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沉浸在“不拿奖没关系，但我们红了”的思想境界中时，大概只有莫言己一个人不明所以——“我……为什么没有排名？”
顿时吵闹声都停止了，小早川翔更是将含在嘴里的一口水喷了出来。
“喂！你太离谱了吧！黑旗！你难道没看见工作人员给你挥舞的黑旗么？！那说明你犯规了！如果不是最后一圈，你早就被迫下场了！”
“我没有犯规。”
莫言己蹙眉道。
殷礼还要争辩，却被杨老太太抬手制止了。她将轮椅滑到莫言己身前，双眼直直地看着他，一手轻放在他肩上缓慢而认真地说，“赛场上的车手可能可以全权掌控自己的车子，却不能控制外界的力量。你只能去适应并且从无数场的比赛里得到经验……等到最后，等到所有人都认可你的时候，你才能获得于你最大的利益。包括赞助，包括你的车迷，包括组委会的规则……你懂么？”
但是现在还太早。我还带领你想着更高的目标前行的。因为你有这份潜力……
杨老太太抬头看着屏幕最末端的几行数字——
“11号车最佳圈速：1分24秒69。”
“队长，你输了。”
颜虔朝着大屏幕努了努嘴。
本这才发现，虽然莫言己被罚成绩作废，但是个人的最佳圈速记录却不会被抹去。
“和丹尼尔只有0.11秒的差距……”
本忽然一阵心惊，这个小子才12岁，要是……要是再过几年。或许就是明年，等到丹尼尔离开了小型赛车的世界，那么会不会这里就是他的天下了？
“之前和你打赌我认栽啊，哈哈。”本回过神来便笑了笑，“你想要什么，颜虔。”
却见颜虔忽然低下头，沉沉地说，“我不需要什么。我只要队长你答应我，要是未来的某一天我离开了红牛……”
“这我当然不是会怪你。优秀的技师都是要往高处走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颜虔忽然瞪大了眼睛，“要是我以后有一天去了莫言己他们的队伍，请队长您一定要支持我！并且……请在我家族的面前支持我！”
本·莎哈一下子就愣住了。颜虔的这个请求无异于要他和颜氏集团唱反调……
“拜托你了，队长！”
踌躇良久，在看见颜虔竟当着队友的面忽然朝自己鞠躬时，本还是耐不住请求无奈地点了点头。
啊……颜氏集团啊……
“翼天，你去哪里？”
秦伯看着难得休息在家的颜翼天在大清早却穿戴整齐要出门去。
“啊，去见一个朋友。”
颜翼天随口应付着，然后从桌上拿了一只苹果。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从桌上拿了一个桃子，随后才转身。
“见谁？”
颜翼天皱了皱眉，“一个从日本回来的朋友。”
“您今晚还回来吃晚饭么？”
“应该回来吧。如果不回来就表示我跟朋友一起吃饭了。”
秦伯看着颜翼天打开了家门，然后在他临出门的那一刻眯着眼忽然道，“今晚董事长会回来吃晚饭。”
关门的动作忽然就停滞了。
颜翼天终于将视线瞥向秦伯，“我知道了。我会回来吃晚饭的。”
“好，那今晚8点前我恭候少爷。”
听见秦伯叫自己“少爷”，颜翼天握门把手的十指紧了紧，“对了，还有家里的电话，今天好像坏了，秦伯如果你想打出去的话就不必琢磨台词了。”
说完，颜翼天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出了家门。
这个半老的管家在亲眼看着颜翼天驱车离开后终于还是拿起了家里的电话机，然后摁了一串熟悉的数字——
“喂，董事长，是我。最近……翼天一直很注意一对奇怪的父子。嗯，是。好……我知道了，我会将他们的资料传真给您的。董事长再见。”
“哔哔——”
到了约定的地方，透过车窗颜翼天就看见那个穿着西服却蹲在路灯下的人影。于是对着他按了按喇叭。
听见动静，莫非这才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的。
“你在做什么？”
颜翼天看着他呆愣愣的模样不禁疑惑道。再瞧了瞧他手里拽着的文书，“那是什么？”
“合同。”
“嗯？”
“之前赞助我们车队的柳氏集团旗下的公司说这次会无条件赞助我们车队今后一切的赛事……”
莫非抓着自己的袖管看着，仿佛上头有金子似的，“你说，他们公司到底怎么了？捡到彩票了？还是遇见凹凸曼了？”
颜翼天看着莫非纠结的表情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对他招了招手，“你先上来吧。”
