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律表示,你问我,我问谁去。
苏太傅恨恨的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学生,司徒律,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司徒律完全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现在外乱没了,大家也就要开始有志一同的加入窝里反的时代浪潮中了,他只是早大家一步开始防备了起来,有什么错?不要告诉我,你苏斐然没有自己的小心思在这里面。为国为民?笑话,那先帝去了,我家老爷子都退了,你苏斐然怎么还蹦跶的这么欢实?!
没办法的情况下,苏太傅也只好硬着心肠和闻欣做了一次深刻的交流,结果还算令人满意。
苏太傅表示:“老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陛下是想要学习如何管理一个国家,而不是学习如果考上一个状元?”
闻欣双眼一亮,点点头,他根本不知道当皇帝应该学什么,只是单纯的以为多学多背就可以了。
苏太傅扶额。拿错攻略什么的,真的是够了。
当然,苏太傅心中也还是有些欣慰的,不愧是他看中的人,闻欣不仅有一颗当仁君的心,还有一个想要上进管理好国家的觉悟,虽然……笨是笨了一点,但其精神也是难能可贵的:“老臣定不负皇上所托。”
于是,苏太傅关于读史可以明鉴的理论再一次被摆上了台面。
简而言之就是闻欣的学习方向终于从社会文化和古文的研究,转向了政治和历史。最先被苏太傅拿出来当例子的,自然就是大启朝几位杰出的明君。
苏太傅表示,闻氏这个多奇葩的皇族不仅仅会盛产昏君,他们也是出过不少明君的。
“那就从也如陛下一样少年继位的光兴帝讲起好了。”苏太傅捻须一笑,对于闻欣这位年龄足可以做他儿子的皇子学生,他其实是倾注了很多心血的,好吧,苏太傅不得不承认,他一世英名,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对可爱的东西没辙,水润润的大眼睛,粉嫩嫩的可爱表情,再来个灿烂的笑容,那就足以秒杀一切了。
所以苏太傅才会教出闻欣这么一位过于柔软的陛下,不是他不想要狠下心来整治一番,好不堕他之名。可最后事到临头,还是败了。
索性,他把待在六皇子身边的司徒律教出师了。只可惜,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啊。该死的司徒律,不行,改天他一定要去司徒大学士府上讨几杯茶,和司徒那老头好好讨论一下关于下一代的教育问题,要尊师重道啊魂淡!
“光兴帝!朕知道。”乖学生闻欣很是高兴他们的教学话题终于进入了一个他知道的范畴。
苏太傅也是用鼓励的眼神看着闻欣,想要听听闻欣口中的“这位带给了大启心生,引领曾经一度就要衰落被推翻的大启走向新高峰的中兴之帝”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他把他祖母,呃,不对,是他父皇的祖母,也就是他的太祖母软禁了一辈子。”闻欣说。
……你还能知道点更加没用的东西吗?摔!
52.第六周目(二十)闻氏皇族多奇葩……闻小欣绝对是最奇葩的存在。
“听说你今天又把苏太傅气到了?”司徒律在吃完晚饭之后,一边继续批公文,一边与闻欣闲谈,就关于气到了苏太傅这件事情司徒律说的完全和家常便饭一样。
闻欣一手放在炕几上,一手在炕几上来回的扒拉着橙子,权当娱乐,委屈的鼓着包子脸压在手臂上看着橙子做不规则运动,语气颇为低沉:“我又不是故意的,哪里能够想到都这么多年过来了,太傅他抗打击的能力还是那么差。”雷点也太低了,直接拂袖而去,让闻欣也很是尴尬啊。
“我觉得他这是多年量变的积累,一朝质变爆发了。”司徒律说,其实他心里想的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闻欣即便还是那么个包子样,苏太傅多少也该练出点免疫力了。
“那他一定气的不轻,我缓几天再去太傅府上负荆请罪吧。对了,阿律,这么晚了你还在忙什么啊,如果是奏折的话,我下午有帮忙批改的。”闻欣现在也在慢慢的试着接触朝政,加上他重生之前的那几次断断续续的接触,应付起来还不算特别困难。
“不是朝堂上的事情。”司徒律简略的回答道。
“那是?”闻欣表示,司徒律难道背着他还接了什么私活?但重点是,鉴于大将军在政治和军事上的独特性,他能接哪门子私活啊!是勾结了陈朝安通了乌恒?
