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不愿意等。望月和他的孩子简直像眼里的砂子心上的钉子,无时无刻不在摧残人的神经。
卢君恩对卢君见是嫉妒加憎恨,对望月和他的孩子,他是极度的厌恶,变态的怪物,连存在都污了他大少爷的眼睛。
卢君见看见卢君恩因为望月挡了他的道,一个耳光摔了过去。
“贱人!若还有点自尊,就别四处糟践别人眼睛!”卢君恩拿帕子擦干净自己的手,帕子扔在望月的脚下。
望月咬着唇抬眸,就看见走廊尽头正拐过来的卢君见,他恨恨绞手指,骂道:“我若是贱人,你们卢家上下都是变态,做的是更脏的事,别以为没人知道!”
卢君见不惊不怒,走过望月身边的时候,淡淡说:“你这话可与爹爹说说,他肯定很乐意普度你和你腹中的孩子,不要再在卢家受苦受罪了。”
“你,你……老爷喜欢我,你们能奈我何?”
“没有人要与你怎麽样。”
“你……”望月皱眉。
卢君见挥了下袖子:“你可以跳进池中,然後诬陷我是我推你下去。我不介意再陪你演一出戏。”
望月青白了脸。
卢君见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停步。水岚问:“公子何必与他计较?即使生了孩子,他也不过是老爷的一个娈童。卢家不会承认自己的子嗣是由一个男人养育。”
卢君见却垂了眸:“我知道,我可怜他,他对爹爹,未必不是动了真心。”
“那麽小的孩子,知道什麽真心不真心。卢家救他出风尘,他该感激才是。”水岚道。
卢君见沈默。他以前比望月还小,那时候的依赖是不是真心?现在他纠结的宠爱,又是不是真心?若真,有多真?还是,只是自己心里的假象?他忽然觉得,对望月没那麽恨了。
爹爹喜欢他,是爹爹的事,和望月没有相干。喜欢不喜欢,谁知道呢?
卢君见的心再次冷了冷。他若和卢君恩一样认为,是望月耍狐狸精,迷惑了卢弼时,那麽他和卢君恩真没什麽区别。没有人能逼迫卢弼时,他做的只是因为他想,想要,想要那麽做。
爹爹,你的心里到底怎麽想的?君儿看不清。
君儿甚至看不清自己了。
可以要什麽,不可以要什麽,该做什麽,不可以做什麽,没有人告诉君儿。只是,君儿在这里,听话地做着卢家的大公子,不可以教爹爹失望。君儿记得。
卢君见的脚步越来越快,被门槛勾住时,一个趔趄,幸好被一旁的水岚拉住。
水岚一脸焦急:“公子什麽了?”
我怎麽了?卢君见茫然。
“公子怎麽哭了?”
“我哭了吗?”卢君见伸出手摸自己的脸。心里想着,真不舒服,这几天胃一直疼,烧着把低低的火。
四十七,恨夜半来时
卢君见的好梦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望月住进来後,直接住的是卢弼时的屋子,和卢君见的小院只隔着一面墙一道拱门。
这道门,从前经常开着,现在几乎常关。
卢君见不要说走过去,连看见两扇木门叶子,都十分郁闷。
在家里呆着,没什麽好忙,闲下来果然容易呼吸乱想。卢君见琢磨着跟爹申请重新去店里帮忙。只是这样,他二弟又要不开心了。
真是一团浆糊。
晚上,卢君见也睡不踏实,因为只要一想到隔壁住着谁和谁,谁和谁在同榻而眠。明知不该,却忍不住去想,不由心烦意乱。
卢君见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从屋檐上吊下,钻进开着的窗户,滑进了室内。
床上的卢君见被重物压住,梦中盗汗,猛得睁开眼睛,却看见一张比鬼还可怕的脸。他一下子尖叫起来。
“姬扬!姬……呜……”
只是,喊到一半便被捂住了嘴巴。
咸猪手一只上,一只下,来人非常娴熟地拥住了他。
牛大!
“不用叫了,如果你指的是守在外面的黑衣人,我师兄跟他有过节,抓了他了。”牛大兴奋地说,“我是来带你走的,乖啊。”
变态!
卢君见一听要带自己走,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怎麽办?卢君见急得眼都红了,一个劲摇头,慌得落泪。
牛大意会,迟疑地问:“你不愿意走?”
卢君见点头。
牛大不理解:“你是我儿子,是我媳妇儿。你不跟我走,留在这里做什麽?”
卢君见摇头。
牛大说:“我会好好疼你。”
这回,卢君见的泪掉得更狠了,他一想到那些施诸於身的疼,骨头都快散架了。真正的惊恐。
牛大不满意了:“你这麽摇头,又点头的,我不知道你什麽意思。”
我不要走!