莫非这次熟门熟路地就坐进了颜翼天的跑车里。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开始不排斥这个男人的神出鬼没。
“给，最新鲜的南汇桃子。你肯定还没吃早饭吧？”
虽然莫非接过后不客气地就一口咬了下去，期间还陶醉地直夸好吃，但是他还是直接反驳了颜翼天的话，“谁说我没吃早饭啦？我可是吃了整整两个山东大饼和一个肉包子才来这里的。”
“……那你还饿？”
“这不怕没吃饱不够胆么？”
莫非说着便慢慢抬头看了一眼他方才进入的公司大厦。
就在之前一小时他还抖抖索索地准备去凌鸣先生那边解释这次比赛，并且准备发挥自己最大的努力来让公司继续赞助他们。为此他还特意准备了那次比赛的录像带剪辑，准备将自家儿子出色的地方展示给他们看，让他们不要放弃G车队！
所有这次他再次来到赞助公司才特别紧张，莫非甚至又再一次打翻了咖啡。
可让莫非难以置信的是，凌鸣先生居然微笑着打断了莫非准备了整整两天的说辞，然后直接拿了一份合同就让莫非看——
合同内容是他们公司会继续赞助G车队的一切比赛。
这不是真的吧……他是在做梦吧？！
“我觉得这情况还真的有可能是你在做梦。”
颜翼天一边开车一边接口道。
“是啊是啊。这实在太奇怪了。”
一说起这个莫非就摇头晃脑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忽然想起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对了，你今天叫我出来干什么？”
颜翼天没有看他，只是笑了笑，“你不是已经辞职当了你家儿子的全职奶爸了么？”
“是经纪人！不是奶爸！”
“还有兼职另外一个小姑娘的奶爸。”
“……那个孩子是因为……”
莫非很想说他很喜欢柳念故，但不知从何说起。颜翼天见他为难的样子也不再逗他，只是又转了一个弯，“带你去看看丹尼尔现在在参加的雷诺方程式的比赛。”
“方程式？”
自从变成了G车队的经纪人后，莫非认真好学，自然也知道雷诺方程式赛车是初级的方程式比赛，也是迈向F1的重要一步。
“虽然现在你家儿子还太嫩，不过我觉得你还是事先准备起来的比较好。”
“嗯？”
颜翼天终于将车停到了郊区边的上海国际赛道。
从外面就可以听到那只属于方程式赛车才能有的嚣张引擎声……
“虽然中国的雷诺方程式赛车比赛还不全面，但日本那边已经很流行了。”面对莫非有些疑惑的脸，颜翼天笑着凑近，“不久……随着莫言己在小型赛车比赛里发挥得越来越出色，绝对会有车队邀请他去参加方程式赛车的测试的。”
“不久是多久？”
颜翼天缓缓闭上眼睛，像是在倾听那震耳欲聋的引擎声又像是浅眠，“3年。最多不过3年。”
3年后又会发生什么呢？
第四十五章：所谓迈凯轮
“莫言己，你来回答下这个问题。”
台上的英语老师特地挑了一道简单的题目，于是头也不回地点到了莫言己的名字。
可惜莫言己目前是听不见他的呼唤了——
“喂！莫言己快醒醒！”
同桌用手肘碰了碰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莫言己，却不见后者有何反应。
英语老师见底下没人出声立时抬起头。看见莫言己脑袋朝下的一幕马上脸一黑——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已经初三了啊？快要中考了！在别人刻苦努力的时候他却在这里睡觉？！
“莫言己！你昨晚是复习到很晚么？！”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被同学弄醒后的莫言己倒也安安静静的，依旧冷淡地看着前方，“没有。”
“你知不知道以你现在的成绩连高中都考不上？！”
“嗯，我也这么觉得。”
同桌觉得台上的英语老师差不多一口血憋在了喉咙口，不禁感到有些同情。
“老……老师，莫言己会去考职业赛车手。”
“什么？你说什么手？”
其实对于莫言己的课余生活中学老师们都不是很清楚。他们只知道这个老是要请假翘课的孩子有个不负责任还鼓励他请假翘课的爸爸。
现在遽然听到“赛车”两个字不禁有点懵了——
“你是想说，你前几个月请假都是为了比赛？”
“嗯。”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回来了？”
“因为下场比赛在上海。”莫言己站起身淡淡地答道，然后想了想继续说，“老师，你要来看比赛么？”
“什……什么？！”
英语老师着实有些反应不过来，“你……你没输吧？”
