。”露冥头也不抬，“从今往后，别让我从任何人嘴里听到有人叫他男伶，不然……”他顿了一下，没说话，但其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斯塔耸耸肩，对索洛伸出手：“三百帝币。”
索洛摸了摸鼻子：“还是请安格吃饭吧。”
63.
但已经过了早饭时间。
安格休整了一会儿，总算回过神来。
他从地上爬起，踢了一脚身边的沙袋，这个动作在露冥看来，格外的孩子气。
不顾安格反对，强行把他抱回了房间。
关上门，在男孩脸上就是一阵狂吻，安格躲着他：“脏……”
“没关系。”他说。
但安格还是抗拒。
无奈，他放开安格，打来热水帮他洗脸。
安格乖乖坐在椅子上，任由露冥拿着毛巾，在自己脸上擦拭。
毛巾不小心碰到了他的眼睛，他睫毛颤了颤，含水的瞳眸望向露冥。
露冥微笑，在他身边蹲下：“安格，你很棒。”
“最后一名。”安格皱了皱眉。
“已经很不错了。”露冥笑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连沙袋都背不起来。”
“真的？”安格怀疑。
“当然。”露冥道，“在你面前，我绝不说谎。”
安格听罢，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我会继续努力的。”他说，眨了眨眼睛。
“你已经很不错了。”露冥道，“枪法好，速度敏捷，不需要再这么折磨自己。”
“你说过不会阻止我的。”安格不满。
“我发誓，我没有阻止你的意思。”露冥举起右手，一脸认真，“你做什么，我都会全力以赴，无条件的支持，但我心疼你……”
“我知道。”安格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对我很好，谢谢你，露冥。”
“我又不需要你道谢……”露冥嘟了嘟嘴巴。
安格低下头，主动亲了他一下，露冥睁大眼睛。
“晚上有空吗？”安格问。
“有，当然有。”露冥怔怔看着他。
“我想要你。”安格一脸无辜。
“什么？”露冥以为自己听错了。
“如果你不想的话就算了。”安格道。
“不，不是的！我想！”露冥兴奋的起身，用力将安格抱住，“我每天都在想，但怕你不喜欢，毕竟那一次……你是迫不得已。”
安格笑了笑，靠在他怀中，没说话。
“你不会是可怜我才这样说的吧。”露冥有点怀疑。
“难道你有欲望，我就不能有吗？”安格抬头看着他。
“我没那个意思，别生气。”他伸手捏了捏安格的脸，“我太喜欢你了，所有有点患得患失的。”说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别离开我，安格，不然我会疯的。”
一整天，安格都觉得自己像在负重跑一样。
被自己连累而没有时间吃早饭的露冥，在安顿好他之后，立刻向打靶场跑去了。
临走前，他拜托菜头照顾自己。
菜头从房间拿出自己私藏的牛肉罐头，用匕首撬开递给安格，安格手臂发软，勉强接过铁罐。
“谢谢。”他说。
“不客气。”菜头眨了眨眼睛，“露冥对你真好。”
“我知道。”
“要是斯塔也这么体贴就好了。”菜头委屈的垂下肩膀，“他好像一点都不喜欢我。”
“怎么可能？”安格问。
“总是对我大呼小叫的。”菜头说，“虽然有时候也会很温柔，但……”他有些脸红了。
安格了解：“在床上的时候才会温柔，对吗？”
菜头面红耳赤：“安格！你怎么能说出来？”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安格理所当然，“你忘记我原来的职业了吗？”
“啊，那个啊……”菜头恍然，“可是，我从来没把你和男伶挂上关系，而且你今天，很厉害。”
他腼腆的笑了笑。
“我就不行，背着二十公斤的东西，别说是三十公里了，三十米都走不了。”
