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哪来太阳?你个疯老婆子。”老头子迷迷糊糊的咕哝了一句,继续倒头大睡。
“吱吱——”夏小熊声嘶力竭地扯着嗓门叫喊,一边用爪子拍打大门,细嫩的爪子很快渗出点点血,它却一点都没有意识到。
只想要救他。
可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无论是拉大嗓门的叫喊,还是每一次拼劲全力的挠门,门里面似乎一点动静都没有。夏小熊的体力却在一点点消耗殆尽。天知道它的爪子即使使劲全力一巴掌拍上去,也顶多就是一团纸篓砸在门上的声音,而且在里边呼噜声的干扰下,这样的“噪音”更显得微不足道。
怎么办?
怎么做才能引起里面人的注意?
……
“醒醒,老头子,你听门外是不是有耗子叫啊?”还是那个老婆子。
“哪来的事,咱们是高档文名小区,哪来耗子哟?”老头儿像是被老婆子折腾惨了,有些不耐烦的翻了个身,“我看你就是白天咖啡喝多了!叫你别学小青年赶时髦喝什么咖啡,你不听!”
“去你的,对面楼的陈家阿婆还学街舞呢!我喝个咖啡怎么就赶时髦啦?”
“喝咖啡对咱们这把老骨头的心脏——”
“嘘嘘,又来了,你自个儿听!”门外又传来轻微的耗子叫,老妇人当即打断老伴的话,自己也干脆坐了起来,推了推老头的胳膊,“这回听到没?”
这下老头儿也听到了,而且……这只耗子竟然明目张胆的就在自己家门前叫唤?
“嗤,看来明天得去超市买点鼠药了,野老鼠都出来了,不得了了。”老头气鼓鼓地嘟哝了一声,又回头嘱咐身边的老婆子,“你现在瞎操心也不顶事,这大半夜的,快睡觉!”
……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悄然消逝,走廊里的感应灯一忽一闪,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穿堂风将夏小熊瘦不拉几的身体吹得有些不稳,乍一看,就像一块破破烂烂的抹布。
夏小熊的双爪满是血,无力地趴在地上,动作还维持着扒门的姿势。力气仿佛已经从身体里抽干,虚弱的再也无法支撑起来。最要命的是,经过了一番出生至今从未有过的动荡,夏小熊体力不支的快要晕倒过去。
——要是自己能说人类的语言就好了。
被黑暗吞噬前的最后一刻,它听到了心底深处最真的愿望。
“如果能说人类的语言?”模模糊糊中,有谁在跟它说话?
“嗯……如果能说人类的语言就好了。”夏小熊重复,也不管自己身处何处,同谁在说话。
“我会满足你的愿望,但是你要记住……”
……
苍老的声音消失,夏小熊微微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趴在门廊前,有一种力量好像在渐渐苏醒,如同破土而出的竹笋。
喉咙好热……
那天在宠物店声嘶力竭的一幕仿佛又好像回到眼前。清晰有力的心跳声“砰!砰!砰!……”回荡在夏小熊的耳边。内心的某种力量越来越强烈,就要冲出喉咙了!
夏小熊张开嘴——
……
与此同时老妇人抖了抖被子,正打算继续躺下去,这会儿却听到自门外有一个少年持续不断的哭泣声。
这下轮到她听错了?
“呼……唔……咕……呜……”
没错,是一个少年的声音,却又稚嫩的仿若一个刚学会说话的幼儿,口齿粘连不清,伴随着哭腔,却执意重复着某种意思。
“……不……要、死……”
终于,老妇人听懂了那句话,急忙慌慌张张的爬下床就往门外跑去,一心想着不得了了不得了了!这深更夜半的,怎么会有小孩子哭呢?到底是怎么啦?
三道保险锁被依次解开,打开门,外面却空空如也。老妇人心里不由一阵发冷,没有人?她左顾右盼了一番,只见隔壁门口好似亮着微弱的光。老妇人咽了口口水,紧了紧身上的衣衫,朝光亮处走去。
“喔唷,老头子!”看到眼前景象的老妇人突然发出一声大叫,“快来看啊!杀人啦!有强盗啊!打110啊!”
紧接着屋里老头儿的声音附和道:“打啦!打啦!已经打好来!阿丽快回屋来!”
夏小熊拖拉着脑袋躲在门缝的一个凹口处,这才没有被老妇人发现。此刻它竟连爬的力气都没有了,喉咙里又痒又痛,眼睛也迷迷糊糊的,一黑一白的世界开始朦胧,可是心里却十分的激动。
终于做到了……应该来得及救他吧?
