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无常本来对这群佣兵还是印象很好的,毕竟,但是在出林的路上几个佣兵似有似无的埋怨和白眼,却让两个神不快乐起来。到了最近的村子,他们俩说了声“再见”,就立刻和佣兵们分手了。
走过几间农舍,再看不见佣兵黑沉沉的脸色,也听不到他们不满的嘟囔,伊索尔德和贝昂同时停下了脚步。经过风狼事件,他们俩多少明白了现在自己所处的弱势地位。而且,在人界生活是要钱的,可谁听说过神的身上带钱的?至少他们俩身上半个铜板也没有。
两个神彼此看看,显然明白对方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那么接下来怎么办?要去其他神的神殿里寻求帮助吗?又是同时在对反的眼睛里看到了否定,不管是多么亲近的情人,又或是多么忠诚的属下,当他们知道曾经强大的至高神忽然变得如普通人类一般弱小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
是是全心全意的帮助他们恢复力量,还是想方设法的将他们控制在自己手中,做不了至高神,但成为一个至高神的掌控者,显然更具吸引力。
冷静下来思考了半天,两个神忽然发现,天下之大,好像能够信任(虽然只是暂时的)的就只有对面的这个曾经的仇敌了。
“合作吧。”伊索尔德向贝昂伸出了手,“啪!”两只手拍在了一起,“合作,到我们恢复力量之前。”
“咕噜噜~”
刚刚击掌结盟的两个神,同时听到了对方肚子打鼓的声音。这个时候,问题又绕回来了,因为吃饭也是要钱的,可是都没钱。
“其实,我们可以用最简单的办法摆脱现在的困境。不过,使用这个办法恢复力量,却要用最长的时间。”伊索尔德忽然有了主意,但从他紧皱的眉头能看出来,这显然是一个馊主意。
“是什么办法?”
“死亡。”
“真是懦弱的方法,而且,你和我同时死亡,你能够想象这个世界将要面临如何恐怖的灾难吗?”
“反正当我们复活的时候灾难就会终止,那与我们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如果让你的信徒听到,黑暗的至高神竟然这样这样不负责任,他们是会痛哭流涕的。”
“那么,你反对使用这种方法?”
片刻后,两个神各拿了一根木棒,面对面站着。
“虚伪的家伙,最后还是抛弃了你的信徒。”伊索尔德轻蔑的笑着。
“不不,我和你可不一样。要知道,以现在的状况,你死亡之后,我很可能无法在浩劫中活下来。而晚于你死亡的我,绝对也会晚于你苏醒。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干干脆脆的和你一起死呢?若干年后,也能早一步将我的子民从灾难中拯救出来。”
伊索尔德摆摆手:“好了好了,我没有耐心继续听你的大话,开始吧。你躲什么?!”
“废话!你打我,我能不躲吗?”
“我不打你,你死得了吗?哎哟!”
“你不打你,你不是也死不了吗?那么你躲什么?!”
“伪君子!”
“彼此彼此!”
于是,两个并列第一的当世神祗,就在某户农家的房子后边,开始了他们的第N次互殴行动。只不过,他们俩的行为,在外人看来,与其说是谋杀,还不如说是两个长不大的孩子在做游戏……
你最我打了半天,他们唯二的收获,就是浑身的青肿和饥饿到干瘪肚子。
很显然,因为他们对彼此的戒备,互殴找死是不行的。两个神同时想起了回村时经过的那条河,过独木桥的时候,佣兵队长特意告诉他们小心站稳,因为河水看着清亮透彻,实际上幽深得很,还有暗流,是一条危险的河流。
强撑着疲累已极的身体,两个神在中午过后,赶到了河边,接着干脆利索的跳到了水里……
瞬间,河水便没过了他们俩的头顶,从上边看透亮的河水,但身在其中时,却幽暗晦涩。只模模糊糊的能够看见水光,看见有鱼从眼前游过。氧气很快用光,再呼吸,只能吸进冰冷的河水,而窒息的感觉显然并不美妙。
贝昂后悔了,当然,他不是后悔寻死,而是后悔自己所找的这个方法。不过后悔也没用了,因为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是个旱鸭子。
意识一点点模糊,隐约可见的水光变成了模糊的色块,接着就是黑暗的降临——总算,解脱了……
落难的神祗02
失去意识不知道多久,熟悉的力量充满了身体,取离了痛苦,驱走了黑暗……
贝昂满意的睁开眼,并张开嘴,想要发出一声重回世间的宣言,可是——
“咕噜咕噜咕噜~”冰冷的河水冲进了他的口腔,他也没有看到阳光或者月光,而是仍旧在湖底沉沦!