“你不用安慰我。”安格道，“我今天的样子，一定狼狈极了，不过，我不会放弃的。”
“你明天还打算跟着他们一起训练吗？”菜头睁大双眼。
“当然。”安格吞了一大口牛肉，“第一，我要当第一。”
安格真是疯了……
菜头心想。
他刚刚恢复了一点点，就不顾自己阻拦，奔去了打靶场。
从索洛手里接过机械步枪，他对准靶环，“啪”的一枪。
正中红心！
菜头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可以和他们一起训练吗？”安格看着索洛，问道。
索洛的视线从靶环，落在安格身上，点头：“当然可以。”
安格背着枪，面无表情的从一堆神色诧异的男人前经过，在看到露冥时，才露出一点笑。
“呼！～”斯塔对着安格吹了声口号，“不错嘛，小安格！”
安格没理他，在露冥身边跪下，将枪放在石台上，对准远处的靶位。
“砰”的一声，枪声落下。
“十环！”负责报数的人大声喊道。
安格唇角露出一丝笑，挑衅的看了露冥一眼。
露冥不甘示弱，对准枪靶。
“砰！”的一声。
“十环！”
露冥刚想对安格炫耀一番，男孩就已经凑上前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立刻，四周一片艳慕声。
索洛大嚷：“你们两个再违纪，我就把你们赶出去！自己练习自己的！快！天黑之前，谁的总分低于八百，谁就别想吃晚饭了！都给我快点！”
“索洛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家伙。”安格将步枪上膛，对露冥说，“我从没见过他那么仁慈的教官。”
露冥稍稍一怔：“你参加过训练营吗？”
安格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摇头：“没有。”
露冥没再问。
“我们比赛吧。”安格说，“看谁先拿到八百分。”
“奖品是什么？”露冥问。
安格想了想：“今天晚上的主动权。”
“好。”露冥欣然接受。
两人的枪法不分上下，但安格毕竟疏于练习，最终还是被露冥拔得头筹。
他得意的看着身边一脸不甘心的男孩，挑逗似的摸了摸他的脸。
“我饿了。”安格说。
“中午吃的什么？”露冥问。
“牛肉罐头。”
“没有去餐房吗？”
“罐头过期了，胃有点不舒服，所以就没去。”
露冥：“……”
他转身：“我去找菜头算账！”
“别！”安格拉住他，“他也是好意，知道让我吃了过期罐头，他比我还伤心。”
“现在还不舒服吗？”
“好多了，我已经没像以前那么娇贵了。”安格说，“我想吃点清淡的。”
“没问题。”露冥环着他的肩膀。
两个胜利者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靶场。
身后，同样提前完成任务的斯塔也跟了上来。
“菜头呢？”他问安格，“刚刚还见他在靶场外面张望，一转眼就没影了。”
“大概回房间了吧。”安格说，“你很关心他吗？”
“谁说的？”斯塔嘴硬。
“菜头说你不喜欢他。”安格把菜头对自己说的话，加油添醋的向斯塔说了一遍。
斯塔听后，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他真这么说？”
“当然。”安格肯定。
斯塔没再说什么，低着头走了，露冥趁安格回头之际，亲了他一下。
餐房在基地最东边的位置。
用军绿色的帐篷简单扎起的厨房里，数十个女孩正在忙碌着。
看到露冥和安格，她们立刻一阵骚动。
“是露冥。”有人小声道，“还有他的小情人……”
“真羡慕他，能和露冥这么亲密。”
“你去跟露冥表白啊！”
“本会杀了我的。”
“我想也是……”
窃窃私语之中，露冥拿起台子上的餐盘，向一个盛饭的中年美妇走去。
“这份儿只要白饭和青菜就可以了……嗯，谢谢。”
安格站在旁边，看着他。