“这样,我放开你,你不准叫。”牛大说。
卢君见飞快点头。
牛大真个放开了他的嘴巴。
卢君见不住喘气,眼泪汪汪的样子,教牛大馋得很。他这几天一直处理师门的事,实在没办法,才晚来了。
卢君见害怕加孱弱模样,打消了他因为瞧见自己孩子长大了的不悦,大着舌头就舔了上去。
卢君见颤颤发抖。
“不准叫,嗯?”牛大靠近。
卢君见往床里爬,牛大的膝盖压住了被子,往里逼近。很快,就把青年逼到了床角。
“不跟我走?”牛大搂住青年的细腰,舌头又舔了口青年的脖子。青年发出一声微弱的哀鸣。
“别怕。”牛大咧开嘴,“你如果忍不住叫,来了人,我也有本事带你走。现在,你爹爹会武功,能保护阿卢,阿卢不怕啊。”
不是……
卢君见绝望地动了动嘴唇。他怕的正是有人来,有人来,什麽都完了。
牛大揉搡青年柔韧的身体,青年陷在他怀里,咬着嘴唇没出声。
牛大捉住青年的口舌,对着嘬嘴,滋滋有声,青年仰着脸,不敢反抗。
牛大扯开青年的裤带子,头埋了进去,研究隐秘的暗处,青年被肆意品尝,却只是勾着脚趾哀泣。
别带我走……
求你……
“你想留在这里?”牛大提刀拔枪,喘息中不忘问话。
卢君见合不拢双腿,整个人抖如风中叶子,他哀恳地点头:“这里是我家。”
“既然你不走,我留下来陪你。”牛大说得随意。
卢君见惊得穴中一绞。
牛大拍拍他紧绷的屁股道:“忒紧实,好是好,叫人吃不消啊。你放松些,我们多挨弄几日就不疼,跟以前一样,啊?”
卢君见双腿被大力一提,几乎头点地身悬空,一炮热液直打进了他肠道深处。
牛大拥住被玩得失神的卢君见,摸摸他湿润的脸道:“莫哭了,爹都随你。等你想开了,爹再带你走。”
卢君见直被折腾得双股颤颤。
天明,牛大才走。
怕被人发现痕迹,卢君见累及,却不得不自己爬起来清理现场。
没力气烧水,直接如花池中浸了浸,擦干身体就转回了屋。
这回牛大不知随身带了什麽油膏,事前涂了个足够,才不复上一次的惨烈。卢君见没有流血。
门窗打开了,可惜叫风吹去室内靡乱的气味。但是鱼水过留下的痕迹,沾在衣物和被褥上,换下来也是欲盖弥彰……
卢君见迷迷糊糊阖眼。
水岚一早来服侍公子的时候,发现很不对劲,室内门窗大开,公子发高烧陷入昏睡。
如何是好?得先禀明老爷,请个大夫。
水岚正准备叫人先服侍在旁,被卢君见拉住。卢君见锁着她的手腕,道:“别去。”
“公子?”
水岚转头,发现卢君见紧紧盯着她。
“别去,别告诉别人。”卢君见摇头道,“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知道。”
水岚愣住了。
卢君见虚弱一下,垂下眼睫:“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水岚讶异,卢君见脸上竟浮现一色死灰,然後他倔强地抬起头,死死地看住水岚,以一种干枯平静的口吻说:“你如果还认我是你的主人,就谁都不要告诉,尤其是父亲。”
“我不过……与人交欢一场。这种事……谁也不用去告诉。”卢君见闭上眼睛,不忍去看水岚面上或震惊或鄙视的任何表情,只是手镣铐样握着水岚的手腕,表示着说话人极度的紧张和不安。
许久,水岚掩去恻隐之心,问:“什麽人?”
卢君见摇头:“你不需要知道,这是我的与他之间的事。你只要回答我,我是不是你的主人?”
水岚怔了怔,忽然跪在了床前:“公子信我,是水岚的福气。”
卢君见手上的力气稍稍放松。
“我是喜欢男人,你……觉得脏吗?”卢君见心里泄开一个口子,他需要一个人在旁边,任何时候都不会背叛他。
姬扬是父亲派来保护他的人。但是昨夜姬扬显然缺席,才由他承了厄运。
牛大的脾气,既然没带走他,保不定不会再来。
他既不能抵抗,又能如何?
若只让替身服侍的水岚知道,可以保其他人都不知道。卢君见愿意冒这个险,把一种不堪揭露在一个人面前。
他不说,水岚也会知道。皱巴巴的床单,次次扔,别人岂不怀疑?不扔,一次就可以坐实一个晚上发生过的激情。
卢君见一直都没睡,等他想通了只有收住水岚的嘴巴,他才可以不日夜焦虑,担惊受怕。至少,灭掉一丝提早曝光的危险。
“奴婢不知道。”水岚磕了个头。
卢君见苦笑。
“老爷把奴婢指给了公子,奴婢就是公子的人。公子不准奴婢说,奴婢自然与谁都不会说。公子放心。”
呵……卢君见挥挥手:“你下去吧。”
“是,公子。”水岚起身,“公子高烧了,奴婢会些方子,奴婢去开药。”
“多劳你了。”卢君见点头。
四十八,恼心绪难平
水岚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想问什麽,看见卢君见一脸死寂的表情,到了嘴巴里的话都吞了回去。
卢君见心火烧得厉害,脑袋里一片浆糊。
空白。
他不能忍受自己把这样的隐私说出口,即使是不得已泄露给一个答应自己保密的人,他心跳得厉害,想到若是所有人都知道了,该怎麽办?眼前一片灰暗。
绝望。
怎麽办?呵……
对这样的自己厌恶,却没有另外的办法,勇敢的办法,承认或是逃避。存在的都是令人作呕的现实。
卢弼时听下人回报,公子病卧与床。
怎麽刚好点,又躺回去了?