光明神有些不能理解,他刚才应该是死了吧?可是为什么现在还是在水里?当然,也有可能他复活的地方却是恰巧也是河里,但为什么在他睁开眼睛的瞬间,那熟悉的强大力量也完全消失不见了?!
恐惧和第二次袭来的窒息的痛苦,让他在河底不停地挣扎,但旱鸭子的他却并没上浮,反而事与愿违的陷入了河底的淤泥。
接着,就是再一次的失去意识,可当重新醒来的时候,他依旧重复着上一次的噩梦!
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贝昂甚至觉得自己快要疯狂的时候,一张渔网将他从水下捞了起来。在好心巨木城渔民的船舱里,他看了同样脸色苍白,浑身发抖的伊索尔德。他比他还要早几个小时获救,而且,这也算是他们俩幸运,在四通八达的河道中,他们俩的距离竟然一直相距不远,并没有被冲散。
“我们一直没有死亡,但是在身体达到极限的那一刻,封印会短时间的解开,救下我们的小命。”伊索尔德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他曾经以为自己的精神足够坚韧,但这段时间的经历却让他明白了什么叫真正的恐怖。不过,至高神就是至高神,至少现在,他还没有放弃通过自己的方法找回力量。
“我也试过在那一瞬间控制那股力量,但是失败了。”贝昂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可是能够找到机会,却不代表就一定能够成功,否则他们俩就不会像两条死鱼一样,别人捞上来了。
“你还要继续试吗?”伊索尔德扭头看着他。
贝昂下意识的看向了河面,他很明显的颤抖了一下,不过伊索尔德却少有的并没有因为贝昂的丑态而嘲笑他。
“我会继续试,但我会换一种方法。”
他们谢过了好心的渔民,并没有进入巨木城,而是转身走进了密林。当然,他们并不想从魔兽的嘴巴里找死,可以想象被生撕的痛苦,绝对不比淹死舒服到哪里去。选择密林,是因为巨木城一直在进行扩张和开发,因此周围并没有什么凶猛的食肉野兽,他们可以放心的在这里“找死”。
跳崖?痛苦大概不会多,但是血肉模糊,要是活回来的时候缺胳膊少腿,还要自己拼回去,实在太麻烦。
上吊?没有那么长的绳子,而且勒死也是窒息,他们俩现在对窒息有心理阴影。最要命的是,万一吊上了自己下不来,那不是比在河里淹死更惨!
割喉?喉管和血管割断之后,血液会通过呼吸浸入肺部,窒息外加被自己的血淹死,会死亡的很迅速,但痛苦也不少。
两个神找了块树荫,坐在下面“友好”的探讨着找死的问题。虽然这话题有些囧,但不得不说,这是真么长时间以来,他们第一次和平共处,甚至可以说是相谈甚欢。
结果谈来谈去,他们俩选择了一个最简单的死法——饿死。
只要找个地方躺着不吃饭就好了,应该……很简单吧?