就当这个老师在这节课下课以后，他特地去办公室上网看了看，然后便不难发现网页上明晃晃的几个大字——
“本届全亚洲小型赛车最终战，上海站。最有夺冠希望的选手，索伯G车队莫言己。”
“嗨，莫言己小子！快回来！做准备了！”
五月的上海，天气暖融融得仿佛要将人融化。
在喧闹的赛场内，莫言己一眼就能望见G车队的队徽在不远处飞扬着。
门口的殷礼依然是火辣的性子，倒是平时和她一唱一和的小早川良不太吱声了，听小早川翔爆料——那是他想谈恋爱了！
暗恋的对象就是那个一直来他们车队窜门的小姑娘柳念故。
今天柳念故也来了。似乎女孩子总是要比男生早熟，虽然只有12岁，但她的个子已经渐渐高挑起来。原本带着婴儿肥的脸也有点瓜子脸的倾向。
“莫言己哥哥！”
柳念故大了倒不喜欢向莫非撒娇了，而是更喜欢缠着莫言己，时不时说个笑话，或者安静地陪在一旁看他研究自己车辆的数据。
“嗯。”
莫言己看见柳念故也只是点了点头。
“我和殷礼姐姐讨论了，今晚我们大家一起去吃烧烤吧！庆祝一下！”
“庆祝？”
“是啊！反正今年的总冠军肯定是你的！”
柳念故笑着说。
“喵——”
熟悉的猫叫和轮椅滑动的声音逐渐传来。当年的招财也逐渐有了老态，再也不能对着陌生人张牙舞爪了。只是舒服地趴在杨老太太的腿上一动不动。
“虽然我身为队长应该提醒你们不要轻敌。不过按照现在这个状况来说，总冠军或许真的非你莫属了。”
“嗯。”莫言己看着招财对着自己懒懒地眯着眼，他还是忍不住上去摸了摸它的脑袋。
自从3年前那场比赛后，丹尼尔正式推出了小型赛车界，而去往了方程式赛车的赛场。于是莫言己出众的天分和技巧逐渐显现在大家面前。
今年他已经连续几场优胜，在积分榜上遥遥领先。只要拿到前六，总冠军都是他的。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在今天的比赛中好好表现！”
杨老太太拍了拍莫言己的背，却恍然发现手下再也不是肉感的小身板了，而是有些肌肉的少年坚实的身材。
这边正热闹着，那边的莫非手上拿着厚厚一沓的文稿纸走了进来。
“杨老师，包括去年的到现在已经有不下十个车队公司挖我们墙角了。另外我前几天接到了几个车队的邀请测试，他们想让言己去驾驶雷诺方程式。不过他们都是些三流的小车队……我虽然不介意，但是我总觉得如果这场我们能够大获全胜肯定会有更好的车队来找我们。我这样擅作主张杨老师……”
“我不怪你。你现在已经很有个经济人的样子了啊。让我瞧瞧，这些都是你查的资料？”
杨老太太结果莫非手里的白纸黑字开始一张张琢磨了起来。
“嗯。如果莫言己去参加雷诺方程式的测试，到时候通过了并且成为正式车手后估计又要你忙一阵了。我们的赞助商可能又得增加了，不然方程式比赛的费用我们承担不起。”
“好！包在我身上！”
莫非一撩袖子便又开始琢磨起来。
“啊，还有。”杨老太太又转过身来看着莫言己。此时莫言己正和柳念故还有小早川良形成三角阵型，听见杨老太太的叫唤，他立时奔了过来。
“你准备一下应付记者。如果拿下了总冠军，这次面对记者是怎么也逃不掉了。身为车手，你也要懂得如何和记者媒体相处，这样才能更好地推销自己。知道么？”
说到记者莫言己就脸色发白。这一幕看在殷礼和小早川兄弟眼里便觉得特别好玩。他们到现在还记得之前有一次有位中国记者奋勇向前对莫言己提问——
“莫言己选手听说你只会说中文？难道你们队长没有要求你的外语能力么？”
不想，莫言己面瘫了很久。在闪光下的不断围攻下迟迟地说了一句——
“中文？不是叫汉语么？”
自此以后，G车队的人便再也不轻易让莫言己回答记者的问题了。
只因那些回答都太过惊悚。
莫言己第一次支支吾吾地应了，惹得一旁的几人大笑起来。
“就是那辆白色的11号车？”
“嗯。”
在这样的国际赛事中总是有不少外国人来一起观赛，所以亚洲的观众早已习以为常。只是对这两个人手中做的记录本有些好奇。
此时上海站的决赛已经开始！处在杆位的是莫言己，紧随其后的是颜虔所在的红牛车队的新人。
见二十辆车子齐发，颜虔戴着鸭舌帽紧紧地观察着局势。
“颜虔，我们的车手似乎对新车身并不适应。怎么办？各项数据都显示我们的车手落后于索伯G车队的莫言己一段距离。”
20岁的颜虔脱离了少年的稚嫩而显出成熟男子的沉稳气质来。现在已经是这支队伍的首席技师。
他双手环胸，观察了屏幕里的自家车手和莫言己良久，然后开口道，“刚才练习赛和预赛的时候已经调整过很多遍了。接下来就是车手自己的问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