不一会,小区楼下响起了奇怪的警报声,接着有一群身着制服的人匆匆跑上楼,后面跟着几个白大褂。夏小熊最后看见那些白衣服的人把男人抬上了一张床,它终于支撑不住的闭上眼……
chapter9 情人
周身显现边界,视线所及之处,是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
没有声音,也没有水。
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害怕。
这里的空气如玻璃般透明,只是有些冷。
他不知这样走了多久,前方渐渐传来一些细碎的声响。他停住脚步,屏息,仔细聆听这种陌生却莫名让他感到温暖的声音……听到了,那是一个少年持续不断的哭喊声。
有些彷徨,有些稚嫩,更多的,是一种急切的渴望。
少年想说什么?他顿了顿,疾步朝前走去。
前方渐渐微亮起来,由一个小小的圆点慢慢扩散开,点亮了整个世界。
光的中央耀眼的令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他眯起眼,那个少年就在光团中呼唤着什么。
“喂,你要再不醒来我就把你扒光了的照片挂色 情网站上!”熟悉的大嗓门“哇哇哇”在耳边炸开。
是一个一别多年的声音。
晄尚费力的睁开眼,白茫茫的光就像一根根箭,直刺眼底。他不由眯了眯眼。“大嗓门”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起身“哗”地一声拉上窗帘,将阳光挡在窗外,病房里的光线顿时柔和了许多。
他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涣散的瞳孔缓缓收拢,焦距逐渐清晰地投注于面前,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团……金毛,视线再往下,然后他就看到了那张同样一别多年的脸。
胸前的伤口忽然恰到好处的剧烈跳痛起来。
“你不在弗罗里达风情小旅店、跑来这里做什么?”一开口就是这样冷冷的语调。麻醉药效刚过,他一口气说出这么长一句话,已经不由地喘起气来。
“噢,亲爱的!瞧你那适合嘲笑别人的嘴唇,还有那冷漠又傲慢的视线,真是一如既往的迷人!”“大嗓门”倒是丝毫没有在意对方的冷嘲热讽,凑到他脸前,左看右看仔细看了一番,像是在确定什么,最后又回以一个招牌式灿烂的笑脸。
他体力不支地闭上眼,意识慢慢远去,只有胸口的跳痛让他还保持着艰难的清醒。
他记得八年前的冬天,某人从一片阴影里走来,世界好像灿烂了。他笑嘻嘻地凑到他眼前说,“我叫玄逸,你呢?”
从此,这个笑脸的主人他一看就是好多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又不见了好多年。他以为再见面时他可以平静的就好像见到一个久别重逢的普通朋友。可是他显然错了,从这个人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或者在更早,从晄悦英口中听到这个名字的一刹那,所有辛辛苦苦伪装好的平静都如溃堤的洪水般,崩溃的很彻底。
为什么……
为什么要回来?
……
“呐,我说你啊,又傻乎乎的做了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事了吧?”玄逸的话将他拉回现实,“啧啧,和以前一样傻呢。这回被人报复揍的够爽吧?”玄逸拉开一张椅子在床边大大咧咧的坐下,一边去掏裤袋里的烟盒,“不过话说回来,你可真不经打。”
“……”
打火机“啪”的闪出一簇火,又熄灭,空气中冉冉升出一缕轻雾,烟雾后面,是一双蔚蓝如海的宝蓝色双眸,凛冽的让人无法直视。玄逸靠坐在椅背上,仰着头,猛地抽了一口烟,一一细数起来,“左臂粉碎性骨折,肩锁关节脱位,腹部闭合性损伤。”用的是很平静的陈述句,末了又补上一句,“幸好脑子没被砸坏呐,还会这么迷人的瞪我,哈哈哈。”说罢很张狂的大笑起来。
“我保证你被人暗算又群殴、命早就丢了,呵呵。”冷笑着嘲讽回去。
“哟哟,宝贝,你是在哭诉嘛?真抱歉你玄爷爷没有赶去帮你,让你受委屈了。”很夸张的恍然大悟状,屁股不安分的不知何时已经移到了床边,“不过不能怨我呐,昨天下午我才到这里。”
“回来做什么呢?”既然当初选择离开。
“还用说,当然是为了重新爱上你。”真是坚定不移的口气。
“玄逸。”床上的男人出声打断,声音不响,却是十分的具有存在感。
玄逸倒是完全不在乎,自顾自说下去,“不过话说回来,你一定不肯轻易原谅我吧,毕竟我曾伤害了你这么深呢,呵呵,那就允许你先恨我吧,没有爱哪里来的恨呢?”
“你到底想怎样?”为什么这个人可以把没心没肺的话说的如此自然?为什么这么说得出口?
掐灭烟头,玄逸低下头,掰过男人的下巴,“我说过了,宝贝,重新爱上你。”
“呵呵。”一声冷笑,嘴边扬起一末弧度,他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轻轻闭了闭眼,又睁开,有一种决然在眼底酝酿,“就算我是树,也不会被同一道雷劈两次吧?”