这就叫典型的不知人间疾苦,两个神自以为是的就躺在了他们刚刚谈话的树荫下,一开始的时候,甚至还有心情谈论一些在魔界和神界的趣事。在闲谈的过程中,他们俩甚至还解开的不少过去的误会,毕竟,曾经的他们高高在上,知道的事情都是底下的神传上来的。而这些不知道传递了多少轮的消息,早就因为传话神处于本身的利益,而曲解的不成样子了。
但饿到第二天下午的时候,他们就没了闲谈的空闲,胃阵阵的抽痛着,并且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空虚感,手脚酸软,眼前开始发黑,虚汗浸湿了衣服。
显然,饿肚子的感觉也并不好受,但怎么说,他们俩也经受过淹死的洗礼了,这点痛苦不算什么。
凭着强大的意志力,两个神就是硬挺在地上等死,不吃东西也不喝水。等到第四天下午的时候,他们俩已经昏迷了……
再醒来,却不是在林子里躺着,而是在某处陌生的房屋中了。房子很大,不过家具却只有一种——床。十几张单人床,分成三排,摆满了整个房屋。贝昂和伊索尔德占据了其中的两张床。
开门的声音响起,走进来了一个端着盆的大婶,不过她的脑袋上有着两个弯弯的牛角,一看就知道不是人类,而是兽人里的牛人一族。
“果然是小伙子,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了。”大婶笑呵呵的,从床下边拉出来了一把椅子,把盆放在椅子上,笑呵呵的看着贝昂。
贝昂知道他们这次又被人“救”了,这些生活在地上的种族虽然微笑而脆弱,但不能忽视的是,确实是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帮助了自己:“你好,谢……啊!!!”贝昂的感谢还没开口,就变成了走调的尖叫。
因为这位大婶忽然撩开了他的被子,也是直到这一刻,贝昂才意识到自己是完全赤裸的,接着略烫的毛巾,被大婶拍在了贝昂的大腿根部,只有一指的距离,就是他的XX。
“当然是帮你擦身子。”牛人大婶只用一只胳膊,就压制了贝昂全部的反抗,“小伙子的脸皮还很嫩,放心吧,不需要为你的小弟弟伤心,它足够让你自豪。”
“……”贝昂的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的颜色,即使他得了恐水症,但如果旁边有一桶水,他一定会把脑袋塞进去,憋死自己!
还好,大婶的速度够快,没用多久就把贝昂擦了个干净,然后用被子重新把他包裹起来:“好了,小伙子,这里是巨木城的招待所,专门接收你们这些无家可归的落难人。等你能够站起来的时候,我会带你去找这里的负责人,他会给你介绍工作。”
重新把毛巾扔进了木盆里,临走的时候,她拍了拍贝昂的肩膀:“小伙子,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牛人大婶,果然是牛人。贝昂欲哭无泪的目送她离开,当她关上门的时候,贝昂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大婶只为他擦身,没有管伊索尔德?不应该是差别待遇,大概是她已经帮伊索尔德擦过了。
想到这,贝昂感觉好多了,怎么说不是只有他一个被看光……
当天下午,伊索尔德也醒来了。在短暂的相顾无言后,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寻思,实在是太过不切实际了。还是慢慢的等待时机,寻找天青的转世吧。
于是,两个至高神开始了作为人类的“崭新”的人生。首先,他们要去寻找一份工作。而招待所为他们介绍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去货运行做搬运工。
“虽然你们俩都会读书写字,但是按照我们这里的规定,在最开始的时候我不能为你们介绍那些高级工作,而且这个搬运工的工作,你们必须做足两个月,并获得好评,你们才能变更工作。”