卢弼时想去看看。
“水岚姑娘说,公子是因为昨晚开了一宿的窗户,受风寒了。现下服过药,躺下了。”
“躺下了?”卢弼时欲出的步子停了停。
又有人来回禀,说望月公子身体不适,吃不下东西,想见老爷。
“吃不下东西?见我有什麽用?”卢弼时不耐烦,但是仍旧走了出去,“走吧,去看看。”
卢君见断断续续睡了一天,到了晚上,精神越来越清醒。一点风吹草动都教他心神不宁,翻来覆去再睡不着了。
躺不住,卢君见披了衣服站起来。往庭院中走。
这是一个坏习惯,但是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心里不愉快时,以前是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现在是夜半无人时在庭院里走开走去。
小小一方地,被来回踩了几十遍,简直像得了强迫症般,而且,脚步不由自主越走越快,心跳越来越不平稳。卢君见陡然停住,他害怕这样的自己。
像堵在一个死循环里出不去。
卢君见在安静片刻後,走向面墙的一侧,过了眼前的月牙门,过去就是父亲住的地方了。
隐约似乎有说话声传来。
卢君见在门前停了许久,双手推开了两扇木门。果然,看见父亲房中有温良灯光。
灯光映着两个人。
剪影在纸窗上放大,是相依偎重叠的两个影子。
卢君见往後退一步,脚跟磕到石头门槛,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夜风,一阵一紧地吹过身边。卢君见坐在地上看着窗上的两个影子合上又分开。
他忽然有点痴,
为什麽会觉得难受?卢君见不知道。好冷。
“怎麽坐在这里?”来人问。
卢君见头也没抬,身体被横空抱起来,他一点都没挣扎。
“冷。”
“冷?身体烫得跟火炉一样啊。”
“冷。”
“病了?那些丫环怎麽照顾你的?”
“冷。”
“不冷,爹爹给阿卢挡风啊。”
“爹爹……”
“爹爹在。”
“爹爹,冷。”
“别哭了。这麽大了,还跟个孩子一样。”牛大关好门窗,铺好被子,抱了儿子进去。
“阿卢冷。”
“脱光了,爹爹给你热着。”
“爹爹,阿卢冷。”
牛大热乎人的法子只有一种,小时候是,现在也是。把自己火炉一样的温度渡给弱不禁风的儿子。
大的抱着小的,哼哧哼哧做运动。
牛大有武功之後,体力跟以前比上了不止一两个台阶,持续力和战斗力翻了数个筋斗。幸好卢君见大了,不然根本跟不上节奏。
这个晚上,卢君见腻在牛大身上,像小时候一样取暖。连哼哼都蚊蝇样小声。
牛大走的时候,他还拉住了他。
睡,一直睡。
水岚搬了浴桶进来。
卢君见做梦一样半坐起,连自己身处何方都不知道了。
“公子这样了,那人还……还……”
卢君见坐在浴桶里,水岚替他擦身,擦得面红耳赤。卢君见身上有太多不该有的痕迹。
“无事。”
因为风寒未好,卢君见没有坐久,热水中浸泡片刻,就滚进了干燥的新被面。
白天除了中午时间吃了点东西,太累的卢君见一觉直睡到入夜。
一阵比猫轻的脚步声溜进来的时候,卢君见却神经一绷就醒着了。
来人摸了摸卢君见的额头说:“好很多了啊。”
卢君见看着他。
卢君见说:“我不想要。”
牛大点点头,说:“好。爹陪你睡。”
卢君见想说“不必”,但是暖热的身体带着熟悉的气息靠将上来,他竟忽然失语了。这种安稳的感觉如同婴孩困在母胎,如同幼蝶化於蚕茧,如同时间一下子退回四年前,他仍旧是什麽都不知道的痴傻少年,每日游转院内,等待投喂他的人归家。
一切世俗的烦恼和压力都不存在。
那时候不懂,不关心。即使有,也被面前这个男人挡在家外面。
他说什麽,他信什麽。
他说他是爹爹,他叫他爹爹。
他说阿卢,我们相依为命,在一起一辈子,他说好,阿卢只要爹爹。
他说阿卢谁都不要见,他便乖乖待在房内,连睡房外都少去。
可是,等到他懂了。
这一切都是错。
是罪。
是孽。
他怕了。
他怕被受人咒骂,如同过街老鼠。
他刚学会了做公子,学会写字,念书,看帐,学会让别人敬畏地看他,他不要自己亲手把一切抹杀。
他知道了阴阳互补,天道常永。喜欢男人,不应该!喜欢“爹爹”,不应该!他正在和这些已经深入骨髓的恶念搏斗,每每把自己送上祭台,游走於刀山火海,日日受良心煎熬。他已经够堕落了。