“话不要说的太绝,我们谁也不懂得真正的爱是什么。”
“哦……”尾音一如既往的上翘,黑色的眸子带有一分自嘲的意味,“原来玄逸少爷您这么多年把我当成《走进科学》的试验品了?”真可笑。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爱是什么。只是,离开你以后,这里,”玄逸指了指心口,说的极为认真,将晄尚的嘲讽一并丢在一边,“想到你时还会觉得痛。”
正值黄昏,病房里的两个人,一人躺在床上,脸上透着隐忍着痛的辛苦,是伤口痛还是心痛?一人背对着夕阳,一半陷入光,一半陷入影。他金色的卷发在夕阳的余晖上像是要燃烧起来。
良久,他低头看了眼躺着的男人,轻叹了口气。
晄尚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苍白的惊人。他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你果然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当然,我这次回来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玄逸坐在床沿,侧着头看不清表情,再转过头来时,眼底升腾出一种危险的气息,“不过,你懂的,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我不介意让你回忆起来,曾经我有多疼爱你。”下一秒,玄逸一跃而上,避开伤口,粗暴的将他压在身下,一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伸进了被窝,在他的全身轻柔的游走,感受着他越来越高的体温。
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最懂他的身体,也只有他最懂如何在短时间内,激发他全部的热情。
“你疯了吗?这里是医院,”沉声阻止,晄尚试图去阻挡,可迫于一只手被石膏牢牢固定,另一手则因为挂点滴,也被固定在床的另一侧,“玄逸。”晄尚有些艰难的调整着呼吸,企图在做最后的努力让他清醒,“你要是还有一些理智,立刻给我住手,我们之间……我们是不可能——”
话未说完,唇瓣就被人覆住,轻咬,吮吸,纠缠,“不可能什么?”张狂的语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性感到令人浑身酥麻的磁性嗓音。那双蓝色的眸子里写满了占有的欲 望,雨点般的吻落在脸颊,脖子,胸口,带着疯狂的侵占意味,一手则在他光裸的身体上肆无忌惮的游走。
此刻的玄逸,就像一头饥渴很久的野兽。
“不可能回到从前。”晄尚咬着下唇,闭了闭眼,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
“唔——”话刚落音,欲 望的中心就被狠狠握住,晄尚闷哼,“放手。”
“不放呢?”有些绝望的笑意跃上嘴边,手里的某个东西在逐渐膨胀,空气里的喘息越来越浓重。“你最了解我是怎样的人,就像我最了解你一样。承认吧,你只能是我的。”玄逸低头,双唇将那膨胀起来的巨物包裹住,开始熟练的吞吐起来,另一手则不安分地抚上他的胸口……
“你们在做什么?!”背后冷不丁传来一声厉喝,护士长随即出现在门口,“这里是医院!病人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玄逸错愕,惊讶的起身,护士长“恰到好处”的出现让他不得不重新看了一眼床上已经汗水淋漓的男人。只见他的一只手依然绑着石膏,另一只手……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扯断了打点滴的管子,按在了呼叫护士台的铃上!
为此付出的惨重代价,是伤口又一次撕裂开。剧烈的疼痛让床上的人仿佛是被水淋湿一般,意识也在渐渐远去。被黑暗吞噬前的最后一刻,他模模糊糊的听见玄逸有些沮丧的声音。
“你真的变了……”玄逸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瞪大眼睛,仓惶地向后倒退了几步,抬手遮住眼,“宁可把自己这么难看的一面暴露给外人看,也不愿意接受我么?”
一声冷笑没入黑暗,真疼。
chapter10 暂别
每年的9月14号是晄悦英的最倒霉日,没有之一。那天也不例外,晄悦英感到自己真心很倒霉。
生意旺季忙了一天的她已是精疲力竭,晚上正欲关门时,外头忽然风风火火闯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二话不说就冲到店里的饮水机旁“咕嘟咕嘟”喝掉了最后1/5桶水。喝完了他眼珠子一转,嘴一抹,掉转头来对着晄悦英背诵了一段怎么听怎么觉得是有备而来的台词。
中年男人操着一口诡异的普通话眉飞色舞,时不时加入几个英文单词,说到激动之处还要习惯性地拍一下头顶的地中海。晄悦英总结了下,那人的大意为:他是一个有钱的富商,某天因为缘分相遇了现在这个和他女儿差不多大的未婚妻,他们爱的死去活来不受世人眼光的束缚不随波逐流,现在终于决定奔向爱情这座坟墓。听说晄悦英的连锁店因为某人的缘故在国际上都享有一席之地,于是他不惜千辛万苦带着未婚妻连夜飞来大陆,中途还换了三辆公交车,好不容易找到了这里。
所以,中年男人咽了口口水,“请你务必帮忙为我的新婚妻子拍出一套有‘全世界最美丽新娘’感觉的婚纱照。”见晄悦英不说话,又补充道,“就是错觉也好啊!”
“你的未婚妻在哪儿?”晄悦英听完后问出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
“她在旅馆和老板讨论旅宿费。”
“……”
“拜托啦!等阵间嘛!”男人皱着一张脸,讨好似的作揖道。
“今晚先制定拍摄计划,最快也要明天开始。”晄悦英实话实说道。这又不是拍婚纱照的影楼,就算技术再好,一个摄影师又怎么搞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