司徒律都不用问就知道闻欣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所以决定还是稍微解释一下:“内廷衙门的事情,还记得吗?你的皇后刚刚举办了大丧,后宫空虚没人能接手这个烂摊子。”
所以,大将军挺上吗?闻欣“哦”了一声表示恍然,然后在心里对于大将军这种既管皇上外政,同时又要兼顾内政的神奇职业产生了崇高的钦佩之意,实在是辛苦了啊,真真是国家的好栋梁,人民的好儿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下了战场上龙床,呃,好像哪里略显不对啊。(……)
“那你继续忙啊。”轱辘轱辘,闻欣继续玩他的橙子。
第二天上完早朝,闻欣本来还想着睡个回笼觉的,结果却被气势汹汹的苏太傅给揪着耳朵一路拖到了蒙馆,引得围观者众,闻欣表示,朕的龙脸都丢尽了TAT
御书房也在无为殿大火的波及范围内,闻欣为了方便干脆,索性就把上课地点还是定在了蒙馆,毕竟那里他这么多年的主战场,适应的很。但也因此,闻欣的不好学之名再次像是长了翅膀的小鸟飞遍了皇宫的四九城,索性在司徒大将军的威压下这只名为八卦的谣言之鸟没能飞出皇城,引得全华都围观闻欣。
“陛下,真的是成长了啊……”苏太傅皮笑若不笑的站立于闻欣的桌案前,手持一本卷成桶装的线装书,手劲儿之大,差点捏碎了这本圣人之言。
闻欣恨不能把在龙椅上把自己缩成一个团子,寄希望于此能够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竟然学会逃课了!”苏太傅用卷筒装的线装书一拍桌子,气的浑身发抖。
“对对对,朕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不应该逃……逃课?!”闻欣这才察觉到了话里的不对,抬起头看着苏太傅,“朕没有逃课啊。”
“那老臣下了朝就在这里等皇上,左等右等皇上始终不来,待老臣去请探看陛下时,陛下正生龙活虎半点没有龙体有恙的样子,又该做何种解释?”闻欣虽然不学无术了些,但来上课他一向都是风雨无阻的,即便他听不懂,但他也是绝对不会缺席的,除非他又生病了。
“朕以为昨天把太傅惹生气了,太傅今天会像昨天一样罢课。”闻欣小心翼翼的回答。
这话堵得苏太傅一口气没上来,差点真的厥过去。不过,他想,昨天他也做的确实有不当之处,容易引起闻欣的误会。
其实昨天他并没有被闻欣气到,好吧,老实说也是有气到了的成分在的,不过他大部分原因是急着回去想对策,而不是罢课。他也是有职业素质和素养好伐,随随便便罢课,而且还是罢的皇上的课,他果然是嫌弃自己的官职太高,地位太盛,活的太久了吗?
