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再来看看卢喆的生活……
卢喆走入电梯中。
“卢老师好”,年轻的男孩子轻声打着招呼。
“你好”
“八楼么?”
“嗯”男孩子按了楼层,偷偷打量男子,三十多岁的男子穿着合体的西装,不高却略微消瘦,戴着金丝边的眼镜,略低头看着脚下,表情很平和,左手插在裤袋里,右手拎着一个电脑包。关于他的传闻自己听过很多,“叮咚”,六楼到了,男孩子嘴角带笑走出电梯,卢喆抬头看着他离开。
这一天,天不high人人自high,一枝红杏出墙来。
“卢喆,晚上来酒吧啊,我和我媳妇儿想你了。”
“抱歉,今天真的去不了,今晚说好跟未来岳母吃饭。”
严铎挂上电话,回头瞅瞅正搂着他的腰在玩水果忍者的陈子涵,“他说晚上要见岳母。”
“哦!”陈子涵随便应了一声。
“他俩现在这样你不担心么?”严铎戳戳陈子涵很有弹性的小屁股。
陈子涵一只手继续划拉着屏幕,小屁股晃了晃,“担心有什么用啊,他俩往死作,我说这事儿你也不用操心了,他俩现在处于爱恨交织的阶段,什么时候两个人真的互看不顺眼了就好了。”
“你这是什么心理?”
“正常人的心理。”陈子涵放下手里的游戏,挑着眉毛斜眼看了严铎一眼,“刚才戳的爽么?”
“挺爽的!”
“用不用再戳一下。”
“好啊!”严铎色迷迷地手又伸了上去。
“用不用再戳戳别的地方?”陈子涵翻身躺倒,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笑眯眯地舔舔嘴角,双腿慢慢地打开。
“当然用了!”严铎扑了上去。
这一天,一切安好,别来无恙。
2012年第十八周:偶然
“卢老师”年轻的学生叫住了卢喆。
“你好。”卢喆礼貌的回应。
“听说您要结婚了?”
这个学生卢喆有印象,不仅仅是因为上次在电梯里的偶遇,更重要的是他教他公共课,好像一切又回到了七八年前的那个夏天。
“是啊,五月下旬。”
“那您妻子一定非常的幸福。”
幸福?卢喆依旧是淡淡的微笑,也许谢安池跟他结婚是幸福的吧,哪怕这场婚礼是彻头彻尾的假象。
“你有什么问题要问么?”卢喆抬手看了看手表,“一会院里有个会议,如果问题需要探讨很长时间,可以来我办公室找我。”
年轻的男孩摇了摇头,“只是想跟老师闲聊几句,如果老师忙的话就算了。”
“嗯。”卢喆点头,要侧身走过去。
突然男孩张嘴说了一句话,“卢老师,你去结婚的话,你那个同性爱人怎么办?”
卢喆脚步停住了,回头眯眼看着面前的这个男孩子,够大胆,这是卢喆心里的感叹,虽然在这所学校里关于他的性向已经不是一个秘密,但是能这么直白地问出来的人是少之又少,哪怕院里领导听说他要结婚都只是以为他走回正途,洗心革面了。
“这是我的私事儿。”
“他会恨你的。”男孩子依旧大胆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恨?
卢喆嘴角挂上了一丝冷笑,歪歪头,淡淡地说:“即使恨好像也跟你没什么关系。”
“我男朋友前段时间也结婚了。”
哟呵,原来是一个圈子里的人。
“很正常。”卢喆想要离开,他跟这个学生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你们就这么理直气壮地结婚,一点都不考虑对方的感受么?”那个男孩子有点激动,双手握拳,就差梗着脖子跟卢喆喊了。
卢喆站住了,回头看看他,“你还很爱他?”
“是!”