不一会儿，三三两两的青年男子从靶场那边走来，看到安格，目光不自觉的就被他吸引。
在安格身后排着队，男人们贪婪的觊觎着男孩衣领中露出的肌肤，安格回过头，正对上身后男子色迷迷的眼睛。
他皱了皱眉，露冥则将餐盘交到他手中：“在那边等我。”
“好的。”安格接过盘子，避开男人们猥琐的目光，朝前面走去。
忽然就听到身后“噼里啪啦”的声响。
回头，方才那个色迷迷看着自己的男人，已经被露冥揍成了猪头。
“啊，抱歉！”
“失手”将刚打好的热汤浇在了男人头上，露冥说，“谁让你不长眼。”
男人发出了猪叫般“啊啊”的哀嚎，但是没人敢上前救他。
他们都知道，露冥是三星阶往上的人，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阿姨。”随手把汤碗扔到一旁，露冥回头，对着已经吓傻了的老妈子笑靥如花，“再帮我打一份，谢谢。”
老妈子哆哆嗦嗦，终于将盛好的饭菜递给了露冥。
少年接过餐盘，面无表情的从男人身边走过。
安格清清楚楚的看到，他还“无意”中踩到了那男人的手。
真是个可怕的家伙，安格心想，幸好自己没惹到他。
餐房没有桌椅，许多人打过饭，都是席地而坐，狼吞虎咽。
露冥把安格带到一块石阶处，用手帕把石头擦了擦，才示意他坐下。
“其实，我没有那么娇贵的。”安格端着餐盘，道，“我可以和你们一样，不在乎干不干净，讲话粗鲁，大大咧咧……”
“我知道。”露冥对他笑了笑。
干净明朗的笑容，散发着阳光柔软的味道。
“但我就是喜欢宠着你，没办法。”他坐在安格对面，歪头看着他，“而且，我的宝贝，怎么能和那帮脏兮兮的家伙相提并论呢？”
安格看了他一眼，低头吃饭。
“还有，别忘了晚上的约定哦！”露冥凑过身，眼睛里浮起一丝恶作剧的味道，“我很期待。”
安格听罢，竟然脸红了。
64.
虽说是自己主动提出的要求，但到了晚上，安格还是会有点如坐针毡。
怎么办？
装病？说自己不舒服。
啊，这个借口太明显了，露冥一定会失望的。
趴在窗户上，用一种快要上战场的复杂心情等着露冥回来。
周围静悄悄的一片，忽然，他看到斯塔拽着菜头，气冲冲的从远处走来。
“我哪里对你不好？”斯塔怒道，“下次再在安格面前乱说话，当心我把你扔到海里喂鱼！”
而菜头只是哭。
斯塔有些不耐了：“哭什么哭？男孩就应该有点男子汉的样子，别哭了！”
安格在屋里看着，微微皱了皱眉。
正想着自己要不要出去解释一下，却见斯塔首先软了下来：“好了，是我的错，别哭了，行吗？”
菜头仍然揉着眼睛，不理他。
“喂，不要太过分啊！”斯塔捏了捏他的耳朵，“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那你就把我扔到海里喂鱼啊！”菜头也来气了，狠狠推了斯塔一把，往外跑了。
“你去哪儿？”斯塔两三步就抓住了他。
“安格说的没错！”菜头对斯塔喊道，“你就是对我不温柔，就是对我不体贴，你不喜欢我，我就找个喜欢我的人去！”
“你敢！”斯塔上前，大手像捉小鸡一样夹住菜头的后衣领。
菜头被吓坏了：“放开我！你这个混蛋！放开我！”
斯塔对他的反抗视而不见，抱着他把他抱回了自己的房间。
安格听到房门被“砰”的关上的声音。
隔音效果并不好，隐约可以听到隔壁房里，菜头扑腾的声响渐渐变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暧昧的喘息。
安格叹了口气，托着脑袋坐在窗户前，看着天空弯成一轮的月亮。
“在想什么？”
惦念着家中美人儿而急匆匆赶回来的露冥，远远看到安格趴在窗户上，忙上前，俯身看着他。
“总觉得菜头身上，有我以前的影子。”安格说。
“有吗？”露冥微笑，“我觉得你们两个一点都不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