在对待闻欣这个问题学生的问题上,苏太傅觉得他算是彻底想明白了:他唯有坚持屡败屡战的精神,才有可能让闻欣重新拾起过去十年的功课。
所以昨日拂袖而去,他就是回去从闻欣对于光兴帝不靠谱的认知下手,想了一套新的教学方法。只是昨天走的稍微急了一点,没有来得及向皇上表明,他才没有故意晾着闻欣,让闻欣担惊受怕以示惩戒的小心思在呢,绝对!而且即便有,他也被闻欣晾回来了!还真是一报还一报,闻氏皇族的小心眼在闻欣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十分完美。
即便闻欣是真无辜。
“太傅,你别生气。”闻欣笨拙的安慰方式重出江湖。
“老臣怎么可能生陛下的气呢?”苏太傅叹了一口深气,心想着,即便有点气,看到闻欣这个样子也是绝对再也气不起来了。要不说是天家龙子呢,哪怕弱到闻欣这个程度,也是有自己独特的生存手段的,起码他这个凡夫俗子就表示对于闻欣无可奈何。
“那我们继续上课?”闻欣一双大眼睛闪啊闪,和他金灿灿的龙袍相印生辉。
苏太傅点点头,直奔主题:“既然陛下昨日提到了那场软禁,那么我们就从那场软禁说起吧,准确来说,那场软禁应该称之为一场宫变,而宫变的起因就牵连甚广了……所以,我们就宫变的源头慈安圣太皇太后说起吧。”
闻欣很诧异这样的神展开是怎么跳跃而来的,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听了起来。
不得不说,苏太傅是个博学多才的人物,只要闻欣肯听,从苏太傅妙语连珠的故事里,闻欣多少还是能够学到一些东西的,至于到底学了多少,这就要看闻欣的理解能力了。
这也就是苏太傅想到的对策,从闻欣感兴趣的地方下手,用类似于说书讲故事的方式把闻欣的吸引力抓住,然后再把他想要教给闻欣的东西渗透进去,寓教于乐,大家都好。早几年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法子呢,苏太傅很是饮恨。
“……所以,咳,准确来说,发动宫变,软禁了慈安太后这个野心家的是中兴帝的父皇稚帝。稚帝一辈子碌碌无为,在位期间就只做了这么一件石破天惊的事情,陛下不能变相剥夺了稚帝的功绩啊。而在这起宫变里,我们也看到了同安长公主的影子,从她回华都的那一天开始……”接下来,苏太傅就稚帝和同安长公主闻薇生对宫变事态的安排以及时机的把握,还有如何在势力微弱时以退为进,保存火种的事迹进行了事无巨细的描述。
让闻欣在听的心驰神往的同时,颇有点小感悟,但最大的感悟还是很不着调的——闻氏皇族多奇葩吧,看看闻薇生那个最长寿的长公主,再看看和同性爱人跑了的文帝,以及敢于囚禁了自己祖母,却再没有做出别的功绩的稚帝,啧啧。
苏太傅自然是不知道闻欣在想什么的,否则他一定会再次被气的跳脚并配以大吼,闻氏先祖再奇葩也没有你奇葩啊我擦!
闻氏是个神奇的皇族,因为史上绝对没有哪个朝代会允许他们的大臣轻言先祖的成败来教育本朝的皇子,闻氏却做到了,闻氏的皇帝相信,只有不断的从历任先祖的优劣政策中推演本朝的现实成败,才会是推动国家健康发展的根本之所在。不是一味的继承,也不是全盘否定,这就是大启独特的风格。
“可是,闻薇生公主为什么也参与了宫变呢?慈安是她的亲娘,不是吗?”这是闻欣在这一世再见到双子时就没有想明白的事情。
“天家无亲情。就好像二皇子能够眼睛也不眨一下的杀了四皇子一样,在利益面前,闻薇生公主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她当然可以参与把她的亲娘关起来的宫变,而且只是软禁,又不是杀了慈安圣太皇太后,不是吗?”苏太傅毫不怀疑闻欣会问这个问题,以闻欣那种重视亲情的性格。
“所以,只要是不死,就可以了吗?”闻欣低头沉思,“那闻薇生为什么没有想过,被关起来的慈安该有多难过呢?”
倒不是闻欣真的对于历史上这位最长寿的长公主有什么成见,他只是情不自禁的进行了角色代入,时空转换,慈安被自己的亲女儿软禁不得已让出手中的权势,一如闻欣被自己的母后和皇兄联手逼着退位颁布退位诏书,为什么有些人就是可以肆无忌惮呢,就好像亲情在他们眼中什么都不是,好像根本没有人会在乎。
闻欣真的很想告诉那些人,亲情是很重要的东西,最起码,他是在乎的。
苏太傅自然不知道闻欣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只是觉得闻欣太过心慈手软了,这样的性子固然有好处,但也会为闻欣带来伤害,所以他对闻欣说:“所以,请善用您的仁慈,陛下,小心随时都会有匕首从身后袭来。”
上完和苏太傅的课之后,闻欣在又一次吃完晚饭后,和继续致力于处理内政的司徒律交流起了他的心得感受:“所以,阿律,如果我选择不信任太后,才是正确的选择,对吗?”