经过这段时间的坎坷,两个神的脾气也被磨得差不多了,一咬牙,就把工作接了下来。被封印的身体并不比普通人好多少,货运站的货物各种各样,一天到晚搬来倒去累得腰酸背疼才能得到几个铜板。抛去给招待所的住宿费,外加偿还前些日子招待所为他们治病的钱,也只够把自己肚皮填个三分饱。
贝昂捂着自己咕噜噜直叫的肚子,再次肯定,饿肚子的感觉很痛苦。可是已经又到了上工的时候,只要再忍上一个月他就能换工作了。他们这队的工头也开始摇着铃铛吆喝,在工头走过贝昂身边的时候,他正在揉着自己的肩膀放松身体。
“很累吗?”工头凑过来和善的问着。
贝昂退后了一步,他不是不解世事的雏,工头的和善下边隐藏着让他反感的别有所图:“还好。”
工头继续上前一步:“其实我看得出来,你这样的人不适合在这种地方工作,要不要……”
“啪!”一只手横插出来,拉住了贝昂的胳膊,“那边已经在叫人了。”相比起光明神温和淡雅的容貌,黑暗神的容貌就是标准的冷峻危险。黑色的眼睛一眯,膀大腰圆的工头就完全忽略了眼前的两位根本就是软脚虾,讷讷的退缩到一边去了。
“都什么时候,你就不要再表现你光明神的魅力了。”伊索尔德鄙视的看着贝昂,等着他跳起来和自己对骂,但结果却是贝昂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谢。”
简单的一个词,贝昂的声音和眼神却异常诚恳,伊索尔德挑眉,放开了他一直拉着的贝昂的胳膊,虚伪的家伙,他越来越“讨厌”了。话虽如此,可是伊索尔德那不知道为什么泛红的脸颊,所表达出的好像不止是讨厌而已。
两神当天回去就想办法和别人换了班,虽然这种逃避的做法很窝囊,但在处于绝对弱势的时候,和强势对着干,完全是自己找不痛快而已。蛰伏,有机会的话再报复才是正确的做法。
两个月总算熬过去了,他们俩也总算能够换工作了。伊索尔德去了小酒馆做酒保,贝昂则进入了刚刚开设的学校成了一名老师。表面上的工资,贝昂更多些,但伊索尔德的小费却弥补了收益的不足。
又过了两个月,他们总算离开了招待所,租下了一间小房子。伊索尔德从酒馆拿回来了两瓶红酒,贝昂则通过同事弄来了上好的香肠和奶酪。如果在一年前有谁说,两个至高神会在一间只点着一棵蜡烛的房间里,分食劣质红酒、香肠和奶酪,并且以此为享受。那么这个人绝对是个疯子。
可现在,事实确实如此,而且无论是伊索尔德还是贝昂,甚至都沉醉在此刻的氛围之中了。
他们吃着、喝着、笑着,烛火摇曳而昏暗,他们的心情却雀跃而快乐。或许是醉了,虽然只有两瓶酒,但毕竟他们现在只是普通人。不知道是谁首先开头,烛光中,受难的两位神祗拥抱在了一起……
“是误会。”第二天,伊索尔德和贝昂几乎是同时对身边的他说着,不过,他们既无法隐藏自己脸上的苦涩,也不可能忽视对方脸上的酸楚。
“我喝醉了,你今天还能去工作吗?”贝昂穿衣时,清楚的看到了腿间沾染的血迹,当然那不可能是他的。
“我习惯了。”伊索尔德耸耸肩,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动作却依旧灵活。
贝昂感觉有些憋气,或者说嫉妒,因为伊索尔德的“习惯”。不过过去他没听说黑暗神喜欢处于下风啊,传闻中他并不是风流的神,偶尔有情人,也多是和女神在一起,难道这世上还有一个被他隐秘极深的情人吗?
贝昂别扭的走在去学校的路上,愤怒和嫉妒像是要将他整颗大脑点燃。蓦地,贝昂停住了脚步,他为什么要愤怒,又为什么要嫉妒?他和他只是误会而已。
而这种误会,在三天之后,再次发生了。这次是贝昂从同事那里弄来了好酒,当然比起曾经神界的神酒,又或者人类供奉的祭酒都远远不如,只是上次伊索尔德弄来的剩酒相比。贝昂是故意的,这次他并没有多喝,他发觉原来现在的伊索尔德酒量非常的浅。两杯下肚,虽然他的脸色仍旧如往常一般苍白,可眼神已经变得迷离,手脚的动作也变得迟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