“哦”卢喆微微地点了点头,淡淡地留下一句“我也是”
男孩子愣住了,看着这个瘦小的男人消失在楼梯拐角。
四月一日,这一天白奕晨算是正式搬进了彭湃的家里,虽然他只是拿了简单的衣物。在帮白奕晨搬家的过程中,彭湃无意中探寻到了白奕晨心里的秘密。
“这些是谁的衣服?肯定不是你的。”彭湃指着衣柜最里面的几件衣服,风格,款式都不是白奕晨的style。
“前男友的。”白奕晨淡淡地说,拿过一个垫子放在地上,盘腿坐在了上去,拿起那些衣服一件一件地打开,然后又一件一件地叠好。
“你没跟我说过他的事儿。”
“嗯。因为没什么可说的啊,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你好奇八卦么?”白奕晨抬头,眉毛微微上挑,嘴角露出一个浅笑,彭湃低头亲了亲白奕晨的嘴角,“你要是想说,我就听着。”
“我高中大学的时候清高的不可一世,认为没有人能理解我,我也不需要理解,只要做到最好就行。方方面面我都在争,争取成为最好的那一个。大一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他有点像你,总是给人一种暖暖的感觉,像太阳。他永远都笑着,永远都是人群中的焦点,而我永远都是这个人群外特殊的那个人,即使在他们里面,也是一个边缘人物。”白奕晨屈起了左腿,把手肘搭了在膝盖上,下巴放在手肘上,笑望着彭湃,“如果你认识当年的我的话,以你的性子肯定是不爱搭理我这种人的,太特么装逼了。”
彭湃揉了揉白奕晨的头发。
“当时加上性向异于常人,很多人都不爱搭理我,他们不搭理我,我也不搭理他们,准确地说活的太自我了。我就这样活在自己的圈子里,站在我的世界里仰望着他,真的是仰望。有一年夏天,他突然站在了我的面前对我说我爱你,我愣了但是很快就淡定地说了一句好啊。我以为这些是一场游戏,只是这个游戏我们玩了好多年。”
彭湃没有接话,他默默地等白奕晨讲述这个关于游戏的故事。
“以前一直把自己放在一个苦逼言情小说男主角的位置,或者说自己一直是耽美小说悲催可怜的小受,现在再看以前,都特么是狗屁,这些苦逼都是自找的。好好活着就行,哪有那么纠结?他也说他要结婚了,我信以为真。”白奕晨的声音低了下去,逐渐哽咽,“一年多以后,我才知道他去世了,给我留下了存折,还有一封信。”
白奕晨眼圈红红的,低下了头,两分钟以后,他抬起头,看着彭湃略带担心的眼神,突然笑了,“你真的信啦?我骗你呢!哈哈哈,你真好骗!起来了,别偷懒,收拾好东西咱俩去看电影啊。”白奕晨站了起来,要拉坐在旁边的彭湃起来。
“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用这样。”
彭湃钩钩他的手指。
白奕晨耸肩,“呵呵,后来……我整理了他的东西,留下了这些衣服。他穿这些衣服的样子,我还清晰的记得,只是他再也不会穿它们。我一直都以为死亡离我很遥远,直到他离开,我才懂,原来人是很脆弱的,说没就没,什么钱啊,权啊都是狗屁。从那以后我就变了,不再清高也不再装逼,我只是想,好好活着。”
“嗯,好好活着,我跟他以前也曾经说过。”
“哎,彭湃,卢喆结婚会不会也是假的啊?”
“不会,听说已经双方父母见过面了。”
白奕晨像摸小狗一样的摸了摸彭湃的下巴,“艾玛,真可怜的孩子,别难过,你还有我,咱俩就这么凑合过吧。”
彭湃打下白奕晨的手,没有回答,站起了身,“赶紧收拾吧,我饿了。”
“彭湃,我知道你不爱我。”
“嗯,你不也是么?”
“对。人啊,真变态。”白奕晨站起来,拿起了茶几上的烟抽出一支自己放嘴里了,又扔给彭湃一支。
“又怎么了白少爷?”
“宁可一心一意钻牛角尖儿的恨一个人,也不愿意试着三心二意拐个小弯儿的去爱另一个人,你说是不是够变态?”
“我不恨他。”
“这答案真违心。彭湃,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儿是啥么?”
“嗯?”
“有人爱我爱了整整一辈子。”白奕晨一脸骄傲。
此时是哈尔滨春天的傍晚,阳光透过窗户洒进了进来,身高一米八的男人穿着蓝色的针织衫,一条牛仔裤,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嘴里叼着烟,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眼角有点红。
彭湃突然觉得时间好像静止在了这一刻,而半年间发生的事儿都是一场梦,他仍旧跟卢喆在一起,而白奕晨的确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天晚上彭湃开了一瓶红酒,两个男人窝在沙发里,你一言我一语地边喝边聊,最后醉倒在了沙发上。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赵鹏《偶然》
2012年第十九周:太委屈
谁还记得
是谁先说永远的爱我
以前的一句话
是我们以后的伤口
过了太久
没人记得当初那些温柔
我和你手牵手
说要一起走到最后
——萧敬腾《记得》
四月四日,清明节
“我去扫墓。”
“用我陪你么?”
白奕晨摇头,“不用。”
“好吧。”彭湃送白奕晨出门,看着他开着本田离开,彭湃自己却突然不知道应该干嘛去。
回家往床上一躺,满脑子又都是卢喆,心就开始一抽一抽的,卢喆你特么的王八蛋,你心里真的就一点不难受么?
手机响,听铃声彭湃就知道是自己的老妈。
“妈,什么事儿?”
“彭湃!”彭妈妈点名道姓地在电话那头喊着,“你是不是又跟男人同居了?”