司徒律抬头诧异的看向好像瞬间开窍了的闻欣,点点头:“理论上可以这么说。”虽然闻欣不知道他有可能会遭遇太后的逼宫(来自司徒律的主观臆测),但从大皇子死后,太后在还没有册封成太后时全然拎不清自己的身份,对皇上大加斥责,就足够闻欣对她放弃信任了。
一开始司徒律还怕闻欣不同意,看着闻欣这段时间因为忙而忽略了太后,才会稍加动作,想着抽丝剥茧的削弱太后的影响力,现在,终于可以把这些都摆在明面上了。
苏太傅还是有其存在的必要性的嘛,司徒律想。
“那,我们要怎么削弱的太后的势力呢?”闻欣开始苦恼的思索,“效仿稚帝的宫变好像有点小题大做了,而且朕也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
“皇上,你以为我现在在做什么?”司徒律晃了晃自己手里的内廷衙门的内务,他果然就不该指望闻欣能够开窍的,整个后宫无主,一般这个时候就该是由太后出来主持大局了,闻欣以为他是怎么得到内廷衙门的这些活儿的,当然是太后已经无法插手的情况下。
“阿律!你好厉害~”闻欣发自真心的开口,“我都没有想到,你就帮我做好了。”
司徒律难得的耳朵一红,心里却想着,这是当然的,我的陛下,我会替您把一切不安因素全部排除在外,不论是谁,我发誓。
苏太傅再上课时,对闻欣说:“陛下对于光兴帝的这段历史,还有什么好奇的吗?”
“有~”闻欣举起高高的手,“光兴帝真的是女的?”
“……”此时无声胜有声啊。那一刻,苏太傅深感到了培养一个皇帝的任重而道远。
在闻欣和苏太傅教学相长的这段苦逼日子里,一直很倒霉的陆基,陆士衡同学好像……还是一直很倒霉着。
下了朝,到内阁点了卯,陆基就开始了一天的无所事事。
陆基表示,他从来不知道内阁会是这么一个清闲养老的好去处,曾经在想象中的那个挥斥方遒的热血梦彻底被现世击碎了。内阁这种本就只是服务于皇权至上的中央的类似于助理的机构,在司徒大将军代替闻欣全盘接手外政之后,就变得更加多余起来。
内阁现在的阁老,就是无论是在民间还是在朝堂上都有着很高威望的苏太傅。
而陆基作为苏太傅最后一个关门弟子,也不得不效仿他的师父,变得沉默起来。也许曾经陆基还会在苏太傅面前抱怨几句,高呼一下司徒大将军弄权误国,应该大正还朝让皇上亲政的口号,但那毕竟是曾经,不是吗?
倒不是陆基认清了皇上的无能,而是苏太傅让陆基看明白了司徒律的强势,连苏太傅都不得不避其锋芒的强势,借由大皇子之名逼迫肃政台左台中丞楚宽不得不致仕的强势……
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内阁新人,又有什么立场和能力置喙呢?
苏太傅很直白的对陆基说过:“你觉得现在的司徒大将军是在阻碍皇上亲政?去好好看看你师父我还有司徒大学士在天佑年间都做了些什么吧,然后你会发现,司徒律和师父我曾经做的又有什么区别呢?还是说,你在指责你的师父曾经也是这么的弄权误国,阻碍皇上亲政?!”
在司徒律的管制下,现在的国家正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而不是什么困顿局面,可以说完全符合了大启朝能臣干吏的本国特色,这就是现实。
陆基想,他现在这么反对司徒大将军,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他想要取而代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