“妈!”彭湃真的是无力了,柔声细语地安慰着对面的小老太太,“妈,我不想骗你,我跟女的真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
“妈!”彭湃无力地叫了一句,闭上了眼睛,“妈,你……心疼心疼你的儿子吧。”
彭妈妈在电话那边安静了下来,母子两个人在电话的两端无言。
“明天回来吃饭!”彭妈妈留下这一句挂掉了电话。
其实,最难沟通的有时候不是朋友,不是恋人,而是自己的父母。未必是因为那个所谓的代沟,也未必是因为不同的成长环境,而仅仅是因为他是你的父母,很多话你无法开口跟他沟通。
彭湃躺在床上想起了自己的爸妈。
还记得刚上大学的时候,那个时候老爹的工作还没迁到哈尔滨,家也没搬过来,虽然离着不远,但是也算是去了外地上学。当时来送自己的是老爹,安顿好了,老爹要坐火车回家,在说再见的时候老爷子一拍自己的肩膀“儿子以后就靠你自己了,遇事别急别慌,记得你还有爹妈给你做后盾呢”当时觉得特别正常的一件事儿,现在想来心里却发酸。
虽说父母是自己的后盾,但是他们也都是快到花甲的老人了,而老人其实是依靠自己的孩子的。
当时跟卢喆爱的死去活来的,除了养病的时候消停的跟父母住了那么大半年以外,每次回父母家以后都是火急火燎地往两个人合住的地方赶,有好几次也看见了父母渴望陪伴的眼神,但是一想到卢喆自己在家可能会不好好吃饭,可能会照顾不好自己,心里就惶惶的。有很多次,妈妈一边絮絮叨叨地给自己装吃的,带用的,一边用恋恋不舍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甚至自己走了还趴在阳台上目送着自己。
彭湃看看你自己,看看你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真特么无耻!
仰躺在床上,手紧紧地抓住床单,大声喊了出去。
4月3日清明假期的第二天
“晚上我要回家吃饭,你跟我去吧?”
“我去干嘛?不去,怪给老人家心里添堵的,就当我是空气好了,你可千万别跟他们提起我啊。”白奕晨往购物车里扔着洗衣粉。
“可是他们好像已经知道了。”彭湃无奈挠挠头。
“怎么知道的?”
“估计有人告密吧。”
“你就不能长点脑子,感情的事儿遮掩点不好么?”
“……”彭湃沉默了摇了摇头,“我今晚不回家了,陪爸妈。”
“行。”白奕晨无所谓的样子,选着花露水,“你夏天招蚊子么?”
没有人回答他,抬头又问了一次,“你夏天招蚊子么?招……”后面的声音白奕晨咽了回去。
就见彭湃站在购物车前面两眼直直地看着前面,一对男女也在挑选生活日用品,两个人身高似乎差不多,看不出是什么关系,也看不出亲疏远近的。
“我说卢喆你怎么连卫生纸用什么牌子的都不知道啊。”谢安池无力地看着眼前的这位大爷,“敢情您还真是少爷命,什么都不用做啊。”
卢喆点头,“在我父母家有我妈还有嫂子,在我家有彭湃张罗,我从不管这些事儿。”
“得,还真是油瓶子倒了都不知道扶起来的少爷。”谢安池抓过一包常用牌子的卫生棉扔进了购物车,“哎,你旁边那蓝色包装的给我那一包呗,卢少爷。”
“哪个?这个么?”卢喆回头,把手里的东西扔进购物车,抬头,愣住了。
“我妈说上次你买的草莓挺好吃的,一会咱再买点回去啊。”谢安池说完这句话再抬头的时候就看见了正呆愣站在那里的卢喆。
“有熟人么?”她也回头瞅,看见了隔着两三步远的彭湃和白奕晨。
“嗨卢老师。”彭湃摆摆手
“彭彭”
“呵呵真巧。”
“嗯。”
谢安池和白奕晨都没有说话安静地做着装饰物。
“先走了。”彭湃拉着购物车就要往前走。
“彭彭”卢喆叫住了彭湃,“不……不拥抱一下么?”
彭湃眼角有点湿,仰头笑了笑,摇了摇头,“没这个必要吧。哦对了,你什么时候婚礼?”
“五月二十号”
“呵呵,好日子,这日子真不错。”彭湃点头,“婚礼需要帮忙的话就吱一声。”
卢喆咬咬嘴唇,慢慢吐出四个字,“我少伴郎。”
“……”彭湃沉默了,周围的人也沉默了,白奕晨拽拽彭湃的手,彭湃把那只手握在手里,似乎能从那上面获得勇气似的,点头微笑,“行!我和我男朋友一定会参加的,卢老师不反对吧?”
“欢迎。”
谢安池有点紧张,脸色微微一变,小心翼翼地看了卢喆一眼,发现卢喆还是那个表情。
“再联系。”卢喆说完这三个字拉着谢安池就要走。
“前男友慢走,要记得我还是爱你滴哟!再见”仿佛是开玩笑一般说了出来,彭湃似乎看到卢喆的脚步有些停顿,但是也许是一瞬间的错觉,很快卢喆和安驰消失在他俩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